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半琴說要把雪天齊放出來,所有人都非常驚訝!
雪城就首先表示反對:“師叔!此次事態嚴重,現在仍舊情況不明,豈能就此放出三叔來?你這不是姑息養奸麼?”
“你說誰奸?”
攔住生氣的雪天鵬,半琴微笑搖頭:“你好歹是當侄子的,即便他真該死,也輪不到你在這口無遮攔吧……?”
雪城一愣!雪天赫沉聲斥道:“這裡又衆多叔伯,長輩,哪有你小孩兒插嘴的地方?”
雪城滿心惱恨,可卻也不敢再說。
看着半琴,雪天赫淡淡問:“師弟高見,難道事情就這麼算了?”
“當然算不了!但也正如雪城說的,如今事態嚴重,情況不明。繼續拖延下去只能讓外人看笑話,往小說是義俠山莊家門不幸。往大說,遲早會動搖武林根本人心!”
“我們自家的事,和武林有何干系?”
“大師兄,話可不能這麼說!義俠山莊統領武林數十年,門下人一舉一動都會爲其他門派所注目。如今魔宮虎視眈眈,隨時可能入侵。如果此時武林大亂,日後如何齊心抗敵?況且就算只當家事,現在畢竟還無憑無據豈能就此定案?要是真的草草了結,你覺得誰又能心服?”
雖然才吃了洛思茹開的藥一天,可劉素茵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此時開口道:“半琴說的不錯!義俠山莊立於武林正道,雪家就沒有家事可言。必當一切都要以武林大義爲先,纔不枉衆多同道多年來的厚待!”
對母親,雪天赫是不敢當衆反駁的,但對半琴顯然沒那麼客氣!“那此時的草率決定,師弟覺得就可以讓人心服?”
半琴微笑搖頭:“大師兄不用着急……”
“我有何可着急?”
“不打緊!我已經說了,事情自然不會就這麼算了,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既然關係到全武林,就不能只憑義俠山莊一家定案。我已經請了各門各派的掌門名宿,到時候大家一起公審三師兄,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衆人聽了這話大多心裡一驚!不管怎麼說,武林盟主在自家被下了毒,而且可能是由其親生兒子所爲,傳出去必定會貽笑天下。無論最後怎麼了結,雪家人從此都難免爲世人所譏笑。
但半琴所說又如何反對?義俠山莊關係全武林,正如一朝皇室雖然飽受罵名,可必定會關係天下萬民。任何人一旦走到了那個位置,不單單會享有一切榮耀,也必定要承擔伴隨而來的責任,首先一點就是失去了獨立的私人自由!
古往今來,每一個流芳百世的所謂“明君”,無不是將自己屬於天下,至少他們表面上一定會給人這種感覺。而那些受盡唾罵的“昏君”,便相反堂而皇之的將天下視爲自己私有。
實際上兩者之間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可這一線之間的理念差異必然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
爲安人心,雪天齊雖然被釋放,但卻被禁足於自己房中,仍舊有人負責守衛。而且半琴還讓異道和懷善負責監管,兩個和尚必定可以免了不少的麻煩!
再看雪溪,情況尚無好轉。倒是幾天都沒好好休息,已經顯得很憔悴的洛思茹,讓半琴心裡暗感憐惜,但他卻半點不敢把心意顯露出來。
“洛老研究那麼久都沒結果,顯然師父中的毒很奇特!你也不要太辛苦,畢竟精神如果不濟,做什麼也都會事倍功半!”
雖然他已經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但話中關切之情仍非毫不顯露。洛思茹聽得心裡一暖,可同樣絲毫不願表現在臉上。
“我沒事!不過雪老前輩的情況的確很特別,我試了好幾種方子,可還是沒有起色。”
劍心在旁聽着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從心裡有股酸味:“既然是中毒,就算沒有解藥,大不了咱們就用內功給逼出來不就行了?”
半琴輕輕搖頭:“這種****沒有具體氣質,更加無形可尋,只是在消耗中毒者的功力和精神。如果勉強運功逼毒,首先根本沒有脈絡可循,而且稍有不慎反而會傷及中毒者五臟六腑,這個險不能冒!”
劍心聽得微微撇嘴,其實她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每當見到半琴和洛思茹接近心裡就不舒服!楊琛和雪露也算是旁觀者清,但除了忍者苦笑也是無可奈何!
不過幾天功夫,各門派掌門都陸續趕來,包括終南掌門屏鬆和賢貞師徒。
“按你交代,我們已經把白虎幫逼得退出關外,不敢現身了。可他們畢竟人多勢衆,而且其中也不乏高手,想徹底剷除實在非常困難!”
半琴點了點頭:“這是當然!如果白虎幫那麼容易解決,魔宮豈會看得上?而不想過早公開相互的勾結,又不想輕易放棄這枚棋子,魔宮勢必只能暗中不着痕跡的保護,但也因此他們不敢公開一戰。我要的也只是加大他們彼此之間的距離,那就算日後開戰,白虎幫不足爲據,也總好過讓他們輕易聯手,我們腹背受敵!”
“你說的也是……,對了!雪老如何了?”
半琴輕輕搖頭嘆氣:“哎!還是沒起色,不過應該至少不會繼續惡化了。”
“難道真是……?”
“差不多!可我現在還是有件事想不通。”
“你是說他們究竟是如何跟魔宮聯繫上的?”
