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聽到雲暖的話,微微皺眉。
若是以前,雲暖絕對不會這麼氣急。
可是現在,很明顯,是她體內的月殘花在起作用。
現在的雲暖,似乎已經不懂,什麼叫隱忍了。
“你好大的膽子!”
程妙妙氣得快要哭出來了。
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她說話。
如果是個男子,或許程妙妙還不會這麼生氣。
可是偏偏是個姑娘。
而且,還是跟她有點兒小過節的姑娘。
更糟糕的是,在程妙妙看來,這位姑娘生得也太過漂亮了些,哪怕是不施粉黛,也能將她比下去,這怎麼可以?
所以說,有時候同性相斥,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從當初程妙妙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不舒服了。
“平陽侯,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這一次,出聲的是蘇白。
而讓平陽侯微微一怔的是,對方對他的稱呼。
直接稱呼他平陽侯,這說明了什麼?
以他現在的身分地位,除非是在他之上,或者是與他不相上下之人,否則,絕對不可能用這樣的稱謂。
“哦,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平陽侯總算是腦子夠用了一回。
能將一名半聖巔峰當護衛驅使,這位公子,必然也是大有來歷的。
那麼,跟在他身邊的這位姑娘,只怕身分,也不會差了。
“名姓嘛,也不過就是一個稱呼而已。倒是天下的人,都喜歡稱本尊爲逍遙公子。”
聽到了他的話,平陽侯全身都僵住了。
逍遙公子?
他們父女倆,竟然打起了逍遙公子的主意?
難怪那名年輕人,有如此強悍的實力,也只是在逍遙公子身邊當一名跑腿兒的。
若是換了他,他必然也是樂意的。
“久聞公子大名,今日方得一見,實在是三生有幸!”
平陽侯說完,連忙起身,便是一揖。
程妙妙愣了愣,然後看向頭戴了一頂黑帽的男子,“父親,不是說逍遙公子都只是喜歡戴一頂銀色面具嗎?他說自己是逍遙公子,就是嗎?”
話裡頭,已經有了大半兒的懷疑。
平陽侯一時無語。
他倒不曾懷疑這位逍遙公子的真實身分。
畢竟,那位護衛的實力在那兒擺着。
“妙妙,不得無禮。”
說話間,還以一種打量的眼神,看向了蘇白。
雲暖只是輕笑了一聲,眸底帶有一絲輕蔑。
就是這絲輕蔑,成功地勾起了程妙妙心底的怒火。
“你笑什麼笑?就算他是真的逍遙公子又如何?你不過是他身邊的一個婢女,有什麼資格坐在這裡?”
雲暖挑眉,正要開口,蘇白又搶了先。
“程小姐,你哪隻眼睛看出來她是本尊的婢女?”
說話的同時,氣勢外露,強大的威壓,讓程妙妙說不出話來。
撲通一聲,被迫坐在了離蘇白最遠的一處椅子上。
這下子,父女倆,誰也不敢再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逍遙公子了。
就憑這一點,天下能做到的,絕對沒有幾個。
平陽侯抹了把汗,剛剛的威壓實在是太過厲害,連他都險些撐不住。
“公子息怒。小女無狀,還請二位寬恕則個。”
說着,一使眼色,有婢女進來,強行將程妙妙帶走了。
平陽侯不蠢,若是再任由女兒留在這裡,吃虧的,還得是他們父女倆。
“不知侯爺強行請我們二人來此,到底有何貴幹?”
