“陛下，臣有本奏！”兵部尚書秦士文打破了沉默，手持笏板，出班奏道，御前的太監連忙準備上前去拿他的奏摺，卻被朱元璋制止了，他擺了擺手，對着秦士文說道，“行了，朕沒時間在看你們的奏章了，直接挑重點說吧。”
“遵旨！”秦士文長呼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陛下，函谷關失守了！”
就像是一塊巨石掉落在平靜的湖面上，整個朝堂瞬間炸了鍋一般。各位大臣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有的膽小之人已經嚇得雙腿微微顫抖了。畢竟函谷關是京師的東門戶，函谷關一破，叛軍朝發夕至，京城將無險可守！
“怎麼不早點上報！”朱元璋也愣了一下，這麼緊要的軍報，他應該早就收到了纔對。
“臣剛接到軍報就前往乾清宮，在宮外面等了一天，也沒見陛下人影”秦士文也是絲毫不給皇上留面子，“聽說皇上去朱雀街參加秋收大典去了，後來朱雀街大亂，陛下想來應經知道了。”
“朕命差點就丟在那了，怎麼能忘！”朱元璋冷哼一聲，拍案而起，“我大明建國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什麼軍隊能夠直接在京師裡面肆意妄爲的。現在叛軍竟然直接殺到了朕的鼻子底下，簡直是奇恥大辱，京兵的戰鬥力都已經下降到這個程度了嗎！”
“京師兵馬，本來是神機營，三千營，五軍營三營，號稱三大營，各領五萬軍馬，共計十五萬大軍”秦士文答道，“後來也先攻喜峰口，爲了解決三大營空餉問題，當時的兵部尚書于謙大人下令改組三大營，分爲十三團營，每營設主將一員，各領一萬軍馬，另設神機營爲火力支援部隊。不過各營數量增多，糧草錢糧等撥發難免會有紕漏，軍隊戰鬥力低下也是情有可原。”
秦士文這話本來是想委婉地將閹黨貪污軍餉的事情捅出來，結果下面的吏部侍郎焦芳立刻聽出了其中的深意。焦芳雖是文官，但是幼年卻是闖蕩江湖之人，跟傳統的文人不同。因此，當魏忠賢得勢的時候，他沒有半點猶豫，就投靠了魏忠賢，成爲了閹黨的骨幹成員。魏忠賢坐鎮宮內，焦芳就負責朝堂之事，魏忠賢大筆一揮，便將他從小小的戶部郎中升爲吏部侍郎，又增補入內閣，成爲朝廷文官中的實權人物。
他眼看形勢不對，立馬出班奏道，“稟陛下，據臣所知，此次兵敗，主要是宣武門防守不足，叛軍突然襲擊，團營沒來得及增援宣武門便被攻破，雖然立調御前三營增援，但是還是遲了。九門提督吳尚科，東廠內獄提督袁可立等都陣亡了，臣請陛下旨意，是不是要加以封賞？”
“陣亡就讓戶部撫卹，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朱元璋揮了揮手，“現在朱雀街之戰已經結束了，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解決西北的戰局。”
秦士文冷哼了一聲，退了回去，他知道焦芳出來就是轉移話題的，但是也沒辦法，畢竟現在京師十三團營裡面大部分都是閹黨的將領，現在懲治貪污，只怕他們當場就來個京師政變，還是先穩住他們的情緒再說。
“秦尚書，朕之前交代的事情，還記得嗎？”朱元璋看向了秦士文，“秋收大典之後，朕親征西北！”
親征兩個字一出來，比函谷關被擊破更加的勁爆。殿堂上的大臣們除了兵部尚書秦士文和兵部侍郎吳林生之外，全部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寶座上的皇帝，感覺他在說一個天大的笑話。
親征？怎麼親征？帝王出征，那是國家大事。戰場無情，萬一傷及龍體，駕崩在西北，皇上沒有皇子，誰來繼承大統。就算平安歸來，皇帝離京師這麼多天，朝內朝外，誰來主持大局，掌監國一職。歷代帝王，只有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和英宗朱祁鎮親征過，朱元璋那是開國皇帝，自不用說。朱棣也是雄才大略，更何況有明仁宗朱高熾監國，朝政不荒廢，後勤都有保障。至於英宗，那就不用提了，土木堡之變把三十年的家底全部輸沒了。不過，從現在這個局面來看，英宗起碼要比現在這位皇帝強上一點。這位皇帝在大臣們的眼裡，除了據據木頭，已經一無是處了。
因此，還沒等片刻，已經有人出來反對了。首當其衝的就是戶部尚書劉向高，皇上親征，日用浩繁，現在財政應付西北的戰亂已經吃緊，哪裡還有閒錢供皇上出去瞎折騰啊。
“陛下，親征之事，萬萬不可行！”劉向高幹脆脫了官帽，跪在地上，“朝廷開支，入不敷出，軍糧兵餉，消耗大半。皇上出征，隨從都不下上萬，地方供應不上，朝廷又沒有多餘的錢糧，只能再加賦稅，到時候民怨更深，怕不是西北戰火未平，其他地方又起戰事，陛下進退維谷，更加難辦啊。”
這話已經很是諷刺皇上了。要放在平時，御史早就上前彈劾了。但是今天六部的給事中和都察院的御史們都像是啞巴了一般，沒一人開口說話。大家心裡都清楚，劉向高的話雖暗含譏諷，但是還是有道理的。真要是親征了，恐怕又是一場土木堡之變。
“臣附議”戶部侍郎金克喜也跪在劉向高的身邊奏道，若是親征，他們戶部首當其衝，要湊出出戰的錢糧，國庫早就已經空虛多年，哪裡還能夠支撐起這樣龐大的軍事行動？
“臣等皆附議！”身後的禮部尚書、都察院右都御史等三品以上的大員都跪倒在地上，齊聲附和劉向高的奏請，聲勢浩大，倒是讓朱元璋嚇了一跳。上次見到這個陣仗的時候，還是在李善長被殺的時候，朝廷文官齊齊爲其求情。
不過，要是以爲他朱元璋吃這一套，那可就想多了。當年替李善長求情的人，很多都跟着他一塊去死了。今天這架勢，看來還是想用人數來脅迫皇帝。要是一般儒弱的天子也就算了，可是他朱元璋白手起家，戰得這個天下，還要聽手下這羣人聒噪！
做夢！他冷冷地看着下面這些所謂的重臣，看來是時候用點手段，殺一兩個立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