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魍魎暴君
256傳來和書
趙傳一聽這話,立刻就驚悚了。
由他領帥印,率軍爲國?
那豈不是要他上前線打仗?
那可是把頭提在褲腰帶上的差事啊,那般危險,他是腦袋被驢踢了纔會攬這事上身呢!
況且,他是文臣,不是武將!
宰相大人忍着怒氣,皮笑三分朝諸葛文才道:“諸葛大人此言差矣。這蜀地防守固若金湯,他大輿更是失了太子,哪裡還有氣力分身來攻我城池?”
諸葛文才看他一眼:“宰相大人莫不是忘了前日戰報上提到的如同天降的大輿四皇子?”
趙傳十分不屑得哼了一聲:“稚齒小兒,不足爲俱。諸葛大人實在是大驚小怪、杞人憂天了。”
這位大輿四皇子的來頭底細,作爲南周的宰相,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當年昌平跟元賊皇帝的兒子,受到上天的詛咒而生的鬼怪之子,據說特別不受元真待見,能長大成人已經算是奇蹟了,還能有什麼大作爲?
趙傳一直覺得是戰報上誇大其詞了,大約是那些將士頭一次見到那樣的可怖面孔,所以被嚇到了而已。
他纔不相信那位會真的有什麼將帥才能呢。
就在此時,就聽外頭由遠及近傳來士兵呼號:“報!急報!”
帝王坐直身子,朝底下道:“傳他進來。”
衆人回頭,就見一灰頭土臉的士兵竟顧不得規矩,小跑了進來,直接跪倒地上,高聲道:“報陛下,大輿十萬大軍已殺到臥龍關關門。關門被困,無法與外徵軍隊取得聯繫,情況危急。”
朝上大臣立刻有些驚惶起來,各自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朱佑帝還沒說話,趙傳先驚喊一聲:“劉雲呢?”
他剛剛還在說大輿軍隊掀不起什麼大浪來,現在就告訴他這麼個消息,豈不是在打他嘴巴嗎?
那士兵回話:“劉將軍在外追擊大輿殘兵。”
朱佑帝關心的另有其事:“大輿領兵的是哪個?”
士兵回答:“回陛下話,那旗幟上是個‘四’字,最前頭的男人面如無常,怪異無比,應當就是大輿四皇子。”
朱佑帝滿意了,轉頭跟金藍對視一眼。
金藍跟劉全被投到獄中時間長了,事情也淡了,端木正那二人也早把他們忘得九霄雲外去了。
帝王便悄悄把金藍兩個放了出來,本意是讓他們有多遠走多遠。
畢竟現在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誰知道端木正跟趙傳會不會突然又想起金藍來了。
而且,元魍也來了,萬一有誰查出金藍跟元魍的關係,那麼金藍的性命,那就真的危險了。
所以,朱佑的意思是最好金藍能自己找地方藏起來,等到天下平定,再去跟元魍匯合。
但是金藍偏偏不走,更是膽子大得留在了宮裡。
朱佑心思精絕,對於金藍的思慮,自然是猜到幾分。
這女娃子,大約是怕他這個老人家一個人待在這裡,被端木正跟趙傳害了吧。
對於金藍這樣的心意,帝王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金藍看上去溫和得跟軟柿子無異,但是本性卻是執拗無比。她決定的事情,從不會輕易改變。
因此,朱佑帝也沒法子再勸金藍。
此時,用水粉畫過簡妝、一身太監裝扮的金藍也是忍不住的笑意流露:她的小四,終於來了。
底下,諸葛文才促狹開口:“宰相大人,看來微臣此前所慮並非杞人憂天哪。宰相大人是忠臣典範,想來一定會帶領將士們保家衛國吧。”
趙傳被擠兌得一時間紅着脖子說不出話來。
倒是一直沒言語的端木正終於開了腔:“啓奏陛下,微臣覺得諸葛小元帥雖然有罪,但實在罪不至死,若他能功過相抵,那就最好不過了,還能顯示陛下仁慈胸懷。還望陛下手下留情。”
金藍好笑:這態度,轉變得也忒快了吧。剛剛還同盟着一心置人家於死地,這才過了多大一會兒啊,知道有求於人家了,立馬就翻臉比翻書快了。這端木正,還真是理直氣壯,一點都不覺得臉紅麼?
朱佑帝捧着下巴在那兒裝爲難:“可是,君無戲言哪。”
趙傳趕緊幫口:“陛下爲國民着想,誰敢置喙?”
諸葛文才接着道:“是啊,陛下只需再下一道以功代罪旨即可,比起那些喜歡把拉出來的屎再坐回去的人,陛下實在是高風亮節極了。”
金藍忍了半天,才忍住不破功當場噴出來。
把拉出來的屎再坐回去?
