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習太監打了個哈哈說道:"老弟說的也是,你看這樣行不行啊,你呢,先停業整頓學習一下,跟工人們說是爲了加強凝聚力,這樣就不用再投入了。你剛纔不是說還在工人中間募集錢了嗎,日本人去考察工廠的時候,你就跟他們說,要合資,等日本人接手之後,咱管他成什麼樣呢,反正錢纂咱手裡了,他愛找誰找誰去。"
他所說的招數確實可行,但就是陰損,有點斷子絕孫的味道。他這是依靠我剛剛在工人中建立起來的那麼一點點信譽而做交易的。做生意雖然講究不擇手段,但這個不擇手段是建立在對方也有利潤的基礎上的,這個不擇手段只能是爲了把他的利潤壓縮到最低,而不是不讓他沒有利潤。如果一棍子把對方打死,那不叫做生意,叫快意恩仇,這是生意人的大忌。官場裡的落井下石,在這裡不適用。所以,他太監,我不能也跟着他太監,我要維護自己的信譽,生意人的信譽跟金子一樣寶貴。
我搖了搖頭道:"我在這兒表明一下我的態度。我是生意人,講究的是信譽和利潤。是,這個廠子賣出去,我不用費什麼力氣就可以來幾百萬,但在利潤和信譽之間,我更看重信譽,所以,就算真要把廠子賣了,我也會給工人們一個切實的交代。我不說我跟工人們費了多大力氣,那都是爲了大哥,無所謂。這個廠子是你們謀劃着接過來的,現在你們願意接回去,我沒意見,但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夾在中間,難以做人。"
習太監臉色微顯尷尬,大哥則看着我說道:"三弟,那你想怎麼辦?"
我笑了笑說道:"對這個事情我沒想法,從開始,我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把大哥從裡面撈出來。至於經營這個廠子,更非我所願。今天我沒帶他們給我做的哪個調查報告過來,但其中主要內容我還是記得的,那就是,經驗這個廠子,弊多利少。但爲了能把工人們的怨氣平息了,我還得經營,因爲不平息他們的怨氣,大哥,你就出不來。現在既然大哥出來了,怨氣也平息了,我想,我也該撤了。這樣吧,一會兒呢,我讓小關寫一份合約過來,咱們把這個廠子的主權變更一下,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那個姓辛的微微帶了怒意道:"你擠兌我們了是不是?"
我把手裡的煙一扔,站起來指着他的鼻子說道:"誰他媽擠兌誰了?你算個什麼東西。別以爲自己是個什麼人物,在老子眼裡,你算個球啊。"
我只所以這麼說是因爲這裡的人,大哥不能罵,那姓習的是什麼來歷,不清楚,也不能罵。而這姓辛的僅僅的是郊區經委的副頭(他們哪兒的正頭我見過,是個大胖子)我不罵你罵誰。今天的談話,肯定不會有善果,他們所看重的是錢,只要來錢,油鍋裡的錢,都敢伸手去撈,我怎麼能混同呢。再說了,事情真按着他們所想的那麼走,萬一出了問題怎麼辦,誰頂這個帽子。他們的路子是走通了,可我的路子呢,還沒走呢。再說,我現在是這個表象上的法人,有問題了先拿我開刀。還有工人們,正象他們說的那樣嗎?就算是,那我欺騙了他們,他們找誰啊?找我。我每天對着二百多鬧事的人,我還混的下去嗎。
那姓辛的也隨着站起來,把我的手一劃道:"你怎麼罵人啊?"
看來他也是個火暴脾氣,我挑釁的說道:"我罵你了,怎麼着吧。"
他掄起胳膊就想打我耳光,我用手一擋,擡腳衝他的肚子上就是一下。他隨着我腳的力量向後飛去。
大哥趕緊的過來,抱住我,習太監去扶起辛姓的副主任。
大哥抱着我,呵斥道:"三弟,你這是幹嘛呢。"
我掙扎了兩下,伸出一支胳膊指着那姓辛的說道:"都是你丫招惹的禍事,也就是今天我見你了,見不到你,我還找你丫。孫子,要不是你,我大哥也不至於丟了官,要不是你,我大哥也不至於在裡面呆那麼長時間。我大哥在裡面呆着的時候,你幹嘛了?有他媽的利的時候,你衝的比猴子還快,有事兒了,你比王八縮頭縮的還緊……"
我只所以這樣說,是因爲我沒聽說經委有人進局,所以猜測着說的。再就是,這樣說,也可以轉嫁一下矛盾,讓他們內部先不和起來。
大哥聽我說着,使勁的拽我,把我推出了屋子,一邊推還一邊呵斥着:"說什麼呢,喝點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是不是?"等出了門,他才小聲的對我說道:"三弟,你這是幹嘛呢?大家都是求財,你發什麼火啊?"
