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道:
我跟着師傅帶了這一塊海邊,那是我第一次來這裡,師傅讓我別說話,也別跟旁邊的人有什麼交流,我發現這些人裡,他似乎認識的也不多,只是告訴我,這一趟我們必須來。
那時候的設備落後,這些人居然要下海,我奇怪他們下海做什麼?後來我才知道,海底藏着一個水墓,還是個明朝藩王的墓。那一天我們租了一個大船,到了那一帶水域,有老人拿出羅盤來測,我不知道他們發現了什麼。之後幾乎個個的臉色都不好看,說什麼這一座墓已經被污了。當時他們吵了起來,吵得很厲害,有人建議將整座墓炸燬,但有人提到了什麼藩王。
我記得當初師傅在跟另外一個人吵,那人說,墓都污成這樣了。鬼才知道里面有什麼東西,那藩王是明朝的人,要是魂兒還在,說不定已經變成了什麼邪乎玩意呢?
我師傅只是搖頭,說我們風水一路的人,不能對不起人家。我們的前人讓他把墓修在這個地方,現在不能不管。
那時候的墓穴還沒有開,海底還沒有挖掘過的那個洞。我師父他們下了水,我以爲他們要做什麼。誰知最後,他們進入了墓中。從水裡打撈起來了一座王侯的雕像,那座雕像出水額時候,所有人都嚇住了,說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似乎那座雕像因爲某種原因變得很邪,我師傅他們找了一個風水好的地方,出奇的找到了以前藩王宮的遺址,再次將那座雕像埋了下去。
我問師父,爲什麼要這樣做?師傅說,這是我們風水人對不起這個藩王。現在讓他回家,從那邪乎的海里出來。當時他們還在吵,有人說這事兒太邪,墓裡的魂魄有一些都已經變了。
這些我都聽不懂。那一晚,我師父給我講了很多,我從小就是孤兒,我沒見過我的父母,收留我的就只有他。他說他要走了,去一個地方。
我心想你個老頭子成天管我,隨便你去哪兒,跟我有什麼相關?你最好一走就別回來,不要管我。誰知道他少有的沒有罵我。只是收拾了行李,當晚就離開了。
我師父走之前對我說:刻用,你的性子野,以後要懂得收斂,這一趟我要是不去,就對不起我這些年的所學。我告訴你,王侯的海墓有鎮邪的作用。這個海墓,其實是在鎮住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很邪的地方。如果讓這個地方里的東西出來了,我們就對不起活人。知道什麼是活人麼?就像你我一樣,天天吃飯拉撒的人。
我以爲他在跟我開玩笑,其他都在催他,似乎非常的着急,後來我師父就跟這些人一起走了。我聽人說,他們最後失蹤的地方,是那一片的海邊。這麼多年,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說道這裡,我看着老範,已經驚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桌子開始抖,因爲老範的手緊緊的捏在桌子邊上,我看到這個人的眼角似乎有了淚花。我驚住了,老範盯着我,說了句讓我不敢相信的話。
:胡正。我見過你奶奶,李朝芬先生。
什麼?
:當初那一羣人裡,就是李先生領頭,我師父這人雖說性子內斂,但不怕天不怕地,居然會對這麼一個農村大嬸有些許恭敬,雖然他們一直在吵,但有李先生在,他們都在笑。我心想這個農村大嬸是誰?她只是給了我一顆彈珠糖,還誇我以後可得走善路。
老範看着我:這就是爲什麼,我每年都會到浙江來。那座海墓後來被政
府開發了,下面我下去過好幾十次,都沒發現什麼蹤跡。出了每隔一段時間,海邊會飄上來這些瓷片。
他說他敢確定,這些瓷片絕對不是明朝的東西,也就是說不可能是那墓裡的古物。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想起了海邊那些風水先生留下的遺物。
老範確實騙了我,聽了這些,我直覺後背發涼。關於風水先生們和某種邪乎東西的爭鬥,我心裡其實一直都猜測。我不是傻得,經過了這麼多。
我想起了在潘江鬼城,幾十年前的大戰,死了那麼多的人。難道浙江這裡也是同樣的地方,那個人頭,那種魚舌頭,這些詭異玩意究竟是怎麼來的?我背後發麻,端着茶喝了一口。
快傍晚的時候,老範拿出一張紙,這居然是一張很老的地圖,他看着地圖上面,說浙江這一帶的海邊,每年有一段時間,一整塊沿海,陰氣都特別的重。
要是以前,我肯定開口說這有沒有可能是海上的季節冷風吹上來。但此時我已經驚呆了,滿腦子都是他剛纔的話,半天坐着沒動。整個人處於一種麻木的狀態。
他站起來,收了東西要離開咖啡館,桌子上,他留下了我拿出來的那塊碎瓷片,說如果我現在回四川,還來得及。讓我考慮清楚。
:胡正,有些事兒,一旦決定就回不了頭。
服務員進來收東西,我坐在原地還在盯着桌子上。過了很久,我才抖着伸出手,捏了捏這塊瓷片上面的詭異花紋。這些雜亂的花紋和當初刻在那人頭雕刻上的一模一樣,看久了,你就會覺得它們非常的妖異。
這一晚,我還是拿起了這塊瓷片追了出去,老範等在外面,說道:小子,說實話,我還真的想你就這麼走了,別再回來。
接下來一兩週的時間,我和老範租了個車,把這一片沿海都逛了一圈,去了很多值錢都沒去過的漁鎮。但始終沒有什麼收貨。
他開着車,我走在副駕駛,往往是一二十分鐘的路程都看不到什麼房屋,我始終帶着耳機,老範說我,你現在怎麼連坐都離我這麼遠?
