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戴添一就請了假沒有去上課,知道對方不會善罷干休,他不得不小心防範。
中午時,就接了謝思的電話,電話那頭溫柔中帶着擔心的問候,讓戴添一鬱悶的心情好了許多,倆人聊了一會電話,謝思就小心地道:“我想你了,我想見你!”
人在忐忑孤獨中更需要愛和關心,戴添一猶豫了一下,他又何嘗不想謝思,於是就在電話里約了個地方,讓謝思先到那裡,他讓人去接她。事到如今,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準備去坐牢了,他知道師兄鍾九混出這一點名堂並不容易,他不想連累他。而萬一真的要去坐牢的話,那肯定就好長時間看不到謝思了。
他還帶着一種學生般的天真,並不知道,孔翰林根本沒打算讓他坐牢,而是要直接要他的命。
學校離鍾九家裡並不遠,十幾分鍾後,謝思就到了戴添一說的地方。那是她經常拉了戴添一吃涼皮的地方,一家秦鎮家涼皮。心不在焉地坐在自己習慣坐的那個位置上,謝思左看右看,等人來接她。
涼皮店的老闆一邊麻利地過來收拾桌子,一邊招呼她道:“今天咋一個人,男朋友沒來陪你……在這吃還是帶走?”她經常帶戴添一來這裡,和老闆已經熟識了。
謝思走得匆忙,還沒有來得及吃東西,這時看着旁邊一個女孩吱溜溜地吸着紅紅辣油調治的涼皮兒,口中也不由一酸,她打小就抵不到這種誘惑,終於忍不住道:“調兩碗皮子帶走,一碗多點辣油,醋先不放,另擱……”
“好勒——”胖乎乎的老闆一個長聲,對着桌案前同樣胖乎乎的老闆娘道:“涼皮兩碗,一碗多擱辣油,醋裝袋帶走——”聲音透着一種生活的滋潤。這聲音讓謝思不由地一陣恍惚,彷彿戴添一就坐在面前一般。
這兩天她一直在擔心戴添一,兩天時候好像過了幾星期一樣,謝思很後悔自己答應去參加田凱的什麼生日宴會,明知道不會有好事情,卻抹不開面子。
老闆很快將調好的涼皮放到了她的面前,謝思一面付錢,一面就再次撥通了戴添一的電話。這個時候,一個一直坐在旁邊低頭吃涼皮的黑夾克男子,突然擡起頭來,輕聲道:“你是謝思嗎?”
謝思一呆,不由地打量了眼前的男子。
挺帥氣的一個人,不過,面頰上一條長長的傷疤將帥氣變得有點猙獰的感覺。
謝思給他的樣子嚇了一跳,一時沒有做聲。
“是戴添一讓我來接你……”男子輕聲道,眼睛卻分明警惕地看着四周。這個男子正是鍾九的得力助手之一樑誇子。他和二狗子奉鍾九的命令,跟着戴添一。本來,他勸戴添一這個時候不要節外生枝,但戴添一很堅決。
他無奈之下請示了鍾九,一向謹慎的鐘九卻很痛快地讓他立即出來接人。
謝思聽到戴添一的名字,就點了頭。對方能知道自己在這裡出現,而且能說出自己和戴添一的名字,應該沒有錯。
樑誇子開了一輛二手桑塔那,載了謝思就走。
他們的車剛走,旁邊不遠處一輛黑色的奧迪車也動了起來,隱隱地跟了上去。車子裡,除了司機外,還有三個清一色的運動休閒裝的男子,其中一個正拿着電話,對着電話裡道:“曾哥,我們已經綴上了……”
電話的另一頭,曾浩天合上手機,將手機交給邊上一個理着寸頭的年輕人。
在他身邊,都是清一色的穿着清一色休閒運動裝的漢子。這些都是他手下最能打的人手了,也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基本每個人手裡都有過人命。
曾浩天的眼光越過這些人,就看向了房間另一處,一個正悠閒地喝茶的漢子。
那人也是一頭板寸,穿着和他們一樣的衣服。曾浩天心裡不由得一陣嘀咕,這就是老闆請來的對付鍾九的人,他真有點懷疑他能不能對付得了鍾九。
鍾九驚人的武力曾浩天可是見識過的,那貼山靠的勁,能將一米八的漢子,打個貼牆掛畫送到牆上定個五六秒的樣子。這是曾浩天當場見識過的事情。與鍾九那一身強橫的栗子肉相比,眼前這人就根本看不出一點武力值來,最起碼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什麼高手的風範來,身材有點微胖,看到的是一種圓滑,根本就找不到肌肉的痕跡。
