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玉來了, 來向王憐清說一個故事,一個根本不存在愛情的愛情故事。
王憐清請李美玉坐下,忽來的風將李美玉的發吹亂, 凌亂的髮絲撫上美人的臉龐, 看起來有些酸楚、蕭涼的味道。
轟隆——
滾滾而來的聲讓王憐清不得不關上了牀。
這個天還真應和人的心情!
時光荏苒, 逍遙前推。那時候沒有猜忌, 沒有憂愁, 不懂得哀傷,不知道愛情,可能無知的人或許會更快樂一些吧!
單純的李美玉漂亮而年少, 偷偷離開家門,帶着婢女小蘭。一路上多姿多彩美輪美奐的稀奇古怪吸引了她, 讓她流連忘返, 可憐她一豪門女孩, 卻像個土包子卻由不自知。
因爲單純所以她們被人家騙了,騙人的人自然不是什麼好人, 正在千鈞一髮之際,李美玉被一位少年英雄給救了,那人叫趙恆,便是以後會與她糾纏不清的人。
猶記那天的情景,自己的尷尬, 少年的不帶任何鄙視的關懷, 讓人懷念不已。
李美玉回到家中自是少不了遭受到父母的責難, 但她心中有團活, 讓她聽什麼都只是過耳, 本來會回嘴的地方也忽略了過去。父母看她態度端正,輕易地放過了她, 只讓她面壁三日,思己之過。
愛情這個東西是玄妙的,要不怎麼那麼多上門求親的公子,自己一個也沒有放在眼中。那個人卻只遇見一次,自己卻心動不已。此時,李美玉還沒有深刻地認識到,愛情已然悄然來到。
李美玉一得到自由便想着出莊子,這讓小蘭擔心不已,小蘭又不好違逆自家小姐的意思,所以把遇險一事告訴了甄氏,甄氏又告訴了李辰。李辰與甄氏暗喜,但同時亦感到困擾,偶遇的人,這人海茫茫,要如何尋找。所以,一切隨緣吧!
李美玉乘着自己的父親外出,得了空終於偷溜出去了。不知道姓名,不知道年齡,不知道來歷,二人宛若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直到天色暗沉,小蘭頂不住了,催促了,李美玉終於答應回去了。
咻——
一個熟悉的身影。
李美玉本能地追逐了過去,放任小蘭的喊叫,置之不理。
只一個轉角,李美玉卻跟丟了。
沮喪地,李美玉帶着小蘭回去了。少不得,母親的責罵來襲。
李美玉覺得御劍城就是禁錮自己的牢籠,自己就是籠中鳥,急切盼望着自由的天空。李美玉不得自由,小蘭更不敢越矩。時光在思念與期盼中渡過。
時機是給予擅於等待的人,終於,御劍城的一個宿敵上門來了,李美玉乘着守備鬆懈出來了,這次她成功了,她知道了那個男子的名字——趙恆。
趙恆是武林中人,李美玉覺得這個消息更好,門當戶對。
趙恆也是御劍城的宿敵,李美玉不知道,直到三個月後。
趙恆究竟有沒有愛過李美玉,李美玉無法知道,因爲趙恆死了。她無法質問。
那時候的趙恆其實比現在的王憐清多些英氣,骨架更爲寬闊一些。仔細辨認的話,斷然還是辨認得出的。誤認只是期望的太久,時間的累積其實是很可怕的。
李辰起初對趙恆並沒有懷疑,也只是認爲二人是很偶然的巧合。原來,偶然並不存在,巧合也只是人爲的製造罷了。當然,這都是後話。李辰粗粗查了趙恆的底,原來趙恆是家底殷實的讀書人,少時得到人的指點,練就了一身的武功。李辰也覺得,若將來與讀書人聯姻,自己家的發展或者更甚現在也不一定。所以也沒有阻止。趙恆能自由與李美玉交往,李辰的作用不可謂不大。
