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羽瓷的手機響起一陣打斷了夏爾若和戚慕的談話,是陶父打來的。
接完電話陶羽瓷看了夏爾若一眼,“我爸讓我們去公司一趟,有事情要交代。”
任誰也可以看出來陶羽瓷眼裡淡淡的哀傷,哪一個有病的人會承認自己是生病了?
“好啊,我們走吧!”接着她嘚瑟地看了一眼戚慕,“一個月後見吧!”
戚慕還想說什麼礙於夏爾若在場欲言又止,最終目送陶羽瓷在夏爾若的陪同下離開,直到身影只剩下一個小點。
陶羽瓷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後戚慕發生的事情——他的身邊來了兩個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兩人都戴着墨鏡,恭敬地微微低頭對戚慕說道:“少爺,老爺讓我們帶你回去。”
戚慕不耐煩地掃了兩個保鏢一眼,伸出手道:“鑰匙呢?”
原本他是打算逃走的,但是這一次保鏢沒有以往那麼好糊弄,“少爺,請你不要讓我們爲難。”
意思就是這一次不要耍詐,老爺子也不是吃素的。
戚慕無奈,最終選擇妥協,上了一輛黑色的豪華商務車。
陶父看到夏爾若和陶羽瓷過來,便把提前準備好的盒子拿了出來,“羽瓷,這個是我在郊區買的一棟別墅的鑰匙,爸相信你一個月後會是另一個你。”
陶羽瓷咧開嘴笑,卻全然都是苦笑,“爸,你哪裡來的自信,現在的我不好嗎!”
“好,無論你是什麼樣都是我的好囡囡。”
陶羽瓷忽略掉陶父眼裡濃濃的不捨和擔心,接過鑰匙緊緊攥在手裡,她微微轉頭吸了一口氣道:“爸,一個月的時間,你就當我去國外旅遊了。”
“好,一個月以後你想去哪個國家,爸給你辦護照準備準備。”
陶羽瓷眼裡好像有一片燦爛的花海,最終聲音低低的,“普羅旺斯,維多利亞港灣吧。”
她之所以可以這麼清晰地知道自己想去的地方,因爲那裡都是曾經秦邵安口中誇讚過得地方。
“好,爸今晚要留在公司,就不陪你了。”
陶父將視線轉移到了夏爾若的身上,“羽瓷就交給你了,麻煩你了,夏醫生。”
“陶總,你客氣了,我拿羽瓷當朋友!”但這並不是她的本意。
夏爾若還是挺喜歡陶羽瓷的,因爲她就是那種對待一個人就會全心全意,轟轟烈烈執着到底的人。
她的愛太過熾烈,有時候會讓承受的那個人感到厭惡,她懷着一顆愧疚的心,在每日的煎熬與內心的掙扎裡小心翼翼維持着與秦邵安那段並不得到祝福的感情。
很累。
走出陶氏公司的時候,陶羽瓷驀地鬆開了夏爾若拉着她的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夏爾若愣在原地,明天就要進行封閉治療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可不能放鬆。
但是看着陶羽瓷那雙清澈的眼睛,她就會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來。
最終還是爲難地看着陶羽瓷說道:“你走在前面,我就跟着你,看到你就行。”
陶羽瓷沒說話已經轉身向着前面走了。
她想在進行封閉治療前再去見最後一次秦邵安。
但是這些小心思她不能說出來,告訴誰都會覺得她犯賤。
直覺告訴她秦邵安一定在謝小婉的公寓那裡,她去了或許也不會見到秦邵安吧。
或者說他又會冷嘲熱諷一番,覺得她是該好好治療治療……
她想到了無數種見到秦邵安他會開口對她所說的話,卻唯獨沒想到當她站在謝小婉公寓的樓下時,在那條路上等到了晚上,也沒等來秦邵安。
夏爾若就靠在路對面的樹邊,心裡無數個惋惜卻也不能說什麼,最終看着陶羽瓷竟然奔跑起來,好像朝着相反的方向!
夏爾若追着出去的時候,陶羽瓷已經上了一輛出租車,夏爾若再怎麼吼得歇斯底里,也無濟於事。
司機看了眼陶羽瓷的裝扮,“身上沒帶錢吧?”
陶羽瓷呆呆地看着前方,司機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又問了句,“你該不會聽不到我說的話吧?”
她拉回思緒,連忙說道:“不好意思,你剛纔說什麼?”
司機痛心疾首的想拍方向盤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開車這麼多年什麼奇葩沒遇到過,今天這樣的倒還是頭一次見到。
“你是不是沒帶錢?”
陶羽瓷下意識的將手在腰間摸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
“我說你沒錢坐什麼出租車?你以爲你是黑社會老大!”
“不是,你先送我到秦氏的別墅,我讓人給你拿出來,可以不。”
司機無話可說,這年頭客人都是上帝,不過看起來這麼單薄的女子去秦氏別墅做什麼。
到了以前她和秦邵安生活的地方,陶羽瓷靜靜地站在門外不知所措。
司機劃下車窗,“你倒是快點啊,我還着急着去接別人呢!”
陶羽瓷下定決心才按門鈴,開門的是之前的傭人。見到是陶羽瓷,眼裡有掩藏不了的驚喜,竟然脫口而出一句:“太太,您回來了!”
