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半琴等人登山回到義俠山莊!雪天赫父子當門迎接,相見之下顯得頗爲親熱:“師弟啊!你總算回來了,爹他已經昏迷好久了,全家都在等着你回來主持大局呢!”
半琴聽着微笑頷首:“大師兄言重了!小弟何德何能?倒是大師兄你,身爲家中長子,萬事還需多多擔待纔是啊!”
“師弟哪裡話?愚兄才德皆屬泛泛,必然還要多多仰仗師弟你才行吶!來來,先進去坐下說話吧……”
衆人來到大堂,雪氏一門三代都已經到齊!劉素茵坐在上首,看上去精神似乎頗爲萎靡。
雪裳臉上明顯頗有不甘和憂鬱,而其她三人則都只是臉現悲愁而已!
雪天赫走到母親身邊伏地耳邊低聲道:“娘!半琴師弟回來了,大家都到期了……”
好一會兒,劉素茵似乎才反應過來,惺忪着雙眼伸出手:“半琴……回來了……?”
半琴上前輕輕握住老人的手柔聲安慰:“師孃!是我,您放心!我會把這件事弄清的……”
劉素茵輕輕點頭,也不知是否真的聽清了。半琴感到老人的手軟弱無力,輕輕探脈也極虛浮!
“露露,你先陪幾位老人家去休息吧!思茹,麻煩你爲我師孃看看,調點養神的補藥……”
諸人正要行動,雪裳突然冷笑出聲:“喲!好大的氣派,不覺得有點喧賓奪主麼?”
半琴原只是在義俠山莊住過不多日子,跟沒和其中多少人說過話。可此時一來儼然以主人自居,難免會惹人不悅!
笑了笑,半琴看向她:“二師孃!山莊事務原本都是大師孃主持的,如今她老人家精神不濟,本該是二師孃代管纔對!可這件事上,二師孃的立場似乎有所不便。所以弟子斗膽,還是請交給我們後輩大家商量着辦吧!”
雪裳聽得心裡有氣,可又實在無言以對!畢竟這些日子以來她每每開口也總是遭到其他四個子女的奚落,今天連半琴這“外人”都欺負到頭上更加讓她心裡氣恨!可半琴畢竟是雪溪唯一的親傳弟子,誰也不能說他沒有資格在此干預!
當下,幾個原本就不願意摻和的女孩子和雪露一起來攙扶老人們去休息。
剩下的二三代門人,半琴當先看向雪天驕:“大師姐!雖說出嫁的女兒潑出的水!但這件事並非家業傳承,而是內事,所以我認爲還是該由身爲家中長女的大師姐你來帶頭主持!”
雪天驕愕然看着他,雪天寶立刻附和:“沒錯!既然是家事,理當由一家之長主持。大姐是咱們的長姐,自然不會有人不服!”
說着,雪天寶有意無意瞥了雪天赫父子一眼。
此時另一邊霸刀門掌門高肅朗聲道:“我與雪賢弟相交數十年,彼此世代淵源情同手足,而且我也是看着你們長大的。可沒想到,今天居然出了這種事,不管誰做主。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今兒我就代你們的爹好好教訓你們這些不孝子女!”
霍應清死後,高肅可以說是雪溪在世上最親近的老朋友了,而且兩人還是兒女親家!一衆子弟,平常對這位忠正耿直的老伯父也向來都敬畏三分!
見此,雪天驕也覺不好再推脫,當即點頭:“高伯伯,師弟!這件事既然是家事,任我們誰都難免會落偏頗之嫌。所以,無論如何還得請兩位多擔待點纔是!”
“師姐言重了!今天在這的沒有外人,而既然是家人,彼此總不會少了瞭解!那無論發生什麼事,一看到人,大家自己心裡想必自然會有個看法。所以我想大夥不妨對此事各抒己見,省得讓人白撿便宜……”
表面上他說的在情在理,可最後這沒頭沒腦的一句等於是挑明事情必然另有內情!
