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氏怔怔地出神,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當年。
呂英無意與她多費脣舌,輕飄飄地扔下一句話,“你自我了斷吧。”
小文氏的腦子裡嗡地一下子,那一瞬間,似乎真的什麼都沒了,成了空的!
多年的夫妻,竟然讓她自盡?
“你說什麼?”
呂英似乎是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噁心,直接轉了身。
“你做出這種事情來,還指望着呂家的長老能饒過你嗎?還有,文家那邊只處置了你的哥哥,卻沒有提及你一個字,你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
不要以爲文老夫人心軟了。
那是因爲,面對一個將死之人,也沒有什麼好懲罰的了。
小文氏整個人都似乎是虛脫了一般,喃喃道,“不,不可能的。老爺,這麼多年,我爲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你不能這麼對我!”
“好。”
小文氏愣住,完全沒想到呂英會答應地這麼痛快。
“要麼你自盡,要麼,就是我將你交由族老們處置,之後,你繼室之位不會再有,而你的兒女,也都將淪爲庶子庶女。”
小文氏這次聽明白了。
要麼就是用自己的命,來換幾個孩子的後半生榮華富貴。
要麼,就是自己的顏面盡失,而且還會連累到三個孩子。
無論是哪一條路,最終的結果,於她而言,都不可能是還活着的。
小文氏不傻。
既然最後的結果都是難逃一死,那又何必再去連累三個孩子?
只是,有了她這樣的一個母親在,將來,這三個孩子總會受到影響。
而兒子的繼承人計劃,顯然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完成了。
沒有了他們的支持,僅靠着兒女的那些微薄之力,只怕連在這府裡的生存,都成問題。
“老爺,我死之後,你可會善待他們幾個?”
呂英面色微沉,“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都是我的兒女!”
小文氏含着淚笑了一聲,“的確都是你的兒女。老爺願意放過他們,可是呂文鬆呢?”
“這件事情,你不必操心。只要他們三個以後安守本分,文鬆答應了,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小文氏這次笑不出來了。
她以爲,呂文鬆這次說什麼也會將呂二置於死地的。
沒想到,竟然還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這樣也好。
自己這條命給他們,能保全自己的兒女,也算是沒有白生養他們一場。
“我能再見見他們嗎?”
小文氏的聲音,幾近哀求。
“不能。”
不是呂英爲人太過冷酷,而是他很清楚,就算是讓小文氏見了那三個孩子,也沒有什麼作用。
不僅不會讓她走地安心,反倒是極有可能讓她寒心。
那三個兒女是什麼心腸,他最清楚。
知道這次的事情鬧大了,對他們沒有好處,呂詩詩甚至還曾特意地暗示過自己,想用小文氏的命,來挽回這一切。
身爲子女,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如此涼薄,這簡直就是畜牲不如了!
可是這三個人,也是他的兒女。
所以,他能做的,就只能是儘量地讓小文氏走地心安一些。
至於他們三個,自己有的是時間,好好地搓磨他們。
就算是不能讓他們迷途知返,可是至少,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過猶不及。
小文氏沒有再多說什麼,既然如此,也好。
當天晚上,小文氏自盡於寢室。
而念及她所犯的大錯,葬禮也是十分草率,甚至,連停靈都沒有,次日一早,直接就送出城,入土爲安了。
總算是將大麻煩都解決乾淨了。
小文氏的死,並不曾在聖京掀起什麼波瀾。
畢竟,之前呂文鬆遇襲,就已經有人將矛頭對準了小文氏。
如今,小文氏突然暴斃,而後事又一切從簡,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也因爲小文氏一事,呂詩詩幾人在聖京的人緣,也都到了極差的境地。
但凡是有些頭臉的人,都不再願意與她有過多的往來了。
呂詩詩雖然氣惱,可是覺得自己還有湘郡王的支持,而且二哥也還在呂家,所以,這一切,未必就不能翻盤了。
只可惜,呂英沒有再給她機會。
呂詩詩和呂二的禁足繼續,並且,連一應的用度,也都進行了削減。
很明顯,他們兩個的處境,已經相當不妙了。
呂寧寧倒是相對好一些。
可她原本就是一個心眼兒少的。
能把自己照顧好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會想辦法再去幫她的哥哥姐姐解圍?