趙恆來得並不勤快,因爲要讀書,說是要考試。李辰也極力地贊成,待到功成名就,自己就更有藉口和理由,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這個年輕有爲的人。李辰是極其要面子的人。御劍城的招牌是御劍山莊,御劍山莊就是李辰的臉面。
李美玉說趙恆對自己並不是很熱情,但就是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讓李美玉倍加依賴趙恆。
趙恆會說些見聞給李美玉聽,畢竟女孩子家再有能力,拋頭露面的還是極少的。所以,李美玉每每這個時候聽得都分外投入。
趙恆曾經提到樹,說他曾經路過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有棵樹,每當月圓之夜,樹上花開而後萬片花瓣齊齊飄落,落到地上卻又如煙塵半煙消雲散,很是奇特。那個地方叫月華之鄉,那棵樹叫月華樹。李美玉聽了嚮往不已。
李美玉懇求自己的父親將月華樹移栽過來,這無疑是個天大的難題。但李辰膝下無子,只有一女,所以趙恆不擇手段地將月華樹帶了回來。李美玉笑了,開心地笑了。李辰看着女兒開心的笑臉,什麼都覺得無所謂了。其實,李美玉不知道,月華之鄉只是個偏僻的小地方,交通不便利,人口又很少,是個迷信的小族。那棵月華樹是他們的神。李辰要帶走月華樹,可想而知。所以,月華樹在,月華鄉卻從此消失了。這件事,那些人,都是死在李美玉的執着之下。
那年正當月圓,李美玉邀趙恆賞月。乍見月華樹,趙恆驚詫了,轉而卻更加憎惡御劍山莊,還有御劍山莊的人。可他,卻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
自己想要的就要去掠奪,那麼人的感情呢?趙恆打算玩一個遊戲,一個永遠只有他是贏家的遊戲。
趙恆終究會是那個贏家。因爲,先愛上的人總是輸家。先愛的人從起點就開始輸起,若是對方不愛自己,那麼她將一敗塗地。這也註定了李美玉未來的悲哀。
月華樹的美麗大家共賞,但是御劍城的月華樹開花之際,也正是飄雨之時,這也預示了不屬於自己的美麗,即使掠奪了也會有遺憾。記得二人共同在傘下的浪漫,原來真的如月華花開那麼虛無縹緲,粲然一現。也許時間只定格在那時,那麼人生會不會恆久而幸福呢?李美玉也不知道。
趙恆刻意加多了與李美玉的接觸,這讓李美玉受寵若驚。開始多疑地揣測,也許,他對我是有意的!李美玉終於感受到愛情來襲。
李美玉戰戰兢兢地向趙恆提出去他家玩的建議,趙恆輕易地就答應了,這讓李美玉開心地一夜無眠。後來,想起來,李美玉覺得自己真是傻,掉進了別人精心編制的網中還渾然不知,高興地讓人在身後偷笑。
趙恆的家很清幽,趙恆的家人也很禮貌,這讓李美玉很安心。李美玉與趙恆交往了這麼久了,還不知道其實趙恆擅長音律的。曾記起——
“我彈曲子給你聽,好嗎?”
“好!”低垂着眼目,李美玉輕輕道。
“那麼彈什麼好?”趙恆看着坐在他身邊的李美玉,用眼神詢問着李美玉。
“什麼都好。”李美玉客隨主便。其實,只要是趙恆彈的,李美玉都會覺得好聽,這就是戀愛中的人,除了感覺什麼其他知覺都自動下降爲零。
壞壞地,趙恆的脣角揚起一個特別的弧度:“那麼鳳求凰可好?”
