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風萬里,柳絮紛飛,不遠處,歌伶唱着江南小調。
一葉舟輕,雙槳鴻驚。水天清、影湛波平。魚翻藻鑑,鷺點菸汀。過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重重似畫,曲曲如屏。算當年、虛老嚴陵。君臣一夢,今古空名。但遠山長,雲山亂,曉山青。
玉葉款款而來,恭敬施禮,“上次多虧柳秋娘鼎力相助,奴婢做了一些點心,特送與您品嚐。”打開盒子,裡面有紅豆酥、綠豆糕、糯米餈、杏仁酪、蓮子糖、龍鬚酥、核桃卷,滿滿一盒子,精緻可愛。
我抓了一把碎銀子與她,她卻擺擺手不肯收,從前只知她衷心侍主,現在發現,這女孩的智慧遠勝於他人,如此玲瓏剔透之人卻只能屈居爲婢,大材小用。不過人各有志,於芙蓉而言,早日拜爲學徒光芒四射是目標,於他人而言,或只望安寧度一世。何況人家是湘君的侍女,何去何從由主子安排,用不着別人操心。
“呀,有點心吃!”纖迢不知從哪兒瘋回來,立馬開始狼吞虎嚥,不久就噎着了。
“叫你胡吃海喝,這些是做給姐姐的,你擅自偷吃,不噎着纔怪!”靈姒一邊拍着她後背,一邊嗔她,纖迢捂着喉嚨一句話說不出,臉都憋成紅柿子了,我們笑嗔不止,笑她吃沒吃相,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你們一個個,都比我大,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迢不以爲然,吐舌頭扮鬼臉,此時,芙蓉道:“咱們是姐姐的侍女,日後作爲陪嫁聘入侯府,侍奉少侯,怎會嫁不出去啊!”
在芙蓉心中,此事竟已是板上釘釘之事了。
“以後此話不必說了!”我愀然離開,暗自垂淚,陳年往事,又如洪水一般襲來。
當年林溪另娶,不知有多少人奚落我是“棄婦”。我好怕好夢成空,尤其是姐妹們一起願望落空……
午後,碧紗櫥垂下的簾兒細密如絲,躺在裡面,蚊兒蠅兒全被隔在簾外,好夢漸酣。
模糊間,似有一人影徘徊簾外,點起一瓣蓮蘇香。
“人家只想爲姐姐驅趕蚊蠅。”芙蓉見我睜開眸子,慌忙解釋,我拉她進賬小憩,輕言不怪她。
她們的命運,已與我緊緊相連,但喜怒不形於色,切不可宣之於口。
“人家知道了,人家以後再也不說了。”芙蓉捂上嘴,做出一個封嘴的樣子,我淺笑,呼聲漸沉……
夢裡,苦盡甘來,風波度盡,與獻春宵帳暖,耳鬢廝磨,牆頭馬上,醉臥深林,似水流年,溪流涓涓。
朦朧中,秉獻的俊顏浮現簾外,隱隱約約,恍恍惚惚,他撇開簾兒,捧起枕邊散落的一瓣瓣蓮花,散於水中,輕輕爲我打着扇子。
“把你吵醒了。”他一雙長眸似滴出萬千柔情,扇送香風,濃情嫋嫋。
“光天化日之下擅闖女子香閨,成何體統?”
“那我走!”他剛一起身,即被我拽住廣袖,我咯咯笑着,笑他臉面如此之薄,跟個小姑娘似得!
他眸中柔光一閃,低頭含住我的脣,齒間清香幽幽邈邈,似綿綿茶香,蜜蜜花香,微微掙扎,反愈來愈緊,腰膝痠軟,戀戀其中……
晚清天,風雲初定。
鞦韆架上,一縷縷藤蘿隨風搖曳,翠逸妧妧。
我在鞦韆上,慢悠悠盪着,直至暮色斜沉,晚霞滿空。
玉階一行人在牆角掩嘴笑着,那麼剛剛的情景,必落入她們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