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馬猴兒定點了,約在晚上七點半的東大橋底下。
自從和馬猴兒定了點後,我的心情就有些激動,更多的還是緊張,因爲每次定點的時候都少不了大寶貝兒楊明,有了大寶貝兒,我們就像有了面旗幟一樣,很顯然楊明已經在我們這幫人的心中佔據了不可撼動的位置了。
當時我們這幫人,即使是毛毛的臉色都顯得有些板了。
毛毛這次約的人倒是不少,除了八中的馬晨他們一幫,另外還叫了不少街面上的混混,那幫人看着一個個的倒是都挺不含糊的,有的還把鴨舌帽反戴着。
在當時,也有這麼一說,在別人學校門口,別把帽子倒着戴,嘴裡別叼着吸管。所以說,在那個年代,即使是反戴帽子都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了,這樣做儼然就是告訴別人,我是小玩鬧,夠叼。
我把棍兒B也喊上了。當時,是我和四輩兒兩個人去的。
找到棍兒B的時候,棍兒B當時還在他家的小平房睡覺了,我們去了以後才把他叫醒。
一聽我說要碼人,他就問了句:“對過兒的人誰啊?”
我說了句:“馬猴兒。”
棍兒B頓了下沒有說話,不過,很快就瞅着我,問:“兩車人夠麼?”
我知道,他指的兩車人,就是那種麪包車,在我們這裡叫大發的了,那兩車也就是十多人了。
我說:“行,要能打的,馬猴兒不好崴。”
棍兒B聽完,只是淡淡地說:“我比你清楚。”
晚上七點剛過,我們就在東大橋附近的聚合了。
就看路燈下人頭攢動,有的就仨倆人蹲在一塊兒的,也有三五成羣腿支着地在那抽着煙說話的,因爲天氣熱,有的人乾脆就脫掉了上衣光着膀子,露出一身排骨肉出來。
反正人是不少,不過,我還沒看見有什麼大玩鬧在場的。
目前看着人大概也得有個二十多個了,而且還陸續有人過來聚合,這幫人大部分都是衝着毛毛過來的,魏坤能叫來的就那六、七個人,這時候正扎堆兒跟魏坤在一塊兒說話了,這個場景,儼然都成了毛毛的主場了。
我把傻大個兒也給叫來了,不過我也囑咐他了,待會兒動手的時候,就站在後面,充個人數就行了。
我和四輩兒、邢浩、盧廷、傻大個兒等幾個一班的人蹲在一塊兒說話,傻大個兒看着挺激動,我就撇給他一根菸,開始他還不抽,告訴我嗓子疼,其實,我知道,他是心裡緊張,我告訴他這兒有蚊子,抽根菸能熏熏的。
就在我們剛點上一根菸的時候,就看從遠處開過來兩輛麪包車,這時候,好些人一看來車了都站了起來,看得出,他們挺敏感的,還以爲是對方的人開着車過來了。
車到跟前,門一開,先跳下車的人果然是棍兒B,棍兒B一下了車,就往我們這邊兒尋摸。
我趕緊朝他招手,棍兒B眼挺尖的,一下子就看見蹲在草坑兒的我了,就朝我們這邊一點頭。
媽蛋的,都什麼時候了,棍兒B竟然還在舔冰棍兒,也只有像棍兒B這樣的人,纔會在這個時候跟平常一樣的不把這事當回事吧。
緊跟着,從兩輛車上先後又跳下來十來個人,這幫人手裡都拎着鎬把之類的傢伙,他們大多數都穿着跨欄背心,一個個兒的胳膊上都紋着刺青。
魏坤倒是比我走得快,他先走過去跟棍兒B打了招呼。
棍兒B一邊舔着冰棍兒,一邊看着挺親密地摟着魏坤說:“放心,哥們兒介回來,準保讓你出夠了氣,待會兒你說怎麼折騰咱就怎麼折騰。”
就棍兒B這兩車人,看着就和原先來的這幫人檔次拉開了,毛毛叫來的這幫人,明顯跟他們不是一個級別的。
我和四輩兒走到了棍兒B跟前,我一拍棍兒B的肩膀,問他:“操,你這都是從哪叫來的人啊?”