這人還想我再相信他?
有一次我猶豫了一會,問了句:你那塊布怎麼來的?真的不認識什麼人?行事像古人的,比如藩王這種。請你來浙江辦事?
這件事始終是我心裡的一個坎。老範只是笑笑:你小子腦袋被驢踢了?要真有藩王,那都是明朝的人了,那墓都被污了,這種老鬼到了現在,豈不是成了精,我要認識他,幹不過不得拔腿就跑?再說了,幹我們這行,怎麼能跟鬼打交道,更別說這種陰氣都能壓死人的老鬼。
老範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歪腔,但語氣中我卻潛意識的以爲他在遮掩。我拿着手機,故意自言自語道,說自己那天對着城市聽收音機,聽到一個聲音,稱自己要走了,在裡面謝謝我。
一瞬間,我發現正在開車的老範的煙都掉了。他笑了笑說道:聽個收音機都能聽到有人在對你感謝,你娃的運氣還真好,那天教我一下,我也來試試?
我在心裡罵了罵老油條,但他不接話,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但這一次老範的反應,卻讓我一時間想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連續兩週,我們也去過之前的魚鎮,始終沒有任何發現,不過這一回出門,不僅是他自己,他讓我也在全身撒滿了雄黃,根據他的說法,是摸不準周圍還有多少水耗子,佔着人的身子,這種玩意一般情況
看不出來。
我的心情越來越差,很多時候手都是捏着的,老範在他那張老地圖上花了很多線,我們就沿着這些線路在沿海不斷的走。
我着急之後只是問他,會不會是那個水墓有名堂,畢竟如果藩王的水墓是爲了鎮邪,那麼肯定會擺在入口處,要是沿海這一帶真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通過水墓就可以到達?
老範說你以爲我沒想到過?那座墓裡,每一寸地方他都翻過,這麼多年了,潛水了多少次,他都記不清楚有多少次拿鐵鍬下去挖,那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有秘密。
他說經過這些年,他已經確定,當年那羣風水先生消失的地方,不可能會是在海里。雖然海邊那個老漁民救過其中一個,說那個垂死的風水先生是從海里出來的。
:小子,不可能是水裡,這裡面的名堂,我多少清楚了一些了。
老範拿出那塊瓷片,告訴了我一件事。這些瓷片發現的時候,上面的斷口處都有一個共同點。我心裡吃驚,問他是什麼?
他給了我一個紙包,裡面是很少的白色晶末。我想了起來,這不是海鹽麼?
老範說,這些海鹽是經過滲析之後出來的,白的嚇人,非常的特別,粘在這些瓷片上,不細心的人發現不了。而附近的沿海他都找過,沒有那一處的灘鹽和這種砂鹽一樣。
收起這些鹽,老範看着我:胡正,我怎麼覺得這幾天你這麼心慌?
我嗯了一聲,只是搖了搖頭。我形容不出那種感覺,自己心裡空落落的,但我又找不到理由,只是覺得一想起那間海景房,我就心煩意亂。
終於,在有一天晚上,我們沿着老範地圖上畫的線,來到了這段線頭的最末端的位置的時候。這裡是一個海灘,我們在附近尋找。沒一會兒,我和老範都呆住了。
這個地方出了沙灘便是雜草叢生,礁石從淺海磕磕盼盼的冒出來,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但就在草叢的泥地裡,我們發現了一輛車。
黑色切諾基,停在這裡似乎已經很久了,車上已經堆積起了灰塵。我着急的打開車門,裡面空無一人。
我第一反應便是在周圍看看有沒有腳印之類的,找了一圈,老範在一旁抽菸喊道:別看了,前幾天才漲過一次潮,這地兒距離海面這麼近。要有印子早衝沒了。
他發現我一時間連手裡的電筒都有些捏不穩。
:胡正,你怎麼了?
老範罵了句道:奇了怪了,還有這運氣,這地兒留了個這麼好的車?誰離開的時候留下的?
我拿出手機打白瑾電話,還是嘟嘟的忙音。前面就是茫茫大海,周圍杳無人煙,這天我一直在附近尋找深夜,最後纔在切諾基前坐了下來。
切諾基,老範在榮光就坐過一次,他不可能不認識。這天晚上我兩個對着黑漆漆的海里抽着煙,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老範自言自語的說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忙活了一二十年,還讓一個女娃給搶了先。
我吃驚的看着他,老範苦笑了一聲。
:我們這一路過來,白家的那女孩都在跟着我們,你以爲我沒發現?我告訴你,就是我們那店鋪開張的時候,她那些跟班開着這種車子,在我們那街角停了一個下午。
:呵呵,她也找到這兒來了?
老範笑了笑,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胡正,她要是真的找到了那個地方,怕是凶多吉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