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琴等幾人在義俠山莊衆人先走之後,就一直隱藏在沿途一個小城附近。一來可以防止魔宮中人隨後追擊,二來聽說白虎幫已經進入川中地區,半琴也想把這個魔宮中在中原安插的毒刺拔掉。
其實早在半琴還以“修羅善惡貼”橫行綠林的時候,就已不止一次和白虎幫打過交道。而後來白虎幫的勢力越來越強,大有吞併綠林,和義俠山莊黑白對峙的態勢!況且種種跡象表明,白虎幫和魔宮之間不無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雖說颶風不懼孤木!但三塊豆腐摞起來也能絆倒人!
半琴自然不至於會害怕強盜,但他也絕對不想有朝一日會被人先抄了後路。
峨眉山本來有義俠山莊雪心分堂在,可後來雪天驕年紀漸長,又畢竟已爲人婦,就將分堂挪到了天心教。可想到此處終歸是川中武林核心位置,所以劉素茵提議讓雪溪的小女兒雪天敏以副堂主的身份坐鎮。
雪天敏乃是青絛年近四十的時候才生的,也是雪溪最小的一個女兒,所以從小就很得疼愛。多年前嫁給了賀蘭大俠李通,從此夫妻倆聯袂江湖,自由自在,只是如今已經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未有一兒半女。所以劉素茵讓他夫妻鎮守雪心,也是希望兩人可以稍微穩定下來收收心。這番慈母心意,也是很能體諒的!
諸人進入分堂,此處除了雪天敏夫妻,只有二十名義俠山莊精銳。因爲平日裡計算真有什麼事,也有雪天驕和霍雲飛出面,所以這小兩口樂得清靜!
說來異道和李通還是很有交情的老相識,一個師門“敗類”,早已不容正道。另一個獨來獨往,向來目空一切。
昔日雪天敏和李通也是一見鍾情,還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最後偏偏是雪溪對這個女婿很滿意,弄得青絛不知傷心了多久!可她和紫蘇自幼就是雪溪的丫鬟,從來不曾對他的話有過半句違拗。後來成爲夫妻,更是對丈夫言聽計從!即便本身並不中意女婿,可丈夫喜歡也是毫無辦法!
想當年行走江湖的時候,李通和異道因爲氣味相投皆爲好友。可賢貞跟他,倒也是彼此一直都不太看得順眼的。
相見之下,雪天敏對雪露是非常親切的,李通則拉着異道迫不及待去品嚐自己珍藏的佳釀。至於對半琴,他夫妻倆只見過一次,根本話都沒說過。雖然知道他是父親的親傳弟子,可也客氣有餘,毫無親熱感!
這這裡楊琛好歹也算是半個主人,雖說今天還是頭一次來,可對師姑夫妻的冷淡,也感心有歉意。賢貞倒是很平常的樣子,只是語氣不免有些滋味!
“琛弟!你也不用代人受過,我認識李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跟那個臭和尚一樣,除了酒什麼都不認識。半琴,你別往心裡去啊!”
明知其實是他自己往心裡去的,半琴也不揭穿,只淡然一笑!
楊琛看向他沉吟問:“半琴,你既然是想來招白虎幫麻煩的,上峨眉山又幹嘛?我想他們在綠林雖然囂張跋扈,可到了這也未必敢放肆!”
半琴微微一笑:“你說的沒錯!雪心是義俠山莊第一分堂,諒他們也不敢放肆!可是,強盜也不會走到哪都只是打家劫舍吧?”
幾人聽了一愣!賢貞奇問:“莫非你知道白虎幫在這附近有什麼據點?”
“別忘了我是怎麼走進江湖的!武林正道你們是行家,可綠林你們卻未必有我熟悉!”
“那峨眉山果真有白虎幫的人出沒?”
“這山上有個清風坳,是白虎幫西南道上的中轉。所有西南、嶺南綠林的分贓,都會在清風坳暫存,然後一起運往江南。當年我殺了白虎幫副幫主何顯,爲了防止他們報復,事後順便查了他們一下。”
諸人聽得面面相覷,只有楊琛知道這件事,那還是當年跟着師父下山赴武林大會途中遇到的,也是第一次見到半琴。可沒想到從那次出門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
“這麼說,你是打算對清風坳的白虎幫人下手?”
“這幾年來白虎幫的勢力漸漸南移,我在西域也曾發現過他們的行蹤。所以,我還是想先看看情況!”
沉吟半晌,賢貞緩緩問:“你是不是早有什麼打算了?”