平陽侯訕笑了兩聲,眼珠子轉地飛快。
“是這樣,之前見到您身邊的護衛,身手極佳,卻瞧着面生。您也知道,我是這象州的統帥,蒙皇上器重,獲封了平陽侯。既然在象州的地界兒上,出現了這般厲害的強者,本侯自當詢問一二,也好做到心中有數。”
說地倒是冠冕堂皇,還真讓人挑不出錯來。
蘇白嗯了一聲,手指在桌上輕點了點,“如此,那本尊就不多留了。”
“是,本侯恭送公子。”
雲暖被無視了,倒也樂得輕閒。
出了平陽侯府,雲暖則是滿臉的戾氣。
“暖暖,這裡是在大街上,到處都是百姓。”
一句話,倒是讓雲暖僵在那裡,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
之後,立馬就掏出瓶子,吞下了一顆藥。
藥一入喉,雲暖感覺,全身上下,立馬就舒服多了。
那種陰鬱感,瞬間被一種無比的清涼感所取代,很快,就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我知道那個程妙妙討厭,只是,那種人多了去了,何必要跟她們計較?再說了,爲了這種人,再將自己氣壞了,不值得。”
雲暖點頭,然後長長地舒了口氣。
“師父,抱歉,剛纔讓你擔心了。”
“傻丫頭,跟我還客氣什麼?”
雲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脣角,“不是客氣,只是覺得,我自己現在變得有些不可理喻。師父,你有沒有一種帶着炸藥包在滿街跑的感覺?”
“炸藥包?”
蘇白一臉好奇地看着她。
雲暖表情一時有些尷尬,“那個,我的意思是說,我現在就像是一件危險品,比如說,雷火彈,萬一一不小心,再傷了自己人,那是不是很憋屈?”
蘇白看了她一會兒,隨後大笑,“你這腦子,果然是與衆不同的。”
雲暖頓時懵了,然後看着大步遠去的蘇白,一臉的不滿,一跺腳,跟了上去。
“我要吃那個!”
對於雲暖來說,別人惹她生氣了,倒還好說。可是偏偏惹到她的是蘇白,那就有些麻煩了。
主要是,打又打不過,只能想想別的辦法了。
比如說,花他的銀子,狠狠地花!
對於她這種有點兒小氣的性子,蘇白倒是不以爲意。
姑娘家嘛,這纔像是一個正常的樣子。
而對於雲暖來說,蘇白從來就沒有讓她真正地氣到過。
所以,才一轉眼的功夫,兩人又好得跟連體人一樣了。
“第一樓?這名字取地倒真是傲氣。咱們進去嚐嚐吧。”
“好。”
反正兩人也沒有什麼正經事要做,乾脆就在一樓的角落裡坐了,然後小二過來報了一串兒的菜名。
“八寶鴨、糯米排骨、紅燒魚,再來一盤兒青菜就好。”
“好嘞,您二位稍候。”
蘇白看着雲暖支着下巴,一臉好奇地四處打量着。
“要不要喝點兒什麼?”
“酒?”
雲暖的眼睛微亮,她記得,蘇白的空間裡,好酒可不少。
“這是梨花白。”蘇白說着,已經拿出來一小罈子,“小二!”
這麼一喊,小二看過來,自然也就明白了。
兩隻酒盞被送了過來,“客官,要不要給您換到酒壺裡?”
“不用這麼麻煩了。菜上快些就好。”
“是是,您二位先慢用。小的去後廚催催。”
這梨花白一倒出來,芳香四溢,引得不少的客官都往他們這邊看。
不過,二人對此倒是不怎麼在意。
想喝酒,直接問小二要不就行了?
雲暖抿了一口,芳香中帶着一絲絲的辛辣,還真是過癮。
“少喝一些。”
“知道了。”
蘇白考慮地是雲暖體內有月殘花,這酒雖然並不烈,可是多少也會起到一些調動情緒的作用。
如果不是因爲先前看她壓抑地厲害,他也不會拿出來讓她喝。
酒過三巡,雲暖再要倒酒的時候,就發現罈子已經空了。
“沒酒了?”
“嗯。”
“再拿出一罈來。”
跟在蘇白身邊這麼久了,怎麼會不知道他藏了多少好東西?
誰知,蘇白卻是對她笑笑,“先吃飯,回家之後,我再與你一起喝。”
雲暖皺眉,多少有些不情願。
心裡頭暗自琢磨着,下次自己也一定要多收一些酒進空間裡,免得被他這麼虐待。
兩人吃地差不多了,便有一名小廝過來。
“請問這位公子,敢問這酒是在哪家的酒肆裡買的?”
