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琛和雪露以三代傳人的身份在義俠山莊中傳授武功,就算雪裳心裡再不痛快,也並沒阻止膝下子孫去學!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兩人原本從來沒感到過自己天賦真的比別人強多少,但自己當初並沒多費力學會的武功如今在這些人學起來卻真的好想很難領悟。更加用心傳授的同時,對自己本身的資質也不免暗暗感到些欣喜!
當然,他們兩個的武功雖然的確不錯,但在身經百戰,而且同樣所學非凡的半琴,異道和賢貞三人眼中就並不算多了不起了。但這三人畢竟是世上可遇不可求的奇才,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不過在雪溪心裡,他最擔憂的始終還是半琴!因爲人力終歸有限,再高的天賦也不可能超越人力的終點。而半琴由於在母體中所積攢的世間靈異營養,以及無數珍奇草藥和劇毒的淬鍊,天生就擁有無與倫比的根骨。再加上世所罕見的天賦,自然而然可以讓他無論做什麼都能成爲人上人!
可問題在於,從一開始雪溪就知道。半琴身上大多數的能力都是由外界攝入本身,也就是說無論他的成就再高,都難免有朝一日無法突然失控。而魔宮千辛萬苦創造出這些逆天而生的人,總不會是要等他們失控的時候引火燒身,也就是說魔宮中按理應該有可以控制這些創造物的方法。
而雪溪一直嚴格督促半琴修煉冰心咒,一來是爲了可以幫助他提升潛能,二來冰心咒有自救之力,或許可以在危機的時候幫助半琴控制失控的力量。
但經過和騰午一戰,雪溪終究明白到,無論魔宮究竟是什麼打算,半琴這種人的存在勢必會成爲天下間一大隱患!
如果恩師在世,或者任何一個被世人稱作俠義聖賢的人存在,也許都會當機立斷的殺了半琴,大不了就是一命抵一命!但雪溪並不是那樣的人,今天的一切也根本早就有所預料,如果要殺也不會等到今天,而是當年就毫不猶豫的將所見到的所有嬰兒全部消滅。
而直到今天,雪溪更傾向於選擇相信半琴可以自己超越困境,因爲他從來沒讓自己失望過,而這也是現在老人心裡唯一的期待!
“半琴!來,我給你把把脈……!這陣子,有沒有什麼不好的感覺?”
“偶爾會覺得氣血躁動,丹田,膻中和百匯三處有時會有灼熱的感覺。不過我用冰心咒可以壓制,並不礙事!”
並沒感到他脈象異常,可他所說的感覺卻讓雪溪感到憂慮!“你體內筋脈因爲母體中的積累比常人強健得多,氣血因功力精進配合也會更加強勁深厚。但這些有相當一部分並不是你自身鍛鍊所成,我擔心遲早一天你會無法自控!”
“我明白!你是怕我突然失控,變得失去常性。可既然有那麼多的顧慮,爲什麼不乾脆殺了我?斬草除根,不留後患,那不是可以一勞永逸了嗎?”
苦笑聲,雪溪緩緩搖頭:“我不會殺你,因爲這一切早在當年把你帶出魔宮的時候我就已經有心裡準備了。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今時今日你將要開始自己去生活。我一直讓你去殺那些該殺的人,並且一定要找到確鑿證據,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你自己親身去明辨世間善惡、是非,況且就算慈悲如佛祖也會斬妖除魔!而我,因爲從來不相信世俗教條可以真正教會人如何處事爲人,辨別對錯,因此纔要讓你自己去經歷。而我所說過的讓你去找回自己的心,也只是讓你學會凡事該當問心無愧,天良不泯!”
半琴動作遲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可是你這一生算是問心無愧嗎?”
微微皺眉,雪溪輕聲嘆氣:“哎!人是否能真正的問心無愧,往往並不是只從自己出發可以判斷的。作爲弟子,我令恩師爲我犧牲,也沒能保住自己一生最愛的女人!可換句話說,他們對我的希望,我至少都已經做到了。”
“可你還是有很多遺憾?”