雖然恨得咬牙切齒,可雪天赫父子臉上也和所有人一樣是贊成的樣子!但此時他們心裡不禁暗暗懊悔,其實正如半琴說的,一家人從小一起長大,誰會不知道誰什麼脾氣?
說雪天齊要殺父奪權,這本來就沒有幾個人相信。只是事情擺在眼前,他自己也沒個合理的解釋,讓人不信也沒其他辦法!
半晌,雪天豪不耐煩起來:“我覺得師弟說的對!大家從小一起長大的,三個平時人是囂張了些,可怎麼也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何況說他毒害爹,證據呢?連洛神醫都沒查出原因,又沒有真憑實據,我看就這麼斷定是他害爹太武斷了!”
此時雪寶鵝也早沒了往日的頤指氣使,連連點頭附和:“對對!小叔叔說的極是!我爹應該只是擔心爺爺的身體,去看望他老人家纔是!”
聽了此話,雪城忍不住冷笑:“如果是這樣,何必那麼偷偷摸摸?而且,三叔又爲什麼不肯直言?寶鵝,我也不希望這件事是真的,可你這託詞也未免太可笑了!”
雪寶鵝聽得一陣心酸,也不知還能再說什麼!
雪天藍見侄女難過心下不忍:“城兒!寶鵝身爲人女,爲父擔心也情有可原!況且事情還沒有定論,你做侄子的又豈可對長輩失禮?”
雪城心下冷笑,但也沒再頂撞。
聽着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始終沒個共識,雪天寶心裡暗暗着急,但見半琴卻始終一副悠閒樣兒,實在想不通他心裡究竟打什麼主意!而他又哪知道,此刻的情形正是半琴心裡所願,因爲越是糾纏不清,就越是不會有結果,那他就有時間繼續調查了!
見兄弟向自己使眼色,雪天驕心領神會,當即看向半琴:“師弟!大夥說了也不少了,你向來聰明,咱們都服氣!我看你不如也說說自己的看法好嗎?”
笑了笑,半琴環視當場,最後眼光落到雪天赫父子身上。而被他一看,兩父子不由心裡暗暗驚悸!
“我聽說當日發現三師兄偷入師父房間的是大師兄父子?”
“不錯!”
“那請問,大師兄當日爲何要到師父房中?”
“嗯……?”
“你若不去,又如何能發現三師兄?”
“這……”
見父親臉色發窘,雪城當即搶着開口:“回師叔話,爺爺受傷之後一直沒見好轉,我們一家和爺爺同院住,理應多加照顧。而那天我們本來是想去看爺爺的,正好發現三叔從房裡偷偷出來。問他幹什麼,他只支支吾吾的要跑,所以纔會打起來的!”
“哦!原來如此……”
點點頭,半琴笑道:“聽說師父受傷之後每到中午就要睡午覺,三師兄趁機潛入想必是早有預計的!”
“自然!”
“那大師兄父子也理應知道此事,又要去看什麼呢?”
父子倆聽了一愣!半晌,雪天赫吶吶道:“這……近幾日風大,我怕爹房中門窗沒關好,所以去看看……”
這實在算不上是個好理由,可半琴卻並未追問:“你父子見到三師兄從師父房中偷偷出來,上前詢問發覺他可疑就動了手,是嗎?”
“沒錯!當時老三一臉驚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那也就是說,你們並沒見到他對師父做任何事?”
父子倆又是一陣呆滯!雪寶鵝連連點頭:“師叔說的沒錯!正是:捉賊捉贓!沒憑沒據怎好瞎說?況且一家人其實誰都知道,我爹和……和大伯之間有過節,平時總說想去看爺爺就是不方便……”
雪天赫聽了冷冷問:“你這意思,莫非是說我當大伯的故意栽贓你爹?”
“侄女不敢!只是爺爺病了那麼久,我爹每天都擔心的要命。更何況當日魔宮來犯,我爹還爲爺爺擋了一掌,傷至今也沒好,他對爺爺一向是很孝順的!”
