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皇帝便返回乾清宮休息。直到進入了內殿,他緊張的情緒才略微緩和下來,走在他身後的雲書一直看着他的神色,這時說道:“銅哥,你剛纔的表現很好。”
宇文承平籲出一口氣,“唉,雲兒,你別安慰我了,整個朝會上,我的手心一直冒汗。真不明白怎麼那麼多人喜歡當皇帝,以我看簡直就是活受罪。”
雲書淡淡一笑,“習慣了就好,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當皇帝的。”
宇文承沒有忽略他眼裡隱藏的憂愁,便問道:“雲兒,四皇子還沒有消息嗎?”
雲書搖搖頭,秀致的眉心蹙了起來,“我問過孝伯好多次,他都不願告訴我,最近,他好像對我很戒備。”
宇文承平敏感道:“對不起,都是因爲我。孝伯一定是看到你日夜出入乾清宮,以爲你跟我在一起了。”
雲書嘴角勾起,自嘲地笑,“何止是孝伯,現在所有的人都認爲我成了皇帝的……”他說不下去了,臉已發白。
宇文承平按住他的肩膀,“雲兒,別擔心,等你的四皇子回來,我把皇位還給他,向他解釋清楚一切。”
雲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卻搖頭道:“銅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雲兒,是你多慮了,如果他愛你,就一定會相信你!”
雲書落下長睫,遮住眼裡的水霧,心裡默默重複道,“如果他愛我,就一定會相信我,會嗎?真的會嗎?”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雲書忽然道:“銅哥,我想回去驪陰山一趟。夫子走得太匆忙,我要回去整理一下他老人家留下來的東西。”
“我跟你一起去。”
雲兒笑了,“天哪,你是一國之君,人家有事找不到皇帝可怎麼辦?”
宇文承平理直氣壯,“現在下了朝,我就不是皇帝。雲兒,我都給悶了好些天了,咱們就當是去散散心吧。”
雲書拗不過他的孩子去,只好讓兩人換一身便服,從後花園潛出宮去。
時隔多日,雲書又再次踏足驪陰山的草居,滿眼所見,草木零落,庭院依舊,卻已是物是人非,那個撫養他長大成人的夫子早已不在身邊。
強壓下心中的悲傷,雲書着手整理夫子的遺物。他記得夫子曾經說過,父皇蕭逸臨死前留下一份手稿,現在手稿在哪裡呢?
雲書把書房細細翻了個遍,終於在那捲珍藏的畫像後面找到了那份手稿。小心地展開,紙上清秀而陌生的字跡讓他心中一酸,父皇……
宇文承平在山野裡一直遊蕩到日暮蒼冥,迴歸大自然的自由感覺讓他十分開心,還捉了兩隻山雞,烤熟了帶回草居。
“雲兒!聞到香味沒有?快出來看看——”
屋裡光線沉暗,沒有人回答他。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座燭臺,點亮了,卻沒有看到雲書。他擎着燭臺四處尋找,終於看到雲書,他坐在書案旁,泥塑木雕一般,那副樣子讓宇文承平心頭一緊。
“雲兒,”他輕輕叫了一聲。
雲書感到一片蒼黃的燭光漫過來,擡起惶然迷惘的雙眸,面容蒼白。
“雲兒怎麼了?你又傷心了?”宇文承平沒有忽略他眸中泛起的薄淚。
雲書嘆息一聲,把手稿放回原位,聲音透着絕望,“如果,你發現你最愛的人與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