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逍輕輕拍了一下女兒的頭頂,笑道:“是我叫你媽取鑰匙來的。”楊不悔嗔道:“爹!”
楊逍正色道:“如今山下人馬聚集,小昭若是正道的奸細,定然會想方設法通知正道中人我們的行蹤以及作戰方案,可她這些天一直跟在你身邊服侍你,她的一舉一動,又怎能瞞過我楊逍的伶俐女兒?”
楊不悔被父親不輕不重的讚了她一下,脾氣微消,哼道:“那讓她戴着手銬腳鐐,也沒什麼不好的嘛。”
楊逍搖頭失笑,取過鑰匙,當即便與小昭解開鎖鏈。
小昭喜極而泣,跪倒在地,對着楊逍一家連連磕頭:“謝謝老爺,謝謝夫人,謝謝小姐!”
紀曉芙見她這般模樣,眉眼一酸,嘆一口氣,伸手攙她起來,道:“小昭,不悔年紀還小,任性妄爲,你莫要怪她纔是。”小昭惶恐道:“我、我怎麼敢怪小姐…”說着往青書那處瞄了一眼,眼神中滿是感激之意。
青書見楊逍如此乾脆便解開小昭身上鎖鏈,微感奇怪。他知楊逍乃是第一等的不願低頭之人,斷然沒有兩三句話便讓他做出如此讓步之理。他聽自己一言,卻變相服軟,卻是奇哉怪也。
卻聽一個頗顯豪邁的聲音遠遠傳來:“諸位弟兄,殷白眉來晚啦!”
青書循聲望去,但見一個高大身影大步邁來,白髮白眉。鷹目闊口,鼻如懸膽,滿面英氣。正是明教四**王之一、如今的天鷹教教主殷天正。
韋一笑拱了拱手,笑道:“殷二哥風姿如故,小弟甚慰。”
五散人也各自迎上前去,唯有楊逍冷冷注視,不發一言。
但聽殷天正洪聲道:“楊左使,久違啦!”
楊逍淡淡道:“不敢,殷教主如今雄姿英發,勝過當年多矣。”
他話裡帶刺。衆人一聽便知楊逍意在諷刺殷天正另立門戶,周顛雖和殷天正交情不算太深,但他最是看楊逍不慣,聞言當即冷笑道:“殷二哥英雄氣概,自然遠勝某些小人……”
殷天正擡手止住周顛再說,向着衆人團團一抱拳道:“我殷天正生是明教人,死是明教鬼。這次上光明頂。便是要爲我明尊出這一份力。”說着咧嘴一笑道:“至於創立天鷹教,不過是我殷某人見明教教主無望,但卻確實想過把教主癮頭,因而立教。哈哈,大家切莫見笑!”
青書聽他說地坦誠,話語裡多有讓步之意,暗道這位白眉鷹王傲骨錚錚,卻無楊逍那份盛氣凌人的傲氣,委實難得。
人皆須有傲骨。卻不定要有傲氣。有傲氣而無傲骨者,多爲色厲內荏、貪慕虛華;有傲骨亦有傲氣者,必有可仗之才,而心高氣傲,楊逍即爲此類。至於有傲骨而無傲氣者。多爲飽經世故、胸襟博大之輩。當年殷天正性格火爆。一怒之下另立天鷹教,此刻聽聞明教有難。立即便馬不停蹄的趕來,這份心意,也着實難能可貴。
楊逍聽他這般說,顯然對於明教教主沒有覬覦之意,又見這時八派圍攻光明頂,形勢危急,殷天正不啻一大助力。微嘆一口氣,楊逍道:“殷法王,楊某之前有何得罪之處,還請包含。”
方纔楊逍稱殷天正爲殷教主,如今卻是殷法王,雖不如韋一笑、五散人叫殷二哥來地親近,但也承認了殷天正“白眉鷹王”的四**王之一的身份。
殷天正道:“楊左使客氣了。”目光流轉,卻望見一張可怖可畏的臉,殷天正久經事故,倒也不驚,見周圍諸人都是一臉自若的神色,不由笑道:“這位兄弟是新近加入明教的高手麼?”
青書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江湖一浪蕩散人,見過白眉鷹王。”
殷天正聽他這般說,只道是來助拳的高手,呵呵一笑,也就沒有多問。
這一時間,明教的高手,已然到齊大半,諸人便在這光明頂大堂之上計議,紀曉芙與楊不悔乃是女流,奉上茶水之後,便退下堂去了。
青書乃是外人,這等內部定計之事,他不好介入,告個罪,便由一名弟子引他去廂房了。
少時便聽殷天正洪聲道:“諸位兄弟,我觀道上五行旗地兄弟們都是稍作抵擋,便將正道的雜碎們放上山來,這其中莫非有甚玄機?”
