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北方的天氣已見得暖和起來,偶爾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將大地和人民的心境滋潤一番。
王磷同曾三番四次催促袁肅選一處宅院設爲護軍使署衙,位高權重的護軍使自然需要一個好看的門面。對袁肅而言,他甚至不需要勞神費力的操辦此事,只消點頭應允下來,灤州豪紳們一準都會爭先恐後的派對來贈送宅院。
然而儘管王磷同一番殷勤,但袁肅始終沒有應允此事,對他而言留住在旅部大院足矣。
如今旅部大院只駐有一個營的兵力,而且還不是一個滿編營,比起之前空曠了許多。再加上先後經過治安團司令部和旅部兩個時期的整修,許多營房改頭換面,食堂變成了餐廳,營樓裡會議室、參謀室、簡報室等等一應俱全,就連後勤處都有了獨立的營房。
他雖然身爲護軍使,可一方面這個頭銜來的太快,自己根本沒有適應,二來孤家寡人用不着單獨的護軍使署衙,因此最終還是選擇繼續住在旅部大院。
自軍政工作會議結束後,各部各地各司其職,所以公事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很快,民兵督練公所改爲預備役司令部的消息便在灤州傳開。老百姓們對“預備役”的概念十分模糊,生怕這是變個法子讓青壯服兵役。眼下正是農忙時段,當初辦軍民x聯防可是隻說過“當民兵”,而不是“當兵”,現在豈能出爾反爾?
對於民間擔憂,袁肅來到南郊區督練公所,親自向正在訓練的第二期民兵做出解釋。所謂預備役是平時以退役軍人、民兵爲基礎、現役軍人爲骨幹組建起來,戰時能夠迅速轉化爲現役部隊的武裝力量。同時,預備役分爲軍官預備役和士兵預備役。
“簡單一句話,尋常時期你們就是老百姓,只有當戰爭爆發時,需要你們爲保家衛國出一份力,到那個時候纔會動員你們上戰場。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等到戰爭危急時,七尺男兒必然要爲保衛家園、捍衛國土拋頭顱灑熱血。”
“你們現在辛苦蔘加訓練,正是爲了以備不測。常言道防患於未然,只有你們時時刻刻都做好了準備,才能讓保證家園不受危險。”
“只要訓練時表現的好,就有資格被列入軍官預備役。”
民兵們聽完了袁護軍的話,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反正等到發生戰爭的時候,官軍們都會到處抓壯丁去充軍,只要眼下不被強拉去服役就好了。戰爭到來之前多學習一些軍事技巧,上了戰場多多少少也能知道該怎麼應對,不至於只能傻乎乎的等死。
再者,預備役還分爲軍官預備役,雖然大夥並不清楚什麼是軍官預備役,可按照袁護軍的意思只要表現的好就能當官,這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相當有誘惑力。
通過第二期民兵的口,袁肅的解釋很快便傳播到各家各戶。老百姓們心頭的重負漸漸消散,繼而又回想到已經完成訓練的第一期民兵,他們這些人現在都還在家裡安然無事,料想袁護軍的的確確不會強拉壯丁服役。
隨着預備役制度的逐步鋪開,預備役總司令郭文遠在處理完灤州這邊的工作後,立刻把精力投放到昌黎縣預備役的建立上面。
整個五月上旬,郭文遠幾乎都留在昌黎縣辦事,與縣長何克平、三團團長李勁夫往來商議籌備預備役的工作。他在瞭解昌黎縣的實際情況之後,決定將灤州開辦民防的方案直接套用在昌黎縣,先由本地士紳捐資做爲預備役司令部的啓動基金,之後的開支則一律由旅部承擔,算在軍費一項。