“是啊!恩師爲我犧牲,但我本來只是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徒弟能對師父盡孝奉養。也想和自己心愛的人長相廝守,快樂無憂的生活。可最後,我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可今天我雖然確實有很多遺憾,但並不後悔!因爲我爲自己認爲正確的事盡了全力,也爲自己所珍視的人完成了他們的心願。他們雖然不在了,但卻一直陪着我,而這也是我做所有事乃至活下去的動力……”
良久,從半琴臉上絲毫看不出他究竟有什麼感想,但能肯定一點,他從未做過會讓人覺得他天生邪惡的事!
“我不清楚魔宮到底是好是壞,也不瞭解中原武林的人是否該死。但我知道,魔宮的人勾結中原武林的敗類殘殺無辜,這不會是對的事!況且他們來中原的目的就是爲了找我,我總是逃不掉的!只是……”
雪溪緩緩點頭:“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沒錯,你見到的就是當年和你一起,被我帶出魔宮的另一個孩子!而我所以把你們分開,是因爲我發現你們之間有某種特殊的感應,可那並不是好的跡象。況且你們的情況太特別了,我實在沒有把握能應付你們同時出現意外的狀況。不過,現在我也確實不太能肯定究竟發生了什麼……”
輕輕點頭,半琴凝視着杯中漂浮在水面,若即若離移動的兩片茶葉!不知過了多久,同時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走出門,雪露正好站在門前舉着手似是準備要敲門的樣子!
“爺爺……!爺爺不好了,魔宮的人又來了……”
兩人聽了當即跟着雪露一起走到了大門外,而此時門口已經聚滿了人,雪天齊和雪城,甚至楊琛等十多人都似乎受了傷,但看上去應該並無性命之虞!
而此時,異道和賢貞都正在和對方打的難解難分。而他們的對手都是五十多歲的中年人!
雪天寶看到父親急忙來到近前,告訴兩人本來今天和往常一樣,楊琛和雪露一早起來負責傳授武功,異道和賢貞則在旁觀摩,偶爾提些意見。可突然有人在門前叫陣,義俠山莊護衛居然毫無招架之力。
雪天齊等人雖然和楊琛兩人學了些日子武功,但各自心裡其實都憋着一口悶氣,只是無可奈何!而一見到有人硬闖山莊,當即憤然出手,可沒幾下就被人打翻。連跑來解圍的楊琛都被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擊退,異道和賢貞則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但此時他們所遇到的對手卻也都是生平僅見!
雪溪聽得暗暗皺眉,他看得出此時異道和賢貞雖然稍占上風,但顯然他們所面對的對手都比日前的騰午更厲害,所以如今已經是逼得他們用上了全力。
不久,忽然一聲笛音傳來,霍亨等一聽立刻想起正是當日自己在懸崖上九死一生之際所聽到的聲音!
而此時笛音響起,對方二人立刻撒手後退。異道兩人長出口氣,可心裡着實驚詫!
有頃,對方人羣中緩步走出三個年輕女子,看來頂多都只是二十歲上下,而且左右兩個一看顯然就非中原人。那爲首的女子則是生的極其美豔,環視當場,可謂顧盼生輝,令一衆年輕男子見了不禁怦然心動!
“這一位想必正是中原武林盟主,大名鼎鼎的雪溪老前輩了?”
雪溪微微頷首:“正是老朽!但大名鼎鼎倒是不敢當,這江湖代有才人出,老頭子空享虛名數十年,看來也是該退位讓賢的時候了!”
少女聽了嫣然一笑:“雪老前輩言重了!晚輩殷瑤姬,特奉家師神宮宮主之命前來拜見前輩!”
