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德妃喝過湯藥之後睡着了,沒一會白齊的福晉遞牌子覲見。自從德妃生病後她總是過來,他們一家以往仰仗德妃的地方很多,就連白齊這個一等功散佚大臣也是四阿哥看在德妃的面子上封的。而且德妃對這個弟媳也信任的很,有很多私事都是通過這個弟媳的口轉述給白齊去辦的。
因此自從德妃生病後,白齊的福晉是來的最頻繁的,每次她過來德妃都會高興一會,不是跟她聊聊自己的弟弟白齊,就是說說白齊的那些兒女。每到這個時候瀾惠都會趁機出去用個午膳什麼的,留給兩人說話的空間。
不過今天卻是個例外。
白齊的福晉來了之後給瀾惠請了安,兩人守在德妃的牀邊等着中午喝藥的時辰好把德妃叫醒。四阿哥這段日子已經把給德妃侍疾的時間挪到了晚上,他也心疼瀾惠總是在晚上被德妃刁難,乾脆讓瀾惠守着昏睡中的德妃算了,白天德妃喝了帶安神作用的藥之後基本上都是沉入在睡眠中,也沒什麼機會刁難瀾惠。
“到了吃藥的時辰了。”瀾惠看着自鳴鐘說道。然後吩咐珊瑚道:“去把湯藥端來吧”
等珊瑚把藥端來後,瀾惠纔開始試圖叫醒德妃。她湊在德妃耳邊輕輕的叫着:“皇額娘,該起來喝藥了。”叫了幾聲之後,德妃才睜開了眼睛。看到還是瀾惠把她叫醒的,立刻眼睛一瞪不悅的說道:“嚎什麼嚎?要震死哀家麼?”
瀾惠很是詫異的看了德妃一眼,心想着怎麼今兒個是改變策略了?要當着外人的面給我這個皇后難堪?
不得不說瀾惠猜對了,德妃這些日子也憋屈的不行,不管她怎麼數落瀾惠,瀾惠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一點氣性都沒有,好像她所有的手段都打在一團棉花上似的,跟沒沒什麼效果。最可氣的是自家大兒子還親自接替了瀾惠晚上守夜的活,弄得她連數落的機會都沒有了。
德妃心裡面對瀾惠的火可是積存已久了,以往瀾惠躲在圓明園,德妃就是想罵兩句損兩句都找不着人,這回人就在身邊,她卻沒機會出氣。反而被瀾惠的無動於衷弄得自己一肚子氣。
德妃琢磨着自家弟媳也不算外人,最起碼對自己來說不是外人,不過對瀾惠可就不一定了,要是在弟媳面前損了瀾惠的面子,她是否會真的惱羞成怒呢?到時候鬧將起來有自家弟媳給自己作證,錯處總是在瀾惠身上的。
因此德妃剛一清醒就來了這麼一句,瀾惠感覺十分沒面子,還真讓德妃猜到了,瀾惠在白齊的福晉面前一向是皇后的威嚴十足的,哪被見過這麼狼狽的一面呢?
她乾笑兩聲,也不提自己剛纔那聲音小到什麼程度,反而對着德妃說道:“皇額娘,到時辰服藥了。”
德妃柳眉一豎冷哼道:“皇后沒聽到哀家剛纔的話麼?還是根本對哀家的話不當回事?哀家問你呢,你那麼大聲嚎什麼嚎?”
瀾惠無奈跪在德妃的牀前咬牙說道:“還請皇額娘恕罪。”說那麼些幹什麼,趕緊認錯吧
而老嬤嬤這時在旁邊救場了,端着藥對德妃說道:“太后娘娘,先服藥吧一會藥涼了效果就不好了。皇后娘娘年紀輕,經驗少,您看在皇上的份上多擔待則個。”
德妃想着下面自己的安排也就順着老嬤嬤的話說道:“行了,起來吧認錯認得也不是個樣子,好像誰欠你冤枉你似的。過來喂哀家服藥吧別毛手毛腳的,伺候不好哀家還想着怎麼伺候好皇帝不成?”
瀾惠對此一言不發,默默的端過藥碗坐到牀邊開始一勺一勺的餵了起來。而站在一邊的白齊的福晉早就已經驚呆了,她還真沒想到德妃平時對瀾惠是這個樣子的,這明明確確的就是有意刁難麼? 她心裡面有些惶恐,太后早晚都是要死的,可是皇后的身體看樣子好得很,他們一家現在剛攀上了皇后的長子大阿哥,以後要是大阿哥能登基,他們家也不至於落魄下去。可是皇后被這樣刁難的場面讓她看到了,皇后對太后沒辦法,對她可不是沒辦法的。這遷怒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優良傳統啊
白齊的福晉在這後悔着自己幹嘛跑的這麼勤,偏偏碰上了這事。而那邊德妃也不停的數落着瀾惠,從頭數落到腳,甚至連瀾惠頭上戴的金簪晃着她的眼睛都算是過錯了。看着瀾惠臉上快要藏不住的怒氣,德妃心裡面別提多高興了,這對她已經是一種變態的成就感了。跟瀾惠對陣這麼多次都無疾而終,只有這一次瀾惠真真露出了怒容。
瀾惠的確十分生氣,不過聽着聽着這氣就消了。特別是德妃說她頭上的金簪晃眼睛,要求瀾惠把金簪摘了扔掉的時候瀾惠都快忍不住笑出聲了。她戴的這些簪子都是四阿哥親自設計的,這會子被德妃要去扔掉,不曉得四阿哥知道了會是個什麼情形。
怒火中的情緒清明瞭一片後,其餘的地方也瞬間清明瞭。瀾惠猜到了德妃是想讓她在白齊的福晉面前失態跟其頂撞,瀾惠就偏偏非暴力不合作。頂撞婆婆什麼的可不是一個賢惠的兒媳婦能做的。
德妃發現自己數落的嘴皮子都幹了,瀾惠反而卻越來越從容,連一開始眼中存在的怒火都不見了。這可要了德妃的老命了,只感覺多年來面對瀾惠的憋屈一齊浮出,胸口的火就像要爆掉似的。
瀾惠見德妃變了臉色不由緊張的問道:“皇額娘哪裡不舒服嗎?兒媳叫太醫來。”德妃瞪了瀾惠一眼,已經氣到毫無理智了,對着瀾惠就說道:“找什麼太醫,你是盼着哀家早死呢麼?”
