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袁肅往年在學堂學習時,對林肇仁、胡龍驤都是認識的,只不過並不是很熟悉罷了。而如今他倒是進一步結識了胡龍驤,好在對方爲了自己畢業考覈之事奔走了一陣,彼此又書信往來頗有一段時日,感情自然是建立下來了。
兩邊見了面後,林肇仁最先迎着笑臉上前來噓寒問暖了一番,然後熱情洋溢的與袁肅握了握手。袁肅雖然是護軍使的身份,可依然清楚一日爲師終生爲父的道理,原本打算先向幾位師長行禮,沒想到卻被林肇仁搶先握手,一時倒有幾分不自在起來。
與這位林總監客套應付過去後,他這纔再次正了正身形,依次向幾位教職官員握手問禮,隨後也向當初訓練過自己的幾名日籍教官躬身行禮。教職官員都很客氣,日籍教官們也都彬彬有禮的欠身回禮。
“梓鏡如今果真是大有出息了,當爲我預備大學堂的典範楷模。來來來,切莫在門外久站,我等先到學堂內坐下再好好聊一聊。”林肇仁言語故作親切的說道,拉着袁肅的手就往大學堂門內走去。
一衆人走進學堂大院,周圍的一切對於袁肅來說並沒有太多變化,要說有變化就是許多屋舍已經空曠了。沿着熟悉的路徑,經過熟悉的堂舍,遇到熟悉的面孔,最終來到學堂主樓的學監會客室。
林肇仁請袁肅上座,袁肅千萬推辭,讓林肇仁和胡龍驤等人上座,他自己則陪坐在一旁。見袁肅如此恪守師生禮節,大家心裡都很高興。無論任何學堂教出有出息人才來,自然是不希望這些人才忘本。如今袁肅剛剛畢業就榮升護軍使,不僅爲學堂平添了榮顏,又表現的謙虛恭謹,實在是難能可貴。
茶水上齊,袁肅與林肇仁、胡龍驤等人閒聊了起來,所聊的內容離不開學堂最近的情況,比如搬遷的進度,第二期畢業學員的近況,第三期學員的招募等等。事實上,所聊的這些話都不是他所關心的事情,無非只是做爲走訪的攀談而已。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正當袁肅打算把話題轉到月底聯誼會上面時,林肇仁倒是心有靈犀似的主動說起了這件事。
“梓鏡如今身負重任,回來一趟也着實不容易,原本你們第二期的學員大多應該離校而去了,不期趕上學堂搬遷之事,只能委派他們暫且多留下一段時日。正好,如此一來梓鏡倒是能與昔日的同窗們好好聚一聚。”
“總監大人說的是,師長之情尊而敬之,同窗之誼維而系之。學生此次前來能遇上總監大人爲學員主持聯誼會,實在是榮幸也是機緣。”袁肅點着頭說道。
“我等辦軍學,無非是爲了一盡匹夫之責,寒來暑往、迎新送舊,看着一期學員學成出師,既是我等的期望所在,也是我等掛念所在。正如梓鏡你所說,同窗之誼不得不繫,所以纔想到辦一場聯誼會,好讓你們第二期諸同窗好聚好散。”林肇仁文縐縐的說道。
“總監大人真正是煞費苦心啊。屆時無論如何,學生必是不敢缺席。”袁肅順着林肇仁的語氣煞有其事的說道。
說完了這件事,衆人不知不覺又談到了第二期學員經歷的種種事故,尤其是翻天覆地大革命那段時間鬧出的是是非非。諸如李濟深、孫嶽、馬毓寶這些學員,因爲投身革命而導致學業半道而廢,甚至還遭到官府的通緝,如今更是下落不明。
林肇仁說起這些事的時候,還是考慮到袁肅年輕人的心理,並沒有太過尖銳的抨擊革命,只是對這些學員的遭遇大發感慨。
袁肅對李濟深和孫嶽的名聲還是很有耳聞,此二人在近代歷史上的筆墨並不算少,他甚至還曾想過拉攏孫嶽到自己麾下,只可惜現在二人都已經南下投奔革命黨去了。退一步說,就算還能找到李濟深和孫嶽,可單憑他們二人濃厚的革命思想,只怕也無法叫人安心。
到了晌午時分,林肇仁提前派人去林公館附近的酒樓訂下一桌宴席,邀請袁肅與一衆同僚同去酒樓吃飯。袁肅卻提議索性就在學堂食堂用餐即可,不過林肇仁百般相邀,無可奈何之下只跟着教職人員和日籍教官們一起前往酒樓。
