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離開了,我卻沒有回家。我確實是很累,但是現在卻不想回家。外面夜晚的冷空氣能讓我更冷靜一些。
就這麼胡思亂想着,我走到了江濱。在這個小公園裡,有過我和祖航的回憶。我給自己買了奶茶,薯片,雞爪,再次坐在了曾經我們坐過的那塊大石頭上,看着水面裡,城市美麗的倒影,我的心慢慢靜了下來。
不會再因爲曲天和麗麗結婚而心煩,不會因爲祖航去參加了婚禮而心煩。我深深呼吸着半夜的冷空氣,對着河邊揚起了脣。
真的沒什麼的。祖航還是我的祖航。麗麗帶走的只是曲天而已。
我想通了,從那大石頭上站起身來,伸伸懶腰,一回身就看到了祖航就在兩步之外看着我,微笑着。
我微微愣了一下,向他一笑:“怎麼回來了,這麼快?”
“人家結婚,關我什麼事啊?”
“那你就不在一旁看着?要是他們反悔了,不把曲天的身體借給你的話,那以後你會很麻煩的。”
他沉默着。我走到了他身旁,問道:“怎麼了?”最討厭的就是他沉默,多說一句話會死模式下的他,讓人抓狂。
他沒有再微笑,就這麼看着我,說道:“我一會就要過去了,我只能過來看你幾分鐘。”
我明白了,他是不放心我特意過來看看的。我仰頭給他一個微笑:“我沒事,你去吧。我會在家裡好好等你的。”
離得很近,我仰着頭,他只是稍稍低頭就吻住了我。輕輕的,印在脣上,沒有小說裡寫的那種呼吸掃過的感覺,但是我知道他就在我身邊。我閉上了眼睛,他在身邊的感覺真好。
“我先過去了。”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點點頭,因爲我知道,他會回來的。
眼睛緩緩睜開,手伸出去,本想捧住他的臉,手指卻已經觸碰不到任何事物了。他離開了。很急的樣子,就在我面前消失了。
雖然明知道他還回家的,雖然明明知道他是有事情離開的,但是心裡還是失落得讓人有股想哭的感覺。
長長吐了口氣,壓抑下眼眶中的眼淚,收拾着地上的東西,準備離開這裡。
從那大石頭走到路邊的車道至少也還要好幾分鐘呢。我就這麼慢慢晃了過去,隱隱中聽到了有女人的哭聲。我第一個感覺就是不會有危險吧。
要知道這個公園前面就有警察亭,但是還會有不少犯罪事情在這裡發生。現在我只是一個人啊,我要是去管閒事會不會出事呢?
心裡雖然這麼想着,我還是悄悄看了過去。在那河邊的臺階邊有一個女人在哭着。就一個女人,沒有別人了。應該不會有危險吧。
我沒有下臺階,而是站在那安全設置的鐵柵欄前說道:“喂,你怎麼了?哭什麼啊?有什麼事,好好說。”一般跨越這個鐵柵欄的多半是要輕生的。大家都知道,過了這個鐵柵欄,危險性是非常高的。
那女人回頭看向了我。我第一感覺就是那是個女鬼!現在我經常能看到鬼,眼前的就算是個鬼也不稀奇。我有這個感覺,是因爲她白得恐怖的臉,但是在那昏暗的信號燈下,又能看到她的影子。
這個女人身體肯定不好。我修改了我的直覺認知。
女人吸吸鼻子,說道:“謝謝,你放心,我不會跳河的。我還有一個剛讀一年級的孩子,我是一個媽媽,媽媽是不能這麼懦弱的。我只是……讓自己冷靜罷了。”
女人從那鐵柵欄上翻了過來。我看清了這個女人。挺漂亮的五官,劉海都溼了,眼睛上還掛着淚珠。她擦擦臉,不好意思地笑笑:“讓你見笑了。”
“到底有什麼事啊?怎麼……”
女人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兒子這兩年身體一直不太好,花光了家裡的錢,可是還是沒有一點好轉。家裡沒錢了,孩子卻還在生病着。天天發燒四十度。醫院都不敢收了,去了好幾家大醫院也查不出原因。孩子就天天發着燒去學校。老師叫接回家,可是接回家也沒有人照顧,我也不能出門工作,就更沒有錢給他治病了。”
我皺皺眉,這基本上是一個惡性循環了。
“那……那也不用這樣吧。”
“房子也要被銀行收回了,因爲我們還不起貸款。我們所有的錢,都給了醫院了,根本就沒有錢給銀行。”
“嗯……”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她。她面臨的這些困難都是我沒有遇到過的。
女人苦苦一笑,道:“好了,說了這些不開心的,讓你也跟着不舒服。我要回去了。孩子還在睡,我不能出來太久的。”
看着她離開,我想到了她的房子,她的孩子,朝着她的背影說道:“大姐,你家是不是住進新房子之後,孩子纔開始病的?”
