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真拿着單子道:“點清楚了,正打算送出門去呢!你去最好,省得三嬸又在錢上跟我們計較,我又說不過她。”
“點清楚就行了,你呢,就安心在家待着,海櫻初凝跟我去就行了,走吧!”
“是啊,安心點,”海櫻衝初真擠眉弄眼道,“別學有些人,懷上娃兒了還不折騰人呢!”初真臉微紅,忙笑道:“謝你好意了,我這幾日傷風了,正好不想出門兒呢!你好好看着寶梳,千萬別叫她磕着哪兒了。”
“知道了!”
寶梳領着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龍氏家了。所謂龍氏家其實就是曲中早先在城裡買下的一處小宅子。初心要出嫁,自然得從那屋子裡嫁出去。
到了龍氏家後,龍氏挨個挨個地點清了東西,又細細地看了一回,這才滿意地笑道:“不錯不錯,這纔像模像樣嘛!”
“您滿意就好啊,三嬸,”寶梳笑米米地說道,“那該把尾款付了吧?”
“哎喲,寶梳你別動不動就提錢好不好?你現下都懷上娃兒了,叫那娃兒聽多了,往後指不定是個錢迷呢!”
“錢迷好啊!錢迷橫豎餓不死呢!三嬸,我們可是親嬸侄明算賬啊,東西您都驗收了,銀子該付了吧?”
“知道知道,你先候着,我這就給你取去,生怕我不給似的。”龍氏很不情願地轉身進去拿錢了。
寶梳坐下打量了一眼四周道:“這宅子還挺不錯的,曲中往後娶三四個媳婦都夠住了。”海櫻磕着瓜子笑問道:“曲中還娶三四個?他有那命受嗎?”
寶梳衝她擠了擠眼道:“曲中娶幾個我不知道,但夏夜哥可是真想娶媳婦了,你知道不知道?”
“管我什麼事兒啊?”海櫻扭過身子不屑道,“他娶一百個都跟我沒什麼干係!那種男人,誰稀罕去?”
“真不稀罕?”
“不稀罕!”
“我聽說他最近跟一個黃花閨女來往密切啊!”
“就是上回那姑娘吧?那姑娘是傻的,給夏夜那混賬哄來哄去,早晚把身子給哄沒了!”海櫻一臉抱不平道,“像夏夜那種人,就該把他閹了做公公!”
廳裡的人都笑了起來。大家正在打趣夏夜時,一個老婆子走了進來,往裡探了一眼,衝寶梳笑了笑說道:“管家娘也在啊?”
“哦,你好像是龐府的吧?”
那老婆子走進來行了個禮道:“奴婢是龐府裡頭的,見過管家娘兩回。”
“你有事?”
“來找找初心。”
“初心不在,”龍氏拿着個錢匣子快步走出來說道,“親家姑婆,您找初心有事嗎?坐下來說吧!”
這老婆子在椅子上坐了半邊屁股笑道:“是這樣的,元慶的喜袍不是做好了嗎?再過幾日就該成親了,我打算讓他來試試,可這幾日都找不着人,所以來問問初心。”
“會不會是被龐府裡派出去辦事了?”龍氏問道。
“沒有,我問過了,最近府裡沒派他出去過。我就想,初心總該知道他在哪兒,就來問問。初心也不在嗎?”
“哦,早上吃過早飯就出門了,應該是去辦什麼事兒的。您放心,等他回來我替您問問。再過幾日就該成親了,喜袍都還沒試,想等着吉日當天來趕嗎?”
“那行,您忙着,我先走了!”這婆子客氣了兩句後便告辭走了。
等她走後,龍氏從匣子裡拿出了八百兩尾款,萬般不捨地遞給寶梳道:“好好點點,一張都沒少,可別再說我這做三嬸的不爽快了!”
寶梳數着銀票笑道:“誰說您不爽快了?您是天下第一爽快的!”
“你呀,就是看銀子說話!一點都沒麴塵那麼大方,唉,到底是我親侄兒,別人是沒法比的。”龍氏還嘮叨了兩句。
寶梳收了銀子連連點頭道:“是是是,他是您親侄兒,自然向着您了,我是比不上的。好了,八百兩整,點清楚了,那就不打擾三嬸您了!海櫻,我們走吧!”
“對了,寶梳,你二叔二嬸什麼時候來了?”龍氏叫住寶梳問道。
“聽阮麴塵說,初七來吧!”
“初七?這麼晚?他們倆也真是的!明知道我們事兒多忙不過來,都不早來兩日幫幫忙!還說是親兄弟呢!你四叔呢?最近進城沒有?怎麼我們家一辦事兒都躲一邊去了,往常我可沒少幫他們啊!”龍氏不滿地抱怨道。
“您放心,眼下四嬸在城裡,四叔恨不得天天找藉口進城呢!他指定會提早兩日來的,您放心,我先走了。”
寶梳剛起身,初心就面色不佳地走了進來。看見那些嫁妝,臉色更加地陰鬱。龍氏見了她忙招呼道:“來來來,初心!瞧瞧,寶梳已經把東西送來了。”
“跟上回一樣,沒什麼好瞧的。”初心說完就要走,卻被龍氏拉住了。龍氏問她:“見着元慶沒有?他姑婆找他呢!”
