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外樹林中。
“混蛋!這究竟是什麼真氣!”連試了三次,企圖化解莊伏樓體內的奇異真氣,卻連連失敗,聶鬆胤不禁有些氣急敗壞,忍不住的出口咒罵。
莊伏樓體內的真氣四處亂竄,任憑聶鬆胤使用任何手段,就是無法將其聚攏,更別說是化解了。聶鬆胤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擔心長久如此,真氣會撞碎莊伏樓的心脈,到時就是神仙也難救了。
正值焦頭爛額之際,忽聽腳步聲傳來,他擡頭看去,先是驚訝,而後又露出驚喜之色,驚呼道:“少閣主!”
來人蹲下身,隻手抵上莊伏樓的後背,片刻後才緩緩道:“這是天魔殺氣。”
聶鬆胤恭敬問道:“能化解嗎?”
來人淡淡道:“普天之下,除了天涯閣主,沒人能夠化解天魔殺氣。”
“那……”聶鬆胤話未出口,就聽得對方一聲悶哼,他驚道:“少閣主!”
對方聲音突然變得虛弱,回道:“不用擔心,天魔殺氣不能化解但可以吸收,它在我體內會收斂很多,我會立刻去找天涯閣主。你好好照顧他。”
那人漸漸遠去,聶鬆胤臉上憂色更重,嘀咕道:“哪裡會收斂很多,明明是更放肆嘛!不過……以你的本事,對付小小的天魔殺氣,一定是綽綽有餘的事。”
樹林的另一側。
藍衣少女企圖化解舒玉體內的真氣,試了幾次也以失敗而告終。
“需要幫忙嗎?”商羽落的聲音及時響起。她站在一棵楓樹之下,微笑着看着兩人。
“呀!姐姐,你什麼時候來的?”藍衣少女嚇了一跳,拍着胸脯驚呼道,那表情極爲天真可愛。
“在你來之前我就在這裡了,只是你的眼中只有他,所以忽略了我的存在。”商羽落調侃道。
第一眼看到這個少女,她就非常的喜歡。可能是因爲她那單純毫無心機的外表吸引了她,這是她踏足江湖以來看到的唯一的“白雪無暇”。
“我……”少女羞紅了臉,道:“姐姐,你能幫我救哥哥嗎?”她滿臉祈求地看着商羽落。
商羽落來到她身邊,問道:“他怎麼呢?”不等少女回答,她就伸手去探舒玉的身體。卻不料少女突然緊緊地抱住了舒玉,道:“別!別碰!哥哥會不高興的。”
商羽落一臉驚奇地看着她。不讓碰,那要怎樣救他?
少女一臉尷尬,解釋道:“哥哥不喜歡別人碰他。”
商羽落想了想,道:“好吧!我不碰。”她讓少女將雙手抵上舒玉的後背,運功吸收他體內的真氣,然後又一手搭上少女的手腕,運氣抵抗。
“乾坤正氣!”商羽落輕嘆了一聲,收功,心中暗驚。
乾坤正氣、天魔殺氣、烈焰灼氣、陰風煞氣,四種真氣分別對應乾坤掌、天魔神功、烈焰灼、陰風煞掌,被譽爲天下四大神掌,天魔神功可聚氣爲掌,因此也排在其中。這四種功夫的出源地天南地北:乾坤掌正是出自於武林聖地靈淵閣,舒玉既然身中乾坤正氣,那就表明靈淵閣的弟子已現身江湖了,難道向來不問武林俗事的靈淵閣也要插手江湖之事了嗎?
“姐姐,好了嗎?爲什麼哥哥還沒有醒?”
少女的聲音將商羽落的思緒打斷。她淺笑道:“你放心,乾坤正氣是天下間最正派的真氣,是不會傷人的。只是你哥哥一時不能承受所以纔會暈倒,很快就會醒的。”
隨後,商羽落將兩人帶到自己暫住的小茅屋中。少女倒也勤快,見屋中沒水,便自告奮勇去溪邊打水。當她蹦蹦跳跳地來到溪邊時,她遇到了一個人,一個改變她一生命運的男人——夜未央。
夜未央跟蹤韓令風三人,在得知他們的意圖之後便轉道來到溪邊喝水。聽到身後的動靜,他豁然回頭,看到少女之後,稍微愣了一下,然後回過頭繼續喝水。雖然他的面上表情不變,但心思卻早就轉了好幾個圈。
“咦!你這人怎麼喝生水?不怕生病嗎?”少女蹲在夜未央的身旁奇怪地看着他。
夜未央擡起頭來,滿懷笑意地看着她。這一笑,自然有一個番魅力,少女頓時紅了臉,低着頭道:“爹爹說,水要燒開了才能喝,生水裡面有小蟲,喝了會肚子痛。”
夜未央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難怪前兩天我莫明其妙拉肚子來着,原來是因爲喝了不該喝的水。你爹爹是誰啊?懂這麼多!”最後一句話似嘲諷,又似讚揚。
少女天真道:“爹爹就是爹爹啊,還能是誰。他是這個世上最疼我的人,還有姑姑和哥哥。”她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姑姑?哥哥?”夜未央聽的糊塗,實在猜不出少女的身份來,只好從另一方面入手,“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猶豫了一下,道:“我叫農秋音,大家都叫我農兒。”
姓農!夜未央已經知道她是誰了,江湖上姓農的人不多,而且她還和舒玉在一起。舒玉必定是化名,如果倒過來的話,就是玉舒。舒玉……玉舒……樓仲叢的兒子不就叫樓鬱殊嗎?
