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相見

郭樸回兵,已在九月。關外冷,大雪打着旋兒的下來,他和滕思明在馬上嘻嘻哈哈,身後走着黑壓壓他們的士兵。

郭樸是棗紅馬,滕思明是黑馬,兩個人都披着玄面紅綢裡的大麾,幾乎一模一樣。雪地裡哈一口氣,滕思明吐出一團白霧,笑嘻嘻道:“你說他會不會上當?”

他說的是虞臨棲,郭樸明白,笑嘻嘻反問:“你看會不會上當?”滕思明再想一想,笑道:“我覺得萬無一失。”

“他一定會上當!”郭樸胸有成竹地眺望遠山:“他一直利慾薰心,不想我並沒有看出來!”小心地轉頭問滕思明:“我以前,也是這樣的人?”

將軍頭盔壓着郭樸黑濃雙眉,濃眉下是深深的眼眸。此時不管濃眉下還是眼眸中,堆積的全是自悔。

滕思明呲着牙一笑:“升官發財誰都想,”他馬鞭指着身後的兵:“這些人到軍中來,全爲吃飯穿衣?你以爲呢!昨天和我的兵說回去論功行賞,一個一個聽得眼珠子瞪多大,都來求我,咱們不走吧,再打一仗多升一級再回去。”

郭樸忍不住笑,心中又一個結打開。滕思明笑着道:“見我不答應,他們以爲我爲難,對我說,咱們一起去求郭將軍。”手中馬鞭子捅捅郭樸:“這一仗讓你攤上了!”

“我攤上什麼!這裡天上掉黃金還是掉白銀?”郭樸發火了:“別人都在後面說我攤上了,你也這樣說!”他臉子一拉頭扭到一邊兒:“和你白好了!”

滕思明樂死了,笑得仰着身子一歪,差一點兒從馬背上掉下去,手中馬繮一帶又起來。郭樸笑着伸手拉他一把:“讓你的兵看到,把你笑話死。”

“你三歲嗎?還玩這一手。”滕思明坐穩了,還是馬鞭子伸出來,在郭樸戰甲上親暱地敲敲問他:“嫂夫人和你解開心結,你這就不要媒人?”

郭樸笑,卻嘴硬:“你算什麼媒人,幫忙辦件事兒,這還沒好呢,你就來邀功。”滕思明笑罵他:“我把你這個無情無義的人一頓好打,你知道嗎?楊英要來接應你,我怕他性子粗接應不好,我和他在大帥面前打了一架,私底裡打了三架不止,才把他打回去。”

“你們都想攤上,所以你們打破頭也要來,”郭樸心中感激,嘴上不饒人。滕思明恨得舉馬鞭子要抽他:“這不是這仗難打!我說你攤上了,是指你攤上的是惡仗。所以你升官,你有什麼好抱怨的,這不是五品上了。”

郭樸哼一聲:“我以爲四品了呢。”說的時候黑着臉,說過對滕思明嘻嘻一笑,滕思明也笑,故意也摳郭樸:“你有大帥撐着,你那三個師兄在京裡,你還愁不升官?”

“我師兄?我敢稱呼他們師兄?”郭樸對滕思明招招手,帶馬道:“咱們離遠些說話。”到底這是背後說別人。

雪地銀白,士兵們黑壓壓紋絲不亂的走着,兩位將軍偏離隊伍一些,獨自並騎說私房話。滕思明眨眨眼睛:“我們說話本來他們也聽不到,爲什麼還離得這麼遠,你三個師兄寶貝,不一般的人不能聽?嘖嘖,多謝你擡舉我,只對我一個人顯擺。”

“顯擺什麼!長陽侯世子,這種貴公子他眼裡有我?要是見到,肯定斜着眼睛往下,就這樣,”大仗結束大家放鬆,郭樸此時很有閒情地學給滕思明看,他雙眼仁兒往眼角歪再往下,一副斜睨着看不起人的樣子,嘴裡道:“就這樣子,你不信,等回京和我一起去拜見他,看他是什麼樣子。”

滕思明大笑不止:“哦哈哈!”笑聲在雪地裡傳出去多遠,士兵們笑着回身指點,再接着行路。等滕思明笑完這一波兒,郭樸再來:“再來就是兵部侍郎的公子,我病好在兵部裡受委屈,他在哪裡?”

“你也沒有去見他們,”滕思明就事論事的說一句,郭樸學女人一樣的撇撇嘴,再說下一個師兄,自己先忍俊不禁:“國子學裡我那個博士師兄,據說三年五年見不到人,指望他提拔我什麼?”

