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號 人際關係

立春:初候,東風解凍;陽和至而堅凝散也!

親愛的玉樹女士:

你好,距離與你上次相見已經很久很久了,我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與你再次相逢?生而爲人,對別人都有着強烈的好奇心。希望與他們產生某種聯繫,但在這個世上人真正親近的不會是另一個人,而是自己的利益。這利益不可能通過自己一個人去實現,利益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東西,擁有它,你就可以按照自己的願望來建設自己的生活。反之你就要不斷的妥協不斷的打折扣,退到退無可退,那個時候生活擊碎你的希望。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有各種各樣的願望。隨着年齡的增加,來自生活的暴擊接踵而至。遇到你就好比。一個人在沙漠當中徒步旅行,忽然看到前面有一棵樹,樹上開滿了鮮花。你永遠讓我感到親切,因爲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人。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我難忘。如果有一天能夠與你重逢,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啊!

茫茫人海,每個人都在負重前行。而一個人想要走的更遠,爬的更高,除了自己要勤奮。還有一點就是他要跟不同的人做交易,人需要在付出和收益之間保持某種平衡,纔可以保證持續的進行交易。如果虧損的時間保持的過長,到最後就拿不出可以用來交易的資本。如果盈利的時間保持的過長,如果這樣的盈利是不當得利,你就會面臨着重大風險。因爲每個人都是爲了擴大自己的利益而參與交易活動的,這就意味着交易必須是公平的。我知道我與你之間並沒有什麼交易,走到一起只是單純的喜歡。當然喜歡也可以理解爲廣義的交易,到了我們這樣的年紀,都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我希望有一天能夠回到從前,回到花前月下,回到青春歲月。我知道這是一種永遠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但我把它懸掛在那裡。我不知道你現在過得是不是開心?生活會帶給人很多變化,生活也會把一個人完全改變成另外一個人。

也許你會感到驚訝,爲什麼我會有空寫信給你?你也許會覺得我擁有大把的閒暇時間。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如果說我很忙,其實也不是沒有閒暇的時間,如果說我很閒,但我每天過得似乎忙忙碌碌。其實忙碌一點也沒有關係,關鍵是一年到頭也忙不出什麼來。如果說我這一生有什麼成就的話,我有一點值得炫耀,就是我曾經擁有像你這樣一位好友。每天早上起來去上班,四個小時之後回去。之後再去上班,下午回去。現在寫小說每天至少需要兩個小時,雖然看起來不多,但成年累月的這樣堅持其實是非常難的,實際上他佔用了我大量的時間。關鍵是這些時間被用出去之後,只留下了苦勞,沒有什麼成就。每當與同齡人談論的時候,我都忍不住低下頭。人一生當中最美好的都在回憶裡,這讓我感到非常的羞愧。我不知道我的生命要持續多久,如果非常非常的漫長,我該怎麼使用上天所施捨給我的這一份豐厚的饋贈呢?

這個世界上最黑的是人心,最難處理的是與人之間的關係。自然界弱肉強食,生活在叢林法則之下的衆生時刻浸泡在痛苦當中。即便是那些生活在食物鏈頂端的動物,也會有被時間淘汰的一天。比如通過殘酷的鬥爭,草原上新的獅王已經誕生,而在鬥爭中落敗的老的獅王就被迫離開獅羣。它會給大家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不久之後草原上就會多出一具屍體。除了圍繞食物而發生的爭奪,還有就是爭奪配偶。狼羣當中,爲了爭奪一隻母狼,大家會打得血肉橫飛。相對於動物界,處於文明狀態的人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麼激烈。沒有關係,那就讓我們回顧一下歷史吧!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刑罰是人類發明的,比如腰斬、凌遲、車裂、誅滅九族………