雖然說,孩子生病並不一定是風水的原因,但是也有可能是啊。也許我可以幫助她呢。
那女人停下腳步,想了想才說道:“是去年年初開始斷斷續續生病的。我們的房子……是之前的年底住進去的。”
“也就是說,房子住進去不到半年孩子開始生病。”
“嗯,一開始沒這麼嚴重的,就是不時的發燒。用藥之後,也能退燒。一直不退燒也就是這兩個月。”
“大姐……你有沒有……想過是房子出了問題呢。我是說風水。”
大姐愣了一下,我趕緊從衣服裡掏出了紙筆。在婚慶公司上班養成的習慣,在口袋裡會有很小的本子,很小的筆,隨時記錄需要完成的工作。我飛快地寫下了手機號,遞給了那個女人,說道:“大姐,你要是想找人看看的話,就給我打電話,我認識可靠的風水先生。呃,我也先回去了。”
我可以說是不好意思,趕緊就走了。要知道這種事情,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我一定會覺得這樣的人是騙子,是瘋子。現在我卻做了這樣的事情。
我回到家的時候,岑恆就在大廳上看着那臺大得不像話的電視。他因爲是一個人,在選房間的時候,很自覺地要的是一間小房間,連放電視的地方都沒有。
他沒有上夜班,沒有去參加麗麗的婚禮。而是在一個人對着電視機看着球賽。
“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啊?很危險的。要是路上遇到那個岑梅,你就有可能被她撕成碎片了。”他看了我一眼,就繼續吃着零子的泡麪,看着電視。
我坐在他身旁,說道:“你沒有去參加婚禮?”
“墳地?我沒那個興趣去湊墳地婚禮的熱鬧。”因爲曲天和麗麗是合葬的,所以他們的婚禮就是在墳地進行的。
“喂,問你個問題,你是岑家的人,有沒有想過要學風水的?”
“我只想怎麼布個局讓我能坐上副所的位子。我就滿足了。”
我嘆了口氣,上樓回房間吧。如果每個岑家人都像岑恆這樣的話,那麼這個世界會很美好了吧。
那個晚上,我一夜睡不着覺,等着祖航回來。雖然我心裡堅信着他會回來的,但是還是等着,一直等着,不肯一個人睡去。
自從認識了岑祖航,我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的夜晚了,就是這種不安的等待中睡着的。我也很想衝着他發脾氣,我也很想像別的女人那樣,當個女王。可是碰上了他,我是註定沒有那個命的了。
那個晚上,我再次在等待中,撐不住,就這麼坐着蜷着身子睡着了。本以爲會和以前一樣,在我睡醒的時候,會發現自己是在他懷裡的。可是沒有,我醒來是因爲手機的鈴聲。起牀的鬧鈴響了。
牀上還是沒有祖航的身影,我還是那麼坐着蜷縮着過了一個晚上。
因爲姿勢的不正確,加上睡不好,我到婚慶公司的時候,被李姐說是見鬼了的模樣。讓我自己給自己畫個精神點的妝。可是畫好了,她卻又說是鬼妝,還不如就洗掉了。就這麼折騰着過了一個早上。我甚至連給祖航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中午午飯的時候,覃茜還是擠到了我的身旁,壓低着聲音說道:“昨晚,麗麗……”
“純粹就是嚇人,是我小學的那個麗麗。”我有氣無力地說着,隨便挑挑菜卻吃不下去。
覃茜長長吐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呵呵,真的嚇死我了。你今天怎麼這副模樣啊?哦~不會是昨晚被曲天壓着大幹三百回合了吧。嘻嘻,有男朋友真幸福啊。哪像我,交個男朋友還偷偷摸摸的。見面都沒幾次,更不要說那啥了。”
如果是平時,我還能臉紅一下,罵她幾句,我現在就是連臉紅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氣來,我是用最快地速度接聽了電話的,接聽了就說道:“你在哪?事情怎麼樣了?”
手機那頭沉默了一下,我疑惑地看看來點顯示,不是祖航啊,而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只好重新說道:“喂,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