滕思明更樂,樂得肩頭抽動身上戰甲上甲片抖動。雖然樂,他說話慎重,樂完了才低聲道:“人家是皇親,從小生下來有一份錢糧,領個國子學的閒職不用去,牽一匹馬執一卷書到處遊山玩水,哪像我們,還要雪地裡苦。”

郭樸怪叫,嗓音也不高:“牽一匹馬執一卷書?你太擡舉他了!”滕思明又嘿嘿:“怎麼了?”郭樸嘻笑湊到他耳邊:“他是牽一頭驢,沒事兒衝雪沖水衝風,也不是執一卷書,是執一壺酒,一不小心驢背上摔下來,摔個仰八叉。”

“這可是你正牌師兄,你就背地裡這麼說他?”滕思明打趣他,郭樸欠着身子頭伸着,口中熱氣噴在滕思明耳朵上,竊笑道:“不先說說以後要吃虧,這些全什麼人?皇親,侍郎家公子,還有侯世子,我不早說,以後只有聽他們說話的。”

郭樸心裡其實很在乎,這和古代在乎出身有關。好在他大病後感悟頗多,對出身論看得又輕些,但是師兄們看不看輕出身,郭樸全然不知道。

他只是語氣上故作輕鬆:“說不定回京,人家根本就不在乎我。”滕思明微微一笑:“不會的,”又調侃郭樸:“那你去對大帥說,就說你出身不好,難見師兄?”

郭樸聳聳肩膀:“我不方便問,兄弟一場,你代我去和大帥說。”滕思明瞪眼睛:“你嫌我還不夠眼紅。”

兩個人哈哈一樂,見前路偏得有些遠,這纔打馬迴歸隊伍中。

回來路也有半個月,又雪地深陷馬蹄難走。但是戰捷迴歸,又有兄弟說說笑笑,這一程很是歡笑。

走上十天左右,有遊騎送來書信調令。廖大帥是口令,命郭樸速速回去。又有孫季輔的信,鄭克家的信和家信。

這是晚上紮營歇下,郭樸想一想,先拆開鄭克家的信。鄭克家的信讓他忍俊不禁,信上字句間可以想像出鄭克家的愁眉苦臉。

“少夫人暗許商人趙安甫,遵公子命、行守護職不敢怠慢。謠言隔省大水,趙高價購陳糧,周家隨行之。”郭樸哈哈大笑,再往下看:“趙浮財虧去一半,夏收後陳糧價賤,年後更虧無底褲。少夫人,”

在這裡重重的打上一個黑墨濃濃的黑點子,郭樸嗤笑不止,見後面是:“謹慎也虧一半,尋數生意暗送周家,度日可以支撐。謠言之人避禍在外,趙奔走在省訴訟,幸孫將軍出力,他無奈何。

克家唯懼,公子歸來日,少夫人算賬時!”

郭樸笑得面上風雲變色,一個人伏在案上笑了半天,再來看孫季輔的信,倒沒有什麼,就是說他裝着發現鳳鸞又許趙家,孫夫人林氏去發了一通脾氣:“現大安好,還是無賴使喚人。”再道:“已接娘娘密信,明秋返京,軍中邸報常看,弟幾時回?”

郭樸笑得手抖動着把有貴妃娘娘字樣的信放在燭火上燒去,再看家信,是母親回來後寫的:“孫將軍強娶的事兒,是滿省皆知。因爲離得遠,說閒話的人都不知道是鳳鸞。你這事辦錯了,你再不回來,我要去接她。”

回過這幾封信已經是深夜,郭樸揉揉麪龐和眼睛,伸個懶腰去睡覺。

又行數日,有人前行來接:“奉大帥命,接定遠將軍郭樸。”郭樸和滕思明一笑,這一仗郭樸是主將,滕思明是副手。

大雪漫漫中見軍營不遠,郭樸號令下去:“重整盔甲,去見大帥!”大家就地休息一會兒,散去路上勞頓,人重新抖擻,馬重新精神,隊伍往看着不遠,其實走起路來至少在一個時辰的軍營去。

又行半個時辰,軍中號炮聲響。郭樸微笑駐馬,見號炮過後出來不少人。旗幟打得人人都有,何文忠、楊英等人都在,就是虞臨棲也在其中。

湯琛爲首代廖大帥出迎,郭樸不敢怠慢,忙滾鞍落馬拜倒,湯琛扶起來他,大家哈哈大笑簡單說幾句,簇擁着郭樸一行人進軍營。

軍營中有一雙陰鬱的眼睛盯着郭樸,這是天天抱屈說郭樸撿了他的好事兒的那一位,魏恭明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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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樸滿面春風,被人擁着往大帥大帳去,魏恭明心裡更如油煎。朝中有人好作官,軍中有人好打仗。攤上好仗,不讓去打也沒辦法。

魏恭明難過的是他先打了半年,多少消耗一些兵力,郭樸上去了!他也知道後面的仗一樣不好打,他也知道郭樸有自身能力,可是這事兒攤誰身上,他會不生氣?