我大聲的說道:"我就他媽看不上這孫子,以爲自己是誰啊?有本事早點出來蹦啊。"
屋子裡那辛姓主任也喊着:"不行,我操你媽……"
我心裡暗道:"行啊,小子,整不出點事兒來,你還不瀉火。"大哥已經鬆開我了,我聽到這罵聲,又躥了進去,操起屋子邊上的一個暖水瓶向他砸去,暖水瓶碰到他的那一瞬間,習太監躲開了,但他卻躲不開,這一壺熱水正澆在他的胸前。
他也是急了,端起桌子上的盤子,向我扔過來,我躲過盤子,向他促了過去,一把拽住他的脖領子,衝着肚子上就是一拳。
這時候,飯店裡還沒什麼客人,服務員和廚師都跑了過來。一看我跟人打架,服務員尖叫,廚師和富貴大哥也圍了過來,要動手。
我把他們一攔,對了富貴老闆丟了一個眼色說道:"報警。說有人在這兒鬧事呢。"
大哥拽着我,一邊哀求着,一邊往外拉我。拉我的同時還想去拽住富貴老闆,可富貴老闆一躲,躲了出去,操起手機給楊春生打起了電話。
我想讓他們徹底的瀉瀉火,並且呢,以這個來衡量一下那個習太監的路數。着姓辛的被抓走了,那姓習的必然託關係來往外撈他,而要撈他,就必須要經過楊春生,回頭問一下楊春生,也就知道他是個什麼鳥了。如果是大鳥,我沒跟他掰臉,廠子給他了事。如果也是一個小嘍羅,那就少跟我扯淡,耍我當冤大頭,沒那麼容易。
大哥只是可勁的哀求,我主意已決,也絕不會爲他所動。只不過,話卻說的冠冕堂皇了一點,道:"大哥,這事兒你少管,我不爲別,就爲你鳴這個不平呢。憑什麼罪你一個人,福卻要扯上這個王八蛋。我是個什麼人你也清楚,誰要在我眼裡插釘子,我不過,他也別想好受。"
大哥見說服不了我,終於也動怒了,把我一推道:"你想怎麼着吧,你要是想把哪個廠子獨佔了,明說,別跟我扯那麼多。"
我現在要在大哥跟前塑造就是一莽漢形象,其實一直以來,也我的形象也就是這樣的。按現在的情形,我應該急眼了。我冷漠的盯着他,說道:"你再說一遍。"語氣中的蕭索和肅殺之氣利馬充斥起來。
大哥硬充着好漢,身子雖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但嘴裡還是念叨着:"你不就是想獨吞了這個廠子嗎?"
我點了點頭,笑一聲道:"好,好,這就是我大哥,我大哥就這麼看我。我他媽爲誰啊?"說着衝着牆上踹了一腳。接着面對了他道:"從明兒開始,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廠子那一塊,你儘快的安排人過去。從今以後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聽明白了嗎?一點關係都沒有。"說完轉身就走。
大哥冷漠的看着我。
我躲在飯店對面的角落裡,看楊春生過來把人帶走,我才離開。我知道,他們離不開我。不管他們的運做有多完美,總是見不得光。見不得光的事情,總需要找一個光明來演示自己的黑暗。但我的作勢。也讓他們知道離不開我。
其實現在從各個方面的情況來看,社會認同我,不認同他們,他們接手廠子,憑什麼啊?就算內部的人明白,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誰還敢去明白啊。工人那一塊就更不買他們的帳了,我只要一撤,剛剛安撫下來的工人就會如驚恐的被蛇咬之人似的,馬上給他們的政府來點熱鬧的看。
我回到住處,默默的等着,因爲今天晚上,大哥一定還會找我。
香菸一根接一根的抽着,已經把屋子裡搞的煙霧熏天。牆上的石英錶已經指到了三哪兒,我的手機沒動靜,門鈴也沒響過。我對自己的信心有點動搖。難道他們還有其他的路可走?
其他的路他們怎麼走啊?大哥是不是斷定我不撤出廠子,這個廠子賣的時候,一定有合約。這個合約不在我手裡,他們拿着合約,直接跟日本人談上了,而且已經談出了結果。現在叫我過去,只是告知我一聲,算對我的尊重呢?
這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日本人早就把錢給他們了。因爲廠子從他們買下來,到出事,中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如果日本人草率的話,就不會一直拖,拖到出事兒了。現在廠子裡出事兒了,他們再要買這個廠子,就更加的會謹慎,不會這麼快就有結果的。
難道他們已經從廠子裡扶植起了自己的力量?如果說扶植起自己的力量,而這個力量又有足夠的控制力的話,這個人只能說是華地震。怎麼可能是他呢,如果是他,那他就不會帶着頭鬧事了,而是悶頭跟他們分錢發大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