人與人之間的鬥爭,從徒手打鬥,到開始使用工具。文明越是發展,技術越是升級,殺戮的效率就會越高。在如今的技術條件下,人可以在不見面的情況下完成大規模的殺戮。在文明世界鬥爭的手段越來越多樣化,有徒手格鬥、有械鬥、還有建立在各種高端技術基礎之上的高水平打動。有文鬥有武鬥,有智鬥、有力鬥。在這個高度複雜的文明社會,怎麼樣才能生存呢?怎麼樣才能夠在各種顯性和隱性的法則當中表現的遊刃有餘呢?在我生活的這個圈子裡,雖然人不多,鬥爭卻無時無刻的存在着,如果在你生活的圈子被孤立,你大概會很不好過。總體來說,文明要比野蠻剋制一些。所以文明勝於野蠻,但這個世界上有絕對的野蠻卻沒有絕對的文明。當你在各種顯性和隱性的法則當中遊走的時候,當你不得不跟各色人等進行智力博弈的時候,當你行走在交易場上,與別人進行交易的時候。你所能感受到的不僅僅是文明,野蠻隨時會向你亮出獠牙。

現在回憶起來與你邂逅的那一天,以及之後的日子裡留下了太多富有詩情畫意的點點滴滴。我對你的思念就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奔涌向前、連綿不絕。但我始終保持克制,我以爲這種剋制的狀態會一直延續到老。直到後來我開始懷疑這麼做真的好嗎?當人們開始享受技術帶來的便捷生活,也讓人們有機會看到真實的人性。你永遠要相信時間的力量,沒有什麼友誼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過去了就永遠過去了,可是你在我的世界裡總是揮之不去。我不知道我的這個舉動會不會給你的生活帶來一些衝擊。所以當我給你寫這封信的時候,我抱着一種惶恐的心情。我不知道我的這種情感會不會被人理解,如果有人覺得我這麼做是惡意的,我向他表示歉意。這些年我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當有人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訓斥我的時候,我真的想用髒話來回敬他。

我特別羨慕有的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雅集可以參加。在這樣的場合有人彈琴,有人賦詩。在茂林之中、泉水之旁。三五好友、引吭高歌。或者有曲水流觴、列座其次、羣賢畢至、少長賢集。在那樣的場合人會生出感慨,美好的時光轉瞬即逝。我多麼希望我是一位詩人,可是在如今這個年月,哪裡還有詩人呢?世人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作品被廣爲傳唱。而今天作詩的人比讀詩的人還要多。寫作新詩不需要遵守任何規範,隨便寫個句子拼湊在一起就可以。就好比今天有的人所畫的那些畫,不能用眼睛看出好來,一定有一個人在一旁給你解釋。如果你聽完她的解釋就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這幅不起眼的畫,居然有如此了不起的成就。

註解的作用超過了原著,這是不是正常的現象呢?去年我向省作協遞交了一份申請,如果這份申請被通過的話,我就是省作協的一位會員了。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若吹噓自己是一位作家,就有了依據,雖然這個依據不是那麼有力。當然很大的概率是會被駁回,並且不會被告知是什麼原因,但對比省作協給出的要求,再想一想自己提供的材料,哪一方面出問題,自己心裡是有數的。在我年少時,我就有這樣一個願望。希望有一天自己的作品能夠風行全國。現在看來這個願望是不可能實現了,但是沒有關係,因爲即使覺得心裡過意不去也沒有用。如果我能夠經營一個屬於自己的圈子,這個圈子以文人爲主,那對我來說無疑是非常幸運的一件事。如果我的作品能夠被順利的發表,我這一生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呢?在很多時候我感覺自己卑微的像是一條狗。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我離開人世,我也不會惋惜自己。

玉樹,我知道我在你的身邊說過太多自暴自棄的話。我也深深的知道你對我包容了太多,正因爲這一點,我永遠對你抱有感激之情。在我在我的生活裡,你永遠是一道亮麗的風景。如果現在我要離開這個世界,最讓我難以割捨的人,其中有一個就是你。雖然相忘與江湖沒什麼不好,相濡以沫意味着痛苦。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那段共同經歷的歲月,縱然有很多挫折和苦難,現在想起來也都是美好。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自己繼續在你的生活當中發揮作用,在省城上學的時候,我學會了製作圖片和視頻。我多麼希望自己的這方面的潛力得到更多的開發,如果在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的很多潛力仍舊處於未被開發的狀態。可能我會死不瞑目,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這事實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潛力都沒有被完全開發,我有什麼值得可惜的呢?現在我好像一眼就能看見自己的未來,如果我的人生就是這樣,我寧願現在就離開人世。

