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說別急,我正想着逮住劉守光揍一頓呢,他還找上門來了,看我怎麼削他!
當即派遣大將周德威帶兵三萬攻燕。
當然,這還是圍魏救趙的法子。這個戰術最近都被人給用爛了,但是沒辦法,誰讓它一直這麼管用呢?
周德威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帶兵出飛狐,在易水與王鎔的乾兒子張文禮、王處直手下大將程巖匯合,三路大軍合爲一路,氣勢洶洶向燕國的祁溝關殺來。
晉、趙、定聯軍一戰而下祁溝關,進圍涿州。
涿州刺史名叫劉知溫,拒城固守。
一般攻城戰都比較難打,損兵折將不說,最後還不一定打得下來,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周德威頭有點大,攻城戰他不擅長啊。
但是這次攻城戰卻輕而易舉被搞定了,不費一兵一卒,只用了一個人,說了一句話。
這一個人是劉守奇,說話的人是劉守奇的門客劉去非。
劉去非跑到涿州城下向劉知溫喊道:
“河東小劉郎來爲父報仇討伐叛賊,這與你有什麼相干呢,何必賴在這裡堅守城池!”
這時候劉守奇脫下頭盔在城下慰勞對方,劉知溫在城上慌忙下拜,於是獻城投降。
就這麼簡單,簡單的事情都有原因。
原因在於劉守奇的身份,他是劉守文和劉守光的弟弟,劉守文被劉守光所殺,老爺子劉仁恭也被劉守光監禁,所以說人家這次是來解決家庭內部紛爭的,外人還是少摻和的好。
劉知溫很識相,或者說,忠於劉守文,所以投降了。
這次拿下涿州城真得是又容易又痛快,但一個人心裡不平衡了。
這個人竟然是周德威。
周德威嫉妒劉守奇的功勞,派人到晉王李存勖那裡說對方壞話。
這個壞話估計就是勾結劉守光啦(人家是兄弟嘛),胳膊肘外拐啦之類的,反正由不得李存勖不起疑。
起疑就夠了,也不用相信。李存勖召見劉守奇過去說明情況。
劉守奇害怕了,他那一大家子自相殘殺慣了,都形成心理陰影了,這裡李存勖無故召見,肯定沒好事,說不定就要有殺身之禍。
想通了這一節,小劉郎也不去見李存勖了,帶了心腹之人劉去非以及趙鳳來投奔朱溫。
朱溫見了劉守奇還是很客氣的,封了對方一個博州刺史的官職,讓他鎮守博州。
博州就是“魏博”裡邊兒的那個博,是魏博藩鎮的一部分,靠近北方,算是大梁的前線了,把劉守奇放在這裡,也算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說實話,周德威做的這一出實在不太光彩,你爭功也就罷了,何必陷害人呢。
所以說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側面,這話當真不假。
涿州打(喊)下來了,再往前走就是幽州了。
周德威兵圍幽州。
劉守光慌了,向朱溫告急。
朱溫急不急我們不知道,但是他第一時間出兵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讓李存勖那小夥子滅了燕,自己的大梁壓力可就更大了。
這種情況下不能不救啊,雖然劉守光這人真心不咋地,但多一個他在晉國後面搗亂總是好的。
朱溫任命張全義爲西京(洛陽)留守,自己親自掛帥出征,一鼓作氣趕到了衛州。
到了衛州正好趕上飯點兒,那就吃飯吧,這時候前面探馬來報:晉軍已經出井陘了。
得嘞,這飯也吃不成了,接着走吧。