除非是對廖大帥絕對忠心和佩服的人,他服從調度不會生氣。魏恭明也是京里人,寧王殿下見虞臨棲的一番話,可以看出來殿下也是充分有階級之分的人。

寧王麾下大多是出身好的人,他對郭樸加之青眼,是由虞臨棲舉薦。虞臨棲舉薦郭樸,是廖大帥當衆說郭樸是他弟子,遵寧王命,虞臨棲才接近郭樸。後來發現郭樸身上總整潔,又愛官。兩個人接觸下來,虞臨棲對郭樸十分傾心結納。

郭樸將軍,是有自己的兩把刷子,不是無能之輩。

而魏恭明將軍,不管郭樸的幾把刷子。他血紅着眼睛瞪着郭樸離去的身影,他只想到自己吃了虧,他只想到他從京裡來,是混個軍功回去就升官。軍中升過京裡升,就是寧王殿下的一個好心腹。

廖大帥精明的粉碎了這一切,起因是王孫玄將軍之死。王將軍死去,在廖易直和恨他的郭樸心裡,有個名稱叫死得其所。

死得很值。

大帳中,廖大帥單獨會見郭樸,大帥坐在書案後,給郭樸一個座兒在右側,聽郭樸在說話。

“……。就是這樣,他逼走我的妻子。”郭樸說得很是沉穩,可廖大帥還是憐惜地看他一眼。郭樸回到軍中就沉着個臉,問過他有無心事也不說,卻原來是這樣。

廖大帥雖然憐惜,也尖銳地指出:“你要沒有手段,就拿虞臨棲沒有辦法。逼走你妻子,算奪妻之恨。但這是在軍中要有法度,將軍們胡亂打架沒有名堂,說一句鬧着玩兒可以不處置。但你說出來奪妻之恨揍他,他就是承認我也要處置你,這是私仇不能帶到公事上來!”

這一切和郭樸想的一樣,郭樸只所以說出來,一個是和廖大帥說過尋求他的幫助和見解,一個是聲明一下政見咄咄,逼到眼前。

虞臨棲一定要把鳳鸞逼走,就是他一定要再拉攏郭樸。拉攏郭樸的原因,與廖大帥不無關係。

這是郭樸必定要對廖易直說的事。

廖易直名爲易直,其實肚子裡彎彎只比人多,不比人少。他皺着臉:“你們的私仇,要那個混蛋,什麼邱肯死咬不放,這官司到京裡打還好辦一些。可爲你的前程想,你現在只能私下裡尋他揍一頓,不能把官司擺在面上打。撕破臉打官司,就把寧王扯出來,把寧王扯出來也只是撲風捉影,你小子又能有什麼好兒?”

他目光如炬放在郭樸面上,語重心長地道:“小子,你大難過去,前程如錦,不要因小失大。”無事打官司把皇子們扯出來,宮中就結下仇怨。

郭樸雙手扶膝坐直,肅然回道:“我大難之時,蒙大帥和兄弟們不離不棄,我不因小失大!”廖易直微微一笑:“這事情揭出來,對你沒個什麼好兒,你曉事,我很放心。”

他語氣轉爲淡然:“要知道魏恭明將軍還在受調查,你打這一年多的仗,他往京中屢屢去了幾封信聲明他冤枉。京裡行文到我這裡,我說好,他哪一封信說冤枉,就先從這信裡的冤枉調查起。京裡讓我送他回京,我擋下來。王將軍死在這裡,就在原地查才清楚。

本來他無事兒,只是和王孫玄將軍走得近,他要是知趣不申辯,又不是死罪,早就清白了。他是來混軍功的,我也不會不給。現在他申辯,說出來無數理由,我能不重視?他說一條理由我讓人查一條,查來查去一年多了,原來的事兒都還沒開始查。小子,你知趣些,不要學他!”