“哼……”
沒等雪城說下去,半琴當先道:“這倒也說明不了什麼!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親如夫妻也難免同牀異夢,況且師父身爲武林盟主,地位何其榮耀?單憑這一點有個不孝子嫉恨也不奇怪,對嗎大師兄?”
聽了他這番話,連雪天赫父子也大爲錯愕!實在想不通他兩邊話說到底是什麼心眼?
好一會兒,高肅不耐道:“半琴!你師父現在還躺在牀上不死不活,你有心在這一堆廢話,還不如親自去看看。即便是死人,不也得先驗屍?”
半琴聽了當即站起來:“高伯伯說的對極了,我這就去……”
見他說着就走,衆人無不驚詫錯愕!連高肅也是一臉茫然,他本只是一句牢騷,全沒想到會是這樣!可事已至此,衆人只好一起跟着半琴去雪溪房裡。
此時五位夫人都在,洛思茹正在爲雪溪施針。
緩步走到牀邊,見雪溪雖然昏迷,可臉色暗想,氣息平和,並沒有危險的朕兆。
洛思茹看了半琴一眼,皺眉搖頭:“雪老前輩臥牀多日,有些血脈閉塞,我用鍼灸爲他疏通氣血。不過……”
明白她也沒看出什麼毛病,半琴坐到牀邊,拉起雪溪一隻手合在自己掌心,緩緩催動內力查探。卻發現功力一到雪溪體內,可以很順利的行遍全身,毫無阻滯或抵消跡象!
感覺有異,半琴看向五位夫人:“五位師孃!思茹就是洛神醫的女兒,論醫術已盡得家傳。我想試試爲師父運功療傷,由她在旁輔助。請大家先回避一下吧……”
他既然這麼說了,衆人也只好離開。等到房裡只剩下兩人,洛思茹問:“你發現問題了?”
“我往他體內輸送真氣,一點阻礙都沒感到!”
“這有什麼?我用針也……”
說着,洛思茹心裡突然豁朗:“雪老前輩武功蓋世,數十年修爲護體神功必定極爲精純。等閒的毒藥也難傷他分毫,你用內功輸送居然毫無阻滯,說明他的功力已經消耗殆盡了!”
半琴肅然點頭:“沒錯!以他的功力就算重傷,可還能起牀,說明並未傷及真元。可現在居然功力全無,只會是因爲中毒!”
“但他脈象平和,臉色如常,而且如果是中毒我爹不可能那麼久沒查出來啊!”
“如果是以前的確沒錯,但現在……”
洛思茹心下會意,經過魔宮轉了一圈,她對自己原本以爲算是精通藥理的信心大減,深感醫術浩如深海,自己所知根本不值一提。而假如魔宮真的有一種可以讓人不知不覺中毒後功力消散,昏迷不醒卻看不出異常的毒藥,恐怕也並非沒有可能!
“我明白了!可就算知道是中毒,要查明毒性恐怕也得些時間!”
半琴點點頭:“這個你放心,我會盡力穩住他們,給你爭取時間,你就專心研究好了!”
走出門,面對一大羣圍上來的人,半琴微微一笑:“大家放心!我爲師父運功療傷已經有些起色了,但此事還不可操之過急!從今天開始思茹會留下爲師父治療,露露你就暫時幫把手吧!”
“好……!是,師叔!”
沒有一個人能料到,原本以爲馬上就能了結的事,半琴一出現就立刻無限期拖延下去了。洛思茹爲雪溪治病,雪露留下幫忙,楊琛這義俠山莊中武功最高的當然會陪着。而如此一來,就等於從此每個人都開始可以來看望雪溪,但必然要在被楊琛和雪露,乃至雪溪的監視之下,根本不用想幹什麼。
況且現在劍心、懷善和異道三人也住進了院子裡,就算是魔宮高手突然偷襲,也絕不可能輕易得手。
本來自料萬無一失的計劃,居然如此輕易的被破壞,設計的人心情自然是糟糕透頂!可事已至此,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想在老鷹爪子下偷雞反而被啄了眼,這又能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