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陣中,被對賭於棋盤之上的冉必之和商羽落,正在各自激烈地戰鬥着。
冉必之所在的陣法,名曰重光陣。樹林中,無數刀劍兵刃迎面飛擊,他只能手握陌陽刀不停地擋擊,一刻也不能鬆懈。正如落花所想,他身上的確揣着夜未央畫的地圖。然而,雪碧淵並沒有給他一絲一毫去掏地圖的機會。
一進入乾坤塢,十個人便被雪碧淵分別送進了十個陣中。每個陣型,都是根據入陣之人的特徵量身而制。這便是乾坤陣中著名的十星制。十星制將十個人的命運連在一起,無論陣中之人選擇什麼方式反擊,都會在無形之中影響到另一個陣中的人。
雪碧淵早已推測出冉必之身懷地圖,便以十星制將他送進了最能有效地剋制他的重光陣中。一旦進入陣中,冉必之便會遭受刀劍兵刃的襲擊。那種攻擊力道,有招有式,就彷彿是一個御劍高手在操縱一切。與這樣的“御劍高手”對戰,冉必之一絲也不敢分心。
“此陣應該是攻陣。那麼是流雲陣,還是琉璃陣呢?”無法查看夜未央給的攻略圖,冉必之只能一邊擋擊,一邊根據這陣法運行規則,猜測着陣型。按照領主的說法,要想破陣,得先搞清楚是什麼陣才行。
乾坤陣七七四十九道關,有以五行爲主的五道機關陣,有以自然之力爲主的十道行陣,有以幻象爲主的七道中和之陣,有以攔截爲主的九道守陣,有以攻擊爲主的十二道攻陣,還有六道變換莫測的輔陣。每個系列的陣法,運行規則大不相同,破解之法也是千奇百怪。
在來靈淵閣之前,夜未央已向冉必之普及過一些陣型規則,然四十九道題目,冉必之這顆平凡的腦袋如何裝得下。無法查看攻略手冊,一時間,他陷入了困境之中。
驀然間,陣中的刀劍似乎被注入了強大的真氣,如“御劍高手”功力爆發一樣,強大的攻擊力迫得冉必之不得不使出霸王刀來迎擊。這一招,果真抵擋住了刀劍的襲擊。但霸王刀每次大顯神威,都會消耗不少內力。冉必之一招罷手,便感覺有些心力交瘁。
受另一攻陣流雲陣的影響,刀劍兵刃再次襲來,比上一波數量更多。冉必之絲毫不敢猶豫,擡起手中的刀,砍!砍!砍!不停的揮舞,躲避……越躲越多,越砍對方越有力量。
連番的戰鬥之下,冉必之精力越來越差,一個喘息的機會,便有大刀迎面襲來。他急忙擡起陌陽刀貼在臉上,護住眉心額頭。那大刀刀尖硬生生地釘在陌陽刀上,擦出一陣火花。火花無情地濺入他雙眼之中……
另一方,商羽落被困於地坤陣中。地坤陣屬於五行之土陣,配合奇門機關而成。陣中法則受天乾陣影響,當天乾陣主反抗或抉擇時,都會引起地坤陣中地面塌陷。商羽落此時正面臨着這種情況。
腳下站的任何一塊土地,都極不穩當,一個不慎,便隨泥土塌陷下去,周圍樹木也慘遭淹沒。好在商羽落如雪碧淵所說那般,心境頗高,知道心越亂,便越無法破陣。而她本身所學,也是靠心境來維持內力。所以,她不急不躁,輕鬆地以輕功來應對。
那時,還被困於靈絕陣中的落花並不知道,商羽落每一次施展輕功,都影響着他周圍樹木的移動。
許久之後,落花擊中紅烏。這一擊,影響了靈絕陣的法則,同樣也短暫地反剋制了地坤陣。就在落花逃離靈絕陣那一刻,商羽落感覺自己的身體極其僵硬,腳下怎麼也無法移動。就是這片刻的功夫,大半地面被掀了起來,漫天而來的泥土將她淹沒。
事情並沒有結束。天乾陣中,不知主人經歷了什麼,導致地坤陣運行更加猛烈。越來越厚重的泥土,一層一層的鋪蓋過來,商羽落還沒來得及翻身,便被壓在了數米之下。
驀地,一陣劍光自地底而起,將整個地面切爲兩半。商羽落自泥土之下翻身而起,手持神劍,舞於半空。似是悟到了什麼,她慢慢擡起寒光閃閃的劍,“唰唰”幾下,挽起無數劍花,猛然前揮,一道無形的劍網,覆蓋住了前方整片森林。
商羽落手中的動作並未停下,只見她雙掌運力,運用大半功力,將那陣劍網又慢慢向自己這邊拉攏。劍網隨着她的力道猛然撞擊回來,強大的衝擊力將其擊飛數裡。
觀星臺上,雪碧淵輕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黑子,對落花道:“此局,就算平局吧。”
落花不解,問道:“爲何?”