諸葛三公子說話什麼時候那麼犀利,並且那麼……低俗了?
他平常不是最鄙視她那一口沒水平的市井之語麼?
果然,這個世界發展變化的太快啊。
連諸葛三公子這樣自詡風流的雅人也被逼成了這副神經病模樣了啊。
果然,趙傳氣得渾身發抖,指着諸葛公子破口大罵:“諸葛文才,你敢嘲諷朝廷大員?好大的狗膽!”
諸葛文才很無辜:“宰相大人息怒。微臣剛剛話裡哪一句刺激到大人了,微臣去掉還不成嗎?”
趙傳被堵得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他要是說出來了,不就是自己承認自己把“屎”給坐回去了嗎?
連自己都承認的事情,還不讓別人說,那豈不是更加此地無銀了?
這個諸葛文才,句句話裡都是陷阱啊!
趙傳咬得牙齒嘎嘣嘎嘣響,心說等大輿退軍,他一定要狠狠治理這個諸葛文才,絕對要讓他生不如死,悔不當初。
不!他要治理的豈止是這一人。
他要讓他諸葛家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他要讓諸葛家從此在世上絕跡!
他要讓世人瞧瞧違逆他趙傳的下場!
想是這麼想,但現在趙傳還是要倚仗人家諸葛驚才的,自然只能窩囊着把怨氣怒火往肚子裡頭吞。
朱佑帝見底下鬧騰得差不多了,這才勉爲其難道:“既然衆卿意見一致,那就按衆卿的意思辦吧。”
正說着話,外頭又有“急報”呼喊聲響起。
一士兵匆匆奔進了大殿裡來:“啓稟陛下,大輿四皇子令人送來和書。”
和書?金藍不禁蹙了眉頭。
不僅金藍驚訝,整個大殿的人都是訝然不已的。
現在是大輿四皇子圍關,分明正處優勢,卻沒有一鼓作氣攻取臥龍關不說,反而來求和?
這位四皇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沒人能想明白。
宮監把和書呈上給帝王御覽。
朱佑帝打開摺子,上頭是用黑墨刻畫的有力大字,字體龍飛鳳舞,筆鋒卻是剛勁有力。
由字及人,能寫下這字的定是胸懷寬闊並且意志堅定之人。
朱佑帝看得不住點頭。
金藍在帝王身旁,偷偷瞄了眼帖子,確實是小四的字沒錯。
帖子裡內容官方而又簡單,大意是不願看百姓受苦,所以願意放棄爭戰,兩方派代表坐下協商談判。
帝王看完信件,把帖子給衆臣傳看。
雖然不明白這位四皇子心思,但是是和非戰,對此時的南周還是有利的。尤其對於一向主張議和的宰相趙傳來說,簡直是對了他的胃口。
於是,宰相大人首先進言,老調重彈:“微臣認爲爲天下百姓、爲大周基業,應當以和爲上。”
朱佑帝對此表現很是憂心忡忡:“只怕這裡頭有詐啊。”
端木正眸子一轉,心裡打上了別的主意,但是結果卻是與趙傳站在了同一戰線:“微臣也認爲既然他大輿來了和書,我們接下也好。不管他大輿到底有什麼目的,此時對戰確實對我們不利。不說其他,只說我軍大部還在關外,根本不及回防。我們可以利用和談,拖延時間,制訂策略,等到關外大軍回還,還能裡應外合、內外夾擊,打他個措手不及。”
朱佑帝緩緩點頭:“愛卿說得有理。”
諸葛文才也發表意見:“不過,這和談人選可是大問題。這個人,在朝中必須有一定地位,能夠有權代陛下做決定。微臣覺得只有兩個人合適,端木大人和趙大人。”
端木正跟趙傳瞟了一眼諸葛文才,這位的心思,他二人自然是明白的。
明面上是推崇他二人,實際上是把他們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不說這前去和談是羊入虎穴、極其危險的事情,只說這萬一沒談下來,那他們就是喪權辱國的罪人了,那就更給了諸葛文才重擊他們的機會了。
所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們纔不會去幹呢。
不過,雖然趙傳衝動沒腦,但是端木正向來是深思慎言的,他就等着諸葛文才把這個話頭拋出來呢。
他正義凜然道:“我與宰相大人不過是一介臣子,哪裡能替陛下做決定?諸葛大人這話若傳出去,豈不是要讓世人誤以爲我與宰相大人是奸臣賊子麼?這個罪名,我可擔當不起。我想,宰相大人也是承受不了的。”
金藍默默腹誹:你們本來就是奸臣賊子好嗎?
就聽端木正躬身朝帝王道:“所以,微臣以爲,和談之事,微臣與趙大人都不合適,非太子殿下親去不可。”
金藍眯了眼:他果然說的是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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