蘇白挑眉,“這是我自家釀的,外面並無售賣。”
雲暖的嘴角一撇,還真能胡謅,明明在烈國就有。
“這樣呀,那不知公子手中可還有這種酒?不瞞您說,我家公子剛剛聞到了酒香,便想着嘗一嘗。若是公子手中還有,不妨開個價。”
蘇白看了一眼那小廝,從他的穿衣打扮中,不難看出,是這象州權貴之家的僕從。
“不巧的很,只這一罈,還被我二人給喝光了。”
小廝似乎是有些爲難,不過,看到這兩人無意再理會他,也只好悻悻而去。
“你認識?”
蘇白的眸子低垂,“是平陽侯府的人。我們還是走吧。”
雲暖愣了一下,他們跟平陽侯府還真是有緣。
這一天之內,兩次見到平陽侯府的人。
不過,對於平陽侯府,她可真是沒有什麼好印象。
蘇白說的對,還是先走一步吧。
免得再又冒出一個跟程妙妙一樣腦殘的人來,那他們今日的好心情,可是就要被破壞殆盡了。
兩人前腳離開第一樓,後腳就有人從二樓下來了。
只是看到那一桌的客人已然離開,不由得怔了一下,隨後又滿臉失望地回了二樓。
路上,雲暖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你明明還有很多的梨花白,爲什麼不肯給那位公子一罈呢?你平時也不像是這麼摳門兒的人呢。”
“你可知道平陽侯府有幾位公子?”
雲暖眨眨眼,許是因爲喝了酒的緣故,她的臉頰微紅。
“平陽侯府,現在總共有三位公子。其中,這大公子,是前任平陽侯的親生兒子,也就是現在這位平陽侯的親侄子。”
雲暖扶了扶額頭,“等一下,讓我捋一捋。”
“你的意思是,這平陽侯,並非是直接賜給了現在的這位,而是給了他的兄長?”
“正是如此。”
原來,當初象州的統帥,是現任平陽侯的親哥哥,只是五年前,象州有強敵來犯,前任的平陽侯,就是在那個時候出事,故去了。
而當時,他的兒子才年方十五,不足以繼任象州府的最高統帥,所以,皇上便下旨,將爵位賜給了現在的這位平陽侯。
如此一來,這府中的人際關係,就多少有些尷尬了。
“這位程大公子,全名程安邦,正好,他的母親是安氏,所以,便得了這樣一個名字。”
雲暖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那咱們今天遇到的,是那位大公子?”
“正是。”
蘇白是一個向來都不喜歡麻煩的人。
所以,他不想攪進程家的家事之中。
如今這位程大公子已經年方二十,武學上的天賦也不差,如今,已經是武尊初期的高手了。
說起來,在這一輩中,他的武學天賦,還是最好的。
而現任平陽侯有兩個兒子,一嫡一庶,兩人於武學上的造詣平平,並沒有什麼突出的成績。
倒是這個程妙妙,雖然天賦差一些,可是生得美貌,再加上又是平陽侯唯一的女兒,自然是格外地疼惜。
雲暖回到家後,腦子裡總算是捋順了。
“我現在明白了。”
蘇白挑眉,笑看向她,“明白什麼了?”
“我現在明白爲什麼平陽侯想要拉攏奇然了。他其實,也一直都在防備着那個程安邦吧?”
“不錯。”
因爲平陽侯雖然得到了爵位,可是去年他上摺子,請封自己的兒子爲世子,可是卻被皇上給駁了回來。
皇上是什麼意思,已然是不言而喻。
平陽侯心中雖氣,可是又無可奈何。
“這五年裡,他就沒有想過把程安邦給弄死嗎?”
“怎麼可能會沒有?”