雪碧淵道:“一個雙目失明,一個引陣自困。這二人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了。”
“何爲引陣?”落花彷彿抓到了乾坤陣的關鍵。
雪碧淵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直言道:“商羽落比所有人的悟性都高,她明白了每個陣都是環環相扣的,也猜測出了有人離陣。但那個人離陣,並沒有減弱整個陣法,所以那必是一個無主之陣。無主的陣法,是可以被其他人引陣,合二爲一的。於是,她將你的靈絕陣引到自己的陣型中。如此,她一人,需破兩陣,纔可脫身。”
落花心下有些吃驚,想了想,又問道:“那便是說,冉必之失明瞭?你果真早就算到了?”
雪碧淵緩緩道:“你知他身懷地圖,我又如何想不到呢?既然想到了,我自然要開啓應對之法。所以,我針對你們十人,開啓了十星制,它會爲我定製專門剋制冉必之的陣法。”
“十星制?”這個詞,落花從未聽說過。
雪碧淵笑道:“十個人,便是十星制。如今,你已離陣,陣中只剩九人,那就是九連環了。”
九連環?落花越聽越有些摸不準門道了。到目前爲止,他連所有人的陣型方位都沒有摸透,別說再去思考什麼十星制與九連環了。按照雪碧淵的說法,乾坤陣中每一個陣型都互有影響,陣中九人彼此牽制。別人他都不擔心,唯獨水連環和鄢商慈這兩個女子讓他難以放下。他必須得弄清楚這兩人在哪個陣中,並想辦法讓雪碧淵先放了她們才行。
落花想了想,與其自己在這裡瞎猜測此陣法的運行規則,還不如……他眼珠一轉,心中已有對策。於是,盯着雪碧淵,冷笑了一聲。
雪碧淵注意到了落花的情緒,便問道:“怎麼?你有何不滿?”
落花嘆了口氣,道:“只是突然覺得,這賭局有些不公平罷了。”
“哪裡不公平?”
“整個乾坤陣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所有規則你都瞭如指掌,而我卻毫不精通。那就好比是一個廚師要跟小二比廚藝一樣。用你內行的東西,比別人不精通的東西,未免有些欺負人吧?”
雪碧淵挑眉問道:“那你說當如何?”
落花緩了緩,道:“如果廚師能傳授小二一些廚藝知識,那麼這場賭局,可能會讓人覺得稍微公平那麼一點點。”
雪碧淵眼神微變,似是沒料到落花會來這麼一招。想了想,還是大方地道:“既然如此,我便給你講講這乾坤陣吧。”
乾坤陣覆蓋於整個乾坤塢,凡陣中生靈皆受其影響。整個大陣,分爲四十九個陣型,又以機關陣、行陣、中和陣、攻陣、守陣、輔陣分爲六個系列。同系列的陣型,運行規則大抵相同,且可互相剋制。不同系列的陣型,剋制能力更強。
目前,陣中九人所在的方位分別是:
風華陣,以幻境爲主的中和之陣。受困於此的人,是莊伏樓。
處在此陣中,腦海裡會不由自主地生出種種幻象,是悲是喜,皆取決於對過往的抉擇。有口訣如下:過往雲煙,舍即是得;反抗是孽,引火燒身。前者是破陣之奧妙,後者乃剋制之陣型。此陣可克焰陽陣。
焰陽陣,以五行火陣爲主的機關陣。受困於此的,是夏星辰。
此陣以火攻擊。當風華陣中之人思想過於激烈,心火過旺時,會令陣中火勢加大,且更難撲滅。此陣可克曳蔭陣。
曳蔭陣,以五行木陣爲主的機關陣。受困於此的,是孟傳聞。