在儒家的語境當中,社會治理主要指的是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所謂三綱五常,所謂綱舉目張。三綱指的是三種人際關係,即君臣、父子、夫婦,在儒家看來,只要這三種關係理順了,其他的關係也就會隨之變得順暢。反過來如果這三種關係沒有理順,整個社會關係就會擰在一起、亂做一團。所謂五常,即仁義禮智信。儒家既不強調道,也不強調德,仁是他們追求的最高目標。老子曾經說過,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是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孔子說過,朝聞道,夕死可矣!一個人如果修身,要怎麼樣才能夠接近道呢?一個有德之人,一定是可以自律的人,自律的依據不是法,不是禮,而是道。

所以一個有德之人對道至少是有一定了解的人,所以要成爲一個有德之人是非常難的,因爲很多人終其一生都不能摸到道的邊邊角角。一個人如果有惻隱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羞惡之心,他就有了成爲仁人志士的基礎。相反,一個人如果不具備這自信,孟子認爲非人也!孔子說:“克己復禮曰,仁!”這是孔子對顏回提問的回答,按照這個說法,一個人想要成爲仁人,就需要做到克己復禮,這裡邊有一個前提就是你對於禮儀必須有所瞭解,否則你剋制自己都沒有依據。這裡所講的克己復禮也是一種自律,因爲在禮崩樂壞的時代,你可以選擇守禮,也可以選擇不守禮。手裡不見得有人會肯定你不守禮,不見得你會受到相應的懲罰。如果是在周朝前期,每個人都被迫要克己復禮,因爲一旦違背理智,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儒家的想法是這樣的,即便是在禮壞樂崩的時代,只要有一大羣人能夠做到克己復禮,這個社會仍然是有希望的。孔子說:“周鬱郁乎文哉,吾從周!”

人是出於公心,義是出於私心,二者有所不同。回過頭再說三綱,儒家認爲諸多的社會關係,都是從三綱一點點生髮出來的。它的順序應該是這樣的,先有夫妻關係,陰陽和合、滋生萬物。有了夫妻關係就有了父子關係,接着就有了兄弟關係。隨着家族越來越大,人口越來越多。有一種力量把大家聚攏在一起,其中一個人就會被凸顯出來,成爲羣體的象徵,這個人就被稱作是君,而那些追隨他的人就被稱爲臣。《三字經》說:君臣義、父子親、夫婦順。爲什麼在強調三綱重要性的時候,沒有按照它產生的順序呢?而是完全倒過來。如果夫妻相處的非常和順,他們的子女一般來說都是非常尊重孝道的,而這樣的門第出生的人到了社會上自然是非常重義的。但如果按照產生的順序來強調它的重要性,就會給人先私後公的感覺。

公和私之間的關係如何處置纔是合理的呢?如果因公廢私,就像大禹一樣,在治水期間,三過家門而不入。這是非常感人的,可如果用同樣的標準來要求所有人,是不是合適呢?我的看法是這樣的,如果有這樣的人,我們應該對他肅然起敬,但如果用他的行爲作爲標準的要求,所有人就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問題。而且大禹並沒有遵循堯舜以來的舊例,把大位禪讓給部落裡的賢人,而是直接交給了自己的兒子。其繼承大位的依據,不是來自於部落傳統的支持,他向他的部衆宣揚自己之所以得天下,是因爲天意。從此以後公天下就變成了家天下,天意不再垂青於部落裡的賢人,而是專寵於一個家族。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大禹用自己的大公成全了大私。

