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義俠山莊之後,虞方勝一行不分晝夜的趕回了魔宮!而見到他由外回來,所有人都大爲驚奇!感到事情有異,問明一切,虞方勝不由得滿心駭然!
趕忙回到自己的密室,發現自己多年來珍藏的很多名貴藥草和典籍早已被洗劫一空,而本門禁地中,也已經堆積了不下百餘高手的屍體。再吩咐去追尋那個下令的虞方勝,卻又哪還找得着?
“爹!難道這又是半琴的詭計?可他怎麼能讓人裝成您來神宮搗亂?”
虞方勝緊蹙眉頭,此時心裡也異常的紛亂,而周圍的每個人也都是滿臉的莫名其妙!他平生還從未有過此刻這般手足無措,但眼下的情形卻並不適合追究此事!
“漠寒,瑤姬,城兒乃是我的親生兒子,也就是你們的師兄。曾經一切都是情勢所迫也不必記在心上了,今後希望你們可以互相關愛!”
“弟子謹遵師父之命!”
說着,殷瑤姬偷眼瞧虞漠寒,見其面上雖然恭謹,可臉上肌肉卻在因惱怒而抽搐!但她心裡現在最想不通的事之前那個虞方勝究竟是什麼人?
首先那肯定不會是半琴,因爲他武功就算再高也不可能同時身在相距千里的兩地。也不太可能是他派來的,否則本該和自己聯繫才能確保行事穩妥!但那必定是個對虞方勝非常熟悉的人,否則豈會連自己都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不僅殷瑤姬不明白,此時根本沒有人能準確的猜測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有一點確實可以肯定的,就是魔宮也出了內奸!
殷瑤姬既然奉命掌管魔宮內外,此時理當向虞方勝稟報別情。而虞方勝靜靜的聽着,從始至終沒插嘴一次!
良久,虞方勝等着她說完了之前假扮自己之人的情況,凝視了她好一會兒!
“看來,半琴這次派人假扮我是連你都給瞞住了……”
怔了下!殷瑤姬只感一股涼氣由後心外涌,腦袋裡陣陣暈眩,雖然勉強想鎮定下來,但說出話聲音卻還是忍不住打顫!
“師……弟子不……不明白師父所言何意……”
淡淡一笑,虞方勝隨意道:“說實話,若非你是女子,倒是大可傳我衣鉢,因爲本門絕學確實只有男子才能修煉!而漠寒天賦雖然是不低,可終究還是有限,而你……哎!我知道,其實你從上次的叛亂之後,心裡就已經有了擺脫神宮的念頭。因爲你不願有朝一日爲我所噬,你和半琴暗中勾結,說到底也只是爲了自保而已……”
殷瑤姬聽得臉上慘敗,雙腿越來越軟,只覺得連站住都困難了!可奇怪的是,虞方勝說話的時候臉上表情根本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反而露出一種發自內心的酸楚!
“說心裡話,上一次半琴偷入神宮,我就已經確定你背叛了!可是我並沒懲罰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就算沒有你,他也有辦法進來,況且我所以離開也正是希望你來一趟!不過,說實話我心裡總歸還是不太舒服的。可這一次我親眼見到他才終於明白,也難怪你會對他寄予逃脫命運的期望了……”
雖然心裡早已無數次預想過這一刻,但真的發生了,殷瑤姬仍舊忍不住滿心恐懼!但說也奇怪,此時的恐懼並不是因爲對生命的珍視,而僅僅是對面前這個人的畏懼而已!可是,這種感覺自己在面對半琴的時候也曾有過。
良久,殷瑤姬頹然一笑:“你雖然養大了我,傳我武功,可我一生痛苦也都由你而起,並且你本身對我也並沒有半分的好意,那又憑什麼讓我感激你?沒錯,半琴就是我引來的,而且也是我帶着他走遍了魔宮。事已至此我只求速死,你動手吧!”
好半天,虞方勝定定看着她,但眼中卻似乎並沒有她的身影,顯然是陷入了深思中。
殷瑤姬自料必死,一時倒也坦然了!
