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之後,丘等到了哥哥的又一通電話。
丘來不及等哥哥說話,搶在前面把自己的想法先說了出來。隨即一份臨時抄寫下來的部分太空服務區座標圖被傳送上去。直達阿波羅號指揮官的桌面。
丘對指揮官哥哥說:“這個方法如果有效就是百分之百有效,如果無效也不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哥哥,你試一試吧。”
“嗯,我知道了。”菲林並沒有立刻同意。他依然保持着指揮官的冷靜,但是他微微揚起的眉梢告訴丘,他非常欣賞丘的提議。
丘長出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像漏氣的皮球一樣有點撐不住了。他回頭看看馬修。“我是先吃藥還是先吃飯?”
馬修撇撇嘴。“你先躺下吧!”
丘躺到了牀上。吃藥吃飯之後他覺得自己可以睡一覺了。因爲他在《預言書》上翻到了一段話,那段話證明他的想法是對的。服務區是特別環境造成的自然隔離區,那裡沒有震動,沒有碰撞,沒有致命輻射,當然也沒有蟲子或者章魚。艦隊進入那裡是絕對安全的。
艦隊滯留空間遭遇剛巴斯蟲的問題可以說基本解決了。
丘很開心,躺在牀上忍不住幻想,艦隊解除了數字星的威脅,數字星就可以坐下來跟羅格談判。菲林哥哥把人質都解救出來,太陽神艦隊就可以凱旋,算算時間,應該還來得及趕上自己去人馬星。
如果自己能順利到達神殿,就能找到控制山谷頂蓋的機關,如果自己能搞定孢子危機,那羅格就有足夠的理由帶自己去巡航。
嗯,要想一想去哪裡。第一站要去棱鏡星,弄清楚諾亞人的問題;第二站要去繁宇星,讓家人在庫克莊園團聚……
正在做白日夢,馬修又進來了。
這次他的表情有點詭異,舉着電話不情不願地對丘說:“找你的。”
“哦。”丘接過電話。
“丘,我是你的教父。”海恩斯中將的聲音傳來,低沉有力宛如遠處天邊的雷聲。
“哦,您好。”丘不得不坐起來認真對待。
海恩斯中將一如既往地端着家長和導師的架子,問過丘的身體情況又問丘的工作。
丘把自己做過的事簡要地彙報了一下。
海恩斯中將想了片刻,語氣沉重地打斷了丘的計劃。“你想拯救艦隊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你停止對艦隊的行動進行過多建議和干預。”
“嗯?”丘聽着這口氣似乎是在批評自己。
“你所使用的方法都不是人類掌握的方法,你這樣做很容易給自己惹上麻煩。”海恩斯說。
“什麼麻煩?”丘不明白。
“按照星盟法律,任何沒有得到批准和驗證的方法都是不可以推薦給星盟艦隊的,一旦出現不可預測的後果,任何人都無法承擔後果。你和你哥哥還有羅格都將被追究責任,甚至起訴。”海恩斯說。
“啊?可是事情已經這麼緊急了,難道要坐以待斃嗎?”丘不能理解法律爲什麼會這樣死板。
“那是因爲你的緊急不是別人的緊急。對於國會來說,只要帝王星沒有受到威脅,宇宙就不會進入緊急狀態。只要總統沒有說進入緊急狀態,一切就還要按照既定的規章和程序辦理。任何的違規都是不被允許的。哪怕這樣的違規可以挽救更多的人命。”海恩斯的話好像極地凍雨,落在身上卻能冷得人一直寒到心裡。
“可是,如果我遵守法律置之不理,那誰來爲艦隊的安全提供保障?誰又能爲艦隊的傷亡埋單?”丘因爲冷因爲痛而更加激動。艦隊在流血,國會卻只顧着他們的權力,法律被如此濫用。這些難道就沒人出來管管嗎?
