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是給我的,他只看了我一眼,我便自覺的挪了地方。
我爸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們兩兄弟對話。
:二皮,你從小身子弱,這是我去買的雞根子草,燉藥補身子的,你趁熱喝了吧。
我爸已經看到了房間裡的情況,很奇怪的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問任何的話。在一旁點了一根菸,長這麼大,我是第一次看到他抽菸。二叔端着碗,擡頭就喝。似乎二叔小時候也經常喝這些東西。
:二皮,小正這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但他的性子隨娘。他跟着你,你幫忙照看着點。
:哥?
我爸笑了笑:你以爲我沒看到?小正帶的這塊表,跟你當年去房頂撿的那塊是一模一樣,我沒什麼本事。但這些年我只恨當初,爲什麼沒有拉住你,讓你受了這麼多年苦。
我爸回房了。
二叔一隻手死死端着那個碗,看着我爸媽房間的方向。他的臉色白的像紙一樣。
這兩個人都是我的長輩,我的身材甚至比二叔還要高大一頭,過了好久,我纔敢弱弱的問坐在沙發上的身影。
:叔,您當年摔下那個房頂之後的事兒,您真的不記得了?
我猶豫了一下,問出了一句憋在我心裡很久,但一直不敢問的話。
:叔,你還開出租的時候你開玩笑說你從小被丟棄了。這件事,是不是跟奶奶有關係?
他看了我一眼,晚上的燈光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即使這麼近的距離,我發現二叔的影子我眼中變得居然有些模糊。直到他放下了碗,我的眼神才又正常了起來。
我把手錶從手上一取,然後一屁股坐在了這玩意上面。
:人死雀朝天,不死萬萬年。不就是坐麼?叔您看看,我這坐的穩的很。看這玩意沒把我怎麼樣?
他甩了根菸過來,兩個人都沒睡覺,一晚上吧冰箱裡的可樂兌着啤酒,喝了個乾淨。
直到天亮才睡覺,我躺在沙發上,二叔黑着兩個眼圈,喊了聲下午記得起牀,跟他去個地方。
我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推門進屋,二叔精神煥發,正拿着一張紙蹲在地上畫着什麼。東倒西歪的香燭也沒收拾,我發現他居然在描這些香燭的位置。
我問他這有什麼用?
二叔說道:你懂個屁,你以爲昨晚上我這些傢伙都是擺設。這些玩意的作用,我說出來能嚇死你。
可是他終究還是沒說出來,不知不覺之中,從最開始的中年人,到現在我的至親長輩,我自己都沒察覺到裡面的變化,似乎本來就該這樣,說話的時候不自覺的就對他帶着恭敬。
昨晚我爸的一番舉動,雖然沒表態,但已經非常的明顯。
雖然只是個普通人,但這個家裡,奶奶去世了,我爸
的話就能頂了天。若是我敢反抗,便像當初一樣,一句話就能把我掃地出門。
他手裡的那張紙,按照這些香燭的排序,最終描成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圖案,上面的線條我根本看不懂。
他看着手裡自己畫的圖,說着:不對,還差了點什麼。
差了點什麼?你搞這些名堂別說我看不懂,怪圖也是你自己畫的,現在還問我?他數着地上的香燭,說是怎麼少了一根?
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開始在屋子裡找,難道這些香燭還能自己跑了不成?昨晚親眼看到這一根根東西被二叔單手一指就大放火光的場面,我心裡如今都還打顫,這些香燭的作用怕真的遠遠不是這麼簡單。
屋子的各個角落都被翻了個遍。我說是不是你記錯了?
二叔瞄了我一眼我就不敢再說話,最終他盯着角落的牆縫,那位置有個頭頭露了出來。
果然是一根香,一頭還沾着個什麼東西。
我說了聲好奇怪,這香怎麼自己跑這兒來了?拔出來一看,還帶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張老照片。
照片上面,奶奶正抱着我。而一旁站着一個笑眯眯的老頭。
這張照片是之前二叔和我一起塞進裡面的,當初我還差點着了道。這根香不僅自己跑到了這兒來,還把那照片戳了個洞。
我聽到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唸了一句:唐元清?