“你是農牧夫與南無詩的女兒?”夜未央眼中閃着異光看着農秋音。
在這個少女的身上,他的確看到了南無詩十年前的影子。他的心中無比澎湃,自樓仲叢失蹤後,除了叛教的南無詩,天魔教的所有人都與世隔絕了。他們關閉了迷霧鬼林的秘密通道,躲在魔宮裡足不出戶,讓那些想對天魔教做些什麼的人對其無可奈何。如今,天魔教的人終於重出江湖了!
夜未央差點讓農秋音接下來的話驚得一頭栽到河裡。
“農牧夫是我爹爹啊!但南無詩是誰?”
“你爹爹沒有告訴你,你的母親是誰嗎?”
“爹爹說,孃親一生下我就死了。”
夜未央明白了大致,這個天真的少女居然被自己的父親騙了。他更加的好奇南無詩當年的叛教緣由了,是什麼理由讓農牧夫如此恨南無詩,甚至都不願在女兒面前提起她。
於是一個邪惡的念頭產生了,他盯着農秋音,道:“南無詩是你們天魔教的前任叛教聖女,很壞的一個女人,若是將來你遇見了她,一定要殺了她。你爹爹一定會感動的哭了。”
“真的嗎?”農秋音信以爲真。她並不是沒有聽說過南無詩,多少次聽到爹爹和姑姑的談話提到她,每次一問,爹爹就會很生氣。她想,爹爹如此生氣一定是因爲她背叛了天魔教。
夜未央道:“你一定要相信我說的話,哥哥是不會騙你的。”夜未央知道這種單純天真的少女是最好騙了,不利用一下真的有些浪費他的智慧。
“嗯。我相信你,你一定是個好人。”
“爲什麼這麼肯定?”
“爹爹說壞人都長的凶神惡煞,很醜的,哥哥長的這麼好看,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
夜未央大笑,他真感謝農牧夫教出這樣天真的女兒,否則他哪裡能輕易騙到她。居然說他是好人,這輩子,他都沒被人這麼誇過。
“記住了,我叫夜未央。”
溪水的另一頭。
鄢商慈站在一塊岩石之上,看着溪水靜靜地流淌,她卻聽不到流水之音。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在擔心孟傳情的傷勢,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樣,直到看到孟傳情安然無恙,她才悄悄離開。此時的她,已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時,一個腦袋忽然伸到她面前,鄢商慈嚇了一跳,拍着胸脯退後了幾步。看着身側的青衣女子,強自鎮定,問道:“你……你是誰?”
青衣女子側頭認真道:“我嘛!江湖人稱神醫,百姓稱我爲醫神,總之離不開一個‘醫’字,你若有心事,不妨找我,我不僅醫身也醫心哦!”說完,她發現鄢商慈一臉的茫然,遂又問道:“怎麼?你聽不懂?”
鄢商慈搖了搖頭,她什麼也聽不到,也猜不出少女在說什麼。心情極度低沉,不想跟那少女解釋,便扭過頭去繼續看溪水流動。少女倒也聰明,猛然大悟:“你聽不到!”她用手指指耳朵,然後又擺擺手。
鄢商慈點點頭,那少女眼睛一亮,坐在地上,從掛在身上的包包裡取出了……筆墨紙硯?鄢商慈一臉的驚訝,還有人出門隨身帶着筆墨紙硯的?
少女將紙鋪在一塊青石板上,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解開了鄢商慈的疑惑。“遊方醫者,爲患者開方,此物必不可少。”
鄢商慈明瞭,對眼前的少女多了一分敬意。雖然筆墨紙硯家家戶戶皆有,但若是在荒山野嶺遇到一些傷者,爲其開藥方就有些麻煩了,少女準備這些以備不時之需,其實是在爲自己的病人着想。世上很少有這種盡心盡責的醫生吧!