一提元慶兩個字,初心臉色更陰了,掙開龍氏的手道:“找他做什麼?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
“你這孩子怎麼不懂規矩呢?人家是好意,元慶的喜袍做好了要讓他試試大小啊!元慶呢?這幾日都不在龐府,是不是出門兒辦事去了?”
“是是是,是出門兒辦事去了,等他回來再試不一樣?我先回房去了!”
“哎,去哪兒辦事了?”龍氏又扯住初心問道,“眼看今兒都初二了,再過幾ri你們就該成親了,他還出門兒辦事啊?我聽他姑婆說龐府裡沒有給他派事兒啊?”
“橫豎您就別問了!”初心顯得極爲焦躁,再次掙開龍氏的手道,“有事兒就是有事兒,您問那麼多幹什麼?他心裡有數,誤不了成親的!”說罷她轉身就走了。
龍氏望着她的背影喊道:“有什麼事兒比成親還大的?到底元慶什麼時候回來啊?可別真耽誤了啊!”
初心沒回頭,徑直走了。寶梳起身走過去問龍氏:“三嬸,初心看上去好像很不高興,莫非不想嫁給裴元慶?”
龍氏忙道:“誰說的?初心哪兒不高興了?寶梳你可別亂說啊!初心是這段日子忙婚事給忙累着了,沒有不高興,就是有些累罷了!行了,你銀子也收了,嬸子就不留你了,嬸子還有事兒呢!”
“那好,我們先走了。”
龍氏送走寶梳後,轉身就去了初心房裡。推門進去時,初心正在寫着什麼東西,見龍氏撞了進來,有些不滿地問道:“娘,您怎麼進來也不敲門啊?”
龍氏關上門道:“我是你親孃,又不是賊匪,你怕我做什麼?初心,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初心迅速把寫好的東西捲了起來塞進袖子裡道:“能有什麼事兒?您瞎操心什麼啊?”
龍氏走過去坐在她跟前道:“我是你娘,我瞧着你這臉色就不對!我問你,是不是元慶反悔不娶了?”
“您想哪兒去了?我都說沒事兒了您偏不信!”
“那你說說,眼看婚期就要到了,元慶上哪兒去了?他那麼大個人,不知道分寸嗎?再說了,麴塵也答應我了,最近不會給元慶派什麼事兒,就讓他在家好好歇着等着做新郎官,你說說,他會爲了什麼事兒不在龐府裡?”
初心起身道:“您也說他那麼大個人了,自己能沒點事兒嗎?他是去忙他自己的事兒了,過不了幾日就會回來的。”
“真的?”
“真的真的!”初心連聲說着,顯得很不耐煩。
“初心啊,”龍氏微微皺眉道,“你真跟娘說了實話?娘瞧着你最近不太對勁啊!早出晚歸的,你到底在忙什麼啊?別人問起,我只能說你在忙婚事,可你究竟在忙什麼只有你自己清楚。爹孃不盼別的,就想你能嫁個好人家呢!元慶那孩子不錯,你嫁給他不會吃虧的,你就安下心來行不?”
初心翻了個白眼,攤開手反問道:“我哪裡不安心?我不安心會嫁人嗎?是您自己想多了!您就別管我的事兒,像爹那樣該吃吃該喝喝,該去走親戚就去走親戚,舒舒服服地過老太爺老夫人的日子不好嗎?不跟您說了,我出去了。”
“哎,這剛剛回來怎麼又出去了?哎喲,你到底在忙些什麼啊?”
“橫豎是正事兒!”
初心丟下這句話便又走了。離開家後,她在城裡轉悠了好一陣子,晌午去了一個同鄉姐妹開的小店。吃過午飯後,才從小店裡出來。接着,她又開始逛街,鼎金樓鳶尾樓都去了一遍,逛到天色擦黑時,她才匆匆地鑽進了城北一條僻靜窄小的巷子。
七拐八拐後,她來到了一扇半舊的小院門前。四顧了幾眼,她摸出了鑰匙,飛快地將門打開,迅速閃身入內,輕輕地將門閂上了。
這院子很簡陋,像是那種賃給一般人家住的屋子。初心打開了正房的門,一股黴味兒鋪面而來。進了正房,她看見了一條通往閣樓上的小樓梯,上了樓梯,她看到了一排鴿籠,裡面養着大概十隻信鴿。
看見這些信鴿,她鬆了口大氣,忙抓起兩把苞谷麥子灑在了食槽裡,且輕聲說道:“吃吧吃吧!你們大概有幾日沒吃着東西了吧?好好吃兩口,一會兒才能飛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