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幾個下人見沈赫和岫螢還不出來,舉着火把朝裡張望,都交頭接耳:“莫不是裡頭鬧鬼吧。少爺和岫螢進去了這麼久都不出來?”
另一個又說:“這段時間總覺得府裡頭不安生,夜間總有響動。難道是大小姐陰魂不散?”
當下說得有聲有色就更不敢進去了。
岫螢按耐住沈赫,拉他坐下,卸了槍,輕輕把門掩上了,迴轉身問劉生才:“你怎麼會在這裡?警察廳正抓捕你們呢,我叔叔呢?”
“你叔叔出城往貴陽去了。”劉生纔看了眼依舊憤憤不平的南喬有些難爲情地道:“沈少爺,你別怪南喬。”
沈赫目光一冷,他有些訕訕地低下頭去。
原來那日宋立新和劉生才跑路之後,劉生才放心不下南喬,又偷偷溜回吳州,救了南喬,把竹內建次綁在大和酒店屋頂。日本人和警察廳搜捕得緊,她便把他藏在後院的這個廢屋裡。所幸沈家如今走動的人少,也極少人來這廢院,一直也沒被發現。
劉生才又將竹內宏偷畫挾持南喬,被他一槍打死一事說了,駭得岫螢和沈赫是半天回不過神來。
半晌沈赫才問:“那人呢?”
劉生纔回答:“人被投進屋後那口枯井裡了。”
這是殺人啊!雖然沈赫也覺得這個日本人可惡
,但就這麼被殺死在沈家,日後警察廳要是追查起來,沈家就倒黴了。
於是又道:“既然人已經殺了,明天你悄悄地把那井給封了。”
劉生才挺了挺脊背道:“你放心,人是我殺的,一人做事一人當,日後被查出來,也絕不拖累了你們。”
沈赫看他一張黑臉,眉宇之間又有股憨憨的倔強,一身蠻力卻又樸素實在,見他這話又說的鏗鏘,擲地有聲,不由平了些氣,道:“沈家既然欠你兩個人情。”他擡眼看了看南喬,很快把目光收回,“我沈赫也不是那忘恩負義的小人,這些天你就留在這裡,一應吃喝我會叫岫螢給你送來。等風聲沒那麼緊了你再出城。”
說完便拾了槍,大跨步走了出去,岫螢也忙跟出去。只有南喬倚着門,看着漸漸走遠的兩個人,一前一後,沈赫走到半道上停下來給落後的岫螢照着路,岫螢加快步伐趕上,兩個人並肩走了,邊走岫螢邊側頭跟他說着話,沈赫低頭默默地看路,他雖然沒有答話,但南喬知道岫螢說得每一個字他都聽得很清楚。
她看的癡了。劉生纔過來拍拍她的肩膀:“不早了,你回去吧。”
南喬背對着他揩了一把眼淚,把手絹兒一收便走了出去。
一夜,沈赫都背對着她,同牀異夢。她心裡悲涼的很,淚水就浸溼了枕帕
。
竹內宏在吳州城內憑空消失了,因腦熱癡呆的竹內建次被送回日本。這兩個日本人的來來去去並沒有讓吳州百姓的生活有所改變。
不過竹內宏並不是普通人,在中國境內失蹤,日本方面跟南京政府交接了許久,得不到確切的解決方案,日本使者惱羞成怒直接甩袖而去。閔輝成倒是爲這事頭疼了好些時候,幸而南京政府出面調停,這事便在表面上看似被壓下去了。
今年的梅雨季節直接跟着嚴冬,一下子就過去了。春天也稍縱即逝,天氣越來越熱。南京是個火爐子,吳州便是火焰山下的小鎮,冷不了。
劉生纔在沈家一躲就是三個多月。沈家廢院鬧鬼的傳聞不脛而走,在吳州城內傳得紛紛揚揚,有聲有色。
警察廳內閔輝成正因爲竹內宏一事被上頭責難,現聽到沈家鬧鬼一事,真覺得無稽之談。對徒弟王獻笑道:“既然鬧鬼,那我也不介意做個降鬼師。沈家這幾個鬼一定要捉出來。”他惡狠狠地道。
於是下令盯緊了沈赫。
這日沈赫回家來,對岫螢說道:“劉生才恐怕藏不了幾天,得想辦法把他送走。”
“怎麼了?”
沈赫憂心忡忡地道:“不知道,就是他不走總覺得不安生。總感覺有無數雙眼睛盯着一般,要出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