可好久,也不知到底多久,殷瑤姬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里外都已經麻木了一樣!
終於,虞方勝長嘆口氣,滿臉的淒涼:“你走吧!”
殷瑤姬聽了一愣!好半天張着嘴說不出來:“你說什……什麼?”
“我說你如果要走,就走吧!”
“你讓我走?”
虞方勝默默點頭:“是的!”
“爲什麼?”
看着殷瑤姬滿臉的疑慮不定,虞方勝苦笑聲無奈搖頭:“也許你不會明白,在我和半琴的這場較量中,其實沒有人真正有過主導權,關鍵只是看各自怎麼去利用每個人。以無論而言,他再練十年也不會是我對手。可如果我殺了他,也就說明我認輸了。所以你也好,漠寒也罷,根本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殷瑤姬沉吟片刻問:“就是因爲殺我已經沒用了,所以你放了我?”
“也不單單如此!你自己恐怕還不知道,其實你早就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了。放你在這,會讓我寢食難安,可如果殺了你所有人都會認爲我是爲了吸取你的功力。雖然這不過是人所共知的額事實,但現在卻必然會動搖人心。所以我只能放了你,可這也說明我終究還是輸了一局!但如今,我確實已經別無選擇了……”
殷瑤姬靜靜聽着緊盯着他,突然發覺虞方勝似乎一下子突然老了十歲一樣,整個人都沒了精神。
好半天,虞方勝才又幽幽嘆氣:“你放心!我既然放你走,就會保證你能平安的離開。不過念在師徒的情分上,我也想勸你不要去找半琴!因爲我相信他利用你還有別的原因,只是我一時也還想不通罷了……”
走出魔宮,殷瑤姬絲毫也沒感受到“自由”的舒暢!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或許離開那裡自己的性命也就更加沒有了保障,可又好像不僅僅如此而已!
殷瑤姬不由得開始思考離開了魔宮的自己對半琴還有什麼利用價值?如果之前假冒虞方勝的人真的是他所指派,爲什麼沒事先來通知自己?他身邊所知的每個人,似乎沒有一個是假冒了虞方勝而讓自己毫無察覺的。
而那個假虞方勝自從到了魔宮就一直閉門不出,可又怎麼突然就沒了人影?到底還有什麼是自己沒想到的?虞方勝因爲不能殺,又不能留,所以只能放了自己去自生自滅。而半琴讓他陷入這種困境,是爲了保護自己?
想到這,殷瑤姬感到臉上不由一熱,可心裡馬上就一涼,因爲她知道不會是那樣!可是,事情究竟會如何發展下去呢?
在這場較量裡,虞方勝可以爲了理想捨棄妻兒,卻居然執着於和半琴之間的公平較量!
不!事情應該不會如此簡單而已……!
幾乎無意識的在荒原中朝着心中所繫的方向前進,可殷瑤姬覺得腳步越來越沉重!
走入中原境內,殷瑤姬的心裡更加忐忑!她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問題,就是半琴和虞方勝給自己的感覺其實是相同的。那剛剛擺脫了一個魔鬼,卻又投入另一個的魔爪之下,究竟是不是正確的選擇呢?
而此時魔宮的氣氛似乎也並不那麼平靜,放走殷瑤姬對虞方勝來說的確是無可奈何!除了兒子虞城感到那麼美的女子居然便宜了半琴實在可惜之外,絲毫沒想父親對另一個虞漠寒也同樣感到難以決斷!
此人向來心高氣傲,而且頗有野心。加上他在神宮地位尊崇,根基深厚。虞方勝自己雖然不會擔心他,但卻不得不考慮兒子該怎麼辦?那麼,難道半琴在自己身邊最重要的一顆棋子並不是殷瑤姬?
突然間,虞方勝心裡好像一下子突然想通了好多事,半琴給自己設下的這個陷阱,並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或者說他恐怕早已經想好了很多步,而一點一點的逼自己按照他的計劃走下去,迫使自己必須做出選擇。但這個選擇無論怎麼做,都會令自己損失慘重!
“怎麼?還在想半琴那小子?”