蘇白笑吟吟地幫她添了一盞茶。
“只是,當年先侯過世之時,程安邦已經十五了,也已經是懂事的年紀了。再加上安氏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在料理了夫君的後事之後,便帶着程安邦先去拜會了程家的族老們。之後,他們母子,仍然居於平陽侯的東院,始終不曾挪地方。他們孤兒寡母的,就算是平陽侯有心將人處置了,也要顧忌多方面。”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在程家,也是分爲了兩派的?”
“嗯。先侯的人脈,可不是白白積攢的。再加上安氏出身象州的名門望族,平陽侯想要殺了他們母子,只怕就會給自己引來無數的麻煩。”
嘖嘖,還真是一出家族內鬥的好戲呢。
“所以呢?皇上是屬意立程安邦爲世子?”
“應該是。”
蘇白喝着茶,似乎是不願意再多談及此事。
可是雲暖正聽到了興頭上,哪裡肯如此輕易地就放過他?
“我就不信平陽侯沒使過一些下作手段?”
蘇白笑了,“自然是用過的。想法子給他下毒,用藥,身邊塞女人等等,各種方法,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只是,程安邦的身邊有安氏特意爲他安排的人,怎麼可能會輕易地被人算計了?”
雲暖搖搖頭,若非是那個安氏有些手段,只怕現在的程安邦,未必能過得這麼舒心了。
“平陽侯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程安邦長大成人,心裡頭必然是不痛快的吧?”
“那是自然。他想着把這爵位傳給自己的子嗣,怎麼可能願意再讓程安邦給奪回去?”
雲暖撇了撇嘴,人哪,果然還是自私的。
若是沒有當初那個意外,這爵位原本就是人家程安邦的。
可是這個當叔叔的,做了幾年侯爺,就覺得自己纔是這象州府的正經主子了。
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了。
只是可惜了這個程安邦,被自己的親叔叔視爲眼中釘肉中刺,這日子定然是極其難過的。
縱然是有安家護着,可是他們母子,畢竟是長年居於平陽侯府的。
“在想什麼?”蘇白看她默不作聲了,似乎是想什麼想地入神了。
“我在想,那位安氏,倒是一個很冷靜,也很聰明的女人。若是有機會,定要見一見的。”
蘇白笑了,“若是沒有一些手段,只怕也活不到現在了。不僅如此,安氏在象州府的聲譽極高。她不僅早年曾協助過先侯處理一些政務,而且多年來,還一直自己掏銀子,修善堂。所以,平陽侯想要動她,也得先想一想,自己怎麼堵住這滿城百姓的嘴巴。”
雲暖聽罷,愣了又愣。
果然,人被逼到了一定境地,潛能是無限的。
安氏能在象州府有這麼高的聲譽,又如何不是她自保的手段?
她既然能在象州府得到百姓們的愛戴,顯然,說明了她是一個真正聰明的人。
再者,因着出身,所以,她與象州權貴夫人們之間的關係,定然也是不錯。
這個女人,情商可是相當的高呀!
雲暖嘆了口氣,若是換了她,唯一想的,就是如何使用暴力,將侯爺的位子給奪過來。
哪裡會像這個安氏這般,想地如此周到呢?
相比之下,自己果然還是頭腦太簡單了。
“哎呀!”
雲暖捂着頭,然後一臉控訴的表情,瞪着蘇白。
“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雲暖恨恨道,“很疼的!”
“我用了多大力,自己還是有數的,不必擺出這個樣子來故意讓我難受。”
雲暖哼了一聲,隨後,直接就趴在了桌上。
“照你這麼說,那下一任的平陽侯,極有可能就是程安邦了。連皇上都站在他這一邊,我看平陽侯的勝算不大。”
“那也未必。”
蘇白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讓雲暖大吃一驚。
“爲什麼這麼說?”
“平陽侯這幾年坐在了這個位置上,自然不可能是一直庸碌無爲的。他現在只是不能直接對程安邦母子動手,並不是說,他就沒有辦法除掉這二人。”
雲暖沉默了。
這種大家族之間的爭鬥,最是黑暗無情。
當初程北的父親,不是爲了他自己的前程,而置親人的生死於不顧嗎?