出於公心貢獻私利,如果是出於自願,而非迫於某種壓力,當然是應該受到尊敬的。如果是迫於壓力,貢獻私利,成全公益,他就會變得有爭議了。公益之所以有存在的價值,是因爲它能夠有助於成全大家的私利。如果假公益之名否定了私利存在的合理性,這個公益本質就發生了變化。因私害公是非常被人唾棄的一種行爲,但如果有人以公益之名剝奪他的一切,他到底能不能反抗,能不能算是因私害公呢?我是這樣理解公私關係的,不是私立服務於公益,而是公益服務與私利。只不過這裡面有一點要強調,這裡所說的私利,不是指一家一戶的私利,而是所有人都有權利主張自己的利益,而他們的主張應該得到同等支持。如果以公益之名募集了大量的財富,而這筆財富所能產生的好處只被少數人享用。這種行爲是應該被唾棄的,這種做法也絕對不能被支持。

在一個社會裡,如果要求社會成員不能有一點私心。如果所有的社會成員都放棄了私利,那麼這個社會所創造的全部價值會歸誰所有呢?誰能夠享受這些價值所能帶來的好處呢?一個人創造社會財富時,只有爲自己的私利才能夠釋放出巨大的潛力。如果這件事與自己的私利無關,無論你把謊言編織的有多麼吸引人,都不能喚醒人潛在的力量。一個人想要理順複雜的人際關係,其實也應該借鑑古人的學說。所謂君臣,就是你與上級的關係,你與下級的關係,君臣是一個相對的概念。所謂父子,就是你與父輩的關係和你與晚輩的關係,所以父子也是相對的概念。所謂夫妻,這是一個特殊的概念,就是單指你與配偶之間的關係。雖然在儒學典籍當中不是按照它產生的順序來排列,但在理順這些關係的時候,應該按照它產生的關係來進行,儒家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大概也是支持我的這種主張的。

我現在的情況是沒有配偶,所以也就無所謂夫妻關係。在這種前提之下,父子關係也是單向的。首先我與父母的關係是非常糟糕的,雖然不屬於最壞的情形,再也好不到哪裡去。而我想要理順它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在這一點上我是放棄了的。在這個前提之下,我在單位位卑職小,沒有下級,所以君臣關係也是單向的。我與上級的關係勉強說的過去,真的非常的勉強,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說不過去了。正因爲在這一方面出現了問題,纔會讓我與其他同事之間的關係變得非常的緊張和敏感。正所謂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比方說年底的時候我要回家,單位形成了慣例,會給我多放幾天假,這個時候很多同事就會看不過眼,他們會對我什麼時候開始放假抱有濃厚的興趣,不停的向我打聽。

與此同時因爲歷史原因,我結交了一些人。曾經我已經與他們確立了朋友關係,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關係正在被不斷的淡化。人應該相信時間的力量,到最後這些所謂的朋友一定變成路人。想一想自己這麼多年,在單位實際上是一個非常邊緣的人,在因爲歷史原因建立的朋友圈當中,對時間的原因,這個圈子在各自生活當中的分量變得越來越輕。所以人生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如果說有什麼是真正的友誼,那應該是你養的寵物吧!他依靠你生活,所以你對它而言非常的重要。你之所以願意花費精力和財力養着它,是因爲它能夠填補你內心的空虛,寄託你氾濫的情感。有人曾經感嘆,一些人對待寵物比對自己的父母還要好一些。其實人際關係是最難處理的,寵物對你絕對服從,父母可能嗎?父母還想讓你聽他們的。所以想要把父子關係處理好,也是非常考驗人的智慧的。

無論如何人都應該記住這樣一條,如果你的手上有足夠多的資源,任何社會關係對於你來說都沒有那麼難處理。正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越是貧窮的家境,面對複雜的關係,就越是無計可施。所以在貧困的人家,家庭成員之間的關係往往非常的緊張。孔子說:“不患寡而患不均。”正因爲在別人的眼裡我得了過多的好處,所以那些人才會原形畢露,想盡各種辦法進行打聽。玉樹,我想對你說的話有很多。雖然我不能保證每一句都是你願意聽的,我不是隻想找一個傾訴的對象,我想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當然我相信打開我命運困局的鑰匙一定不在你的手裡,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有求於你。人世間最美好的相遇,就是與你相會在那個最令人難忘的季節。從那之後不管是哪一年、哪一月我都會想念你。當然,我如果不能在你的生活當中起到什麼正向的作用,我也希望你忘記我。

此致

敬禮

你的朋友陶唐

新豐九年正月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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