夜晚,一輪皎月,泛着微黃色,看起來格外地美麗。
“蘇白,你爲什麼要這麼幫着呂文鬆呀?”
雲暖一直想不明白,僅僅是因爲蘇家的大公子娶了呂文鬆的姐姐嗎?
蘇白笑了一聲,“呂文鬆這個人還算不錯,值得相交。另外,他和蘇臨的關係極好。蘇臨一口一個表哥地叫着我,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雲暖的嘴角一撇。
如果不是因爲這次將事情處理地這麼幹淨,呂文鬆就算是回到了呂家,也一定會有連續不斷地麻煩。
如今好了。
那兄妹三個,定然是被文家冷落的。
換言之,能被文家認可的外孫,也就只有呂文鬆一個了。
“那個呂詩詩倒是一個能人。不過,呂英也不可能一直都將人軟禁着吧?好歹也是他的親閨女。”
“嗯。你說地沒錯。不過,比起一個優秀地繼承人來說,其它的,就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這種邏輯,雲暖不是很能理解。
不過,反正也跟她沒有太大關係,又不是自己家的事兒。
“接下來,咱們是不是可以幫着姬牧了?”
蘇白挑眉,“你是說湘郡王的事?”
雲暖有些意外,“你知道了?”轉念一想,定然是奇然提前告訴他了。
“湘郡王的生母是雲天大陸的人,而姬牧的生母也是。僅憑着這兩點,只怕就是聖京所不能容的。”
“可湘郡王的生母已經過世了,誰又能證明這一點呢?對了,還有姬牧的母親。”
“姬丞相既然如此忌憚湘郡王,就說明他手上一定有制衡姬丞相的東西。”
雲暖的眼珠子轉了轉,“所以說,只要咱們把這個東西找出來,並且弄到手,那麼威脅也就不存在了?”
蘇白看着她一臉大功告成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哪有那麼容易?姬丞相是什麼人?這麼多年都不曾拿到,又豈是我們可以輕易拿到的?”
雲暖撇嘴,“因爲他不是逍遙公子呀!”
這話,真是恭維得蘇白心裡頭超爽。
微微笑着,低頭在她的額上親了一下,“沒錯。有我在,必然不會讓湘郡王做出一些出格之事的。”
“可是,現在僅憑我們自己,貌似不太容易哦。”
雲暖指的是,蘇白是不入聖京的。
若是蘇白出馬,自然是能讓人更爲放心。
可關鍵是,蘇白是不願意進入聖京的。
雲暖也不想因爲姬牧的事情,就勉強他。
這對於蘇白來說,也是極其不公平的。
那麼,問題就來了。
怎麼辦呢?
“放心吧,我們先好好地休息幾天,總會想到辦法的。”
雲暖一想到了呂家的事情解決地這麼完美,應該沒有什麼可以難得倒蘇白,嘿嘿笑了笑,也不再去犯愁了。
其實,雲暖想要對湘郡王動手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爲他竟然起了綁架自己的心思!
這種人,不除掉,雲暖總覺得不踏實。
雖然從實力上,她並不懼怕湘郡王,可是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就好像是一條隱藏在了暗處的毒蛇,好像是隨時都會發狂一樣。
這種人,那就是一個毒物!