郭樸正要笑,廖易直瞪瞪眼:“嚴肅,笑什麼!就是楊英也還在查,不過前方軍情緊急,我不得不調他去,讓他混點兒錢用用,補一補三天兩天審查耗費的精力。”

魏恭明將軍自從回來原地不動,一仗沒有,他到現在還在申辯。將軍不打仗,憑什麼會升官!

跟着主將升,主將提拔的永遠是自己親信的人。他這個申辯的將軍,一年多隻幹處處喊冤的事了。

郭樸微笑,這就是他的一面好鏡子。到京裡告虞臨棲,寧王殿下也會這樣來對付郭樸,兵權卸下,慢慢打官司吧。

牽扯到皇子身上,還手握兵權?皇子代表皇家的威嚴,京裡扯動皇子,關外再去打仗?寧王進宮吹幾句風,郭樸兵權就沒有了,變成安心打官司的人。

打到三年五年,都不一定。

可痛揍虞臨棲,是必定要做的。郭樸對廖大帥道:“某將有一件事,要回大帥。”起身湊到廖大帥耳朵邊上,嘰嘰咕咕過,廖大帥先是愕然,再就哈哈大笑,手指捅着郭樸肩膀:“你小子壞蛋一個,哈哈,去吧,這樣我就不管,你們自己打架,打到鼻青臉腫也與我無關。”

他半真半假的道:“你可別輸了丟老子的人。”

郭樸“啪”地行一個軍禮,大聲道:“是!”

當天郭樸領過定遠將軍官印,廖大帥大手一揮,又說了一個捷報:“你們可以痛飲三天,只是別打架!要打架的,抓來見我!”

廖大帥扭過屁股,也去找人喝酒了。

這裡安全地帶,後面一百多裡就能入關。前面數百里還有軍隊不少,有廖大帥的話,大家放開喝酒。

郭樸在自己帳篷裡請來十幾個相熟的人,其中也有虞臨棲。大家落座後,受審查的楊英將軍第一個抱怨,他叫着:“你這帳篷裡還有空兒,怎麼不請……”說了幾個人名出來,全不是將軍,卻和郭樸也認識的人,更重要的是,和楊英將軍好。

楊英罵郭樸:“你升官就不認人,這些兄弟至少你病中沒有不要你。”他說就說罷了,眼珠子一定瞄瞄幾個人。

這幾個人中除了虞臨棲全都臉紅,郭樸重傷後,不僅虞臨棲沒來,還有別人也放出話,說這麼重的傷,郭將軍只怕好不了。

虞臨棲是氣得臉白,何文忠還轄管楊英,見虞大人眼睛似看自己不看自己,他低頭喝酒只着看不到。

爲楊英說虞臨棲不好,虞臨棲當時在京裡,知道後一狀告到廖大帥面前,廖大帥喊來何文忠和楊英一起罵:“誰好不好,關你們屁事!”

對於口沒遮攔地楊英,廖易直纔不管,他相反有幾分喜歡窮人出身的楊英。從伍一生的廖易直,見過軍中更多的是窮人出身。

他打仗數十年,不能說沒有遇到險境,他的身邊也不會全是世家子護衛,廖易直因此不罵楊英,嫌楊英級別離自己太遠,拎着馬鞭子罵道:“打你沒身份!”當着人給了何文忠幾鞭子!

楊英哪裡是能記住不說的人,後來又有一回在軍中罵,軍中有寧王的人,又一次回給京裡,這一次是寧王生氣了,直接致信給廖易直,雖然全是宛轉之言,也聲明廖大帥要管好自己手下人。

廖易直看過信,出帳來就尋何文忠,當時何文忠在校場,見大帥怒氣沖天過來他急忙行禮,當着不少人,廖易直一腳踹倒何文忠,給了他幾腳轉身怒氣衝衝又回去。

說來說去,這全是爲郭樸的病,病中虞臨棲沒有去看他。要說虞臨棲不及於這麼絕不看郭樸,他是被郭樸退親氣暈了頭,又有盧夫人從中說話,虞臨棲就沒有過去。

很多時候一件事情的生分與和,並不是那麼簡單,有點兒天定的味道。

有這幾件事在,何文忠心裡也一直鄙視虞臨棲,郭樸再不好,你也不能這樣!他對虞臨棲表面客氣,楊英一說話,何文忠只當聽不到。

他是在心裡罵,還能怎麼樣,最後再挨幾腳幾鞭子。大帥打過,總有彌補。反正這死魚,你沒能耐打我。

楊英說得痛快,何文忠和不少人一樣,聽得都很痛快。

郭樸微笑舉起手,楊英樂呵道:“難怪叫大少,郭大少你一舉手,快有那麼點兒味道了。”帳篷裡鬨堂大笑,剛纔尷尬去掉不少。

是什麼味道,楊英也許是說氣勢,也許是說主將。

“我今天只請在座諸好友,晚上請的是……。”郭樸一一報出來,又報出來明天和後天的,楊英咧嘴笑:“不錯。”