半琴微微一笑:“殺幾個強盜能管什麼用?要抓,就抓大魚。白虎幫雖然是沒什麼了不起的高手,可畢竟人多勢衆,魔宮勾結他們無非也是爲了這一點。而這一次魔宮吃了大虧,我相信虞方勝絕不會就這麼忍氣吞聲下去,肯定要還以顏色!要對付義俠山莊是不容易的,但雪心和天心教必定會抽當其衝。可天心教也是人多勢衆,不會那麼容易讓他們得手的。”
“所以你纔想到雪心來以逸待勞?”
賢貞說完,諸人聽着緩緩點頭,楊琛沉吟道:“我看不如這樣,等等我找露露一起到清風坳去看看,打探一下情況!”
“也好!總之記住,不要輕舉妄動……”
出於禮貌,雪天敏夫妻還是客氣的款待了諸人,只是作爲雪溪之女,對半琴自然而然會存在一些心結。至於李通其性情豪爽,向來不拘小節,可除了異道,這些人裡也的確沒有合他脾氣的了。
黃昏時分,楊琛總算找到機會和雪露一起出了雪心。聽了他的轉述,雪露心裡暗暗尋思。她也並不是不相信半琴所說的,只是覺得他恐怕未盡其言。
因爲,如果說要除掉白虎幫是爲了防止他們和魔宮勾結,那這樣突然發難豈非等於逼他們鬧事?這麼一來,就是自己在自己家院子裡玩火,讓魔宮在外面看熱鬧。可半琴不但不傻,也絕不厚道,所以肯定不會幹那種事。但既然他這麼說就肯定有其原因,所以雪露也沒把心裡的揣測說出來。
兩人走走看看,按照半琴指點的方位到了清風坳的附近,遠處可以見到點點火光,但並沒有過多的喧鬧,想必此處的人並不多。
繞路上了一個小山頭,俯瞰下去,原來那清風坳比從遠處看要大得多。而且周圍樹木茂密,似乎還有些山洞。而外圍三五成羣的守衛,看起來也的確不是尋常山賊窩點那麼簡單。
對視一眼,兩人走下山來,想到路上打探一下地形!走了不久,路邊兩個頭戴斗笠的樵夫吸引了雪露的目光。而走過時,也感到了警惕的目光,但兩人都沒有任何動作。
過去了一段距離,楊琛低聲問:“師妹!你有沒有發覺剛纔那兩個人有古怪?”
“還用說?大晚上哪有樵夫滿山跑的?還帶着斗笠,分明就是怕被認出來。”
楊琛點點頭:“也不知是哪路人?可半琴說不能輕舉妄動,否則真想看個明白……”
“你想看?”
楊琛聽了一愣!雪露俏皮笑了下,一把拉他鑽進了路旁草叢,遠遠繞回了適才經過的兩人附近。
那兩人仍舊一動不動的蹲在路邊,可週身佈滿了戒備防衛。看的雪露暗暗嘆氣,只覺得這種角色也在中途埋伏,如果真的成功那倒黴的也真活該了!
不久,路上緩緩出現了一行人影,看上去得有二十來人,幾輛小推車上裝着七八個布袋,黑夜裡也看不清會裝了什麼。
見到路邊有人,上山的人羣也感到疑惑。月色下可以看出些許折射的光影,顯然人羣中暗藏兵器,也感到了戒備。
兩人躲在暗處,雪露低聲道:“這兩人原來是故意守在路邊吸引注意,暗中必定另有埋伏……”
楊琛聽了一愣!只見兩人此時各自擔起柴火站起,向人羣走去。
對面的人似乎也感到詫異,皆站住了腳步,有人低聲咒罵,但顯然是不希望發生衝突,所以便指揮人羣讓開,要讓對方先過。
而就在人羣稍微混亂的時候,密林中突然竄出幾條人影向人羣砍殺過去。而先前那兩個樵夫模樣的人也大聲呼喝着掏出兵器,很快雙方就打在了一起。
一開始偷襲的人顯然武功優生,以少敵多也並不落下風。但清風坳方向突然衝下來兩條人影,瞬間形勢就逆轉了。
楊琛微微皺眉,正想出手相助。雪露一把抓住他:“你忘了半琴的交代了?”
“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路遇不平,豈可坐視不理?”
“可你確定偷襲的就是好人?”
這一下楊琛還真愣住了!他想幫的當然是偷襲的少數人,而且清風坳出來的人既然和上山的是一夥,那偷襲的就應該和自己是同道人。但被雪露一說,楊琛立刻也想到這未必不是綠林道上的黑吃黑,那無論哪一方都不值得相助了!
正在兩人猶豫不決時,只聽有人陰森冷笑:“情山雙俠!你們好大膽子,居然敢搶我白虎幫的貨?”
“我呸!白虎幫作惡多端,強搶民女。我方卓若視而不見,有何面目立足江湖正道?”