誰沾上了,誰倒黴。
所以說,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趕快想辦法把人給解決了。
可他是皇親,絕對不是能隨便殺的。
雲暖有些鬱悶了。
其實,她倒也不是非得殺了那個湘郡王不可。
只是,這種人實在是太過討厭。
自以爲是也就算了,還總妄想着掌控別人的人生。
還有,姬牧自然是自己的人,那就說什麼,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去。
“暖暖,你再這樣走神,那咱們就直接回房吧。”
一聽到他說地這般曖昧,雲暖的臉色立馬就紅了。
“咳咳,今天的月色多好呀,不看可惜了。還是好好地賞月吧。”
雲暖說着,有些心虛地坐直了身體,免得自己再被他給看穿了。
蘇白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也不戳破,將她整個人都攬進了自己的懷裡,似乎是怎麼近的距離,都不能讓他滿足。
“暖暖,我這些日子不在,你都沒有想我嗎?”
果然,起了頭,這後面的話,就和曖昧分不開了。
雲暖的臉色微紅,頭微微低着,壓根兒就不敢和他對視。
就怕自己再被某人眼裡那過旺的慾火給一把火燒着了。
只是,現在人就在身邊,豈是她想躲就能躲得了的?
蘇白的頭低了代,直接抵上了她的額頭,“暖暖,姬牧的事情解決完之後,我們就離開這裡吧。”
此時已經有些暈暈乎乎的雲暖壓根兒就沒有意識到,他說是解決姬牧的事情,而非湘郡王。
“嗯。姬牧的事情其實已經明朗了大半兒了。當年的確是姬丞相故意將他趕走的。不過,我現在還是很好奇,姬牧能平安地活到現在,會不會是姬丞相在暗中安排好的?”
“你以爲,姬丞相爲什麼去烈國將魯郡王帶回來?”
“嗯?”雲暖還真不知道。
“姬丞相在聖京的地位,可是遠在魯郡王之上。就這麼一個紈絝閒王,哪裡值得讓姬丞相親自去走這一趟?”
雲暖眨眨眼,“所以?”
“姬丞相早就知道姬牧在烈國,只不過是假裝不知道而已。”
論及琢磨人心,雲暖自認及不上蘇白。
“你的意思是,姬丞相去烈國,其實就是爲了找機會看看能否見一見姬牧?”
“至少,他知道姬牧過地很好。”
雲暖嘖了一聲,“姬丞相這腦回路,我還真的是理解不了。既然有麻煩,那就想辦法一起解決呀。父子分離這麼多年,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也說了,他有他的難處。他愛人的身分,可不是湘郡王的生母能比的。”
雲暖猛地轉過頭來,一臉驚訝。
“你知道?”
蘇白勾脣,“想知道?”
雲暖的臉色一僵,總覺得他現在的笑容,有些不懷好意。
“那個,如果你不想說的話,那就算了。”
關鍵時刻,腦子還是有那麼一瞬間的清醒的。
只可惜了。
蘇白已經笑吟吟地湊了過來,兩人鼻尖對鼻尖,簡直就是親密無間了。
“暖暖,可我想告訴你,怎麼辦呢?我答應過你的,不能有事瞞着你。”
雲暖一噎,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下一瞬,雲暖驚呼了一聲,然後小五就好像是看到了一道白光閃過,然後,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蘇白,你輕點兒!”