解釋過,大家用酒。酒熱面紅過無話不談,都是年青將軍,最大的一位不過三十歲,郭樸請客,是把年青的將軍放在一處,年紀稍長的放在一處,這樣大家有話說。

不知道哪一位說起女人,當兵在一起不說女人比較難。這又閒下來又有了酒,有老婆的說老婆,沒老婆的說女人。

郭樸是主人,有人問他:“你妻子現在是哪一個?”帳篷裡又一陣鬨堂大笑,郭樸裝着臉紅地笑,眼角見到虞臨棲目不轉睛看着自己,他聽得很認真。

郭樸飛起一爵,勸客人們喝過,裝出一臉羞色來:“此事不提也罷,我以前就不要小城裡老婆,”偏着臉對楊英示弱地笑:“你不要罵我,我知道小城裡也有好的,”

心底閃過鳳鸞的身影,郭樸微笑道:“可我無福,尋來尋去都不好。”有人問:“難道第三個也不好?”

滕思明裝打岔,大聲咳起來。楊英是個急性子,對滕思明惱怒道:“你打什麼岔,自己兄弟不能聽聽,”說到兄弟幾個字時,楊英有意無意對虞臨棲看一眼,看得虞臨棲大怒,他分明是說自己沒去看郭樸,不夠朋友!

滕思明裝苦笑:“這種找三個還不走運的事兒,提它作甚!”大家沉默一下,郭樸面上此時強笑:“也不是不好,自己兄弟我說出來,不許你們罵我。”

“你說你說。”酒薰耳熱之中,有兄弟情的都要這麼說一句。郭樸道:“侍候人還是行的,就是小家子氣,我說她上不得檯盤你們就都明白,要罵我的當面兒罵,背後罵我可不答應。”他是訴苦的勁頭兒:“當官總要有官體,”這一句話說得大家都明白,也有人迴應郭樸,開始訴苦:“我前面打仗爲什麼?不就爲家裡過得好,我老婆從來和我唱反調,封封信裡罵我不回家種地,說地荒蕪一個女人帶着孩子種不起來。我說不必種,我寄的錢難道不夠吃的,她又說怕我出事兒,我是泥捏的嗎!”

軍屬的厭戰情緒,民間的厭戰情緒,歷朝歷代都有。

七嘴八舌下去後,對郭樸的話都有同感,郭樸含糊地道:“真怕她出門兒見不好客,我想另娶一房,要大家閨秀,”他笑嘻嘻討好客人們:“但我也會對她好,讓她家裡陪母親,我京裡另娶一房,兄弟們,以前初到軍中土包子不明白,現在想想,大家的姑娘就是比小家裡出來的通情達禮。你們說是不是?”

“哈哈哈哈,”

郭樸正色道:“她身子不好,京裡寒冷,你我有些是京裡世家,有些是遲早要去京裡的,我想京裡尋一個,這樣好些。”

虞臨棲正笑郭樸編得停當,他事後也不時使人去郭家看過,去臨城周家看過,並沒有見到鳳鸞。

鳳鸞母親是顧家之女,虞大人也有疏忽一時。他是沒有想到,只想到郭樸不和周氏相見就行。周氏要見郭樸,以虞大人來想,要麼來見郭樸,這千里之遙不可能。要麼去郭家,只守着郭家打聽一下就行。

郭樸不肯告訴虞臨棲自己一個老婆沒有,虞臨棲押過糧草回來氣了足有半個月,現在他明白了,他微笑掂杯看着郭樸,心想厚朴真是個機靈人。他走了老婆不能說,再尋一房也應當。他說京裡冷,周氏身子不好,已經爲以後周氏不在埋下一個伏筆,以後有人要見周氏,郭樸可以說病了,甚至可以病故。

虞大人要知道這些話全是爲對付他,不知道做何感想。

正在心裡誇着郭樸機靈,覺得自己賞識郭樸是眼力不錯的虞大人,馬上就垮下臉。滕思明正在大喊:“錢將軍,郭大少要京裡的姑娘,哎,張將軍,你們兩家有姑娘沒?”

