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從這天下午開始,袁肅便在王磷同的介紹下陸續去拜訪灤州本地的大戶人家。
王磷同對這件事自然願意盡心盡力,因此在爲袁肅引見時,他竭盡所能的爲袁肅擡高身份,又是旁敲側擊又是着重強調“袁肅是袁宮保的侄子”。
好歹王磷同是一州父母官,就算平日沒什麼建樹,但也是官場上的人物,他這般下功夫的隆重介紹袁肅,那些大戶人家哪裡敢不相信?
正是在這樣的擡舉之下,灤州豪紳對待袁肅的態度極爲殷勤,進門之後立刻好茶好水的招呼起來,甚至還東拉西扯的攀關係,就只差燒黃紙、斬雞頭結拜異姓兄弟了。
就這樣連續走訪了兩天時間,袁肅總算先將城中的大戶人家登了一遍門。
只是這些豪紳富戶對他客氣是客氣,可一旦談到正事時總有一些模棱兩可、含糊其辭的感覺。他原先以爲僅僅只是個別幾戶人家一時拿不定主意,所以打算先觀望一下其他人家的態度然後再做決定,可這兩天過去了,哪裡知道城中的這些豪紳富戶彷佛串通好了似的,所有人的口風不盡相同,不是敷衍就是搪塞。
袁肅還算沉得住氣,只是總覺得如果不能找到問題所在,只怕在繼續拜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他打算找陳文年商議一下這件事情,畢竟陳文年是七十九標的元老,無論是閱歷還是人情世故上肯定要比自己有經驗,說不定對方還能提出一些類似“潛規則”的辦法,來威逼利誘這些大戶人家參與軍民X聯防的計劃。
只可惜,陳文年這幾天已經忙的近乎焦頭爛額,就算之前已經臨時安排了幾名停職的軍官協助,可標部積累下來的公務就好像是無底洞,永遠都處理不完,並且永遠都是那麼繁多。
不僅陳文年無暇分身,就連何其鞏、郭文遠、孫靜、葛金章四人也都是忙得不可開交。尤其是何其鞏,原本只是被委任爲標部代理通訊官,但因爲他以前是教書先生,不僅文化底子厚,而且以博聞廣記,漸漸從代理通訊官的任上兼職了參謀處文案,每天不僅要看着通訊處,更是要不停的撰寫、謄寫文件。
除了要處理公務之外,陳文年時不時還要跟張建功發生口角爭執。
張建功一頭心思都鑽在逮捕安山鎮犯案的賊人身上,甚至可以不在乎之前發生在石門鎮的搶X劫,畢竟前者不僅受害人是張舉人,而且還是鬧出數條人命的大案子,至於後者無非是丟了一些糧食細軟而已。
因此,他幾乎一有閒功夫就跑去找陳文年,催促陳文年趕緊帶隊去搜捕賊人。
關於劫案的事情,陳文年並沒有忘記,只是一方面沒有線索,另外一方面也沒有多餘的人手。他這幾天只是委派趙山河加強對灤州南部村鎮的巡邏工作,重點是在抓捕仍然流竄在外的逃兵。
在陳文年看來,張建功整日無所事事,只會胡亂指手畫腳,甚至對方這幾日唯一做的一件實事竟然就是敦促修繕標部營樓,當真是迂腐到了極點。每當張建功來找他催促偵破安山鎮劫案時,他都毫不猶豫的訓斥張建功,言語激動時還會破口大罵。
才短短几天的功夫,陳文年和張建功的不和就傳遍了整個七十九標,甚至連駐紮在城北八十標第一營都傳的沸沸揚揚。
有鑑於此,袁肅最終沒辦法去找陳文年商談軍民X聯防的事情。
如今七十九標內部還是一團亂糟,張建功不務正業,陳文年忙得毫無頭緒,而袁肅自己一時也陷入了瓶頸。
就這樣又過去了兩天時間,袁肅沒有再繼續去拜訪灤州的豪紳富戶,轉而是到警衛隊營房去協助陳文年料理營中軍務。
他倒不是希望能儘快處理完畢七十九標積累下來的軍務,好讓陳文年能抽空來,僅僅是因爲前段時間自己一直在外奔走,倒頭來也沒能談出什麼結果,總不能就這樣一事無成,弄不好連陳文年都要怪自己不務正業。
他花了一些功夫,協助陳文年和郭文遠編排完畢第二營的人員配置名單。由於第二營之前被抽調了一部分士兵填補第一營的缺額,如今只剩下一百三十餘名士兵。但就算士兵人數不多,全營編制仍然要重新進行一番整頓,這可不是一件小工程。
之前陳文年和郭文遠磋商了兩天才擬下草案,袁肅則負責把現有士兵重新合理的編制到下屬的三個隊裡面。