雲暖的低呼聲,卻沒有讓蘇白的動作慢下來,反而是更快了。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樣子,雲暖的臉上,卻又有了那麼點點的笑意。
這樣的夜色裡,也就只有姬牧一個人,睡不着了。
坐在樹上,一個人十分無聊地拿着酒壺,時不時地灌一口。
當看到小五和奇然也都回屋之後,姬牧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低頭,看了一眼那三大隻,一臉苦悶道,“虎兄,豹兄,狼兄,現在就剩我們幾個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三大隻連眼皮都沒擡一下,懶洋洋地趴在了各自的位置上,似乎是在無聲地訴說着,它們要爲主人盡忠職守,沒空搭理你。
姬牧哼了一聲,“我這是什麼人緣兒呀?連獸都鄙視我了。”
說完,又猛灌了一大口。
這裡的守衛還是很森嚴的。
而云暖的院子外面還守了三隻獸,那絕對是安全係數最高的。
姬牧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看着月亮,“爲什麼到了現在,都不肯告訴我當年的真相呢?糟老頭子,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沒有人迴應他。
姬牧迷迷糊糊坐到了後半夜,被冷風吹醒了之後,才晃晃悠悠地回去睡了。
姬丞相第二天就上門了。
有些事情,既然對方已經起了疑心,倒不如直接說清楚地好。
姬丞相的面色略有些沉重,從他的眼神裡,還能看得出來,他對於過去,有着很深的執念。
陳年往事,就在姬丞相有些低沉又滄桑的聲音裡,重現了。
原來,姬牧的生母叫青瑤,是雲天大陸的人。
“當初她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婢女,叫瑩兒,也就是後來湘郡王的生母。”
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一層關係。
竟是主僕!
“當年,我先遇到了青瑤,我們兩個可以說是一見鍾情。之後,很快便沉淪於愛河。可是沒多久,就遇到了晉王,也就是湘郡王的父親。”
姬丞相提及晉王時,雙眸裡分明就是帶着恨的。
“晉王一見青瑤的美色,便欲將她收爲自己的小妾。奈何青瑤的實力,卻在我等之上。晉王無法達成心願,最後,竟然退而求其次,納了瑩兒爲妾。”
雲暖對於這位晉王,還是頭一次聽說。
只知道是一個貪戀美色之人,今日方知,還是一個喜歡奪人所愛的僞君子。
“晉王得了瑩兒之後,並不曾罷手,總會找機會想要與青瑤獨處。我與青瑤發現了這一點之後,便有意遠離聖京。事實上,我們也的確離開了聖京一段時間,直到後來我的父親出事,我纔回到了姬家。當時的青瑤,已經有了身孕。”
雲暖看了看姬牧,再看看姬丞相,“等一下。那姬夫人?”
“她不是我的妻子。事實上,我只有青瑤一個女人。府上的那些女人,都是爲了迷惑外人的表象。”
“那姬家的那些公子小姐呢?”
“他們的確都是姬家的人,只不過,並不是我的孩子。”
姬丞相說完,微微笑道,“事實上,存在於這個世上的姬聞,一直都是兩個人。”
幾人完全聽傻了。
完全沒想到,竟然還牽扯出了姬家多年的秘密。
“我是姬家長子,我母親與舅舅便是雙生子。後來,母親生下了我和弟弟,當時我姬家危急,有人慾對家族不利,所以,對外,便聲稱只有生了一個兒子。”
姬丞相喝了一口茶,潤潤喉。
“所以說府上的那些人,其實都是你弟弟的親人?”
“嗯。原本,姬丞相不是我,是我的弟弟。因爲那年我將姬牧逐出府之後,便離開了姬家。可是後來我弟弟出事,被人暗害,毀了容貌,而且還傷了心肺,所以,之後我才重返了姬家。”
“等一下!”
姬牧終於忍不住了。
“你剛剛說,我離開了姬家之後,你就離開了?”
姬丞相擡眼,定定地看着這個兒子,好一會兒之後,再鄭重地點了點頭,“是這樣,沒錯。”
“你,你去了哪兒?”姬牧開始有些期待,同時又有些不確定,總之,就是很複雜的情緒了。
“你去了哪裡,我就去了哪裡。”
姬丞相笑了笑,“事實上,在玲瓏鎮子上的姬家,與我們聖京的姬家,同出一脈。”
說到這裡,姬丞相十分和善地看向了雲暖,“公主與玄水珠有緣,也便是與我姬家有緣。之後,你與阿牧又成了這種主僕關係,倒也是理所當然了。”
姬牧完全就呆掉了!
所以說,其實很久之後,姬丞相就知道自己在烈國了?
還有,自己之前在玲瓏陣上的那些朋友,或者是師長,其實也都是他授意的?
