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陶羽瓷覺得自己終究還是應該接受現實,無論再怎麼逃避,秦邵安也不會改變對她的態度。
她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離婚協議書,正準備站起身,一股麻痹的痛感從腰側傳來,腳步頓時一顫,手中的紅酒便霎時傾灑而出,一滴不漏地倒在了離婚協議書上,紅色的液體瞬間浸透了白色的紙張。
秦邵安打開門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
“你在幹什麼?”他皺着眉,聲音低沉,像是壓抑着什麼。
陶羽瓷咬着牙站起來,看了一眼眼前的一片混亂,疲憊地說:“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陶羽瓷,你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不知爲何,陶羽瓷此時明知道秦邵安又誤會了她,她卻沒有任何解釋的慾望,心底的疲憊感一擁而上,她朝他搖搖頭:“事已至此,我還能耍什麼花樣?秦邵安,我從未見過比你更冷心的男人。”
秦邵安一愣,陶羽瓷這番模樣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平靜得像是被掏空一般,沒有半分平日裡的靈氣,雖然那一直被他當成裝模作樣。
“我讓律師再送一份過來。陶羽瓷,我答應你的我會做到,也希望你能夠信守承諾。”秦邵安不想再被眼前這個女人牽制住自己,匆匆撂下這句話便離開了家門。
再多的平靜都只是迫不得已的僞裝,秦邵安轉頭離開的一剎那,陶羽瓷再也支撐不住,一個傾身倒在了牀上。
突然想起此刻還在家中等待自己回去的父親,陶羽瓷強忍着不適將自己收拾好,又仔細化好妝,讓自己的臉色看不出任何異狀,這纔出了門。
回到家中,父親卻並不在家,想來也是爲陶氏東奔西跑操碎了心。
陶羽瓷仔細打量着這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一切都彷彿沒有改變,熟悉的一桌一椅,都保留着她離開前的模樣,她的房間也有定時清掃,沒有一絲灰塵。
她用手輕撫着照片上自己如花一般的笑靨,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她太不孝,爲了一己私慾,差點害了她最後一個親人。
陶羽瓷努力打起精神,走進廚房,正好碰到傭人在做飯,於是便接手說道:“放着吧,我來,你去做其他的事吧。”
不知道現在悔改還來不來得及,陶羽瓷決定爲父親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從小父親一直把她當做掌上明珠,豪門世家的那些個煩惱,在她這裡從來沒有出現過,只要是她想要的,父親不管怎麼樣,都會盡力給她,而她卻始終不知滿足。
陶羽瓷沒有打電話催父親回來,默默地在廚房準備了一鍋湯,裡面包含了她曾經忽略的,父親給予她所有的愛。
“剛聽說我家囡囡回來了,怎麼沒人告訴我!”
門外傳來父親依舊剛毅有加的嗓音,陶羽瓷高興地走出去,“爸爸,您回來了!”
“囡囡回來了,快過來給爸爸看看,這麼長時間都沒回家,恐怕都不記得我長什麼樣了!”父親佯裝生氣。
陶羽瓷既心酸又好笑,吩咐傭人將熬好的湯端出來,“一會再看,先把湯喝了,這可是你女兒我熬了好幾個小時的呢。”她依舊像是小時候一般,在父親面前撒嬌。
經過好幾個小時奔波勞累的陶父,在聽說女兒回來後便第一時間趕了回來,看見這麼一桌飯菜,頓時有一種老淚縱橫的衝動,不停地說着:“好好好,女兒長大了,我也總算是沒白忙活。”
父女倆一邊吃飯一邊聊着近況,陶羽瓷告訴父親秦邵安已經放棄了對陶氏的收購計劃,讓父親安心。
“他怎麼會……”陶父有點驚訝,一邊又擔心女兒,“是不是你做了什麼?”
陶父哪能不知道秦邵安對陶羽瓷的感情,當初她執意要嫁給秦邵安,陶父就滿心憂慮,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當做聯姻的工具,只希望她能夠幸福。
陶羽瓷不想讓父親擔心,只說沒有,讓父親不要爲她操心。
這時秦邵安打了個電話過來,陶羽瓷站起身說道:“爸爸,我出去接個電話,馬上回來。”
陶父憂心忡忡地點點頭,他常年在商場翻雲覆雨,又怎麼會不知道,作爲一個商人,秦邵安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棄這麼好的機會,若說是因爲和陶羽瓷的感情,恐怕有點不太現實。
“喂,邵安?”