瀾惠眉毛一挑,做出諾諾的樣子退到了一邊,心想着大家可都聽着了,可不是我不讓叫的。
一陣睏意襲來,德妃知道剛纔喝的藥起效果了,心想着自己一會又要睡着了,睡醒之後哀家的精神又能回來了。這麼想着德妃閉上了眼睛開始等着入睡的時候。
而瀾惠和一直沉默的白齊的福晉這會子也站在牀邊等着德妃的入睡。兩人都十分受煎熬,也盼着德妃早點睡着,耳朵根好清靜些。
就這麼幹巴巴的等了大約半個時辰,老嬤嬤看瀾惠還在那站着,不由開口說道:“皇后娘娘坐下休息會吧太后她老人家再醒來要等傍晚的時候呢”
瀾惠衝着老嬤嬤點了點頭,找了一張靠近自己的椅子坐了下來,還對着白齊的福晉笑道:“舅媽也坐,剛剛皇額娘光顧着教訓我了,倒是累得舅媽沒跟皇額娘說上話。”
瀾惠涵養再好,被數落了一中午還被外人看了笑話,這時候說兩句諷刺的話也是情有可原的。
這點無論白齊的福晉還是屋裡的奴才也都理解的很,特別是屋裡的奴才,已經不止一次看到瀾惠受委屈了,他們都佩服瀾惠這份忍功了。
白齊的福晉想着終於有機會讓咱表下決心了,於是忙笑道:“太后娘娘只是生着病,心情不好罷了皇后娘娘擔待着這些,已經是頂頂純孝之人了。”
說完這話白齊的福晉見瀾惠不置可否的樣子,又看了一眼四周,離她倆較近的也只有睡夢中的太后,剩下的奴才站的頗遠,而且每個人基本上都有事做,更沒人敢注意她們的談話。
於是白齊的福晉放下心來低聲說道:“太后娘娘脾氣比較大,白齊也是經常這麼說的,以前奴婢一直覺着太后慈祥和氣的很,還曾懷疑過奴婢家的爺胡亂編排,誰知道今天……哎做兒媳的只能多擔待些吧您也別把這些事放在心上,奴婢說話太后娘娘還能聽進去兩分,回頭奴婢開導開導她老人家吧。”
白齊福晉的話剛一說完,就聽旁邊牀上傳來一聲怒喝:“你…你…”大家的目光緊忙匯聚到德妃的身上,只見德妃這會正坐在牀上,上半身直愣愣的豎着,右手臂平舉着,食指指着白齊的福晉,嘴裡哆哆嗦嗦的只能發出‘你你’的叫聲。
瀾惠好歹做過護士,雖然這麼些年了專業課都基本忘光了,但德妃如今這情形有些不妙還是能看出來的,不由緊忙叫道:“快去找太醫,快去。”這邊剛叫宮人出去找太醫,那邊老嬤嬤等人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把德妃平按在牀上了。
瀾惠心裡咯噔一聲,她感覺德妃這應該是急性心臟病的症狀,這個症狀發病後最好別移動,等醫生過來搶救是最好的。誰知道老嬤嬤她們動作這麼快,這就給人又按到被窩裡了。
而德妃一躺下果然臉色更差了,嘴脣哆嗦着身體抽搐着,剛剛指着白齊福晉的手指已經收回不自覺的按在了胸口心臟的位置。很快德妃臉色有些發青了,張着嘴像是要大喘氣一樣,雙眼瞪得溜圓,裡面有恐懼有不甘有怨恨,種種情緒紛紛隨着憋氣的感覺越發強烈而逐漸消失了。
殿內的衆人看着這一幕又是害怕又是焦急,瀾惠在愣了一下之後連忙圍在牀邊的人退到一邊,從空間裡掏出靈液就往德妃嘴裡灌。只可惜德妃根本下意識的不吞嚥瀾惠給的東西,靈液順着德妃的嘴角統統流了出來。即使她張着嘴好像喉嚨口也關閉了似的,硬是咽不進去。
滿殿都是靈液清新的味道,瀾惠也不在意了,看着德妃不配合她心裡面還能明白的想着,自己算是問心無愧了,不是她不救,是德妃不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