“對!要知道,這不是件小事。就算再怎麼利慾薰心,也不可能隨便見一面就勾搭上。其中一定有我們還沒看到,可是非常可靠的線連着他們彼此。找不到這根線,我們就決不能輕舉妄動。”
“那你有什麼頭緒了嗎?”
“也許有……,因爲實際上可能性並不多,你查到什麼了?”
沉吟半晌,賢貞心裡暗暗整理清楚思緒說:“雪城是雪天赫的獨子,過去一向極少離開義俠山莊。而雪天赫雖然有兩個徒弟,可也都不是什麼厲害角色,背景也都很普通!倒是……,或許你早就有預計了吧?”
“我說了,可能性其實並不多。所以有必要考慮在內,卻始終遊離在視線之外的人,當然可疑性也就越大!”
思索着按照半琴吩咐調查的經過,賢貞緩緩點頭:“沒錯!我暗中調查了,兩家雖然是親家,可二十多年來來往少的可憐!而那家人平常只是做普通生意,對外說祖上世代旅商,最後靠積累的家業定居下來的。而且一家人也很少和外人來往,只有一個管家打理內外。那麼大的宅院,周圍鄰居也沒多少見過有人出入的。總之,來歷、背景都是模棱兩可,完全沒有個可靠的說法……”
沉吟良久,半琴心裡暗暗盤算着可能性:“這幾天武林各門派會紛紛趕來,正是亂的時候。我已經有所準備,但還是難保不會出意外。你也多留點心,機會只有一次……”
雖然是半琴發聲邀請武林同道,可招待的事他一點也沒承擔。只是成天把雪家三代子弟召集一起,讓楊琛教他們武功。除了雪露要陪洛思茹打下手,就只有雪城聲稱身體不舒服缺席。
每個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外人能無所謂的等着看熱鬧,自己家出了事又怎麼坐得住?何況被半琴推到檯面上後,整件事反而倒沒了下文,這讓雪天驕實在難忍心裡的煩亂。不過她也覺得實在不敢自己去找半琴說什麼,只好請母親和弟弟陪着一起。但雪天赫顯然不會願意見半琴,雪天寶便被強拉着頂包了!
“師弟,你可千萬別多心,不是大師姐信不過你。可眼下這情形,我這心裡實在是沒底,慌得厲害啊!”
看他毫無接口意思,雪天寶沉吟問:“師弟,你是不是有什麼不方便直說的?起碼你告訴我們,我們也就不多問了。既然大夥把一切都交給你了,那就是信得過你。哪怕你就說讓我們等,我們等就是了!”
看半琴始終閉口不言,劉素茵畢竟實際掌管了義俠山莊和武林五十多年,心下暗暗轉念!
“半琴,師孃是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可你師父那麼耐心教養了你二十年,我相信你一定有值得他那麼做的原因!不過你也別怪師孃口冷,你師父名爲武林盟主,但他究竟如何你心裡當然也清楚!無論以後會怎麼樣,我這當師孃的可不希望你落到他這個地步……”
聽了這話,三人都不由一驚!
半琴也感到自己確實不能什麼都不說了,當即微微搖頭:“師孃!無論未來如何,無論我是生是死,義俠山莊永遠只會姓雪!我的確有還不方便明說的,但既然是不能說,就自然不會說。不過……,大師姐,二師兄,無論怎麼了結三師兄的事,最後的結果恐怕都是清理門戶!”
兩人皺眉對視,雪天驕明顯很慌張問:“你是說咱家果真有內奸?”
半琴不再回答,劉素茵苦笑嘆氣:“這是根本不用明說都能想到的,只不過我這五十年來耗盡心力,家裡家外自問都不曾虧待過誰,可是……”
“其實你早就虧待了最不該虧待的人……”
雖然心裡這麼想,可見老人傷心,半琴也略感不忍:“師孃!天下事總不是憑一己之力就能全都周全的,必然會有人力所不及的地方。您對義俠山莊,對武林的用心相信每個人都瞭解。可凡事還是要看開點,別太執着了……”
暗暗嘀咕自己說的話是否過分露骨?果然,劉素茵深深看着他,好半天才沉重的點了點頭!
“半琴!就如天寶說的,既然事情交給了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你不用有任何顧忌!不管是誰,自己乾的事就要負責到底。就算你師父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也根本是他咎由自取……”
三人走後,半琴心裡涌起一陣感傷!
的確!自私的人是不會被很多人喜歡的,但真正大公無私的人,對全天下人都仁至義盡,可卻總會因爲委屈了親人反而得不到希望的關懷,而那又有什麼可怨的呢?
誰也沒有權力讓別人爲自己還債,所謂“父債子償”都是些狗屁不通的教條。否則,又怎麼會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警世箴言?
即便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他對全天下都算恩深義重了,可又憑什麼奢望沒得到他關愛的骨肉對他由衷感恩?
但求無愧於心!說來容易,做到卻難。自認爲應該得到的,理當先自問是否真的付出足夠?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都沒錯,可血緣畢竟只是一種維繫人與人之間關係的紐帶,真的可以憑此去追究本來無關人的責任嗎?
人縱有太多自己無法控制,彷彿真是那看不見,摸不着的“命運”所擺佈的時候,享受什麼未必憑你所欲,追債的來了也不會問你當初借債是否資源。
總之,人的存在本身就不是一種公平自主的現象,上天賦予人“怕死”的天性,也許就是因爲擔心人如果不怕死了,世間就會出現真正的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