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未央手指擡了擡,在梅寒身上虛空遊走片刻,最後放了下來,表情無奈地攤手聳肩:“我不會解穴!”
梅寒大怒:“你他媽是豬啊!”
葉未央挑眉,擡手捏住梅寒的臉肉,手下不留情地大力捏:“梅公子氣性不小啊!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梅寒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怒到極點竟流下眼淚,緊咬下脣渾身發抖。葉未央一愣,有些錯愕,她看向竹雅,他的情況也不好,臉色慘白,失魂落魄的。
“哭什麼?”葉未央從未見過兩人這般模樣,擰緊眉頭,連忙解了兩人的穴。
剛一解開穴,梅寒如一隻出籠的野獸般竄了出去,幸好葉未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緊緊地按回牀上:“幹什麼?!想死嗎?!”
“放開我!”梅寒拼命掙扎,豔麗的臉扭曲猙獰。葉未央臉一沉,擡手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巴掌!
“冷靜點!”
捱了一巴掌的梅寒像失了力氣般地躺在牀上,閉着眼睛,任由淚水從兩側無盡地流,他痛苦地咬牙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葉未央嘆了口氣,轉頭問較爲冷靜的竹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扶桑是誰?”
竹雅苦澀地搖頭,兩行淚水緩緩流下:“他和我們一樣……從小侍奉公子。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他?!”
“絕不是他!菊傲絕不會這麼做的!那賊婆娘騙我們!”梅寒怒吼。
菊傲?葉未央眉毛一挑,他不是病死了嗎?葉未央忽然醒悟過來。
“他去做內應?”
竹雅點點頭,說:“早些年我們屢遭官府打擊,慕容小姐便讓菊傲去太女府做內應,一則拉攏權臣,二來隨時注意官府的動向,好讓我們能躲過官府的打擊。”
又是慕容珊珊的主意?葉未央不屑的撇了撇嘴。她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眼珠子急速轉了幾圈,但終究缺乏證據不敢直接說出來。這人看來和梅蘭竹的感情很深,倘若隨便猜測的話可能會遭到他們的責備。
“我絕不相信菊傲是這種人,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立過誓同生共死,他怎麼可能出賣我們!”梅寒固執地相信菊傲。
葉未央沒有說話,對於六公主的話她也不完全相信。此人心機之深沉恐怕就連太女都比不上,倘若輕易相信了她說不定會掉進她設計好的圈套裡。
葉未央拉過衣袖狠狠地擦了擦梅寒臉上的淚水,一把拉起他:“少在這裡哭哭啼啼的,我看了嫌惡心!你們在京城有落腳的地方嗎?先離開這裡吧!”
竹雅搖頭說:“即便有也不能回去了。”
葉未央點頭,說:“那就回朝暮樓吧,現在那裡改成了教坊,晚上沒有人,三院裡除了打掃的人平時都不讓進,所以很安全。”
梅寒和竹雅相互看了一眼,對葉未央心存感激,梅寒說:“我們都聽說了,你把朝暮樓的人都救出來了,未央,謝謝你!”
葉未央笑了,又捏了捏梅寒的臉:“溫情的話等回去後再說,現在先離開這裡。”
她原本想去找凝霜,但覺得現在還是不要讓律袖知道鳳羽這邊的事比較好,於是跟兩人從後院離開了。等她把兩人安頓好了才又回到這偏僻的小院,慢悠悠走出來,跟律櫻辭別,坐上馬車回宮去了。
隔天,葉未央囑咐了珠簾幾句,便又出宮去了。她換了一身便裝,灰色的袍子,板寸寬的腰帶在腰間一掐,再無別的裝束。長長如墨的頭髮也用一根髮帶高高束成一條馬尾,顯得精神幹練。
這一日陽光高照,天氣極好,大街上人來人往分外熱鬧,京城繁華熱鬧,讓人恍若身處盛世,然而這看似太平的底下,暗流涌動,隨時隨地可能被傾覆吞噬!
葉未央來到朝暮樓,她站在門口,一模一樣的門面,然而正中懸掛的招牌已經換成了“琴瑟軒”。
律袖做事幹脆利落,他將朝暮樓改名爲“琴瑟軒”,從外面看起來只是一間賣書畫樂器的鋪子,而實際裡面是以教人琴棋書畫爲主,對象都是一些精挑細選過的容色美麗的男女,出師後供給有錢人挑選入府。
朝暮樓從前的倌兒郎們有很大一部分被安排從良,有的進了大戶人家當寵侍,實際留下來當教師的也只有十幾個人。
葉未央對這樣的安排很是滿意,她很少過問這些,律袖安排好後問她意見時,她只要求把三院空出來,除了打掃別讓人進去。
看店的女人是律袖派來的家奴,她認得葉未央,見她來了很是熱情的招呼。葉未央擺擺手,示意自己要進裡面。女人恭敬地送她進去再出來看店。
一院改成了書法院,原本熱熱鬧鬧的地方一下子變得安靜,還不到授課時間,一院沒有人。正廳裡一排排的木桌是給學生們寫字用的,上面放着文房四寶,從前飄散着脂粉酒香的地方全換成了淡淡的墨香。葉未央面對着物是人非感慨地嘆氣,
她緩步朝裡走,進了二院,一陣婉轉清脆的琴音從樓上房裡傳來。她站在庭院裡,負手細聽。那是《梅花三弄》,癡癡纏纏的曲調在這靜謐安詳的院子裡聽起來格外纏綿,葉未央想,不會是梅寒彈奏的吧?那傢伙這麼不怕死從三院跑出來?
她循着琴音而去,上了二樓,在一間房門口停下。往裡看去,房間非常大,估計是從前的廂房兩間合併成一間,將繡牀桌椅擺設全搬走,共擺放了十六張木桌,上面各安放了一座焦尾琴,十六個男女孩子坐在下首,仔細聆聽上首中央一個美貌男子傾心彈奏的樂曲。
他神情專注,雙目柔情似水,美麗的臉帶着淡淡的清水般的笑容。底下的男女們幾乎都失神了,他們從來都不知道這個日日教導他們彈琴的男子會露出這麼溫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