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連環幾人一同出莊,瞧見冉必之和勞桑心站在不遠處。冉必之懷中抱着孩子,竟和他逗樂,惹得孩子呵呵大笑。
見幾人來到,冉必之立馬恢復正常,面容冷峻地看着他們。
孟傳心揚聲道:“冉必之,用嬰兒的性命威脅我們,實爲江湖人所不齒。不過,你們冷血無情,傳情卻是有情有義,對夜未央,也是莫大的恩德了。”
勞桑心道:“你們儘管罵,只要能救領主,我不在乎用什麼手段。總之一句話,用孟傳情的血來換這個孩子!”之前,這兩人瞧見孟傳心將孩子抱回了惜花別院,便心生抱走孩子的念頭。雖然抱來了孩子,這二人卻是小心翼翼地對待,倒未傷他半分。
孟傳心掏出瓶子,道:“事實上,早在你們抱走孩子之前,傳情就揹着我們所有人,偷偷獻了一瓶血。就算你們不抱走孩子,這血我也打算給你們,當是還夜未央的那份恩情。”說完,將瓶子拋給勞桑心。
勞桑心擡手接下,和冉必之對望一眼,心中詫異。想來這兩人也沒有料到,孟傳情竟然會自己獻血。
“對不住了。”冉必之將孩子還給孟傳心。
勞桑心看向水連環,問道:“這血是要直接喂領主服下嗎?”
水連環搖頭道:“不,血只是藥引。我要看了他的情況才能確定。”
勞桑心語氣緩和了許多,問道:“神醫要跟我們走一趟嗎?”
水連環道:“孟傳情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卻並沒有穩定下來。我要等他好些了才能隨你們回去。”見兩人面露難色,又道:“血你們已經拿到了,也不急在這一時。難道,你們真要孟傳情犧牲性命去救你們領主。若是兩個人都能活着,豈不更好?”
“好,我相信神醫。”勞桑心道。
水連環細心醫治孟傳情,一直待他醒來後,才隨冉必之和勞桑心離去。臨走時,開了許多藥物,並囑咐衆人,多燉些補血的東西給孟傳情喝。三人快馬加鞭往糊塗堂趕,一刻也不敢耽誤。
驪山鎮子,白府。
江才情和農秋音輪番爲夜未央驅逐劍氣,疲憊不堪,後者更是累的直接倒下了。江才情畢竟功力要深厚一些,加上易筋經和藏邊密宗功法的相助,功力恢復的很迅速。在恢復功力期間,幸得莊伏樓相助,才讓夜未央多撐了些時日。
這日,江才情耗費了一些真氣,趁着夜未央熟睡的空隙,趕緊運功調息。正自入神,夜未央突然又哀嚎了起來,劍氣發作。江才情運功被打斷,氣血不順,猛然吐出一口鮮血來。見夜未央疼的厲害,他只能帶傷,勉強走過去,欲爲其剋制劍氣。
這時,莊伏樓走了進來,道:“我來吧。”掌上運功,抵住夜未央的胸口。
這二十多天以來,莊伏樓在白府自由穿行,無人管束,倒也清閒。江才情的辛苦和夜未央的苦痛,他全看在眼裡,心底不免對這兩人有些同情。見這兩人幾乎快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便忍不住出手相救。他雖然功力不夠深厚,但這點微薄之力,卻如雪中送炭,及時的恰到好處。硬是讓這幾人多撐了一些時日。
莊伏樓正爲夜未央剋制着劍氣,夏星辰突然衝了進來,歡喜道:“太好了,他們回來了!”話剛落音,水連環三人踏門而入。
瞧見莊伏樓爲夜未央療着傷,水連環心中有些詫異,沒有多想,直接走了過去。莊伏樓放開夜未央,道:“師妹,你來了。”
水連環點點頭,道:“委屈師兄了。”
莊伏樓問道:“那,他怎麼樣了?”
“放心吧,他不會死的。”
莊伏樓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正說着話,突然感覺脖子一涼。江才情不知何時到了他身後,掐着他的脖子,對水連環道:“救他!”
水連環眼睛一瞪:這人怎麼還是這毛病,求人辦事總喜歡威脅。但見江才情精神頹廢,一臉的疲憊相,她只有作罷,轉身去看牀上的夜未央。與莊伏樓見到夜未央時相同,水連環同樣被夜未央的樣貌精神嚇到了,盯着他看了許久,好不容易纔讓心情平復下來。
她仔細地檢查夜未央,片刻後,對衆人道:“與孟傳情的情況差不多,體內都有真氣剋制,想要解救,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化掉他體內所有的真氣。如此一來,夫人留在他體內的真氣和殘陽劍氣,都會一同消失。但是……”她語氣一轉,看向江才情,“這也意味着,今後他將是廢人一個,從此不能再習武了。”
衆人都有些驚訝,一時間房間倒安靜了下來。半晌後,江才情道:“只要能救他的性命,怎樣都好。反正他的武功,也早已被廢了。”
“也就是說,孟傳情的武功,也被廢了?”夜未央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聽到了水連環,問道。
水連環點點頭,無奈道:“這是唯一的方法。”
勞桑心恍然大悟,喃喃道:“原來是沒有武功了嗎?難怪之前挾持他的時候,他完全沒有反應。”
夜未央聞言,悽然一笑,道:“老天還真會開玩笑,給了我們相同的命運。”
水連環道:“如果沒有意見的話,我這就爲你救治。”
夜未央的傷勢和孟傳情差不多,救治方法也無差別,水連環將孟傳情的血液融入夜未央全身的穴道。與直接用雪蓮救治不同,血液融入穴道中,沒有絲毫的痛苦和寒冷,只兩天就化掉了夜未央體內的真氣。
被化掉真氣的夜未央,如今不用再遭受劍氣擴散的罪,只需靜養,便可完全康復。水連環吩咐勞桑心幾人,什麼雞鴨魚肉,有營養的東西,通通買回來,不僅夜未央需要大補,勞累過度的農秋音和江才情也需要補充營養。
水連環待夜未央的情況穩定下來後,這纔有時間與莊伏樓好好說說話。“師兄,我們再住上幾日就離開,你打算怎麼辦?到時要跟我一同回芳草閣嗎?”
