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無事。
說是無事,還是有必要講一講。
李帶早晨提前起來一個小時,對語文課本進行突擊,反正選擇填空題無非是考速記能力。
他記得自己以前考教師資格證的時候,也是像這樣準備的,效果不錯。
考完了語文和文綜,作文因爲題目是正兒八經的議論文,沒有什麼發揮的餘地,這種稿子也算是他作爲編輯的老本行了。
下午到學校門口的郵筒投稿,看到白色的信件被吃下去,滿滿的成就感。
離開的時候他還發現了,顧詩繪。
顧詩繪今天穿了一身清爽的吊帶碎花連衣裙,白色的綁帶涼鞋。青春靚麗。
她又開始換風格了嗎。
從頭到腳,全身沒有哪怕一個裝飾品是帶重樣的,每次見到顧詩繪,她的着裝風格都有天翻地覆的改變,除了驚歎女生的衣櫃到底有多麼深不可測、養這麼個女孩子要花多少錢之外。
李帶更訝異的還是:“爲什麼你會在這裡?”
“散步而已。”
顧詩繪輕描淡寫地說。她一貫的風格。
“太扯了吧,散步爲什麼要拿着信封啊!”
不知爲何,一向自認成熟穩重的李帶,到了顧詩繪面前就變成了輕小說裡的吐槽擔當。
“是情書了。”顧詩繪說。
“啊啊,失敬失敬,哦不對,應該說,不愧是顧詩繪同學嗎。”
李帶故作輕鬆,似乎又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
只見顧詩繪伸開手臂輕輕一投,把信封放進郵筒裡。
“完全沒把別人的感情當回事啊!可惡。”
“誰告訴你是別人寫給我的情書了。”
顧詩繪把腦袋轉過來注視着李帶。
“那是?”
“是我寫給別人的情書呀。別人寫給我的,我肯定當場就扔掉了。”
“更殘酷了!”
“因爲你的更新實在是太不穩定,昨天看到你畫了後面的劇情之後,忍不住自己往後寫了一部分劇情。早上起來想着可以投稿,決定寄到雜誌社去。算是我寫給流川楓的情書吧。”
“原來是同人小說嗎。”
“什麼瞳仁?”
顧詩繪臉上表現出的困惑,顯然是沒聽說過這個名詞的樣子。
“好吧,那就祝賀你開創了一個新的文體。”
“所以你什麼時候給我《灌籃高手》接下來的故事。”
“誒……這突然的催稿是什麼情況。”
“催稿就是單純地催稿吧。難道一定要讓我像可愛又噁心的小班長那樣撒嬌你才答應嗎。”
顧詩繪滿臉不屑。
“大概是這種感覺吧,想要~嗯~給我~”
“不要用這種容易遭致誤解的語氣催稿啊!而且冉陽也根本不是這種感覺的好嗎!”
“你們男生不都喜歡這種軟萌軟萌的女生?”
“有嗎?有這樣的軟萌嗎?”
顧詩繪不說話了,抿脣站在那裡。
“那什麼你也別不開心呀。我隨口一說而已,畫肯定是要接着畫下去的。”
“呵。還說自己不喜歡軟萌,隨便騙騙你就暴露了。”
顧詩繪嘴角出氣,冷笑幾聲,“不過我是不會走那種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路線的。”
“也不知道是誰,當時在數學老師辦公室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樣子。”
聽到李帶這句話,顧詩繪迅速臉紅了一下。
“要是把那件事情說出去,你就死定了。”
顧詩繪突然掏出一柄防狼電擊槍,抵住李帶的腰眼。
這把電擊槍外觀仿照沙漠之鷹的模型,以1:1的比例製成,槍身銀光閃閃的,極具威懾力。
“好好好是是是對對對行行行可以可以可以沒問題沒問題沒問題都聽你的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雖然多少有點誇張——
當顧詩繪隨身掏出了不得了的東西,李帶卻並不覺得驚異。
比起“爲什麼顧詩繪要隨身攜帶這種東西”的想法來。
他更在意的是“爲什麼顧詩繪隨身攜帶這種東西,我還完全不覺得違和”。
李帶打心底覺得,像她這樣的少女,就應該在必要時候拿起武器,好好保護自己。
然而,他想必是理解錯了。
顧詩繪手裡那東西,完全不是防身的工具,而是進攻的武器。
她把修長的手指推到電擊槍的開關上。
“既然被你看到了,那麼從今往後,你就做我的碼字奴隸吧。”
於是從下午到放學的這段時間,李帶在文學社團當了兩個小時的苦力畫手。
時間漫長又短暫,很快到了隔天的下午。
這是「新生杯」預賽徵文截稿日的最後一天,也是「寫作對決」的最後一戰。
……
上午,天氣晴朗。
《幻想新聲》雜誌社,江城分社大樓,編輯部,第六編輯室。
開放式工位的書桌上堆滿了拆封的信件,揉成一團的稿紙扔得滿地都是,櫃子上面除了書,還有跑了氣的酒精飲料,喝剩一半的奶茶,拆封後又沒吃完的進口零食。
三個編輯,一男二女,在地上清理出一小塊剛剛能容身的空場,圍坐在一起,漫不經心吃着外賣送來的披薩,玩一種桌面紙牌遊戲。
“我爲什麼要被關在這裡看高中生寫的蠢作文啊!”
“不是少男少女之間朦朧曖昧、欲言又止的戀情,就是對家長不成熟的叛逆情緒和帶着悔恨的回心轉意,再不然就是在運動場上揮灑汗水的無腦熱血。喂喂喂,我說,現在的高中生腦子裡都是真空嗎?除了考試題就塞不下別的東西了嗎?沒有生活,難道就連幻想也沒有了嗎?”
“倒不是我對這些題材有什麼偏見,高中生閱歷有限,寫點這些不是不可以,但是他們寫的那是什麼?該不會以爲把看起來通順的字放在一起,就是寫小說吧。”
“要環境沒環境,要人物沒人物,要情節沒情節。”
策劃編輯陳豎猛吸了一口奶茶。
“如果我們偷偷縱火,把這裡燒了,是不是就不用看稿子了?”
“你這想法很危險呀!”
見陳豎已經從牛仔褲口袋裡把打火機掏了出來,文字編輯林果手忙腳亂地上前阻止。
“你的月薪,是不是快用完了?”
營銷編輯麥戈登是個外籍員工,冷不丁這麼一問。
“誒,說來慚愧,我一向是月光族來着。不過爲什麼要問這?”
“難怪呢。”
麥戈登若有所思點點頭。
“當一個人把月薪用盡了,那麼她想要縱火的念頭,就會傳達到同事那裡。這一定就是你們華夏人常說的「薪盡火傳」吧!”
“求求你,快別再顯擺你那成語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