“咱們是來尋陽生草的,所以,就只需要安安穩穩地等着便好。尤其是程家的事,我們儘量不要插手。”
雲暖點點頭,這裡是象州,也是直屬於天聖皇朝的地方。
不比其它的小國。
再加上他二人的身分敏感,的確是不能肆意妄爲。
“也不知道奇然是否有消息了。”
雲暖說着,看了一眼屋外。
自從那個土財主家出事之後,蘇白與她只要是回來,就會直接設下結界。
所以,雲暖現在,倒是不擔心有人會將他們的對話聽到。
“放心吧,奇然的辦事能力,還是有的。我們只需要等一等便好。”
轉天,雲暖便又坐不住了,隨後,央着蘇白,一起去了外城。
外城可比內城要熱鬧多了,而且到處都有擺攤子的。
兩人一起在外面吃了碗餛飩之後,又去嘗當地的花糕。
“嗯,真好吃。”
“前面有唱皮影戲的,要不要去看?”
雲暖狂點頭,皮影戲還是很有看頭的,而且,她特別喜歡那些唱戲的腔調,感覺很舒服。
從皮影戲館裡出來,兩人隨意地走着,便看到一個長相賊眉鼠眼的男人,快速地撞了一下一名男子之後,撒腿便跑。
雲暖瞧見了,豈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小偷!”
聽她這麼一喊,年輕男子在身上一摸,果然沒有了錢袋子。
“站住!”
男子的身手極好,三五下,便追上了那名賊人。
“好大的膽子!說,叫什麼名字?”
男人連忙拱手討饒,“公子饒命呀,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是沒有生計呀。還求公子開恩饒命哪。”
此時,雲暖和蘇白也已經走了過來。
那年輕男子呵了一聲,顯然是有些不屑的,“你倒是慣會說謊,我記得,兩個月前,就是你偷了別人的錢袋子,哭窮之後,被放了,可是之後不久,你便去了賭場。”
男人一驚,兩隻眼睛賊溜溜地轉着,就要逃跑。
“來人!”
幾名護衛立馬現身,“公子。”
“將他送去府衙吧。”
“是,公子。”
雲暖挑眉,看來,倒不是一個濫好人。
“剛剛多謝小姐提醒了。在下程安邦,感激不盡。不知二位可否賞光,請二人喝一杯水酒?”
程安邦?
雲暖看向蘇白,見其點頭,便知道他們真的是遇到了正主兒。
還真是有緣哪。
昨天就遇到了,只是沒有照面兒說話。
想不到,今天又以這種情形遇上了。
“原來是二位,公子,昨天的酒香,就是這位公子的。”
“哦?原來如此。”程安邦一臉驚訝,“如此說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兩位,請吧。”
蘇白注意到了暗處有人在盯着,微皺了一下眉頭之後,也便沒有推辭。
三人坐在一處,倒是有說有笑。
雲暖沒想到,這位程大公子,倒是一個幽默風趣之人。
“今日多謝姑娘提醒了,在下先敬姑娘一杯。”
程安邦說着,便一飲而盡。
雲暖低頭看了看自己眼前的茶水,有些委屈地看向了蘇白。
奈何對方就是不肯鬆口,她也沒辦法,只好以茶代酒,也幹了。
“看二位是外地人吧?”
蘇白點點頭,卻不曾說話。
“我們是從烈國來的。”
“烈國?聽聞烈國這一年多來,變化甚大。早就想過去走一走,只是奈何家中瑣事纏身,去不得。既然二位是從烈國來的,可否請二位講講那位傳奇公主的故事?”
雲暖的嘴角一抽,傳奇公主又是什麼稱謂?
怎麼她覺得自己的名氣,真的大到了這種程度嗎?
“不知程公子所說的公主,是指?”
