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兩輛車,瘦高個陪了我,另外三人上了另一輛車。帶着這幾個糙人向醫院裡走去。
瘦高個的陪我。這小子嘴來的利落,說話滴水不漏。使得我渾身界數也不曾從他嘴裡套出一點的東西,氣的我差點給他那微笑的臉上劃上一刀。
到的時候,富貴老闆是醒着的,正萎靡的半躺在牀上,無慾無求的樣子。小霞嫂子更是安靜,衣服已經換了,完全沒有了那日的蒼涼。也不帶了平時的煙火,顯現出一個美女的本質。這個樣子纔是迷到富貴老闆的由頭吧。看來女人漂亮與否,跟她自己所處的環境是緊密聯繫的。
小霞嫂子安穩的坐在旁邊,安詳的注視着富貴老闆,有如這個世界惟有富貴老闆存在着。
我們幾個人一進來,馬上就把這裡的安詳破壞了。富貴老闆眼裡露出了恐懼,臉上帶着惱怒,焦躁的想爬起來,小霞嫂子看到異樣,回頭望了一眼,馬上就尖叫一聲,利落的躲到了牀後面,依了富貴老闆。
房間裡的其他人也呆在了原地,有的是不解,有的是恐懼,有的無所謂。
其實流氓之所以能成爲流氓,多是因爲人們的懦弱慫恿成的。他們也經常的恐懼,而且也可能討厭打打殺殺,畢竟,打懦弱的,累,打着了強的,還會被打,疼。殺就更加的不做了,他們不是生瓜,知道殺人了和被殺了自己都不好受,可又想站在衆人之上,就只好弄出了這一身的行頭,來滿足一下自己的自尊。
富貴老闆半撐着身子,憤怒而又恐懼的對着他們幾個結巴着說道: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那幾個人見到這個場面不屑的相互看了一眼,疤麪人向前走了一步,來到病牀前,對富貴老闆笑了笑說道:對不起了,以前哥幾個不知道這個關係,以後你要有什麼事兒儘管跟我們說,這是一萬塊錢,你們先看病。說着好象是施捨似的,拿出了錢,扔在了牀頭櫃上,轉身對我說道:丁哥,我們還有點事兒呢,就不打攪他們了。
富貴老闆被疤麪人的逼近,嚇的向了牀裡面蹭了蹭,眼神裡完全是恐懼了。等他把錢扔下的時候,富貴老闆纔拿了異樣的眼神看我,說不清楚是什麼意思。
看他們的樣子我也只好點頭,這羣桀驁的孫子能來說上這兩句話,已經把面子給的很足了,而且還拿了錢。以他們的處世手段,打了你,還得讓你給他們出錢,今天這事兒也算是誠懇的了。
畢竟事兒已經到了這一步,就是把他們弄進去,也無濟於事。何況聽楊春生的語氣,還弄不進他們去。這就不如讓富貴老闆他們有個依靠而且還帶着點實惠來的實在。
我剛隨着他們出得病房門,就聽到裡面嗖的一聲,疤麪人扔給富貴老闆的錢就被扔了出來,接着就是富貴老闆的怒罵聲:滾,都他媽的給我滾。
疤麪人臉色變了變,對着病房裡露出了惡毒的嘴臉,可這個嘴臉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彎身拾起了錢,用手拍打了一下錢面,好似在撣上面的灰塵似的。接着就是對我笑了笑,把錢又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裡。說道:丁哥,我是盡心了,你看着辦吧,他有什麼招兒,我接着。說完不再理會我的神情,就大步的向外走了去。
我望着他們囂張的背影,和與他們相遇後紛紛躲避的行人,心裡宛如卡了一個東西,不上不下的,很是難受。他現在是跟我這兒扎刺呢,說白了,也就是看不起我。
我何曾受過如此之憋啊。在農村的時候,要是受了人欺負,或者是我的朋友丟了面子,只要是我還活着,他就別想好受。白天打不過他,還有晚上呢,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只要是惹了我。他就別想再睡個安穩覺。
剛到北京的時候,雖然也受過憋,心裡也忍了,但從沒象今天這麼憋屈過,有力使不出來。還得陪着笑臉,受他們的侮辱。我他媽的越混越不如人了。這可能就叫做文明吧!
魂魄落寞的又回到了病房,大家正熱鬧的問候着這事情的經過,見我進來,憋了住,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好如我也是他們中間的強人似的。
小霞嫂子又眼淚汪汪了,如雨後梨花。富貴老闆怒目着,大有睚眥必報的神態,見我進來,低喝着:丁三,你什麼意思?
我沮喪的站在他的牀旁說道:我把那小子的頭打爆了,他自己又在自己的胳膊上拉了一刀,說是給你賠罪,這不還拿了一萬塊錢,可惜又讓你給扔了回去,你看咱下步該怎麼辦啊?