此陣一切生根之物,皆會化爲藤枝攻擊陣中之人。當焰陽陣中的夏星辰選擇以某一種方式破陣時,會至曳蔭陣中藤枝更加密集,攻擊力更加猛烈。藤枝纏身,百假一真;碎假留真,暗器破空。此陣可克流雲陣。
流雲陣,以攻擊爲主的攻陣。受困於此的,是粟烈。
此陣運行規則與冉必之所在的重光陣大抵相同。受曳蔭陣影響,被孟傳聞擊碎的藤枝碎渣會化作暗器襲擊粟烈。暗器沒體,傷殘無數;擊碎虛空,刀光劍影。此陣可克重光陣。
重光陣,以攻擊爲主的攻陣。流雲陣中粟烈擊退的暗器,皆化爲刀劍兵刃進入此陣中。當冉必之反擊時,刀劍相向,寒光陣陣,會剋制寒闕陣。
寒闕陣,輔陣之一。受困於此陣的,是流火。 寒光忽至,紅烏起舞;擊殺是孽,血飛千里,任啄是緣。重光陣中刀光劍影皆化爲冰冷的寒氣進入此陣中。寒氣過重便會引來紅烏攻擊。此陣可克鬼門陣。
鬼門陣,以幻象爲主的中和之陣。受困於此的,是水連環。
血色過往,種種幻象;救仇是孽,不救是緣。紅烏壓頂,靈臺陰暗,沉重過往,須臾制衡。此陣可克天乾陣。
天乾陣,以自然之力爲主的行陣。受困於此的,是鄢商慈。
淚是冰雹,傷是血雨。鬼門陣中的水連環,思想情緒皆會影響到此陣。眼淚化爲冰雹,傷口化爲血雨,滴落於天乾陣中。此陣可克地坤陣。
地坤陣中,自是商羽落。泥地塌陷,入土爲安;奮身而起,泥木重生。此陣可克靈絕陣。
靈絕陣,以攔截爲主的守陣。此前受困於此的是落花。靈木幻像,人影重重,摧木擊心 。若毀壞此陣中移動的樹木,便可剋制風華陣中的莊伏樓。
此十陣循環剋制,是以稱爲十星制。當十星制開啓時,只有十個人同時破陣才能令整個乾坤陣停下來。若其中一人出陣,十陣照常運行。落花出陣之後,商羽落引陣自困,十陣變爲九陣,那麼整個陣法便演變成了九連環。
九連環開啓時,需得一環一環,且必須按照剋制之法的順序來破陣。一旦有其中一環破陣失誤,便會重頭再來。
九連環之下便是八道鎖。陣中八人破陣會更加困難,除了破除本陣之外,還要破除另外加固的八道鎖。
八道鎖之下是七星連珠。按照一定的方位順序去破陣,一旦有一個連不上,剩下的人便會被永遠困於陣中。
七星連珠之下是六合輪,再之下便是五行陣。五行陣需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法則來破陣。
五行陣之下是四方步,四方步之下是三重門。處於三重門中,陣法之中的威力會被加固三倍。
三重門之下是兩生儀,兩生儀之下是一線天。一線天便是將所有陣法引陣合一,以一人之力,破十人之陣,困難會加固十倍。
從最高的四十九日祭,到十星制,再到一線天,除了乾坤陣的主人可主動開啓壓陣之外,陣中之人亦可通過引陣來改變規則。無論是由誰開啓,都離不開一個標準,那便是——破陣的人數,決定着開陣的規則。也就是說,若陣中只有九人,便只能開啓九連環,不能高於此,也不能低於此。
這便是乾坤陣的奧妙:權宜相向,可丁可卯。
人多未必破陣快。
人多,雖可分化陣型,但卻相互制衡,若陣中之人無法做到心有靈犀,便會徒增困難。
人少未必破陣易。
人少,便會被其他陣型壓陣,若能力不足,更是難上加難。
只有能力相當,心靈相通,合作默契的人,才能轉瞬破陣。
這便是乾坤陣,與軒轅家的分光離合陣,合稱爲龍鳳之陣的天下奇門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