程安邦會意,畢竟,一年以前,烈國的王室,還是趙氏一族,如今已經改爲雲氏,所以,自己剛剛的話,倒是有些不詳盡了。
“都是在下不曾說明白,就是烈國的鎮國公主雲暖。聽聞此人擅音波功,可殺人於無形,而且,聽說此人的運道極好,但凡是與她交好之人,不僅實力提升地快,而且其它事情上,也是越來越順遂。”
雲暖樂了,“哪有這麼神奇,只怕是人云亦云,將原本直的,都給傳成歪的了。”
程安邦卻是搖頭,“非也,依我看,那位雲暖公主,絕對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不說別的,單說,當初雲家滿門下獄,可是她能僅憑一己之力,便能力挽狂瀾,可見其有勇有謀,更是重情重義之輩。”
這下子,倒是讓雲暖無話可說了。
人家這樣誇她,難道她能說自己是無情無義之人嗎?
“聽聞公子也曾四處遊歷?”無奈,還是想辦法轉移話題吧。
“倒也算不得四處遊歷,去的地方並不多。因爲家中瑣事之故,所以,自幼便被嚴加教導。”
雲暖點點頭,程安邦一開始就做了自我介紹,所以她也不能裝作什麼都聽不懂。
“程公子,這幾日我們在象州府,聽聞令堂曾多次出資捐建善堂,可以說是功德無量。”
“家母心慈,早年間,覺得家父殺戮太重,所以一直都是想通過做善事來化解我父親身上的戾氣。只是,五年前,家父還是死於一場戰事。之後,家母爲了能讓我安然長大,也沒少費心力。”
雲暖看到程安邦的面色凝重,便知安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定然極重。
“對了,明日便是新善堂建成之日,兩位若是有興趣,可以一起來看看。”
“好呀。若是得空,我們一定前去打擾。”
與程安邦話別之後,兩人轉身沒入人流之中。
程安邦看着他們二人遠去的背影,心裡竟然生出了幾分異樣的感覺。
那位姑娘看起來毫無內力,可是性子卻爽朗討喜,並不似別人家的女兒,若是沒有內力傍身,便自顯出一種卑微之態來。
還有陪在她身邊的那位公子,雖然話不多,可是此人的氣場強大,想來,定然是位大人物。
“公子,咱們回府吧。”
程安邦點點頭,想到了明天還要陪着母親去善堂,便早早回府安排了。
待程安邦掉頭走後,自角落裡走出一人來。
正是程嬌嬌。
她原本也在這家酒樓用膳,沒想到,卻意外地看到了他們。
程嬌嬌冷冷地哼了一聲之後,便回府了。
書房內,平陽侯面色肅穆,“你說的可是真的?”
“女兒不敢欺瞞父親。那程安邦亦是想要拉攏他們,雖然他們口頭上暫時沒應,可是看得出來,他們相談甚歡。”
平陽侯是知道逍遙公子的厲害的。
若是程安邦果然得他相助,那這平陽侯的位子,遲早是要落到了程安邦的頭上的。
他辛苦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纔坐穩了這個位子,怎麼可能輕易地讓出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父親。”
平陽侯獨自在書房裡沉默良久,之後,還是將所有人都遣退,之後,親自到了院內,點燃了一根香。
差不多有小半個時辰,終於有人到了。
平陽侯正在焦急地走來走去,聽到動靜之後,難免有些抱怨,“你怎麼纔來?”
“有事?”
“程安邦竟然與逍遙公子搭上了線,這於我們可是大大的不利。”
黑衣人的眸光一暗,“你確定嗎?”
“確定。”
黑衣人沉默了一會兒,“你打算如何?”
“除掉逍遙公子,自然是不可能的。我們沒有這個實力。而且,到現在爲止,誰也不知道逍遙公子的實力到底有多強悍。當務之急,就是先將那個小賤種給處理掉。”
“可是你之前不是也試過了?想要殺了程安邦,並不容易。”
“我知道他的身邊有高手保護。可是如果我讓人先將安氏給擒住了呢?”
黑衣人挑眉,這倒是個法子。
“想到辦法了?”
