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謝晚說要來參加新聲杯優秀作者的籤售會,謝思文本來是想直接陪着她一起過來的,但轉念想想,自己很久不參加文學方面的活動了,曾經還阻止過學生參加徵文,面子上多少有點掛不住,就決定不跟謝晚同行。
不同行不代表不過來,他還是想看看女兒喜歡的作者是什麼樣子。
即便是搞文學,至少也要跟你爸一樣有品味才行啊。
結果來了沒多久就趕上了李帶筆名四合一,同時遭到別人質疑的名場面。
謝思文站了起來。
不僅是爲了幫助李帶確認身份,同時也是爲了確認自己的內心。
他說:“筆名歐·亨利的小說,是我看著作者完成的。”
“不是。我說,作者這麼喜歡當着人家的面寫小說嗎?剛纔那邊是文學社,社團活動組織一起寫小說也還可以理解。你這又是什麼情況?”
“我是作者的語文老師。”
“啊?!”
“《最後一片葉子》最早是作者的一篇作文,當時作文的主題是人性之光。”
“平時作文一直不怎麼樣的學生,突然寫出這種東西,我是怎麼也不相信的。所以讓他用同樣的主題再寫兩篇關乎人性的小說。”
“於是就有了後面的《警察與讚美詩》,以及《麥琪的禮物》。”
“……”
質疑者說不出話,如果剛纔肖帆帶過來的原始手稿是物證的話,現在謝思文這位人證也出現在現場了。物證人證俱在,他失去了最後一塊立足之地。
儘管他還可以硬着頭皮槓下去,但是誰知道辦公室裡有沒有監控呢,恐怕又要打臉了吧。
想到這裡,驚慌失措,就欲奪路而逃。
倉促轉身時,旁邊恰好有人撞掉了這位仁兄的帽子。
他的整張臉露出來,當場被肖帆認出。
“等等,你長得面相好熟的樣子。對了!你不是靜流文化的人嗎?”
“我不是,我沒有,你認錯人了吧。”
“上次在這裡辦活動的時候,我就見過你的。”
“啊?上次是什麼時候?”
“兩年前。”
“兩年前的事情誰會記得啊!你肯定是搞錯了。”
“當時方外書店新開業,我爬了四十二層樓梯上來,參加亦恆老師在靜流文化的發佈會。不會有錯,你就是當時負責營銷的工作人員。”
“別胡說了!”
“如果你也爬過四十二層樓梯,你對當時的記憶也會像攝像機一樣過目不忘的。”
肖帆牢牢扣住他的肩膀,後者掙脫不能。
“我懂了,你們是衝着陳豎編輯,哦不,是衝着亦恆老師來的吧。”
肖帆指着臺上的陳豎說。
剛纔在臺上的時候,陳豎自我介紹用的是真名,但讀者其實更熟悉的是她的筆名亦恆。
一聽陳豎編輯就是亦恆老師,現場已經有不少迷弟迷妹興奮起來。
“因爲當時亦恆老師跟靜流文化解約,你們就在背後使壞,甚至跑到籤售現場搗亂來了?”
現場吃瓜的圍觀羣衆在肖帆的三言兩語中迅速推斷出真相。
大概陳豎還是作者的時候跟老東家出版方有糾葛,現在陳豎在新單位成了編輯,老東家派人過來找麻煩。
你們的恩怨是你們的事,跟這次《未來序曲》籤售會有什麼關係呢?
“趕走趕走,書店的安保人員呢?還不趕緊把這人趕走。”
“等等,別急。這就想跑了?你的承諾呢?你給自己準備的快餐呢?”
“又是個騙吃騙喝的。”
“有糖尿病的朋友注意往後稍稍,別讓他嚐到甜頭。”
“剛纔他是怎麼說的?不是無理取鬧,而是有的放矢。現在還真的是有地放屎了。”
“奧利給!幹了兄弟們!”
“口區!”
“別說那些噁心人的話了,大家都還等着籤售呢!”
在讀者們七嘴八舌的討論中,主持人終於找到了控場的機會。
“好了好了。讓我們把意外的小插曲放到一邊,聚焦到臺上來。”
“無論是星新一的極簡,還是菲利普·迪克的極繁,無論是劉慈欣的硬科幻,還是前兩位作者的軟科幻,無論是更偏向幻想的作品,還是更貼近現實的歐·亨利。”
“我們相信,每種故事都有它獨特的迷人之處,每個故事也會找到適合它的讀者。讓我們感謝作者李帶給我們帶來的精神盛宴,謝謝。”
主持人頓了頓,進入下一個環節。
“既然在座四位老師其實是同一位老師,那麼原定的讀者拉票活動和人氣作者對談,就臨時取消了。在正式進入籤售活動之前,我們給大家留出一些互動的時間,各位有沒有什麼問題想要問作者老師的呢?”
有人舉手。
“我有,我想請問一下作者老師,您當時是出於什麼原因,才選擇走上文學道路的呢?”
李帶面臨不得不回答的局面,在系統debuff的效果下,不得不脫口而出。
“因爲被雷劈了。”
“哈???”
陳豎及時跟進。
“作者的表述很抽象,可能不好理解,讓我來詳細解釋下吧。他的意思是說,走上寫作這條道路,不是一種選擇,而是一種雷亟般的頓悟,電光火石之間有醍醐灌頂。他明白了,不是他選擇了文學,而是文學選擇了他。”
“原來如此!我坐在桌前的時候,也經常會有繽紛錯雜的畫面,總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沒想到作者老師也是這樣!”
“您形容的實在很準確,當靈感降臨,想象炸裂,確實就會有一種被雷劈的感覺,好像腦子裡的一根弦被神明無形的大手給撥動了,嗡鳴不止,還覺得整片意識的海洋都被點亮了。”
“啊!果然這就是有寫作天賦的表現吧!我本來還對自己有所疑惑的,現在我終於知道該如何選擇人生道路了!謝謝老師讓我堅定了信心!謝謝!”
看起來就像是中二病的男孩帶着找到了前行方向的微笑坐回去。希望他有所成就吧。
“我我我我也有個問題想請教。”
另一個看上去有些怯懦的大學女生站起來。
“雖然有點冒昧,好像是在打探機密,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問問。作者大大寫出這麼多驚人作品的訣竅到底是什麼呢?”
“因爲我我我我也在試着寫小說,越寫就越覺得這一行好難,前輩們每個都那麼厲害,我怕是永遠也追不上了。然後就陷入疑惑,既然都已經有這麼好的作品,爲什麼自己還要生產那些垃圾,就想要放棄。請問作者大大是怎麼破除這種心理阻礙,又是如何在滿是名作的世界中,找回創作信心的呢?”
“訣竅就是文抄。”
又是句不過腦子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