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皇后腳不沾地,一路快跑,找到李存勖就哭,邊哭邊說,邊說邊哭,把成都的情況又誇大其詞說了一通,李存勖眉頭大皺。
有了劉皇后的話打底,向延嗣開始向李存勖彙報工作。
向延嗣這一次把蜀國府庫裡的賬本拿過來了,給李存勖看。
李存勖邊看邊問:“都說蜀國乃天府之國,珍寶無數,怎麼才這點東西?”
向延嗣:“都被郭家父子給貪了!”
李存勖:“怎麼說?”
向延嗣:“郭崇韜貪了黃金萬兩,銀四十萬兩,錢百萬緡,名馬千匹,其他的更多,不好說。這還不包括他兒子郭廷誨貪的。所以說蜀國財物雖多,到了陛下您這裡就這麼點兒了。”
李存勖勃然色變,這是要修理人了。
小人的嘴真的可以殺人!郭崇韜貪了多少東西你個向延嗣是怎麼知道的,你去數了還是在現場看到了?
所以說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君子有底線,他是不會害人的,小人則不同,不把人整死他們是不會幹休的。
小人的工作已經做完了,接下來該是李存勖替他們去整人了。
這時候孟知祥要到成都去上任,來辭別李存勖,李存勖說了一句話:
“郭崇韜有異志,你到了成都替我殺了他!”
孟知祥大驚:“郭崇韜是國家功勳舊臣,怎麼可能有異志呢。臣到了蜀地之後好好探察一番,如果沒有問題,就把他遣送回來吧。”
李存勖一聽,也有道理。
他跟郭崇韜這麼多年的交情,對這個人還是十分了解的,當時偏聽偏信,怒火攻心,現在被孟知祥一說,倒是明白了幾分,於是準了孟知祥的意見。
意見雖然準了,但是疑心並沒有消除。孟知祥前腳剛走,李存勖又找來馬彥,讓他到成都跑一趟,如果郭崇韜奉詔班師回京,那就無事,如果對方不奉詔,就和李繼岌一起圖之。
這個馬彥官職是衣甲庫使,算是李存勖的親信,但這個親信有雙重身份,他同時也是劉皇后的親信,而且跟劉皇后更親一些。
於是乎,馬親信接到命令後立即去向劉皇后報告,報告的內容很明確,郭崇韜該殺就殺,沒必要再來來回回彙報,路程太遠了,不方便。
劉皇后一聽,在理,去跟自己的老公吹風,吹了半天,李存勖就是不聽。他是個聰明人,雖然最近有點糊塗,但也沒有糊塗到任人擺佈的地步。
但劉皇后咄咄逼人,你不聽她就跟你鬧,最後把李存勖給鬧煩了,說了這麼一句話:“傳聞之言 ,未知虛實,豈可遽爾果決!”
意思是說郭崇韜造反只是道聽途說,真假還說不定,怎麼就能殺人呢?
這樣一來,劉皇后消停了。
如果事情到此爲止,也還好,最起碼不會鑄成大錯。然而劉皇后這個女人不簡單,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很能作,老公不同意他的做法,他就單幹。
我們前文提到過,劉皇后權力很大,她可以單獨發佈自己的命令,稱之爲“教命”,與皇帝的“詔命”並行不悖。
現在既然詔命請不來,那就用教命行事唄。
劉皇后直接命令馬彥,讓他到成都後與李繼岌商量,殺害郭崇韜。
馬彥就等着這句話呢,得了準信兒後屁顛屁顛就走了。但這傢伙很有點小心思,他不是自己去成都,而是要和孟知祥一起去。
因爲孟知祥去了以後他就是西川的地方長官,郭崇韜一個人說了就不算了,那時候下手比較有把握。
馬彥在石壕村追上了孟知祥,夜深的時候敲門到了對方的房間,幹啥呢,宣詔。
意思是說我馬某人是衝着郭崇韜去的,你孟節度要配合我,因爲我有皇帝和皇后的指令。
宣詔完了之後就催促孟知祥走快一點,因爲時間拖得越久,事情就越容易敗露,事情就越不容易成功,說白了還是信不過孟知祥。
孟知祥沒辦法了,有馬彥這王八蛋在身邊,他也不好抗命,只能晝夜兼行,連派人去通風報信都不可能了。
即便是這樣,馬彥這王八蛋還是等不及,這傢伙半路甩了孟知祥,騎着快馬撒丫子就跑到成都去了。
到成都的時候李繼岌和郭崇韜已經把軍隊都整頓好了,打算班師回朝,之前還讓李嚴帶着所部軍隊把王衍一大家子外加蜀國百官等好幾千人護送到洛陽去面聖,這一波人已經走了好長時間了。
這樣看來郭崇韜根本就沒有謀反,人家這不在主動回去嗎。按照李存勖給馬彥的詔命,他應該偃旗息鼓,可以回去覆命了。
但是馬親信決定不執行李存勖的詔命,他要按照劉皇后的意思送郭崇韜上路。
馬彥找到李繼岌,把劉皇后的教命拿給對方看。
李繼岌看後大搖其頭:“大軍馬上就要開拔了,怎麼能做這種負心事!況且沒有皇帝的命令,只憑皇后的教命而殺招討使,這怎麼可能呢!你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了,我是不會同意的!”
這樣看來,李繼岌這小夥子還不糊塗。但是一個人在一羣小人裡面保持清醒是很難的。
馬彥給李從襲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就哭了,邊哭邊勸李繼岌:“皇后的教命都下了,此事肯定紙包不住火,到時候泄露出去讓郭崇韜知道了,我們還有命嗎?與其這樣,不如先下手爲強!”
然後和馬彥兩個圍着李繼岌一陣忽悠,又把劉皇后搬出來說事兒,總之李繼岌如果不同意,那簡直就是不忠不孝之人了。
可憐繼岌小夥子被這一對奸人說得一個頭兩個大,渾渾噩噩地也就默認了。
好嘛,只要你肯點頭,剩下的事兒我們去辦!
李從襲假傳李繼岌的命令,讓郭崇韜來議事。
李繼岌雖然不怎麼管事,但好歹還是主帥,又是個王爺,他讓人去叫,郭崇韜肯定不敢怠慢,不一會兒就來了,還帶來了兩個兒子:郭廷誨、郭廷信。
李繼岌不忍看對方被殺,躲到樓上去了。
郭崇韜就要上樓,剛踏上臺階,李繼岌的護衛李環從後面抄起鐵楇猛擊郭崇韜後腦。
爲了達到一擊斃命的效果,李環用力極大,“砰”地一聲,郭崇韜腦碎當場。
腦袋都被打碎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憐郭崇韜英雄一世,爲後唐帝國的建立嘔心瀝血,立下汗馬功勞,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
可悲,可嘆!
郭崇韜一死,跟來的兩個兒子郭廷誨、郭廷信也被衆人按住,當場斬殺。
父子三人死在了一塊兒,外面的人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