錢將軍和張將軍就是虞臨棲押糧草時,對郭樸說過的,錢大夫之子,張將軍之子,我虞臨棲都看不上,只和你郭樸好。

這兩位將軍也是京裡出身。

他們酒蓋住了臉,一人手裡拎着根骨頭正在啃,見滕思明點名,笑着只點頭:“有,天上仙女也有。”

“是你表妹還是你家妹子?”有人這麼問,大家又一片笑聲。

錢將軍很會說笑,當下說了好幾個親戚,又道:“實在不行,讓我母親給你京裡尋,還有老張,請張伯母也幫厚朴尋,一定尋到你滿意的。”張將軍笑:“這事兒我可以辦,我得先問厚朴,你要什麼樣的?你要侯府姑娘,我可弄不來。”

因等郭樸回話,不少人眼睛都放在郭樸面上,虞臨棲正是盯着緊。見郭樸半真半假,眸子裡全是認真的問:“那你能給我尋到,比侯府姑娘還要好的?”

別人嘻笑,虞臨棲心頭大震。這個人?厚朴再不是以前的厚朴,他的心高了!虞臨棲賞識郭樸以後,知道他沒有成親,是肥水只流自己田,說自己親戚給郭樸。

因爲當時郭樸或許還對廖大帥只以爲是大帥,是公主之夫,虞臨棲卻對廖易直這個人太清楚,郭樸只要踏實跟着他,會一路平步青雲。

現在這肥水覺悟了,郭樸眼中閃爍不定,分明是有再攀高之意。虞臨棲這一氣,直氣到骨頭裡。自己爲他做了嫁衣裳,他病好了興許早有另娶之意,自己幫他甩掉周氏!

吃虧,是每一個人都不情願的事。虞臨棲公子自命不凡大於別人,他氣得快要肚子痛。

嘻嘻哈哈一陣後,錢將軍說出去撒尿:“清過再回來灌你們。”何文忠站起來:“我也去。”又喊正在對郭樸胡扯京裡姑娘的張將軍:“老張,你去不去?”

酒喝一半撒尿這種事,本來不想的人,有人問,興許就想去了。張將軍一直也沒去,就是他去了,何文忠後來也可以跟着他出來另外說話。

張將軍因此擦擦手上油膩起來:“我也去。”再對郭樸擠擠眼:“我和老錢商議商議,回來對你說幾個好的,你等着,”

三個人出來找地方撒尿,何文忠大着舌頭道:“厚朴升了官,還想着娶高門,我明白他娶妻子不如意的苦,不過他今天升官了,咱們得和他逗個樂子。”

“怎麼逗他,我也看他正不順眼,”錢將軍和張將軍都擠眉弄眼的笑:“人有好事兒先端着吧,他還想美事兒呢。”

何文忠通紅着臉笑:“你們回去對他說,想到一個美嬌娥,出身名門,身份高得不得了,”他攢眉眯眼嘴裡噴着酒氣:“這樣也不行,還有京裡來的將軍在,要說真名姓,他們會掰謊就樂不起來,要是不說名姓……。”

錢將軍和張將軍也是一對促狹兒鬼,升官的人大家不逗他幾下,還等何時忽悠他。錢將軍笑着:“我們回帳篷去,就說有了,有這樣一個人,老張你給我作證說有,就說沉魚落雁飛花摘葉,”

何文忠大笑,酒氣快噴到錢將軍面上:“你這是黑鐵塔,飛花還摘葉!”錢將軍搔着頭笑:“我喝暈了,是閉月羞花,反正一堆兒好,厚朴要問是哪一家,我和老張就說單獨說,單獨對他說,就編一家王府,”

何文忠出這主意挑這個話頭出來,他又笑裝好人:“你們小心着出事情。”張將軍也來了興致:“沒事兒,就說王府,京裡皇親多,老錢,依我說,晚上你也不必告訴厚朴是哪一家王府,你就只說是王府,但這事呢不能外傳,要定不下來,厚朴將軍面上無光,等定下來再告訴他,你是先寫信回去幫他說合,反正三五天這個謎兒一破,哈哈,只有咱們樂的。”

何文忠笑逐顏開跟他們回來,看前面那兩個人商議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勁頭,已經沒他什麼事。

大家重新坐下來,錢將軍迫不及待地道:“厚朴,有這麼一家,生得賽楊妃、比貂嬋,要是漢朝的時候她在,王昭君算什麼!”

