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十二月初的一天,灤州迎來秋末一場小雪,整個城郭都被一層淡淡的銀霜所籠罩。
讓袁肅感到意外的是,之前好幾個月未曾聯繫過的高順高建陽在下午的時候來到旅部大院,主動要求來拜見袁大都督。雖然很意外,也着實猜不透這位奇志之士的目的,不過袁肅依然很熱情的親自來到營樓大門口迎接對方。
高順在見到袁肅之後,立刻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從這單純的舉動讓袁肅察覺出有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儘管袁肅以前就知道高順是知書達理、溫文儒雅之人,可剛纔的行禮似乎比以往要有所不同,更顯得正式了一些。
“建陽兄,好久不見,真沒想到你今日會前來登門拜訪。來來來,到樓上坐。”袁肅拉着高順的手,一邊笑着寒暄着,一邊往營樓二樓走去。
來到辦公室,袁肅吩咐勤務兵端茶倒水,又請高順落座。
好幾個月未曾見面,高順的氣色沒有多大變化,不過隱隱約約卻帶着一些很正式、很嚴肅的細節,比如坐姿和說話時的措辭。
“今日前來,自是要先恭喜袁大人上任山海關大都督,如今袁大人地位日益攀升,在下真真正正是望而生嘆。”高順很客氣的說道。
“這話說的太見外了,我也只是順勢而爲,能有今時今日並非全是我一人之功勞,說到這裡當初若非建陽兄協助,只怕這一路走來未必容易。總之我相信有因必有果,所以對我而言所有幫助我的人,我都會銘記在心。”袁肅以一種坦誠的語氣說道。儘管他這番話有造作的嫌疑,但卻有很大一部分是發自內心。
“袁大人實在太客氣了,高順何德何能。今日前來另外一件事,其實還是爲了幾個月前袁大人你與我交代過的事情,只可惜這期間一直因爲種種事故而拖延阻隔,以至於只能在今天才冒昧前來叨擾。”高順漸漸把話題轉移到正事上面。
袁肅微微揚了揚眉毛,他當然知道這位建陽兄所指的是什麼事,讓其感到驚奇的是居然時隔這麼久對方還記得要當面來給一個答覆。他忍不住在心裡暗暗感嘆:這高順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他隨即笑了笑,用感嘆的語氣說道:“哎呀呀,建陽兄,你還真是一個恪守承諾的人。這是好事,說實話,當初我希望能留你在軍中任職,確實是因爲建陽兄你是一個難能可貴的人才,如今看來,建陽兄你不僅能力出衆,更是品性超然。”
高順客氣的笑着說道:“袁大人謬讚了。事實上,在下此次前來正是爲了告訴袁大人,這段時間反反覆覆的斟酌,在下認爲袁大人當真是一位治世奇才,希望能夠留在袁大人麾下以效犬馬之力。”
袁肅有幾分詫異,立刻問道:“我莫不是沒聽錯吧,建陽兄如何現在又願意接受應聘呢?”
高順尷尬的笑了笑,繼而說道:“袁大人之前前往山海關主持賑災,還專程以私人名義在灤州募集了一筆善款,整個賑災期間,袁大人深的難民人心與山海關本地百姓的愛戴。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袁大人區區兩個月的時間就能奠定深入人心的威望,唯一的解釋那就是袁大人您真真切切是一個辦實事的好長官。”
袁肅微微怔了怔,隨後謙虛的笑道:“哪裡哪裡,你這話說的太過了。我所做的只是一個官員應該做的罷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也正因爲現如今有太多官員不能做到本職工作,這才讓一個能做到本職工作的官員如此突然,鶴立雞羣不外如是啊。”
高順深深的點着頭說道:“正是如此,袁大人不可不謂是一針見血。在下之所以一直不肯出外而仕事,心中最大的介懷就是當今軍政兩界一派歪風邪氣,尤其是貪污腐敗之事簡直就似是家常便飯一般。經過此次山海關賑災,在下這才如同撥雲見日。大丈夫當爲國爲家出一番力氣,哪怕是七尺之軀匹夫之力亦可。在下能遇明主,自當不應該再固步自封!”
袁肅感動的點頭說道:“說的好。實不相瞞,即便此次建陽兄你仍然拒絕我,過一段時日我依然還會再登門拜訪。昔日有三顧茅廬之聘禮,我袁肅爲求賢士哪怕四顧、五顧都不足爲惜。當然,正所謂建陽兄有這樣痛斥歪風邪氣的作派,我纔會深有志同道合的感慨。”
這一刻他確實很有感慨,能夠遇到一位出淤泥而不染、恪守正派的能人,當真是可遇不可求。雖然他不能保證自己以及麾下所有人都能從一而終的奉公守法、清正廉明,但自己卻能堅定不移的保證處事原則,從一而終的辦實事。
他也相信有了高順的加入,必定能給自己這個團體帶來一個正面形象。
“袁大人如此器重,在下感激不盡,今後必當以犬馬之力盡忠盡職。”
“呵呵,建陽兄,我也希望以你的品性來做典範,讓我部能夠在一條正直的道路長久的走下去。”袁肅鄭重其事的說道。
隨後,他沒有過多的客套,直接派人請來陳文年、何其鞏二人,與高順一起召開了一次簡短的談話。他決定任命高順擔任旅部參謀副官,同時兼任預備役總司令部巡查專員以及旅部軍紀督察官。何其鞏對高順並不是太熟悉,不過卻知道對方留學日本,確實是一個高材生;倒是陳文年很清楚高順的爲人,對高順能夠應聘入職很是高興。
談話結束之後,袁肅給了高順一個很長的過渡期,方便高順繼續處理棉紡廠那邊的事務。他只要求在明年春節過後高順以正式軍官的身份入職,開始遵照軍中制度來辦事。
從十二月到一九一三年一月,第一混成旅一直在風風火火的進行着整訓。而隨着時間的推進,由於之前與英國官方簽訂的各項合作協議,外資的投入也陸續到位,以至於極大的促進了許多行業的發展。當然,外資的入侵始終是一面雙刃劍,本地高速的發展過程中也造成許多小資產階級、小作坊的破產。
不過做任何事情都會有其負面的作用,尤其是在各個方面都高速發展的情況下,步子走的快了,總會有人掉隊被淘汰。袁肅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利用他完全掌權的統治者身份,在資本主義膨脹期間抓緊宏觀調控的手段以及制訂社會主義化的政策手段,以中和社會各階層存在的矛盾,並且儘可能保障弱勢羣體的溫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