這時,少女又在紙上寫道:“何故?”
鄢商慈知道她是在問自己耳朵受傷的原因,於是就將莫邪大會上的那一幕告訴了她。少女聽後,想了想,又在紙上寫道:“我能治。”
放下筆,她將雙手伸進包裡,出來時,她的手上各自夾了一玫閃閃發光的銀針。來到鄢商慈身後,將兩隻手各自搭在她兩耳之上,輕揉片刻,才放開手。兩玫銀針依然在她手上發光,鄢商慈卻在那一刻突然倒在了岩石之旁。
蘇州城內。
孟傳情被孟傳心帶回了客棧,沒過多久就醒了過來。他中了勞桑心的烈焰灼,渾身似烈火燃燒一般,難受之極。慶幸的是,勞桑心的烈焰灼僅得了夜未央幾分的真傳,效果並不顯著。他調息了片刻,身體就無恙了。
看着眼前的孟傳心,他大感意外,問道:“姐姐,你怎麼來這裡了?”
“大哥見你們幾天未回就讓我來尋你們,誰知剛好碰到了這一幕。傳情,你究竟在搞什麼鬼,爲什麼會想參加莫邪大會?”
孟傳情一五一實地告訴了她自己的想法,孟傳心聽後嘆道:“好好的父子,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我……”孟傳情剛開口,小麥突然驚呼道:“小姐呢?小姐怎麼不見了!”
“我去找她。”孟傳情一驚,撒腿就跑了出去。
孟傳情找到鄢商慈時,救她的少女已經離開了。起初見鄢商慈躺在那裡,還以爲她遭遇了什麼不測,探了探鼻息,才發覺只是睡着了。將鄢商慈攬起靠在自己身上,坐在岩石之上看着溪水流淌,靜靜地等着她醒來。
不久後,鄢商慈醒了。“傳情,你怎麼在這裡?”
孟傳情沒好氣道:“當然是來找你的,無緣無故走了,也不說一聲。”
“我……”鄢商慈一臉歉疚,但隨即她又面露驚喜,緊緊地抱住孟傳情的脖子,激動道:“我聽見了!我聽得見你說話了!她真的把我治好了……”
見孟傳情一臉不解,她只好把耳聾和少女救她的事告訴了他,“……她真的很神,兩枚銀針就治好了我的耳朵。可是,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傳情,你來這裡沒有看見她嗎?”
銀針?孟傳情心裡一個咯噔,當初在山洞裡刺向他的不也是銀針嗎?難道她們是同一個人?他急忙問道:“她長什麼樣?身上是不是有一種很奇怪的香氣啊?”
“是個青衣小姑娘,自稱醫者,看起來跟你差不多大。身上還掛着一個小布包,裡面裝了好多寶貝。”
聽鄢商慈這麼一說,孟傳情就確定他們碰到的是同一人了,當初山洞裡的救他的那個少女也是自稱醫者。
“咦!”鄢商慈發覺懷中有什麼東西,掏出來一看,竟是一張白紙,上面寫着:“四忌:噪音;掏耳;烈風;凍水。”
“這是藥方子,她想的真周到。”她終於能夠體會隨身攜帶筆墨紙硯的好處了。若是沒有這張紙,她也不知道要防備這些吧!
孟傳情道:“她是個聰明的神醫,你我都欠她一份恩情。”
“那我們將來一定要好好報答她。”
或許連鄢商慈自已都不曾想過,她會以那樣的一種方式報恩,是命運的捉弄吧!它就像天意一樣左右人的生命,沒人能夠看透,逃脫。
身後傳來腳步聲,不速之客的到來,打擾了兩人的溫馨。“兩位,打擾了。”
孟傳情轉過身子,看着眼前之人。“盟主大人,你是來請我們去你家作客的嗎?”
韓令風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道:“正是,兩位可願與我同行?”
孟傳情問道:“不等等其他人嗎?”
韓令風一副不解的模樣:“什麼其他人?”
“盟主難道沒有請其他三人嗎?若是隻請我們兩個,我可不去。”
韓令風尷尬地笑了笑:“當然不止兩位,與你一起奪寶的幾位少俠也會同行。”
孟傳情爽快道:“好!如果盟主不介意我多帶幾個人的話,我即刻便可前行!”
顯然沒料到對方會這麼爽快,韓令風明顯一愣。但隨即,他又爽朗笑道:“當然不介意,少俠無論帶多少朋友去,在下都歡迎之至。”
孟傳情面上笑着,心中卻嘆息一聲,這盟主還真會找時機,他們四個在莫邪大會上嶄露頭角,明顯是想拉攏我們。反正也無事,就陪你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