棍兒B仍然舔着他手裡那根快化了的冰棍兒說:“行吧,從東郊喊過來的。”
我說的這幫人一個個的看着都挺猛的,楞是一個都不認識呢,感情大老遠的從東郊喊過來的,要麼都開着車來的呢。
四輩兒這時候說:“行啊,鬧半天你東郊還有人啊。”
“湊合混吧,呵呵。哎呦。”棍兒B說着話,那根冰棍就從半截的地方掉地上了。
“我操,剛吃了幾口,介你媽不糟踐了麼。”棍兒B手裡舉着剩下的棍,還挺心疼地看着地上的多半塊冰棍兒說。
我笑着一推棍兒B:“操,吃嘛吃啊,介一會兒就動手了,你還跟沒事兒人似的。”
我們正說着話的功夫,就聽見身後有摩托車的聲音逐漸向我們這邊靠近。
很快,一排摩托車開到了我們身後的大道邊。
我們這幫人都提高了警惕,就連剛纔那些沒站起來的小混混們此刻也都站了起來,都瞅着面前的那一排摩托車。
“我操,這你媽誰啊?”棍兒B一扭身瞅着那些照的人晃眼的車燈說道。
這時候,那些摩托車就都熄火了。
“四輩兒!”
一道挺熟悉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聽到這個聲音,讓我不免就爲之一振,雖然我還是沒想起來這聲音是誰的,但是,這個聲音卻給我傳遞了一個友善而又充滿着正能量的訊號。那就是,說話的這人,應該也是來幫我們磕架的。
四輩兒一聽到有人叫他,就迎着跑了過去,我當時不知道是跟着過去,還是就站在原地。
很快,我就看到有人下了摩托車後撇給了四輩兒一根菸。
等我的眼睛恢復了強光後的視力纔看出來,不遠處的那個人就是金剛,那個曾經在滾軸廳裡幫我們教訓奎子,和後來在加油站裡我碰到過的那個金剛。
我高興地跑了過去,衝他喊了聲:“剛哥!”
金剛看着我一笑,說了句:“來啦。”
“剛哥怎麼也過來了?”我問金剛。
金剛也撇給了我一根菸後,指了下四輩兒說:“輩兒找我過來的,我能不過來麼。”
我一聽,就瞅着四輩兒說:“操,你怎麼提前不告訴我一聲兒呢。”
四輩兒一笑,說:“金剛說看情況的,我哪知道就準能過來啊。”
金剛聽四輩兒這麼一說,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好幾幫人都聚到了一起,看着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少說也得有個四五十號人了,魏坤一看有這麼多人,挺高興的衝我們說:“操,介回還不得把馬猴兒給辦沉了啊。”
金剛看了看我們這幫人,就說:“這麼多人,介大黑天的,待會兒打起來的話都不知道誰跟誰了。”
金剛這麼一說,我們纔想起來,這次是大晚上的,而且還是這麼多人,有的也纔是剛見過面的,真要動起手來的話,還真的是難免會有誤傷的情況發生。從這一點來講,我們還真是沒有人想到這一點,上次我們和於文航他們定點,雖然是在白天,於文航他們都想得比較周到,人家基本全都是穿一身牛仔服的。
這時候,棍兒B就衝我們說:“哎,介樣,你們要不避諱的話,我那車上有剛去完喪事,人家給的白,要不扯下來都往胳膊繫上點兒的。”
沒等別人說話,金剛就說:“嘛避諱不避諱的,真打了自己的人更麻煩了。”
一聽金剛這麼說,棍兒B就自己回到車上,從車裡捧出了一堆白條布,還上去幾個人幫他一塊兒撕扯。
來的這幫人也真有忌諱的,發給他的白布條就那麼在手裡面攥着,也不往胳膊上系。
毛毛自己把白布條系在胳膊上,還喊了一句:“大夥兒都繫上啊,待會兒打起來可別傷着自個兒人!”
毛毛其實這麼喊也是有道理的,不算上金剛和棍兒B帶來的人,基本上不少都是他碼過來的。
不過,這時候棍兒B挺不高興的衝我們說了句:“他算幹嘛地的!”
四輩兒輕推了他一下,說:“行了,行了。一會兒就開幹了,別整這沒用的啊。”
其實,棍兒B和毛毛也算比較熟了,我們平時在一塊兒的時候,他跟毛毛也接觸了好幾次。不過,也許是毛毛性格比較張揚的緣故,棍兒B好像就是不太看得上毛毛,說白了,就是棍兒B跟他有點兒反相,不過,我倒是沒看出來毛毛對他有明顯的反感。
看人差不多都齊了,我們一大幫人就一齊朝東大橋的橋下走。
我們正走着,我就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雖然說現在是黑天,橋下即使有人也基本看不見,但是,他們那幫人就沒有個抽菸的麼,怎麼從上坡往下看這麼靜呢,似乎在橋下面根本就沒有人。
這時候,好像不光是我看出不對勁來了,身邊的人也都開始小聲嘀咕起來。
我猶豫了一下,還問了聲身邊的四輩兒:“哎,咱跟他們定的是這地兒沒錯吧?”
“沒錯兒啊,東大橋底下,七點半麼。”四輩兒說。
“那奇怪了,怎麼看着好像下面沒人捏?”我自己叨咕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