然而就算第二營重新完成了整編,可營務處依然空無一人,下面三個隊也急缺軍官管理。
陳文年打算由參謀處直轄第二營,但袁肅卻認爲如此太明顯的舉動,只怕會引起張建功的猜忌和防範,到時候反而會弄得很麻煩,倒不如安排一名無關緊要的軍官代理第二營管帶。
陳文年見袁肅早有盤算,直接追問應該安排什麼人。
袁肅當即便推薦何其鞏調任第二營擔任代理管帶,其一是因爲何其鞏兩邊都不沾,其二是因爲何其鞏是一個書生,也好讓張建功那邊省一些猜忌。
對於這個人事推薦陳文年覺得很有道理,儘管他知道這幾日何其鞏幫了參謀處不上忙,但自己也能分清楚輕重,再者只要第二營有了營管帶,日後參謀處也不必再費神去打理第二營的軍務了。
當即,陳文年便如此決定下來,隨後馬上開始着手命令文書和通知。
這天下午,袁肅去向張建功遞交了第二營的人事調動名單,儘管期間費了一些口舌,但最終還是說服了張建功同意這項人事調動。他剛從北區營房出來,忽然看見一名士兵正迎着自己小跑而來,定睛細看原來是自己的副員杜預。
這幾日裡,杜預每天都是一副幹勁十足的精神面貌,鞍前馬後跟在袁肅身邊,不僅幫助袁肅處理軍務,甚至連端茶倒水、跑腿打雜的活兒也都搶着幹,儼然已經成了袁肅的勤務員。
袁肅確實希望自己身邊有一個能幹事的人,但絕不是單純的勤務員,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培養幾個能成心腹親信的能幹人。前幾日他還帶着杜預一起去登門拜訪灤州城內的豪紳富戶,不過杜預似乎是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總是表現的很靈活。若不是看在對方手腳十分勤快,而且還能識得幾個字,自己真心有些看不起對方了。
“袁大人,袁大人,可找到你了。”杜預來到袁肅面前,喘着粗氣說道。
“什麼事?”袁肅疑惑的問道。
“知州王大人剛纔來找袁大人,現在正在西營區等候。”杜預回答道。
“王大人?他說找我有什麼事嗎?”袁肅更加疑惑的又問道。
“好像是關於袁大人組織軍民X聯防的事情。”杜預不太確定的說道,剛纔與王磷同見面時顯得有些倉促,對方說的話也沒記得太清楚。
袁肅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已經有兩天沒去州府衙門,王磷同反而爲這件事操心起來,這還真是一樁耐人尋味的事情。
“我知道了,現在就過去。”他點了點頭說道。不管王磷同是什麼用心,見了面之後自然就能弄清楚了。
說完話,他立刻邁步向西邊前去,杜預則緊緊的跟在後面。
所謂西營房就是警衛隊營房,自從趙山河調到城外第一營之後,這裡幾間營房重新收拾了一下,徹底變成軍務辦公的地方。然而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警衛隊營房這裡之外,張建功也在北營區的第三營營務處設下代理標統押房,這個押房本來就是張建功之前擔任營管帶時的私人辦公室,只可惜標部營樓正在重修,張建功只好先“委屈”一下自己。
不過七十九標大部分的軍務基本上全部都會送到警衛隊營房,就算一些文件是先送到北營區那邊,但大字不識幾個的張建功也會很快轉交過來。因此,警衛隊營房已經名副其實的成爲了七十九標標部辦公地,而這同樣顯示出標統與參謀處各自爲政的一面。
來到警衛隊營房大門口,這裡站着兩名穿着馬褂的州衙聽差,見到袁肅時二人都點頭哈腰的問好了一番。袁肅微微頷首應了一聲,然後邁步走進大門,徑直來到茶水室。
王磷同正端坐在茶水室的木椅上,雖然面前的茶几上有一杯茶,不過他卻一口未動,好歹是地方父母官,平日喝慣了好茶,軍營中的粗茶自然難以下口。他在看到袁肅出現在門口時,連忙起身行了一個拱手禮。
袁肅還禮笑問道:“王大人今日怎會有空到營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