雪溪聽了面不改色,可心裡不由一顫!自從當年他從魔宮將嬰兒搶出,雖然未再涉足西域,可暗中對魔宮的動向仍舊絲毫不曾忽視。所以他早就聽說過當今魔宮宮主虞方勝有兩個徒弟,一個叫虞漠寒,另一個就叫殷瑤姬,承繼了魔宮空懸百年的二聖之位。
並且據說此二人都只是二十左右的年紀,但武功都已是出神入化,在西域武林中出了虞方勝無人可及。別人或許會對此感到驚訝,但雪溪自然而然就會想到和半琴一樣的那些當年見過的嬰兒!
“原來是神宮聖女大駕光臨,老朽倒是有失遠迎了!”
殷瑤姬微微一笑:“不敢當!近來本派中人多番打擾,令中原武林朋友心存疑慮,這實乃本派疏於禮數之過。今日晚輩前來,一時代家師向衆位致歉!這二來,是希望前輩可以歸還本派門人!”
“神宮門人,如何談得到要老朽歸還呢?”
殷瑤姬聽了臉色漸漸轉淡:“前輩又何必明知故問?您身邊這一位乃是家師弟子,承蒙前輩厚愛養育二十年,家師對此甚爲感激,但也希望前輩體諒家師思念之情。”
看了眼半琴,雪溪沉吟片刻:“第一、神宮宮主要尋找弟子因何斷定就是半琴?第二、老朽雖然將半琴養大,但他畢竟已長大成人,何去何從還是要由他自己決定,並非老朽可以左右!”
殷瑤姬微笑反問:“前輩之意,就是隻要他自己願意回到神宮,前輩就不會阻礙?”
“這是自然!”
“好……”
說着,殷瑤姬緩步走向半琴,相對丈許處溫柔一笑:“兒行千里母擔憂!你離家太久了,是時候該回去了……”
見此情形別人並沒感到什麼異常,可半琴在和殷瑤姬四目相對的時候,耳中聽着她似有某種魔力的聲音不由得心頭突然籠罩上一層陰霾!
暗暗驚駭!半琴急忙運功凝神,同時以冰心咒護住心脈,才漸漸平靜下來!而見他如此,雪溪心裡也忍不住暗暗驚駭!
殷瑤姬臉現意外之色,魔宮諸人面面相覷,都臉現不可思議的神色!
“你似乎可以引誘我心智,牽動了的精神?不過,好像也並不是不能抵抗。”
雪溪聽了心下稍稍放鬆,而殷瑤姬緩緩道:“看來,你的確比我們想象中走的更遠。不過你大概還不知道,和你一樣,我也是師父一手創造的。你並未修煉神功絕學所以才能不受我誘惑,可我藉由神宮仙藥淬鍊,加上本門絕學的雙重剋制才能抵抗體內與生俱來的魔血!你不過是因爲不曾修煉本門武學纔可以暫時並沒發作,但來日終究會不可自制,而那時你會更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還會神智盡失,見人就殺,直到氣盡人亡。所以我好心勸你,還是速回神宮,只有師父可以救你一命!”
衆人聽得一陣心驚膽戰!而半琴只微微聳了聳肩:“無所謂!是人有生就有死,無非早晚而已!無論是魔宮還是中原,我不過只想平靜自在的活着,哪怕一天也行。如果要做傀儡,任人擺佈,那倒不如一死痛快!”
“你未免想的太容易了!那可不是你能控制的,就在幾年前有三個和你我一樣的人就是因爲不肯聽命師父,毒發身死!你雖暫時還未感到那份痛苦,但那天絕對不遠了!”
“又如何呢?等我自感毒發的時候或許會回去,但不是爲了活命,只是要讓埋下種子的人自己嘗一嘗果實的滋味……!”
聽了他的話,魔宮中人都不由得退了幾步,甚至一直恬淡自若的殷瑤姬臉上都露出了驚恐悚然的神情!
很顯然,她所說的死於毒發的那三人,當時的情景恐怕確實非常恐怖,而且也令魔宮中人至今心有餘悸!可顯而易見的是,他表明這樣的態度之後,對方也勢必更加不會任由他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