這麼一瞬間,心裡雖然有些感動,可是同時,心情又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美麗了。
總有一種被人欺瞞的感覺,好像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傻子一樣,哄來哄去。
“咱們還是先說一說有關您和姬牧母親的事情吧。”雲暖覺得再說下去,估計姬牧要崩潰了。
果然,一聽她提到了母親,姬牧的注意力,還是被轉移過來了。
“我也是在有了姬牧之後,才知道了青瑤的真實身分。還是因爲雲天大陸派出了一批高手,四處查探她的下落,雖然後來我們二人合力將那些人都殺了。可是終歸,暴露了她在天聖的事實。”
姬丞相的眼睛,已經開始有些溼潤了。
“我還記得那一晚,青瑤剛剛把阿牧哄睡着,外面就有了濃濃的殺氣。情急之下,我們將孩子託付給了我的暗衛,之後,我和青瑤全力以赴,可是最後,她爲了救我,還是沒能撐下去。”
這還是姬牧第一次聽他訴說他母親的事情。
更沒想到,母親竟然是被人給殺害的。
“我眼看着青瑤在我的眼前死去,卻什麼也做不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們的行蹤,是被瑩兒泄漏的。”
姬丞相拿衣袖擦了一下眼睛,“瑩兒入了晉王府後,便被晉王府的富貴給迷了眼。之後憑藉着自己的一些狐媚手段,終於得到了晉王的獨寵。可是這些還不夠!她要的是晉王對她的百依百順,全心全意。”
雲暖擰眉,大概也猜到了。
“所以,她覺得青瑤礙了她的路,纔會聯合了雲天大陸的人,故意殺了青瑤?”
姬丞相點點頭,“她知道青瑤捨不得我和阿牧,一定不會回到雲天大陸的。可是那裡派來的高手一撥又一撥,她以爲青瑤一定能被抓回去,可是卻沒想到,卻間接地害死了青瑤。”
姬牧聽地一臉憤怒!
“這個該死的女人!”
雲暖微微皺眉,這種事情,只怕不是那麼簡單的。
“之後,我想盡了辦法,要殺了那個瑩兒爲青瑤報仇。可是沒想到,還是被她早了一步,竟然假死逃了。”
假死?
雲暖想到了那天在幻境中姬丞相與假湘郡王的對話,似乎是明白了。
“不過,她雖然逃了,可是我也沒有讓她好受。不僅重傷了她,還用青瑤的血,給她下了毒。這一輩子,除非是她死,否則,永遠都別想好過。”
蘇白的眼神一動,“青瑤是何身分?”
這一問,立刻又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姬丞相苦笑,“其實,殿下應該是早就猜到了吧?”
蘇白抿脣,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他是黑域的聖女。當年因爲黑煞看中了她,想要強娶,她不答應,所以,便逃了出來。”
果然如此!
雲暖則是聽得有些懵。
“黑域還有聖女的存在?”
“自然!黑域的聖女天賦都極佳。不然,阿牧也不可能在這麼年輕就修煉到了武聖的級別。”
這一點,蘇白倒是知道的。
擡眼看了看姬牧,這就能解釋得通,爲什麼湘郡王一定要找到姬牧了。
因爲姬牧的身上流着青瑤的血,所以,如果說那個瑩兒還沒死的話,想要解她身上的毒,就一定得用到姬牧的血。
原來如此!
“當年你爲何突然要將姬牧趕出府去?”
“瑩兒雖然知道我與青瑤相愛,卻並不知道我們姬家的秘密,所以,她一直以爲,我與青瑤並非是真心相愛,畢竟我府中的姬妾衆多。可是,她知道了我們有一個孩子之後,自然就要想盡辦法將孩子帶走。”
姬丞相嘆了口氣,“當時,瑩兒還不曾中毒,她的打算,是要將聖女的血脈帶回黑域,因爲她通過她們自己的特殊途徑,窺探到了阿牧的天賦。”
還真是複雜呢。
“之後,府上出了事,所以您就故意藉着這個機會,將姬牧趕出去?實則,就是爲了將他秘密地送走?”
