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嚴記鐵鋪子出來,已經是戍牌時分。因爲喝了酒,所以呂布回到軍營,先是洗把臉,漱了口,這才前往百夫長軍帳。
剛好竇通卻獨自一人在那裡喝悶酒,喝得滿屋子盡是酒的氣息。他不着盔甲,頭巾鬆着,上衣解着,露着多毛的胸脯。呂布立即也想到今日是雙日,心想這竇通差不多就是個酒徒,爲何單日禁酒呢?是不是悔恨因爲酒喝多了,纔有了昨日失敗的事呢?他一定對那件事耿耿於懷的吧!
見到呂布他似是頗爲震動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是呂……壯士!來此何事?”他只稍稍瞅呂布一眼,眼睛就又移開了。
“呂布昨日斗膽在衆人面前冒犯虎威,心中不安,今日特來請罪!”
“你既已冒犯虎威,讓本將聲名掃地,再來請罪又有何用?難道說本將還會將你治罪不成?”竇通幽幽地說着,又飲了一杯盞。
“呂布多謝百夫長寬宏大量!”
“你知道你贏了咱,這意味着啥?就是這百夫長是你的了!”竇通突然說。呂布這時才發現,他的眼睛赤紅着,心想一定深恨了自己。便說,“百夫長言重了!”
呂布沒有想到百夫長竇通這麼說話,卻成了一句讖言,後來竇通戰死,呂布果真就當上了百夫長。
“好了,呂布,算你走運,遇上我竇通,專喜摔跤人材,所以就不會跟你計較!哈哈,要不是我給你在上頭罩着,什長和伍長,早就要治你的罪了!”竇通突然換了口氣說話。
“呂布明白!多謝了!”
“還有事嗎?”竇通又斟了一杯酒。
“稟百夫長,今日呂布到了西門裡嚴記鐵鋪子……”
還沒說完,卻發現竇通臉色大是不一樣,他一下子振作起來,好像進入士兵*練的緊張狀態,目光灼灼,看着呂布。臉色微赤,卻不說話。
“嚴準大哥說,恭喜百夫長的一雙神錘已經打造完成!”
呂布說到這裡,更加奇異竇通的舉止和神情。
“你說什麼?嚴準大哥?”他差不多跳了起來,“呂布,你還跟那個嚴老闆稱兄道弟?”
“是啊!呂布和嚴
準大哥曾在晉陽相識。分手後,就這兩日才又重逢!今日大哥很高興,就說到給百夫長打造了一雙重七十二斤的大鐵錘,就等着你去取呢。”
“我竇通七十二斤的一雙大鐵錘,哈哈,終於打成了!好啊!”
竇通樂道,他的神情充滿了驚訝。摔跤失利之後,他確實對呂布耿耿於懷,就想着什麼時候,暗地裡好好懲罰一下。可是眼下,他完全改變了主意。
因爲他將有求於呂布了。更何況他見呂布有這層關係,就想讓他給幫幫忙。
“呂布兄弟,你果然不尋常!來!若還看得起我竇通,就一起喝幾杯,如何?”
呂布沒想到這竇通一下子就改變了態度,見此光景,他自然也不便再作推託,便拱手說:“將軍吩咐,敢不從命!”而後入席。竇通當下大喜。
談話隨着喝酒漸多而變得隨意起來。先說了家鄉,又說了年齡,然後就從習武說到了摔跤,又從摔跤說到了兵器。竇通很是讚歎呂布的一身好武功,就不知他日上戰場,最擅長用什麼兵器。呂布說現在自己徙邊服役,只是一員步卒,手上也只是一杆尋常的長矛,又哪裡有資格挑選什麼兵器。
說到這裡竇通好像也有些黯然。“這事是有些麻煩!不過,你要是有屬意的兵器,不妨叫嚴老闆,噢,就是你嚴準大哥,幫你打造!”他說。
竇通這一提醒,又讓呂布記起自己所向往的那杆長戟。剛纔在嚴大哥那邊暢飲敘談,後來秦同說時辰不早,於是匆匆離開,所以就忘記了跟嚴哥說這事。
“其實兵器是要跟坐騎相配纔好,才能發揮出它的威力!”呂布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夢來了。赤兔馬和盤龍畫戟也彷彿就在自己眼前。
竇通突然重重地擊了下掌,“呂布兄弟,你說得對啊!你看我竇通上陣,手上一雙七十二斤大鐵錘,*一匹大宛馬,如何?”
“嗯,這挺相配的,那應該也是威風凜凜的!”
竇通因爲得到呂布的肯定而得意,接着說,“你看我竇通,是那種得勝歸來的將軍嗎?”
呂布沒回答,只是笑了笑,點了一下頭。他覺得這問題挺難回答的,因爲
沒有人能夠擔保上陣就一定會得勝歸來。
這其中有很多因素,不僅看自身,還要看對手。但無論如何,呂布都知道,竇通只是箇中等武功水平的將官,若遇到敵方上將、驍將,很有可能是敵不住的!
可這時竇通卻已經興奮了起來,進屋裡取了他一雙舊銅錘出來,然後就當着呂布的面,大砸大錘地演練起來,卻也虎虎生氣的。
呂布看得點頭,沒想到竇通還真有點本事。他知道這練錘的不平凡,臨陣對敵,舞錘那是頗耗氣力的。今見雙錘在他手上擺弄,也覺得給他用卻較適合。
遇到這樣的戰將頗難應付呢。呂布也從這裡得到了經驗,他告誡自己。
罷了練錘之後,卻發現竇通突然不說話了,他好像在想着什麼。漸漸的,他擡起頭來,臉色微赤,眼睛看着呂布,嘴巴動了動,卻又沒說話。
“百夫長,要是信得過我呂布,有什麼事,你儘管說!”呂布覺得他有點窘,就這麼跟他說。
今見呂布對自己卻頗客氣,也給面子。於是竇通就不再猶豫,把自己的欲求告訴了呂布。還別說,這一說,呂布竟然是嚇了一大跳。
原來這竇通在老家曾經打過鐵,因此一次出軍營到朔方城鎮,突然聽到打鐵聲,就循聲到了嚴記鋪子,後來次數就來得越多。原來他自從第一次看到拉風箱的嚴瓊,就瘋狂地着了迷。於是以打造雙錘爲由,常來常往,對嚴瓊,頗是有意呢。
他現在就拜託呂布去跟嚴準老闆提這樁事。那竇通雖年已二十六歲,卻尚未成家。呂布本是極不願意行說此事的,說實在的,他也覺得嚴姑娘跟這竇通,一個是秀外慧中,眉目清秀,一個是其貌不揚的粗豪莽夫,並不般配。而且心裡頭也有些怪不舒服的感覺,他實在說不出自己爲何會有這種感覺。
難道說自己也是屈從於某種利益的驅使?
竇通把事情說開了之後,他的話就多了起來,他說呂布要是說成了這事,以後跟他就是兄弟了,有事絕對他會罩着。兵器戰馬也都會有,他會替兄弟物色的!
於是走出竇通的軍帳的時候,呂布差不多都要爲自己此行感到後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