照片後面的三個字露了出來,二叔把這張照片,連着那根香一起,捏成了一團。
他拿起手上的紙,最後在上面補了一筆。
離開家裡,我拿着這張紙,半天沒看出什麼名堂。二叔打了個車,帶着我往田頁縣北邊的方向去,我問他這是要去什麼地方,他說道:你沒看我畫的這是張位置圖?
位置圖?這玩意怕是是個人都看不懂吧。
他打開手機地圖,對着紙上比對之後,跟司機說了個地點。
司機回了句
:哥們,那地兒有些遠,不打表還得加錢喲。
我趕緊對二叔解釋,田頁縣的出租野,亂收費是常態。二叔卻反常的笑了笑。我試着問他,你到底有多少存款?
他瞪眼看我:我就說嫂子怎麼那樣?娘走之前沒把她老人家的存着給大皮?我這點錢算個屁,她老人家的存着你是沒看過,看了之後怕是得嚇死你。
除了我離家出走那次,奶奶給過我一張生活費的銀行卡之外,我根本就沒見過她老人家有什麼存摺呀?聽二叔這話的意思,難道這裡面有文章?
他說道:你娃子見過什麼世面?娘留下的東西都是硬貨,哪裡是這些錢能夠衡量的?
車子到地方之後,已經是出城有二三十里,順着二叔在手機地圖上說的位置,我沒想到,居然最後到了一處中學。
雖然在城
邊,但這學校管理也算嚴格,給了門衛一些錢說是回母校看看。好不容易進了校門。
鬱鬱蔥蔥的校園,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
我心裡奇怪,我們到這兒來究竟做什麼?
二叔對我說:你等着看,要是我猜的不錯,今晚上這兒就有名堂了。
幾個門衛裡,一個老大爺做了我們的嚮導,一路領着我們逛學校,這個老大爺對這兒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指着一棟棟樓告訴我們,這是什麼什麼用的,這又是什麼宿舍。還扭頭對我講,你這麼多年沒回來了,看着這些應該親切吧?
我可是堂堂正正國重畢業考上的大學,跟這地兒有毛關係?硬着頭皮連連點頭,稱自己回到這個“母校”確實倍感親切啊。
我說想當初,我每天中午都在那個食堂吃飯。
老大爺看着我指的白色建築,說道:小夥子,你記錯了吧,那兒是廁所,食堂還在教學樓後面呢。
學生還在上課,在校園裡逛了一圈,我也吃驚不小。到現在,這種學校已經非常的少了,除了樓房,校園的綠化面積達到了一半以上。而且樹林裡不乏年代久遠的老樹木。
二叔讓這個門衛大爺先回去,說我們要去拜訪一下這學校的校長。
打聽了地方之後,我們找到了其中一棟教學樓。
誰知道一進樓房,二叔便停下了腳步,我問他怎麼了?他看的位置正是樓底的一間教室,這個社會升學壓力大,裡面上課的學生,一個個桌上的書堆的嚇人。
二叔搖搖頭接着走,誰知道上樓的時候,他突然對我說。
:小正,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學校跟一個地方有些像?
像?他說,這學校的環境,雖然表面不同,但看着非常像一個地方。我問像哪裡?
他說道:像你當初上班的那家火葬場。
這句話一出,我魂兒都差點被嚇掉了。
找到了校長辦公室,這人一副官腔,問我們來有何貴幹,我突然發現這校長辦公室的牆上掛着一副字。
“身正影清有盡時,妄回大道幾歲月。”
毛筆字寫的蒼勁有力,還在跟校長瞎扯的時候,我和二叔都被那副字上的落款給驚住了,落款上清清楚楚寫着三個字“唐元清。”
二叔問他,這字是什麼時候留下的,這個校長一開始不說,發了煙之後不耐煩的告訴我們,這是這所學校第一任校長留下來的筆墨,幾經輾轉,自修了樓之後,便一直放在這間辦公室了。
我一個激靈,問他,這所學校建校開始,到現在已經多久了?
校長說,你沒上網查,進門的牆上也有介紹啊,這所中學,在四川都算老的,已經一百多年了都。
聽了這句話,我渾身冷汗。
這個唐元清?是個一百多年以前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