雲暖覺得這想法也有些奇特,難道待在姬府,並不能護他周全嗎?
“當年,姬家也並非就是絕對的安全的。當初死的那個女人,就是瑩兒特意派進姬府的。只不過,當時她接近的,是我的弟弟,而不是我。”
雲暖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此說來,這個瑩兒還真是不簡單呢。
當真是處處謀劃,精於算計!
“你如何確定瑩兒還活着?”
“這麼多年,我在聖京,自然也不可能什麼也不做。那個瑩兒幾年前曾回來過一趟。只是可惜了,我的人將她跟丟了。剛巧那會兒我在閉關,不然,我一定會親手殺了她!”
事情牽扯到了雲天大陸,甚至還有黑域的聖女。
看來,不是能隨隨便便地就解決了的。
不過這個瑩兒,還真的是不可饒恕!
就因爲晉王一直貪戀着青瑤的美貌,所以她竟然背主了!
不過是青瑤身邊的一個婢女罷了,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聽完了姬丞相的話,在場幾人都沉默不語。
原以爲,只是因爲當年姬丞相的一場錯判,纔會讓姬牧流離失所十幾年。
可是現在看來,這一切的根源,竟然是在晉王府。
而那個幕後黑手,竟然就是湘郡王的生母。
“湘郡王可知道他母親的來歷?”
“應該是知道一些的。不過,我不確定,瑩兒到底告訴了他多少。還有,晉王如今還在世,可是晉王世子近兩年來,卻是病體沉珂,看樣子,情形不妙。”
蘇白嗤笑了一聲,“所以說,我們還是小看了湘郡王,他想要的,絕對超出了他應該得到的。”
雲暖的心裡咯噔一下子,“他總不會想要成爲天聖的皇帝吧?”
蘇白挑眉,雖然未曾說話,可是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這件事情,只怕還得要去驚動六皇子纔好。”
姬丞相的眼神微動,“六皇子最近一直在閉關。而且,就算是他知道了,只怕也不是湘郡王的對手。”
“姬丞相過慮了。六殿下的能力,遠遠超出你的想像。還有,晉王世子,若是實在不行,也送到六皇子那裡去吧。”
“殿下?”姬丞相有些急了。
他不明白,這麼好的機會,殿下爲何不願意重歸皇宮?
“我與那裡早就斷了,當初既然說過不會再回到聖京,就一定不會再回去。”
“殿下,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若是湘郡王一人之力,的確是不值一提。可若是他與黑域的人勾結在一起呢?”
這種可能性,自然是極大的。
甚至,他們幾人,都已經隱約感覺到,湘郡王的身邊,就有黑域的高手。
只是,都選擇了不說破而已。
蘇白不發一言,低頭看了看雲暖之後,毫無徵兆地拉起人就走了。
雖然沒有明確表態,可是他的意思幾人也都明白了。
他是不會進入聖京的。
奇然跟在蘇白身邊多年,對於他的一些情緒,自然也是有所瞭解的。
聖京,不僅僅有當年公子的一些傷痛在。
“姬丞相,這件事情,最好還是由六皇子去解決。若是你們等不到,那就只好暫時先耗着。至少,先想辦法,將晉王世子保住。”
姬丞相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無奈地離開了。
其實,他鼓足了勇氣將這一切說出來,原本也就是因爲看到蘇白出現在這裡,纔有的這個膽量。
否則,就憑他娶了黑域聖女一事,這天聖就再也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了。
當然,還有姬牧。
天聖的百姓,是絕對不會接納他們父子的。
也正是因爲這一層原因在,所以,這麼多年湘郡王知道事情的真相,卻始終不曾說破。
一旦鬧得魚死網破,對誰都沒有好處。
姬丞相猶豫再三之後,還是親自去了一趟晉王府。
一個時辰之後,一輛華麗的馬車,從晉王府駛出,之後直接出城了。
湘郡王這邊,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原本,姬丞相就沒有打算瞞着。
對晉王的說辭,就是遇到了一位名醫,或許可以治癒世子的頑疾。
湘郡王面色微凝,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着,似乎是在猜測着,這個姬丞相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雲暖精於醫術,這一點,湘郡王也是知道的。
難道,是想讓雲暖給世子治病?