就在這一瞬間,那人似乎感到了他的目光,那眼睛就嗖地一下看過來,曾浩天心頭不由地一驚,頭頂的髮根噌一下就似乎豎了起來,有種毛骨聳然,似乎給猛虎盯上的那種感覺。他忙一定神,那人還是那人,眼神也是淡淡的,但他心裡就不由得怯了起來,忙轉開目光。
他就想起了昨天接人的排場,孔翰林動用了十二輛悍馬,就接了這麼一個人來。
晚上的宴請中,光那瓶酒,就是七萬塊。
曾浩天給那人這一驚,再不敢盤算這事情,而是將心思用到了目前的事中來。從昨天開始,他就一直在查戴添一的下落,本來想通過鍾九的人馬調動,來找點蛛絲馬跡,但鍾九在好幾處地方都集中了大批人馬。後來,曾浩天不得不動用了一些關係,鎖定了戴添一的手機。但畢竟這種定位,有五十米左右的差距,那片區域他也看了,查出來是鍾九家的位置。但他並不能保證鍾九就將人藏在自己家裡。
畢竟西安是大城市,所有的行動都要把影響降到最低纔好。
所以,只要沒到最後行動的一刻,他都要進一步精確戴添一的位置,所以他繼續監控戴添一的電話,剛纔又鎖定了謝思的電話,就派人跟了上去。
這會兒正是中午飯時,八仙庵門口的人流就少了起來。
那些命館裡的先生畢竟也都只是半仙之體,也紛紛換班吃飯。
在戴家那個掛了陳摶一夢八百年的命館裡,仍像往常一樣,老太爺睡在石牀上,戴添一的爺爺坐在椅子上,他的父親則微閉雙目,如行樁一般站在一旁。
突然間,石牀上的老太爺就睜開了眼睛,接着椅子上的爺爺也睜開了眼睛,最後戴添一的父親也睜開了眼睛。
太爺慢慢地從石牀上坐了起來,對戴添一的父親道:“煮些茶來,有客人來了……”
戴添一的父親雖然是天聾生就的地啞,根本聽不到聲音,但卻能明白老太爺的意思,往旁邊角落處小凳上一坐,卻是升火燒水,開始煮茶,真個將這八仙庵前的門面房,當做仙山洞府一般。
這時,譚志誠正慢慢地從算命一條街的另一頭,拐過彎來。
他突然一駐足,神情一怔,不由地自語道:“果然有點意思!”接着就繼續往前走,方向正是戴家命館。在他身後,一左一右緊跟着的,正是譚林和譚森兩兄弟。
譚志誠走得不緊不慢,如同度量這小街一般。
走到戴家命館門口時,正是戴添一的父親將水燒滾的時候。
譚志誠擡頭看着命館上陳摶一夢八百年的橫匾,神色不由一滯,顯出一股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後一踏步就走了進去。
那邊,老太爺卻已經站在門口迎客。
譚志誠站在門口,看着老太爺經常睡的石牀,輕聲道:“好一塊曖玉,好大的手筆……”
老太爺神情不變,輕聲淡語地道:“道友請——”肅手讓座。那邊,戴添一的爺爺已經從角落裡擺出兩把椅子一副几子來,站在一邊,也是迎客之態。
譚志誠也不客氣,在客位上坐下來,雙生子兄弟就站在他後面。
老太爺也在主位上落座,這個時候,戴添一的父親也正好衝出兩懷茶來。
譚志誠接過茶來,也不管茶水是剛沖泡上來的,正冒着騰騰熱氣,抿了一口,眼睛一眯,忍不住道:“好茶!”
老太爺卻沒有喝,仍然是輕聲淡語:“能入道友法眼就好!”
譚志誠剛要說話,神情一動,道:“又有客人來了!”
老太爺還沒答話,就聽門外一聲道號:“無量天尊,戴老爺子今天這裡有客啊!”隨着這聲道號,一個高胖道人就走了進來,進得門來,神態憨憨地一吸鼻子,道:“好茶!這是西鄉南山那一棵半樹上的茶吧,看來真是貴客臨門了……”
老太爺臉上就露出笑來,一邊示意戴添一父親再添杯茶來,一邊道:“你個小董道士,就知道整天打我這茶的主意,剛好你來,坐下當個陪客吧!”
戴添一的爺爺早就再搬過一個把椅子來,那道人卻擺擺手道:“不拿椅子了,給我坐那是糟踐東西,我坐老爺子牀上,這可是福氣寶地兒……”說着,身子一擺,就上了石牀,口中只道:“茶端這裡來……”戴添一父親早就送上一杯茶去。
看着道人上牀的姿勢,譚志誠倒沒什麼,他身後的譚林和譚森臉色卻是一變,似乎要往前湊的樣子。
譚志誠一舉手,倆人就止住了勢子。
譚志誠這纔打量了道人,心裡卻不由地驚訝了起來,這道人竟然已經是神通境一層結丹境大成之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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