“我剛纔讓律師把離婚協議書送過來,他說你不在家。”秦邵安語氣低沉,似乎又是發怒的前兆,“陶羽瓷,我又沒有警告過你,不要再給我耍花樣,沒有用。”
陶羽瓷呼出一口氣,淡淡道:“我在我父親這裡,你不用着急,邵安,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什麼時候反悔過?”
她彷彿有些自嘲,“只希望你能夠說到做到。一會兒我就去你們公司,把離婚協議簽了。”
“最好是這樣。”秦邵安說,“與你的婚姻,再多一秒,對我而言都是折磨。”
電話被掛斷,陶羽瓷聽着機械的電音,緩緩閉上眼睛,又睜開。
秦邵安,對你而言是折磨,於我,又何嘗不是。
她掛了電話回到大廳,望見父親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不由調侃道:“爸爸,我打算回陶氏上班,有沒有位置給我留着吶?”
陶父有些詫異,問道:“你怎麼會突然做這個打算?若說職位,當然是隨你挑,可是囡囡,你真的還好嗎?”
“我當然很好!”陶羽瓷斬釘截鐵地說,“只是近來一直閒在家裡當家庭主婦,想想都覺得自己快與社會脫節了。”
她何嘗不知道父親是在擔心她和秦邵安的婚姻,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她又怎麼才能將她和秦邵安之間打算離婚的消息告訴父親呢。
看着已然雙鬢斑白的父親,陶羽瓷最終還是選擇了隱瞞。
“至於我和邵安,我們很好,真的。爸爸,你放心,過兩天我就回公司上班。”
安撫了陶父,陶羽瓷又決定去秦氏找秦邵安,早上的一個意外,讓原本已經成定居的事情又有了變數。
不過既然秦邵安態度那麼堅決,這個婚,她再怎麼不想離,恐怕也非得離,何況,也實在沒有任何繼續堅持下去的理由。
來到秦氏的樓下,卻被前臺的小姐攔住。
“小姐,你找誰?”前臺小姐一臉職業化的笑容,恭恭敬敬地朝她詢問。
“我找秦邵安。”
“抱歉,沒有預約,秦總可不是誰隨便想見就能夠見到的。”
陶羽瓷心裡不住地自嘲,她跟秦邵安結婚這麼久,竟然沒有來過他的公司,連前臺都不認識她這個總裁夫人,說出去真是一樁趣事。
當年陶氏跟秦氏聯姻的消息傳出去,在這座城市鬧得也是轟轟烈烈,現在卻要以這種方式收場。
陶羽瓷沒有跟前臺糾纏,直接打了個電話給秦邵安。
“我到了,前臺不讓進。”
“我知道了。”
電話被掛斷,她和秦邵安很少通電話,難得一次,對話也幾乎不會超過10句,現在想想,他們除了那一本證,還真是沒有任何哪一點,像是一對夫妻。
不知道爲什麼,得到消息後的前臺小姐,看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陶羽瓷也懶得探究,徑直上了電梯。
到了秦邵安的辦公室,他早已經坐在那裡候了多時,旁邊站着律師,這種景象可不多見,哪次不是她陶羽瓷眼巴巴地等着他,現在也終於換他來等她,看來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她了。
秦邵安看到她進門,招呼都沒有打,甚至沒有讓助理給她泡上一杯茶,開門見山地說:“離婚協議書就在桌子上,你看看,沒問題就簽了。”
她拿着筆,一筆一劃地簽上自己的名字,那些條款,她一條都沒有看。
簽完後,她分明看到秦邵安舒了一口氣的表情,隨即迅速拿起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將離婚協議書交給律師,秦邵安微微揚起頭:“你可以走了。”
陶羽瓷點點頭,又說:“我還有一個請求。”
她說請求,秦邵安挑了挑眉,陶羽瓷繼續說道:“我希望我簽下這份協議之後,你能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再將這個消息公佈出去。”
陶羽瓷的擔憂絕對不是沒有道理,她和秦邵安離婚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勢必會引發一連串的蝴蝶效應。
不知道有多少有心人會拿這件事情大做文章,她一開始選擇隱瞞陶父,現在自然也不能讓這個消息這麼快被公佈。
哪知秦邵安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一張俊逸的臉上毫無表情,冷淡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陶羽瓷,你的兩個條件,我做到了,現在機會已經用完,我說過,人要爲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說完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打上幾個字,抓起離婚協議拍了個照,然後輕輕地點在發送的按鈕上。
與此同時,陶羽瓷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一條微博的特別關注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