若是如此,倒也挑不出毛病。
不過,湘郡王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
“主子,世子那裡,您看我們是不是再繼續派人過去服侍?”
“不必了。”
湘郡王神色淡淡地,“當初我就說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是那個蠢貨自作聰明,爲了討好我,竟然在暗中給世子下了藥。現在就算是世子被治癒,對於我們來說,也並無大礙。從一開始,他就不是本王的目標。”
“是,主子。”
湘郡王又有些不甘心,“若是雲暖能收歸己用,那對於我們來說,可就是事倍功半了。”
隨從聽罷,也覺得有些可惜。
若是真地能說服了雲暖,那麼,他們想要組建一支強大的兵團,可就相對容易地多了。
可惜了。
那個雲暖也是個固執的,而且目前來看,對他們主子的印象極差,想要讓她歸攏,只怕不太容易了。
“主子,您說,姬丞相會不會將當年的舊事說給雲公主聽?”
湘郡王愣了一下,隨後搖頭,“那個老狐狸,狡猾的很。多年來一直行事謹慎,不可能的。”
話雖如此,不過,還是要多加防範纔是真的。
晉王世子被送到了晉王在城外的莊子上,而且根據姬丞相的提議,也將他身邊所有的侍從都換成了新的。
幾天之後,世子的身體,就明顯有了好轉。
姬丞相得知之後,自然是鬆了一口氣。
只是,目前僅憑他一己之力,想要護住世子,只怕還有些難度。
而且晉王又偏寵湘郡王這個庶子,只怕也不會聽他的話。
圍今之計,還是要等六皇子出關才成。
姬丞相想到了蘇白提及六皇子時的語氣,倒是莫名地對他多了幾分的信任。
既然他說六皇子有這個能力,那應該就不會有假。
只要能扼制住湘郡王,其它的,都不是問題。
爲了保證世子的安全,姬丞相又去找了雲暖一趟。
最終,姬牧被說服,負責在暗中保護世子。
雲暖心中難安,總覺得這個湘郡王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人引爆。
可是偏偏,蘇白卻表現得雲淡風輕的樣子,讓她也一時無計可施。
知道聖京,是蘇白的底限。
所以,雲暖也只好強忍着不提。
對於雲暖所表現出來的這種掙扎和糾結,蘇白看在眼裡,卻並不曾過多的解釋。
終於,雲暖還是忍不住了。
“蘇白,那位六皇子,就是據傳天聖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他真的有這個能力與湘郡王對抗嗎?”
“他是皇帝認定的繼承人,自小便被大力栽培,再加上了他的天賦,對付湘郡王不成問題。”
“可是湘郡王的背後還有一個瑩兒呀,還有云天大陸的黑域!”
雲暖是真的有些擔心。
黑域的人戰鬥力都十分強悍,而且,那些人的整體實力是明顯優於他們這邊的人的。
若是湘郡王真的與黑域達成了什麼合作,到時候,天聖皇朝,可就是內憂外患了。
“你說的不錯,若是我直接出手,你覺得,湘郡王背後的那個人,還會主動地站出來嗎?”
雲暖愣了一下,看着他微微泛着笑意的眸子,似乎是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你是想要引出湘郡王背後之人?引出那個瑩兒?”
蘇白擡手摸摸她的頭,無比溫柔道,“不止是一個瑩兒。我們總要先見識一下,湘郡王真正的實力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