韋一笑笑道:“不錯。殷二哥,你且猜猜緣何如此。”
說不得撫掌道:“嘿嘿,這個我料殷二哥絕對猜不出來。”
殷天正莫名其妙,周顛和彭和尚也是大眼瞪小眼,冷謙、張中和說不得三人卻似乎早就知曉。周顛忍不住道:“老蝙蝠!你賣個什麼關子?”
彭和尚卻是推搡着說不得,說不得卻只嘿嘿的笑,一個勁的說:“說不得,說不得。”把彭和尚給氣得牛喘吁吁。
殷天正道:“莫不是諸位兄弟在要緊處埋伏了精兵銳卒?”韋一笑等人只是搖頭不語,殷天正連猜了七八個答案,卻始終不得要領。
卻見彭和尚撓了撓他鋥亮鋥亮的光頭,苦笑道:“諸位哥哥,大家都知道兄弟是個憋不住的人,不然也不會叛出少林來做這個花和尚了,你們可都行行好,告訴了我吧。”
殷天正也道:“快說快說,老頭子猜不出來!”張中將頭湊過去,悄悄在殷天正耳邊說了一會話,說不得、韋一笑也分別和周顛、彭和尚說着什麼。
但見殷天正愕然半晌,驀地哈哈大笑道:“早知如此,這幾千里路我也不必跑啦!”
彭和尚卻是微有疑慮:“這個……能成麼?”
周顛一拍大腿:“他***!怎麼不能!那老小子謹小慎微,從不誇口,他說能,便一定能成!”
楊逍斜了一眼周顛,笑道:“周大仙人也是向無虛言地,彭和尚,這個你倒不必擔心。”他話裡帶刺,周顛臉色一紅,卻不說話。
周顛昔年看不慣楊逍孤傲,曾誇口說三十招內打敗楊逍,結果卻被楊逍擊敗,此時見楊逍斜眼望來,即便以他老臉之厚,也是難得地紅了一次。
衆人見這位顛而倒之的周大仙人竟也有臉紅的時候,都是哈哈大笑,周顛黑臉透紅,哼哼唧唧的想說些什麼,卻始終未曾開口,但經此一攪,氣氛倒是融洽許多。
諸人接下來又計議一番,楊逍道:“敵方能稱得一流好手的,至多不過十個。我們在座有八個好手,五行旗五位掌旗使中,莊錚也堪一戰,我們要依武林規矩堂堂正正的擊敗這羣自命正道的傢伙,然後再放他們夾屁離開,這才顯得我明教威風出來。只是…這般算來,還差一名高手。”他經紀曉芙勸告,已然決定不對正道中人下重手,教訓一番,放回去也就算了。
韋一笑沉吟道:“那谷羽先生,或許能助我們一臂之力。我請他上山,原也有助拳之意,我等若邀他下場比鬥,倒也不難。”
彭和尚拍手道:“有恩公出手,定然無虞!”
殷天正奇道:“恩公?”彭和尚當即將數年前他在贛江邊爲青書所救的事說出,殷天正聽得血脈卉張,握着彭和尚的手道:“老弟,多虧那位谷兄弟,否則老哥哥可就再見不到你啦。”
彭和尚咧嘴嘿嘿笑了兩聲。說不得道:“那小子功夫極高,我和老蝙蝠二人聯手也不是他三十招之敵。嘿嘿,我估摸着他一個人便能將楊左使口中那十人全都給挑了。這樣好是好,只是未免顯不出我明教地手段。”
冷謙久不說話,此時卻是道了聲:“是。”
張中驀地冷笑道:“少了一名高手便少了一名,他們八派圍攻我們一教,以少勝多的事咱明教什麼時候少做了?我就不信憑咱們手段,還勝不過他們去!”殷天正大聲叫好,周顛等人也是連聲附和。
韋一笑拍手笑道:“不錯!何必求人?谷羽先生既於彭和尚有恩,此次上山便當是觀光遊覽,人家遠來是客,可不能勞煩他動手動腳的。”
楊逍聽得彭和尚、說不得和韋一笑都盛讚青書武功高明,眼中驀地閃過一絲驚慌,但俄頃便即掠過,他沉吟半晌,點了點頭道:“就依諸位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