司機皺着眉頭,原來這個女人是這裡的女主人啊,那就不愁自己的車費沒着落了,順便還可以敲詐一筆。
陶羽瓷沒有應聲,許久才問道:“先生在家嗎?”
傭人點頭,小聲說道:“和謝小姐一起在。”
“你能不能進去告訴他,讓他出來一下……”
陶羽瓷抱着百分之十的希望,她不相信秦邵安會一點情面也不留。
“太太,您在這稍等。”
秦邵安摟着謝小婉在大廳裡看電影,謝小婉整個人都窩在秦邵安的懷裡,小鳥依人,甜蜜無限。
“怎麼了,什麼人?”
傭人不敢擡頭,謝小婉也是聰明人,“邵安,我上樓拿個毯子,我有點冷……”
謝小婉完全就不像個懷了孕的人,蹦蹦跳跳地上樓,秦邵安原本伸着脖子準備提醒她的,但看到了傭人奇怪的臉色之後,纔不耐煩地說道:“什麼事,說吧!”
“先生,太太……”
傭人張口就發現了秦邵安的臉色不太對,於是連忙改口。
卻讓聽着的秦邵安陷入了回憶裡,爲什麼在他心裡,一直願意承認的太太只有陶羽瓷那個女人?
在這棟別墅謝小婉來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他也就任由下人喊着她——謝小姐。
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聽着傭人繼續往下說,“陶小姐在門外,她身上沒帶錢,需要出租車費。”
原本對陶羽瓷稍微有點好印象的秦邵安倏地眼神變冷,“出去告訴她,我們這裡不是慈善機構!”
“可是……”
傭人不忍心,因爲陶羽瓷在這個家當女主人的時候,對待下人也是極好的。
秦邵安有些生氣,越過傭人直接自己走了出去,現在連個傭人也不聽他的話了,陶羽瓷可是真能耐!
微風悄悄拂過,要不是別墅外有兩排路燈,恐怕這裡幾乎沒人來吧。
陶羽瓷看見秦邵安走出來,嘴角都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剛打算開口,就聽見秦邵安冷冷地說:“還來做什麼?”
他已經被她害得很慘了,離不了婚,不能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她現在是來看笑話的嗎!
“能不能和你走一段路,我們心平氣和地說說話,不針鋒相對,邵安,我對你沒有惡意。”陶羽瓷兩隻眼睛在路燈的照射下就像受驚的小鹿的眼睛,讓人心疼。
秦邵安拳頭緊握,那一刻發自內心的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所以他竟然點頭了。
連跟着出來看的傭人也笑了,先生不冷漠的時候和太太走在一起是很般配的。
陶羽瓷臉頰有點微紅,“邵安,我來的時候身上沒帶錢……”
秦邵安想,真丟人啊,遇見陶羽瓷是他把幾輩子的黴運加在一起給用光了。
他轉身看了傭人一眼,“拿錢給出租車司機,告訴小婉我臨時有點事,一會回來。”
他不屑於爲了陶羽瓷讓謝小婉胡思亂想,更不會真的和陶羽瓷就那樣天長地久的走下去。
陶羽瓷開心的想歡呼,這是發生那次意外以後,秦邵安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和自己說話。
不管接下來走的是什麼路,或者面對什麼窘迫的處境,她覺得自己都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她就像一個得到了糖果吃的孩子,“邵安,謝謝你。”
秦邵安掃了一眼陶羽瓷的模樣,不由得心悸。
直到後來的後來,他才明白,那是隻緣身在此山中的道理。
當局者迷。
“走吧,這邊離你回家比較近一點!”秦邵安手插在兜裡,情緒陰暗不明。
陶羽瓷小碎步跟上,也只有在秦邵安跟前,她纔有所謂的安全感,可是這世上除了秦邵安,還有誰能給她那樣的感動?
答案是肯定的,沒有。
秦邵安腳步緩了緩,似乎是刻意在等陶羽瓷跟上,陶羽瓷卻一下子撞到了秦邵安的背上。
“你是故意的吧!”
“沒有,謝謝你願意出來,我打擾你那麼久,不過明天開始我就進行封閉的心理疏導了,以後不會再纏着你。”
陶羽瓷聲音很輕很輕,秦邵安想要抓住什麼,但又什麼也抓不住,轉瞬即逝。
陶羽瓷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的喜好謝小婉都知道,希望她能照顧好你,全心全意待你,至少那是你自己選擇的幸福。”
秦邵安怎麼聽着感覺陶羽瓷的語氣有點不對,眉毛皺成了兩條蟲,“說的好像臨終遺言!”
陶羽瓷心裡苦笑,我不能讓父親的良苦用心白費。她要將以前的陶羽瓷連根拔起,再也不要卑微到塵埃裡,去愛一個不在乎自己的人。
她笑了一聲,“哪有!”
路燈斜斜照過來落在她的長髮上,秦邵安竟然有一瞬間移不開眼。
他收拾好自己怪異的情緒,“你想要說的就是這些?”
陶羽瓷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還能說些什麼,她似乎把能表達的都很不好的笨拙的表達了出來。
剩下的只能在以後的漫漫長夜裡,自己反覆咀嚼。
她是受過傷,餘生都在流血的人。
陶羽瓷忽然調皮地衝着秦邵安一笑,“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