在飯桌上,林肇仁才漸漸與袁肅談起關於其上任護軍使之後的打算,並且下意識的拉攏關係,希望日後能多多關照。對此袁肅已經習以爲常,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總會有許多人跑來攀親帶故,反正好聽的話誰都會說,至於是否關照那就看情況再定。
宴席過後,袁肅不便再多叨擾,與林肇仁等人約定好本月二十六日前往林公館參加聯誼會,然後便告辭離去。林肇仁虛留了一陣,隨後送袁肅上了馬車返回總督府。
衆人各自散去不久,杜預隻身一人打馬返了回來,追上了正與教務處幾位同僚一起返回學堂的胡龍驤。教務處的其他幾名部員深知胡龍驤曾與袁肅書信往來,也都識趣的先行告辭離去,騰出空間讓杜預單獨與胡龍驤談話。
“胡大人,適才人多口雜,我家護軍大人有很多感激的話不便開口,因而這才讓小人特意回來一趟。”等其他人都走後,杜預這才客客氣氣的對胡龍驤說道。
起初胡龍驤心裡同樣在犯嘀咕,在信函裡袁肅說的倒好聽,結果見了面卻是一副不冷不熱,當真是讓人有幾分失望。現在看到杜預突然回來找自己,這才恍然的反應過來。雖說他曾經幫過袁肅,但袁肅倘若當着林肇仁的面前只與自己要好,只怕會弄得彼此生出間隙來。
“真是有勞杜副官了,還不知袁護軍有什麼要特意交代的嗎?”他問道。
“我家護軍大人想當面多謝胡大人之前在學堂代爲走動,不知胡大人明日可有安排,我家護軍大人在城中德盛齋酒樓預下一席,請胡大人賞臉一會。”杜預煞有其事的說道,這大半年的時間按照袁肅的吩咐讀書看報,還跟着隨營學堂學習,文化程度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不過書讀的多了,爲人處事還欠缺火候,因此說話時的語氣總是闆闆眼眼好似官腔。
“袁護軍何必如此破費,大可不必這般周折。說來,之前的事我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並無任何出力之處,袁護軍若能記在心上便已是還了這份人情,哪怕不記在心上也於事無妨。”胡龍驤笑着客套着說道。
“胡大人千萬不要這麼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護軍大人在火車時都還不停的叨唸,若當初沒有胡大人一臂之力相助,只怕他必是無籍可歸了。總之,我家護軍大人是千叮萬囑,胡大人明日有空的話,一定要去德盛齋走一趟,若明日事忙,也要另外約定日期再會。”杜預連忙加重語氣的說道。
“唉,唉,真真是盛情難卻啊。還請杜副官轉告袁護軍,明日中午我便去德盛齋走一趟。”胡龍驤虛諉的應了下來,他心裡自然是高興的,若是能與袁肅結交到關係,也算是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保不齊日後袁肅能愈發飛黃騰達,對自己的仕途能有一個照應。
“如此再好不過了,那在下先行告辭。”杜預一邊說着,一邊向胡龍驤拱了拱手。
袁肅之所以邀請胡龍驤單獨相見,除了感謝之外,也是想借胡龍驤在學堂的職務,幫忙安排一些畢業的學員到第一混成旅來任職。就算第二期學員無從安排,日後還有第三期、第四期能夠從中引薦;再者,就算陸軍預備大學堂這邊高材生各有所主,但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的學員同樣是大有人才所在,雖是兩個學堂,可很多資源是共享的,稍加聯絡也不是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