“哼!有骨氣!可惜,自不量力……”
“郭長春!廢話少說,方越領教你劈山掌高招。”
聽到雙方對話,原來是情山雙俠的方卓和方越兩兄弟!此二人原本師出川邊獅吼門,武功在江湖上只能算是二流人物。但平素行俠仗義,鋤強扶弱,因此頗有俠名!
而那郭長春乃是遼東人,以前也曾是綠林道上有名的獨行大盜。後來據傳是在白虎幫幫主晁嶽手下輸了一招,從此拜在其手下。而晁嶽對此人也頗爲信重,如今在白虎幫十二大當家中坐第四把交椅!
傳說郭長春有一個義弟。人稱千拳不倒王家禾,也曾是遼東綠林道上響噹噹一號人物!與鞍山百雄一戰身中拳腳無數,但最終仍殺敵數十,算是個鐵打般的漢子。兩人向來焦孟不離,因此另一個出手明顯悍不畏死的,想必正是此人。
雙方實力明顯懸殊,很快情山雙俠等人便被打的連連敗退。
楊琛終於忍耐不住,一聲大喝挺劍就上。雪露一驚,可要阻止也來不及了,只好隨後跟上防他衝動。
郭長春等人顯然沒料到還有人埋伏,而且他武功雖然不弱,可畢竟不是楊琛對手。若不是楊琛記得半琴的囑咐,否則根本不用十招就能了結兩人。
心知是來了高手,郭長春急忙大喝聲“住手!”
定睛看來人只是兩個年輕男女,郭長春心裡更忍不住詫異:“在下白虎幫郭長春,敢問兩位如何稱呼?因何與本幫爲敵?”
楊琛微微拱手,雪露搶先道:“在下雪露,這位是我師兄楊琛。今日我二人上山看望家姑,不想偶遇各位英雄。想必是有何誤會,因此各位纔會動手。但既然大家都是武林一脈,又何必傷了和氣?希望各位可以給我兄妹一個薄面,大家化干戈爲玉帛如何?”
兩人雖還年輕,但如今名號已經是傳遍武林。聽他們自報姓名,郭長春立刻揚起一臉笑意:“原來是義俠山莊雪女俠和楊大俠!久仰!久仰!今日憑着兩位金面,在下理當罷手!不過方卓,方越,今天我們是衝着這二位面子不和你們計較!但下次如果再無故挑釁本幫,就休怪我郭某人心狠手辣了!”
方卓等聽雪露自報家門也是大喜,根本不理郭長春的場面話,急忙向楊琛兩人拱手:“楊大俠,雪女俠!白虎幫作惡多端,這些布袋裡就是他們搶奪的良家女子!請兩位一定要主持武林公道,不可任他們爲非作歹啊!”
兩人聽着心裡頗爲糾結,此時絕非是和白虎幫作對的時候。可如果方卓說的都是真的,那自己也的確不能放任不理!
想着,楊琛倒轉劍柄看向郭長春:“郭四爺肯賞薄面,楊某非常感激!常聞貴幫雖身在綠林,但想來俠義之舉頗多。不知適才這位方兄所言,到底是否屬實?”
“這……”
郭長春尚還猶豫着,旁邊王家禾大步上前:“楊大俠言重了!我白虎幫雖在綠林,但向來不幹無理之事!這些女子都是本幫真金白銀向她們家中買來,絕無欺詐。若是楊大俠不信,儘可到各家去問便是。”
此時方卓已經趁機打開了其中一個布袋,解開少女的捆綁和塞在口中的布團。
“哼!若是她們心甘情願,又何須如此……?”
聽了方卓的話,那少女立刻痛哭起來:“是你們強迫我爹孃把我賣了的,根本不是我們自己甘願答應!”
“哼!你爹孃既然答應了,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雪露聽得也不禁心裡有氣,當即上前一步:“二位!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即使真金白銀,買賣兩家民女也是有違道義!若蒙賞臉請高擡貴手,至於貴幫耗費我願代爲補償!”
郭長春一時心裡頗爲猶豫,畢竟惹上義俠山莊可不是好玩的事!
王家禾爲人比較魯莽,見面前兩人年紀輕輕就在自己面前囂張早已心裡有氣,此時大笑着走過來:“久仰兩位年少英雄,武功亦得雪盟主真傳!今日有幸得見,在下實在高興得很啊……”
見他伸出手來,雪露暗暗冷笑,當即三指輕拂,正好撩中了其手腕。
聽王家禾一聲哀嚎,郭長春急忙上前搶救。而王家禾腕骨已斷,疼的滿頭大汗!
“義俠山莊果然武功蓋世,今日暫且別過!青山綠水,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