“明日他們要去善堂,便是我們動手的好時機。”
黑衣人點點頭,“好。那便依計行事。”
黑衣人走後,平陽侯則是對着窗子呢喃了一句,“別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不該肖想侯爺這個位子!”
當天晚上,程嬌嬌正要就寢,聽到了屋內似有動靜,立馬就坐了起來,“什麼人?”
一個黑影慢慢地靠近她,在她即將尖叫之時,開口道,“你想不想殺了那個姑娘?”
“誰?”
“就是那個敢與你搶玉簪的人?”
程嬌嬌的雙眼之中,立馬就流露出了一抹恨意,“當然想!”
“很好,我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明天她會去善堂,你找個機會,將這個直接朝她拋過去就好。”
程嬌嬌半信半疑地接過東西,“這是什麼?”
“這是能要了她的命的東西。記住,明天是你唯一的機會,若是殺不了她,那麼,這平陽侯不僅會易主,你們這一房,還將失去象州城無盡的財富!”
程嬌嬌明白,沒有了地位,自然也就沒有了財富。
現在,她是象州府內最爲尊貴的女子。
可若是自己的父親不再是侯爺之後,便與普通的那些小姐們無異了。
這當然不是她想要的!
深吸一口氣,手中的東西,也是被她緊緊地攥住。
次日,雲暖果然是拉着蘇白要去善堂了。
蘇白知道拗不過她,只好一再地提醒她小心一些。
“昨天我們與程安邦一起吃飯,只怕早已經傳進了平陽侯的耳中。今日之行,只怕並不穩當。”
“你是說平陽侯會對我們下手?”
蘇白搖頭,“他不敢。不過,對付程安邦,他還是有這個本事的。”
聞言,雲暖的眸色一暗,“似這等陰險小人,就不該活在世上!”
蘇白皺眉,心裡咯噔一下子,她說這種話,似乎是越來越順溜了。
“來,先吃顆藥。”
其實,兩人都發現了,這藥物對雲暖的作用,已經越來越小了。
當初是兩天服一顆,便能看到明顯的效果。
可是如今,已經是每天一顆了。
再這樣下去,只怕還要再加大藥量了。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對於蘇白這個神醫來說,沒有藥材,說什麼也是枉然。
雲暖和蘇白還沒到善堂呢,便看到百姓們四處逃散。
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出事了。
“別亂跑。”
蘇白已經摟上了她的腰,然後足尖一點,直接踏空而行,到了善堂的上空。
場面的確是一片混亂,而且對方的目標也很明確,就是安氏!
安氏被人護着,已經節節敗退。
雲暖再看向程安邦,他已經被人給纏上了,根本就騰不出手來救人。
護在安氏身前的護衛,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雲暖正要出手,被蘇白制止了。
“不對!”
“什麼不對?”
蘇白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不對。
雲暖沒有等到蘇白的回答,看到黑衣人朝着安氏一刀劈過去,哪裡還能再想?直接就是一個音符撥出,將那人給殺了!
看到自己的琴音,將人殺得那樣利索,雲暖心底的血液,開始沸騰了。
與剛剛看到的殺人場面不同。
那個並不能讓她感覺到興奮。
可是剛剛,就是剛剛那一瞬,她親手殺了人之後,讓她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急速地奔跑着。
總覺得自己再晚一步,體內的血液就會噴涌而出一般。
雲暖眼底的興奮,蘇白自然看到,沒想到,纔剛剛服了藥,眼下只是被她親手殺了一個人,就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蘇白眯眼,快速地將圍困程安邦的兩人擊殺,之後,看到程安邦順利地到到安氏的身邊。
“暖暖,我們走。”
沒想到,這一次,雲暖並沒有挪動身形。
她的兩隻眼,還在緊緊地盯着底下的廝殺。
“暖暖,你不能再出手了。”
雲暖一臉迷茫地看向蘇白,眼底裡的掙扎,格外明顯。
看得出來,此時的雲暖,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誰知,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程妙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朝着蘇暖便扔過來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