這一走就是日夜兼程,沒命地趕路,沒辦法呀,走慢了讓晉軍攻佔了邢州,這仗就不好打了。
邢州還沒趕到,先到了相州,這時候前軍又來彙報,說前面消息有誤,晉軍根本就沒出來。
這事兒整的,估計朱溫又要殺人。
殺人不殺人的先不說了,趕快填飽肚子,好好休息一下吧,這都幾天幾夜沒合過眼、吃過飽飯了。
相州的刺史是李思安,這位兄弟最近有點走背運,老是吃敗仗,有點鬱郁不得志。
這時候朱溫又如同從天而降一般,猛得出現在相州,把個李思安吃了一驚。
吃驚是小事兒,朱溫以及他手下大軍的招待工作一定要搞好,這是大事。
說實話,相州沒有那個招待水平,李思安的長處在於打仗,後勤這方面真心不擅長。
一頓忙活下來,大軍沒有招待好,就連大梁皇帝朱溫都沒有伺候舒服。
朱溫有個特點,到了某個地方都是又吃又用又拿,而且吃住都要高檔,最好是五星級酒店,服務多,花樣又多的那種。這一點可以再魏博羅紹威那裡得到印證。
而這一次老朱又在路上搞了一次急行軍,身心俱疲,脾氣肯定更大幾分。
結果李思安吃住沒有管好,最後東西也沒送夠,朱溫很惱火。
這一惱火就不得了,直接免了李思安相州刺史的位子,把他貶成了柳州司馬。
然而李思安的厄運還沒有結束,我們要記住一點,朱溫是個記仇的人,而且這方面記憶力超強,王師範就是當年被他記了一筆最後給搞死的。
李思安最後的慘死,也是因爲這次招待事件,這個放在後面來說。
在相州待得差不多了,朱溫繼續往北走,到達洹水的時候,又有人奏報,說是晉、趙聯軍已經南下。
朱溫立刻又來了一次急行軍,到了魏縣。
這時候又有假消息傳來:
“沙陀兵打過啦!”
樑軍大恐,四散奔逃,嚴刑峻法攔都攔不住。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這仗不用打,士兵跑都要跑光了。
幸虧這時候又一個消息傳來:
“沙陀沒來,訛傳,訛傳哈,大家回去睡覺去吧!”
我想,當時的朱溫肯定鬱悶到了極點。我都是做了皇帝的人了,好不容易出一次兵,怎麼這麼多假消息,把人都要折騰成神經衰弱了。
其實,這是有原因的:
其一,晉軍派出了大批間諜,夾雜在樑軍中混淆視聽,製造混亂。
其二,樑軍被打怕了,疑神疑鬼,過於敏感,一驚一乍,所以傳出了很多假消息。
其三,晉軍主力在燕國,南線兵少,所以開展了游擊戰,神出鬼沒,讓樑軍偵察兵應接不暇。
我更傾向於第二、第三種判斷,一方面樑軍是真的害怕了,軍心惶惶;另一方面,這與晉軍的戰術有關。
這個判斷在後續會得到印證。
朱溫大軍剛剛穩定下來,貝州又有人來報:
“晉軍攻打東武縣,我們一出兵,他們就跑走了!”
這估計是來給朱溫奏捷的,實際上卻給對方添了堵。
朱溫因爲之前潞州、柏鄉接連敗了兩場,想要一雪前恥,所以帶病帥軍北征,現在卻被一連串的假消息搞得頭昏腦漲,更從這些現象中體察到了軍心不穩的現狀,對此,他還沒有能力去改變。
無奈、痛苦、沮喪瞬間涌上心頭。
朱溫已經不年輕了,而且最近多病,現在心裡又有火,再加上他多疑、嗜殺的性格,他要尋找發泄口。
發泄的方式是殺人。
於是乎身邊的功臣宿將就都遭了殃,接連因爲一些小過失而慘遭誅戮。
人殺得差不多了,朱溫氣兒也順了,然後前方報告晉、趙軍兵根本就沒有南下。
這事兒搞的,感情樑軍一直在唱獨角戲。沒面子啊!
冬天到了,仗不能在這時候打,那就回去吧。朱溫十分落寞地帥軍南返。
這一年,是公元911年,朱溫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