莊伏樓想了想,道:“我想去武林莊看看孟兄弟。或許,霍春秋說的沒錯,我該用一顆寬容的心,去對待所有人。孟兄弟他沒有什麼錯,經歷了這麼多,我也看開了,是時候跟他解開誤會了。”
水連環笑道:“師兄,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過幾日,待夜未央好些了,我們一起走。”
兩人想的美好,卻不料,世事卻總是不盡如人意。
孟傳情在家修養半月有餘,鄢商慈始終陪伴在其左右,這讓桑引言的心中更加不痛快。這日,她再次找鄢商慈談話,希望她離開孟傳情,跟孟傳聞好好過日子。
兩人在房中的對話,不幸被孟傳情聽到了。想着之前四人種種的感情糾葛,無一不滿懷傷痛,心想:也許是該找個機會理清了,這樣一直拖着,對四個人都是傷害。
於是,吃完午飯後,孟傳情將鄢商慈,孟傳聞,還有孟傳心幾人一同叫到了自己的房間,各自敞開心扉談了談自己的想法。幾人談的時間不長,沒多久就從房中出來了。進去的時候,大家都是滿臉愁容,出來的時候,似乎愁意更濃了。
桑引言迫切地想知道結果,拉住孟傳情,問道:“怎麼樣?”
孟傳情道:“母親,一會兒幫我把東西搬去惜花別院。至於商慈,她和大哥之間,由他們自己決定。”
孟傳心聽到這裡,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跺腳道:“傳情,你真是要氣死我,怎麼說都不聽呢!”氣呼呼的離開了。
孟傳情看了鄢商慈一眼,不再留戀,隨孟傳心一起走了。
“傳情!”鄢商慈叫住孟傳情,企圖挽回他的心,“你真的這樣決定了,真的要放棄我嗎?”
孟傳情停下腳步,嘆道:“不然還能怎麼辦呢?”天知道他做這個決定時,有多心痛。
四人中,孟傳聞一直沒有表態,鄢商慈表示尊重孟傳情的選擇,孟傳心是受害人,沒有表態的立場。所有的決定權,都落在了孟傳情一個人的身上。他思考了很久,最終決定對孟傳心母子負起責任,並放棄摯愛鄢商慈。雖然孟傳心一再表示不用孟傳情負責,但這改變不了孟傳情的決定。
至於鄢商慈和孟傳聞之間,因爲並無夫妻之實,孟傳聞表示,若是鄢商慈選擇離開他,他便寫一封休書,還她自由。所以,到最後,面臨選擇的還是鄢商慈。是去是留,全憑她自己的心。
鄢商慈見已無力挽回,只能黯然神傷。她和孟傳情兩人一起經歷了無數磨難,幾次分分合合都沒能將他們打垮,如今,卻還是面臨分手的結局。鄢商慈心中很是不甘,說好了尊重孟傳情的選擇,可在他選擇了孟傳心之後,心中還是無法放開。她舍不掉這段情。
孟傳情搬去惜花別院,和孟傳心住在了一起。孟傳心雖然百般不願弟弟過來,卻還是抵不過他的死皮賴臉,硬是在外面搭了一張牀。孟傳情每日除了澆花看書,就是逗逗孩子,閒時也會幫孟傳心做一下飯。兩人在別院裡過得倒也清淨。
這日,孟傳心正哄着孩子睡覺,一個蒙面黑衣人突然闖了進來,伸手就去搶孩子。孟傳心身體雖然沒有完全康復,身手卻依然矯捷,掏出袖劍就朝黑衣人刺了過去。
黑衣人似是對孟傳心的招式極爲熟悉,側身一閃,躲過攻擊,待孟傳心第二劍刺來時,先一步豎起雙指,點向對方的手腕。孟傳心手臂一麻,短劍哐噹一聲掉落在地上,只此之際,黑衣人已將孩子抱到手。縱身一翻,越出門外,身影快如閃電,朝街上奔去。
孟傳心大叫一聲:“還我孩子!”緊隨其後,追了過去。
孟傳情在房中看書,聽到了孟傳心的聲音,匆忙跑了出來,待追至門口,只看見了孟傳心的背影,他顧不得許多,把腿就追了過去。
剛到武林莊外,迎面就撞上了鄢商慈。“傳情,怎麼呢?”
孟傳情道:“有人抱走了孩子,姐姐已經追過去了。我去追!”拔腿接着跑。鄢商慈不放心,便跟在他身後。
孟傳心追黑衣人出了城,一直到郊外,在一片空草地上,憑藉地勢和靈巧的身手,成功地攔住了黑衣人。“你是什麼人?爲何搶我的孩子?”
黑衣人也不說話,轉身就想往回走,孟傳心一爪抓了過去,怒喝道:“還我孩子!”繞指柔如風扶柳,直探黑衣人的胸前。
黑衣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抵擋孟傳心的攻擊,應對起來,遊刃有餘。幾十招後,似是被孟傳心糾纏的煩了,黑衣人猛然朝前打出一掌,企圖震退孟傳心。
孟傳心腹間受掌,退後幾步,一臉震驚地看着黑衣人,“父親?”這掌法她再熟悉不過了,父親不知道教過她多少次了,她卻一直執着於練劍而不肯學。所以,只此一招,她就認出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