何克平、李勁夫自然沒有異議,反正又不是他們出錢,甚至還可以從這次募捐當中稍微順手牽羊一些。做爲縣長和地方軍事首領,以前就喜歡巧立名目來擴大收入,現在因爲袁肅新官上任,又提出各種鼓勵、扶持的計劃,一時半會兒只能收斂一些。
如今辦民防是上面提出來的要求,只能說是歪打正着撈到癢處。
沒過多久,何克平、李勁夫便大張旗鼓的開始在縣裡造勢。昌黎縣地主富戶們無可奈何,好在郭文遠需要集結的啓動資金數額不算大,幾萬元的資金再加上一些糧草足以。
昌黎縣預備役司令部的營地也是現成的,趙繼時的二團開拔到唐海、樂亭後,好幾個舊營盤就此空閒了出來。郭文遠直接選中其中一個營盤,委託何克平僱了一些民夫加以修繕、增置,沒用多少時日就變成了一座面面俱到的軍營。
至於司令部的運營和民兵的招募,郭文遠是兩手一起抓,一邊從灤州和三團抽調合適的人選組成昌黎縣司令部的建制,一邊讓何克平在縣裡進行佈告宣傳,開始報名登記第一期民兵。本地的招募條件與灤州督練公所時期招募的條件基本一致,除了冬裝改爲夏裝之外,什麼獎金制度、一日三餐、不奪農時等等,一應周全。
到了五月十六日,郭文遠才從昌黎縣返回灤州,顧不上休息,他立刻向袁肅彙報了昌黎預備役司令部籌建的階段性工作。
“當初護軍大人在灤州開辦軍民x聯防,本地豪紳積極響應,一共籌集了近二十萬元的資款。然而此次昌黎縣派下去的要求只是五萬元,頗顯有一些差距,卑職有些擔心昌黎縣那邊撐不到各縣上報軍費的時候。”彙報完畢工作情況,郭文遠最後補充的說道。
“灤州畢竟轄下三縣,兩地情況不同。更何況當初軍民x聯防捐納上來的款子,幾乎有一半是用於購置軍火,另外一半也都是零取雜用,真正用在維持民兵督練公所上面的名目並沒有多少。”袁肅不疾不徐的說道。
“但願如此。”郭文遠緩緩的點頭說道。
“伯濟,你要知道,湖北一省一年的軍費開支只有四十三萬,二十萬的款子可不是小數目。昌黎縣那邊能籌齊五萬元已經很不錯了,節省點用足以辦三、五期民兵訓練。之前你也說了,昌黎的人口遠沒有灤州這麼多,一期募足三、四百人就差不多了。”袁肅又說道。
“卑職明白了。另外,不知護軍大人可否有昌黎縣預備役司令部的人事安排?”郭文遠轉而又請示的問道。
“既然由你負責預備役,此事就全權由你來辦,用不着來向我請示。”袁肅笑着說道。他知道郭文遠在這件事上比較謹慎,生怕會讓自己誤會是結黨營私培植朋黨。
“卑職原本確有一些打算,只是此事似乎並不容易。”郭文遠微微嘆息的說道。
“是嗎?如何不容易?”
“卑職的意思,昌黎縣預備役司令一職依然得從我們灤州這邊派過去纔是,預備役雖不是正規軍,但好歹也是一支武裝力量,看緊一點總是會穩妥一些。”郭文遠說道。
袁肅沒有說話,只是表示贊同的點了點頭。他本是依靠辦民防起家,當然知道民防的意義和價值,若是交給三團的人來管理,心裡總會有幾分不安。
頓了頓之後,郭文遠繼續說道:“卑職原先打算請高建陽出任昌黎縣預備役司令,高建陽雖不是行伍出身,但爲人處事頗有套路,而且在督練公所時也出了不少力、幫了不少忙,必然是有這方面的經驗。只可惜……”
袁肅同樣覺得高順的的確確能堪大用,不僅留過洋,而且沒有紈絝子弟的脾性,實在難能可貴。縱然這位建陽兄有幾分讓人難以琢磨,但不拘一格降人才,有個性未必是壞事。
他隨即問道:“你安排的不錯,照你這麼說,莫不是高建陽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