“丘,傷亡和損失是軍部那些將軍們需要考慮的事,不是你要考慮的!從現在起把你那些神奇的能力收起來,什麼都不要做,就當它們不存在!”海恩斯直言不諱。
“啊?”丘沒想到海恩斯竟然對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
“丘,這就是我爲什麼要給你打電話的原因。也是我爲什麼要競選總統的原因。我需要權力去推動變革,但是在此之前我首先需要一個大範圍的危機幫我贏得選票。”海恩斯。
“嗯?”丘心裡一沉。
“在這個宇宙裡,沒有什麼比生存危機更能讓人類警醒,如果沒有慘痛的教訓,人們又怎麼會反思過去的錯誤?現在是需要有人爲此付出代價的時候。當然這份代價不會白白付出,等我拿到選票當上總統,我會推動一系列新法案取代過去的制度。到那個時候,你將擁有更自由的空間和更有力的保障去做你任何你想做的事。但是現在,你必須忍耐。”海恩斯的話
獸血澎湃帖吧
說得很直白也很殘酷。
直白得讓丘心驚,殘酷得讓丘無語。
海恩斯對丘的反應並不意外,他用他強大而充滿自信的眼神默默注視了丘一會兒,然後換上輕鬆的語氣,用一位出遠門的父親叮囑自家留守兒子的口吻對丘說:“我要去邊境選區籌集選票,路途遙遠,我會耽擱一段時間,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到處打聽情況,一切等我回來。”
丘沒吭聲。
掛斷了電話。一整個下午丘都沒有再休息,他一直在思考他要怎麼樣做。
在此之前他想到過戰爭,想到過危險,也想到過海恩斯參加選舉的手段。他知道戰爭有時候會很殘酷,危險可能也會來得很突然,而競選也可能並非光明正大。但是他從沒想過,當戰爭,危機和競選糾結在一起同時出現的時候,人性會變得如此兇殘。
到有人在流血,有人在旁觀,有人在暗中鼓掌。
世界失去了座標,連基本的是非對錯都無法分辨。所有的人都成了棋盤上的棋子,身不由己地被捲入可怕的漩渦。
丘看看手邊的《預言書》。那裡有精妙的方法可以控制宇宙中出現的危機,但是卻沒有一種方法可以改變人性中的弱點。他可以動用外掛一次次解救艦隊,但是他無法改變被高位者擬定的命運。
“哎,你們是什麼人,站住,你們不能進去……”門外一陣吵鬧聲傳來。
“砰砰。”有槍聲。
丘一驚,趕緊把《預言書》塞到枕頭下面。
“你這是在幹什麼?想造反嗎?”馬修的聲音傳來,就擋在門口。
“讓他滾開,誰敢動手就先宰了誰。”一個聲音冷冷地說完,房門在下一秒被人大力踹開。
“是你?”丘一驚。
豪恩瘦高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與平日的自命不凡不同,此刻的他顯得有些慌張。
“快跟我走。”豪恩過來一把拉住丘,不由分說拖着他就往外走。
“幹什麼,怎麼回事?”丘本能地抗拒。
然而豪恩卻由不得他,情急之下,豪恩下手極重,一個快如閃電的勾拳打得丘一陣眩暈,順勢一個擒拿手把丘的手臂反擰到背後不等他掙扎拖起來就走。
丘被豪恩連拖帶拽弄進樓道里,周圍的景象就像電影裡遭遇襲擊的場面一樣。保安人員躺在地上,護士們擠作一團,馬修被人用槍頂着脖子按在牆上。豪恩的十幾個手下已經分別控制住大樓的各個入口。
“豪恩,你要帶我去哪兒?”丘問。
“先離開這裡。”豪恩像綁匪一樣拖着丘朝電梯的方向衝去。
“豪恩,我這裡有的安防系統只能進不能出。你別想帶走他。”馬修大聲提醒豪恩。
“哼。你的安防系統是我家提供的,你以爲我的東西能擋住我?”豪恩不屑地說:“進來之前我已經把它們都給破壞了。”
馬修心頭一寒,奮力扭過身子。“豪恩,你這樣帶他出去很危險,他會被人殺死的!”
“他留在這裡一樣是死。殺他的人馬上就會過來。”豪恩按下了電梯的按扭。
電梯直奔地下停車場。
“希望還來得及。”豪恩唸叨了一句。電梯到站,豪恩拖着丘出了電梯往安全門的方向走。
那是大樓安防的重要關卡,連炸彈都不能炸開的防暴設施,此刻控制系統已經被豪恩破壞,大門虛掩着,兩個手下正把守在那裡。
豪恩拽着丘朝安全門衝去。手下打開門,丘看到一輛防彈車就停在離安全門幾米遠的地方,車門打開着,正在等人上車。
“快,快!”豪恩推着丘朝防彈車跑。然而就在他們剛剛跑道車旁時,原本守在那裡的兩個手下突然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丘感覺到身邊的豪恩猛地一震,隨即也軟了下去。
“豪恩?”丘被豪恩扯着幾乎摔倒。
豪恩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動着想要掙扎,然而他的肌肉不受控制,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丘卻說不出話來。
丘感覺到危險正在向自己逼近。扭頭去看,黑暗中有人正在緩緩向他走來,他們圍城一個包圍圈,手裡拿着消音光子槍,就在離丘十幾米的陰影裡。
“你們是誰?什麼人?”丘站了起來。豪恩的人和馬修的人已經都被放倒了,此刻他孤身一人面對十幾把槍。
包圍圈再度縮小。
爲首一人從黑影裡慢慢踱了出來。花白頭髮、鷹鉤鼻子、一臉陰險狡詐的笑。竟然是約克上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