看了身邊妻子一眼,虞方勝輕輕嘆息:“哎!我現在越想就越覺得摸不準他究竟打什麼主意?開始我覺得他把殷瑤姬安插在我身邊,隨時準備裡應外合。可現在我突然想到,漠寒在見到城兒之後必定也會有所觸動!”
喬佩輕輕把頭靠在久別重逢的肩頭,心裡卻難以感到更多的甜蜜或溫馨:“是啊!之前我始終避免和他見面,就是怕被他看出破綻。可如今想來,那麼可以的迴避恐怕反而是他懷疑到我的主要原因!雪溪那個老頭固然精明,而且眼界開闊,但終歸少了份耐心!可半琴年紀輕輕,卻冷靜的讓人害怕!總之他活着,就必然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虞方勝聽了無奈苦笑:“你以爲我不想殺他?可實際上是我現在根本已經殺不了他了……”
“怎麼會?你怎麼可能會殺不了他?”
“哎!論武功我的確是在他之上,可不知道他學了什麼邪門功夫,居然可以控制體內的毒血。當日見到他的時候他曾故意向我顯示過,目的就是告訴我,他極是勝不了我,也可以和我同歸於盡!”
喬佩滿臉的不可思議問:“他的武功居然高到如此地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虞方勝茫然的搖搖頭:“可怕的終究是他體內的毒血,我發現他並沒有剋制毒血的滋生,反而在一點點加強毒性。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但如果和他硬拼,我也絕對不可能全身而退……!”
沉吟半晌,喬佩思索着問:“可如果是這樣,他應該不能承受多久了。那咱們就等他死,不是省事多了?”
“哎!哪會這麼簡單?他這麼做顯然是已經抱定必死的決心了,如果他覺得自己無法承受了,一定會想盡辦法和我玉石俱焚!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到底打算利用什麼?”
“那不如就把他所能利用的一切及早剷除乾淨?”
虞方勝看着妻子無奈的苦笑搖頭:“你知道嗎?即便你和城兒,都可能是他利用的對象!”
喬佩聽了不由身子一震,但隨即也明白了丈夫的意思,恍然點頭:“沒錯!我和城兒突然回到神宮,必定會惹起人心惶惶!當日他雖然早就知道了一切,可卻並未向我動手,看起來恐怕就是故意讓你救我們的……”
好久,虞方勝心裡忍不住極爲落寞,只覺得越想就事情就越是對自己不利,而相反半琴就佔據了遠遠多於自己的優勢!
“哎!半琴此人實在比我想象中厲害得多,當年我故意讓雪溪進神宮帶走他,難不成真的是天意讓我自食惡果……?”
喬佩安慰的輕撫着丈夫的肩頭問:“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現在那些妖人恐怕已經對他沒什麼威脅了,而且如今他也已經控制了義俠山莊,甚至是整個中原武林。我無論怎麼做,都可能會落入他的圈套。現在只能看殷瑤姬見到他之後會怎樣,才能確定下一步的計劃!”
“你說殷瑤姬肯定會去找他?”
“當然!因爲她對他,其實早已不是簡單的寄望活命那麼簡單了……”
“感情”的話題無論怎麼展開,或許都難免淪落爲老生常談!不過即便如此,卻也仍舊會發生令人意料之外的情況!
爲什麼一個被世人研究,並無不體會了千萬遍的感覺始終就讓人無法摸清?答案只會是因爲還沒有人真正的認清這玩意兒!
不可否認,世間無法以邏輯推理解釋的東西或事情很多。但其實並不包括感情!因爲只要仔細想想就不難發現,感情所以讓人意外,並不是因爲其本身真的多奇妙莫測,只是生滅的不由自主而已!
換言之,只要確定感情發生了,並且具備足夠的自控力,那其實並不是件痛苦的經歷!
當然,無法奢求世上所有人都能有聖人般的洞察力。而且只要自己覺得是值得的,無論是感情還是什麼其他玩意兒,其苦、其樂都不會構成人苦惱的根源!所以那些感到痛苦的人,暫時忘掉心裡所想的對象,反問自己一句“值得嗎?”結果不是很容易明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