大家耳朵全跟過來,不等郭樸問,滕思明先問:“哪一家?”錢將軍嘿嘿:“這樣人家,能亂對你們說!厚朴,我對你說,真的是體態窈窕,走一步好似仙子下凡塵。”

楊英瞪圓眼睛問:“那多大了還不嫁人?”錢將軍和張將軍早就商議好,有條不紊的回答話,他挑一挑眉頭笑得曖昧:“人家是什麼家,高着呢,人家打小兒有志氣,不要我們這等紈絝子弟,要能幹的。”

張將軍適時的伸出手指頭點着:“對對,有這麼一個人,我母親對我說過,只嘆氣說我沒能耐人家相不中,才把我打發到軍中來有能耐。”

酒到半酣後的捕風捉影事兒,聽得人不由信三分。張將軍和錢將軍一唱一和地說,虞臨棲也疑惑起來,是有這樣一個人,是哪一位郡王的郡主來着,對了,還有一位公主也是說過,看多紈絝子弟……

這樣一想,無邊無際。

虞大人提心吊膽只看郭樸,見郭樸身子漸往前傾,眼睛也一錯不錯地對着張將軍再對着錢將軍。虞大人氣了一個倒仰,這個見利忘義的人,忘了他能有今天,自己也對他幫助不少。

在虞臨棲心裡,他對郭樸作的種種,全是爲他好,他自己就整一個兒大好人。

這是他本人的思緒方式,是他的觀點。

張將軍和錢將軍肚子裡暗笑,足地說了一頓飯時候,最後大家起鬨問姑娘哪一家,還是賣個關子,在罵聲中各自散去。

這一頓飯有十幾個人在,十幾個人又各帶的有親兵。一傳十,十傳百,到了晚上,整個軍中

都知道郭將軍要攀高門。

廖易直聽到這閒話,一個人摸着腦門兒笑笑,自言自語道:“這小子長進了。”

定遠將軍升官,又要討一房好老婆,一時之間成爲軍中人人羨慕的對象。三天的痛飲,三天裡郭將軍全是話題,三天裡,虞臨棲要多煩惱有多煩惱。

他有心和郭樸再談談,郭將軍帳篷裡永遠有人,不是來恭喜他的,就是他請的客。這裡離關內近,將軍們打了一年的仗可以放鬆,都各派手下快馬去採買吃的,鬧騰足這三天。

第三天晚上,虞臨棲的小廝來回話:“郭將軍一個人在,並無別人。”虞臨棲正要去,見帳篷外有大聲回話:“魏將軍到!”

虞臨棲剛皺眉,見魏恭明大步進來,他身有酒氣,悶酒喝得臉通紅,粗着嗓子問虞臨棲:“你不願意見我?”

“沒有的事情,我有我的事,不比你現在是個閒人。”虞臨棲說過就後悔,郭樸的事壓在他心上,他一時分心說錯了話。

魏恭明自己尋位子坐下來,眼珠子紅絲密佈,直着嗓子道:“我也不想閒!”他手指着帳篷外:“姓郭的能升官,是他撿我的便宜!”

虞臨棲是真的在躲避他,就是不願意聽他這一套言論。幾個將軍打一個仗常有的事情,有時候大家都會升,有時候只升一個人。這種事情,說不好對錯。

再說魏恭明是胡說,他前面打半年郭樸就佔便宜,那與關外之仗打了上千年,後面打贏的人全佔便宜?

虞臨棲有他的不好之處,卻還沒有這麼糊塗。他厭棄地對一旁看看,淡淡道:“魏將軍,我來到就對你說過,你不要再喊冤了,並沒有人冤枉你,只是清查,這是必要的。軍中死了將軍,”

“可耽誤我打仗,打仗難道不重要!”魏恭明死抓着不放的,就是他這一年沒混到軍功。軍中很苦,魏恭明將軍不想多呆一天,又見接替他的郭樸升了官,他更想不通,覺得這官應該是自己的。

虞臨棲煩就煩他一點,魏恭明一封一封信往京裡去,寧王殿下先開始還以爲這是一個機會,給廖易直來不少信,讓魏恭明進京。

廖大帥十分狡猾,直接呈報宮中分辨,先是請罪,說王孫玄將軍的死是他不得力,京裡他早早調來不少人,全國各處軍官入京,秦王爲他送來不少。

因爲來自各地,寧王一時不能插手,也不全是廖大帥的人,是一批白紙入軍中。清洗下來的,是寧王的人。

後來廖易直又上書宮中,請求徹查再查,歷數不少派人來的理由。他說將軍們各有擁護之兵,王孫玄將軍之死動搖軍心,軍中謠言四起,如果清白的將軍們也往京裡去,有什麼謠言出來,就地要譁變。

要說清白,又不能說他們不知道王孫玄爲什麼死,只能說不是他們殺的,有無參與,不太清楚。

這一封上書,打動皇帝,他命人到軍中再查,魏將軍又喊冤枉,弄到人人都煩。

而寧王不知道廖易直上書的意思,手腳不如秦王快,去往軍中的人,不是寧王的人。

這事整體來論,虞臨棲看得一清二楚,他再一次道:“你不喊冤枉,這就沒事了。死了將軍清查應當,又沒有定你罪名,你喊什麼冤枉!你喊冤枉,大家從你查起!查了那麼多人,怎麼沒見個個喊冤枉!”