富貴老闆不信的看着我,沒有了剛纔的憤怒。大概不信我有這個實力。
小霞嫂子抹了一把眼淚,臉上猛然的顯了一下喜悅,就又沉着了。但還是憋不住,直着問道:真的?
屋子裡其他的人也屏住了呼吸,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只是笑了笑,說道:只要你們開心就好了,我還有點事兒,明天我再過來。說完也就不再理會他們的目光,釋然的向外走了去。我實在是不想看他們的臉色,看了,更氣。這幾個孫子過來,打發叫花子似的扔下這兩錢,就算是賠罪,就算是恩賜!完全的不給人尊嚴,這是罵誰呢?
從醫院裡出來,我腦子裡全被老疤的這個譏笑充斥了。現在已經不是他跟富貴的恩怨了,而是我的尊嚴被不被尊重了,就是他的恥笑,我也要讓他知道我是誰。但現在我還不能跟他生這個閒氣,等我把家裡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再找他也不遲。我暗自的打定了主意,心裡也就不再象那麼迷茫了。心情一好,天似乎也藍了起來。
早上,我突然接到了老陳的電話,很是納悶,有好長時間他不跟我聯繫了,現在怎麼想起找我了?我思索着接了過來。老陳慢條斯理的聲音馬上傳了過來:小丁啊,你今天有時間嗎?語氣竊竊的,沒有怒氣,好象是他做了什麼錯事兒似的。
我見他沒有惱怒我這一段時間的工作,心裡竟然有了愧疚的感覺,不好意思的說道:老陳,我。。。
老陳不由我分說,就打斷了我的話說道:你來我這兒一下吧,我有點事兒跟你說。說完也不理會我到底有沒有時間,就把電話扣了。
我心裡納悶着,是廠子裡出事兒了?不應該啊,他是個窩不住事兒的人,心量比較小,要是出事兒了,他不可能這麼平靜。
老陳不會跟我開玩笑的,說有事兒就是有事兒,那是什麼事兒呢?我心裡疑惑着,但還是不敢耽誤,攔了輛出租,向廠子裡跑去。
向了廠子的路上,四下裡的景色並沒有變得多少,惟車似乎多了起來。我閒來無事兒,開始琢磨着怎麼跟老陳解釋這一段時間的經歷,畢竟是因爲我,使得廠子裡變成了這種癱瘓的狀態,責任在我。
瞬時間,也就到了。從車窗裡看廠子,蕭條了許多。門口的雜草枯黃着,隨了風瑟瑟的抖動。沒有了刺兒的噪音,安靜的讓人心慌,惟老陳他們兩口子站在門口,還算是活物,增加着這裡的生氣。
他們好象在特意的迎接我。我心裡暗道:級別還挺高的。但卻惶恐了起來,老陳不是個講客氣的人,站在這裡跟我客氣起來,那就說明有什麼難爲我的事兒。
我從出租裡鑽了出來,老陳並沒有過來迎接,只是穿了不常穿的簇新衣服,站在那裡。這衣服好象在訴說他對工作的無奈,我心裡有點虛了。可老陳的臉上卻也有着一分尷尬。
韓藍到是熱情,笑着迎了我說道:呵呵,小丁你還真夠快的,今天不忙吧?這幾天家裡忙,我沒去,耽誤你用車了吧?話語也很是客氣。
我隨着她向前走着,無所謂的說道:沒事兒,我也不去哪兒,只要嫂子不怪我沒本事就行了,呵呵。
韓藍只是隨我笑了笑,也就不說話了。
來到了老陳的跟前,我摟了他的肩膀,笑着說道:陳哥,是不是特想罵弟弟啊,你放心,只要把錢要回來。。。
老陳似乎很不習慣我的這個親密,微微的掙脫開,臉色濃重的打斷我說道:裡面說吧。說完就徑直的向裡面走了去。
韓藍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我說道:他就是這個脾氣,呵呵,走吧。說着也隨着他向裡面走了去。
我尾隨着,更納悶了起來,他們兩口子今天這是怎麼了。老陳木納一點,但並不是不通人情。跟我,從來都是直來直去,今天怎麼好象是有了難言之隱啊?
門房的門是開着的,老陳先着我們推門進去,只是站在了一邊。韓藍陪着我,客氣的把我讓在了椅子上。我心裡暗道,有女人可真是不方便。以前,我來這兒,是逮哪兒坐哪兒,隨意着呢,現在到好,只能安穩的坐在她指給我的椅子上,彆扭。
看來老陳是怕老婆敬老婆的,只是在一邊站着,臉色依舊是沉着。是不是他們兩口子鬧彆扭了?可看韓蘭的樣子,又不象啊。我心裡揣摩着。
韓藍見我坐好,隨手拽了把椅子,坐到了我的對面,停頓了一下說道:小丁,你是個好人,老陳攤上你這樣的夥計是他的福分啊。可是。。。我看咱們這廠子也經營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