李美玉窘了,臉上火熱的,頭垂得更低了。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知道李美玉害羞,趙恆故意這麼決定着。
李美玉還記得那天悠揚的曲調還徘徊在耳,餘韻的輕揚還鼓動着自己的心。
“美玉,嫁給我可好?”突如其來。
李美玉當時傻了,被怔住了!能不被怔住那當真也奇了。
趙恆說了這樣的話,李美玉又怎能再好好地坐在他的身邊呢!所以,李美玉站起身來,逃離了,不知所措地逃離了。她的腦中空空如也,只有那句話“美玉,嫁給我可好?”在不斷徘徊着。胸口有什麼似乎要衝爆出來,漲得難受,卻是喜悅的。
趙恆在李美玉身後狡猾地笑,李美玉沒有看見,也根本不可能注意得到。
後來,傳言李美玉生病了,其實,李美玉沒有生病,就算病也只是睡眠不足,因爲她在想那個困擾自己的問題。後來,甄氏進來了,李美玉同她的母親說了。甄氏高興地向李辰說了。若李辰沒有取二房太太或許李美玉能夠真的嫁給趙恆也不一定,但無論怎樣的結果,李美玉得到的也只是傷痛。
李辰的二夫人不滿足自己的地位,在等級分明的時代,除了正房,其他的姨太太,無論多麼得寵都是枉然的,因爲自己的名份,因爲自己的地位,永遠只是個隨手隨時可以丟棄的包袱。永遠都是寄宿者而不是這個家的主人。所以二夫人想借助外來的勢力,她想到了錢安。二夫人鼓動錢安追求李美玉,而錢安在看見李美玉第一眼的時候就被李美玉的美貌所吸引,而李美玉的氣質和行爲都讓錢安認定李美玉是他未來妻子的不二人選,這也決定了錢安未來無可避免的可悲命運。愛情的追逐遊戲,不是完勝就是完敗,沒有其他的結局。
錢安在找機會,也在等待機會。事實證明,機會是屬於擅於等待的人,錢安發現了蛛絲馬跡,他發現趙恆並不如他自己所介紹的那樣簡單。錢安不動聲色,暗伏伺機一擊成功。他知道殺戮是沒有用的,要娶李美玉必須得到李辰和甄氏的同意。但很顯然,城主夫婦更傾心於趙恆。
錢安買通了人去試探趙恆,他花了很大的價錢,請的都是殺手中的佼佼者,但這些殺手都鎩羽而歸。錢安將此事偷偷告知了李辰,沒有驚動任何人。李辰起了疑心,於是喬裝打扮,偷襲趙恆,趙恆在前一次的遇襲中就有了警惕,所以這一次他並沒有留下任何的破綻。但就是這樣,使得李辰更加的懷疑。李辰放棄了偷襲,派出最精銳的人員調查。這是他身爲人父所應該做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受到欺騙。
調查的結果是,趙恆是李家宿敵的後代,他的目的是奪回他的祖父因比武而失去的御劍山莊。他若真心喜歡李美玉,李辰或許很難取捨。但是李辰得志,從李美玉與趙恆相遇就是趙恆設計好的時候,李辰震怒了。李辰決不允許這樣的人帶着這樣的目的接近御劍山莊,接近自己的女兒。
李辰給了趙恆選擇,二人在一個空曠卻只有一個入口處的山谷中決鬥。不得不說,趙恆真的是個完美的騙子,直到最後他都把自己留在李美玉的心中。他知道李美玉已經從李辰處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李辰肯定會告訴他,說自己不愛她。所以他告訴李美玉她一定會同她再次欣賞那美麗月華美景。他要的結局,即使自己敵不過死了,也要讓御劍山莊永遠沉寂在陰鬱中。他做到了。
趙恆和李辰簽訂了生死約,而李辰和甄氏還有在場的人都把真相隱瞞了。結果,趙恆還是輸了。所以他不得不按照約定死了。他死得很乾脆,也死得很張狂。他的死讓山莊蒙上了無邊的暗霾。李辰逐漸遣散了知道事情的下人,因爲這樣,讓二夫人、朱管家等人有機可乘了,隨後的事情也因此有了鋪墊。
其實,直到最後,李美玉還是不清楚趙恆到底愛不愛自己。她想,趙恆起碼是不討厭自己的,要不鳳求凰的曲子怎麼會彈得那麼動人。雖然自己當時的心情在作祟,但若彈曲的人無心,曲調是不會那麼動人的。若是時間允許,李美玉在想自己是否可以改變趙恆呢?但這一切都是遙想,都是空談。
李美玉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父親由始至終都是最關心她的人,最保護她的人。所以,她不再傷心,也學着漸漸放棄過去。
“你知道趙恆在哪嗎?”
“難道在月華樹下?”
李美玉眼中的光一閃而逝。
李美玉點點頭,而後道:“是爹爹做的。他始終都是最疼愛我的父親,比任何人都關心我。”
李美玉講述瞭如此長的一個故事後,站起身,推開了窗戶。
窗外,雨已經停了。
“我在想,我與趙恆的相遇,與這急來的驟雨何其相像!”言罷,李美玉望着窗外的晴空,心中百折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