那楊英披着郭樸斗篷,是親眼見到王孫玄死的人,他見天兒被人問,還成天樂呵呵。

心急去見郭樸的虞臨棲甩下話,大步出去。魏恭明手指緊緊捏住椅子扶手,嘴裡喃喃醉語:“你們全不管我。”

虞臨棲衝到郭樸帳篷裡,郭樸手駐着頭,神采飛揚正在想心事。看在虞臨棲眼裡,郭樸志得意滿。

“臨棲,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話,果然不假!”郭樸笑容滿面,滿面春風,慢慢轉過頭來,那神色明明還沉浸在自己心思裡,郭樸滿意地吐口氣:“兄弟們還是好兄弟。還記得你我有一年說過的話,好男兒不立功名,不堪爲男兒!”

虞臨棲心如刀絞,什麼叫知遇之恩,就是他要爲郭樸推薦寧王;什麼叫再造之德,就是他要把郭樸領進自己家族。

他暈了頭,只覺得知遇之恩在飛走,再造之德歸別人!不管不顧地,虞臨棲陰沉沉道:“厚朴,你真的沒有妻子?”

“當然,不是對你們全說過,她不會再出現。”郭樸心裡恨不得宰了虞臨棲,面上還是得意志滿,再悠悠嘆一口氣:“可憐她小家碧玉,我其實很疼她,就是身子不好,其實我也時時擔心她,”

“郭厚朴!”虞臨棲拍了桌子。他不能不攤牌,也是給郭樸當頭一棒喝,佛都曰過,有當頭一棒之說。

郭樸被驚住,迷怔着雙眼還在迷乎,虞臨棲陰森森道:“你我相知多年,你還敢瞞我!”他冷冷指責:“你妻子現在哪裡?你回去敢領我來看!”

郭樸是陪上笑容:“她不能見人,我不是說過小家子氣,”虞臨棲冷笑不止:“你好福氣!病的時候娶三個,好了一個也不在!你既在二心,我也不必客氣!這功勞是我的!”

“我不明白!”郭樸還是一臉的傻乎乎,虞臨棲恨不能掌他一巴掌,忽然想起來周氏走的時候說的話,他一字不錯的學出來:“我太知道你!我怕你難爲情,我爲你出面攆走周氏!郭樸,你要感激的是我!”

郭樸這纔有三分正色,只說了一個字:“哦?”

“我見好了,爲你以後前程着想,怕你不能成好親事,我親自出京急趕路到臨城,又怕攆不走周氏,運用寧王小印說動你那當地的官兒邱大人,厚朴,還是我爲你處處着想!”虞臨棲見郭樸面上變色,冷淡地道:“說來那周氏你不要也罷,她性子實不賢淑,她聽說你另娶別人,對我說有朝一日再見面,必定掌摑!厚朴,要不是我,你現在趕得走這樣人!”

回答他的,是郭樸從書案後長身而起,原本的神采飛揚變成猙獰。怒吼一聲:“要的就是你親口說出來!”他縱身從書案後跳出。

嚇得懵懂的虞臨棲,見郭樸跳到身前,揮起大手,先狠狠給了他一記掌摑!

“啪”地一聲脆響過,守帳篷的長平和臨安從帳簾子縫裡看到,轉身在外面守門,不放任何一個人進來。

“啪,”又是一聲脆響,虞臨棲另一面面頰,又挨重重一記巴掌!郭樸打人用鳳鸞的話來說,光打汪氏把鳳鸞嚇住!

將軍打人大多如此,血海刀光中滾過的人,打起來人全本能的是狠的。才升官的定遠將軍第三記巴掌又來時,虞臨棲動了,他大怒罵了一句粗話:“孃的,你瘋了!”

罵過後虞臨棲動容,自己罵了粗話?說出來下等人才說的話?不容他多想,眼前巴掌飄動,虞臨棲身子一動要躲避,不防腳上着了一記狠踢,虞臨棲踉蹌着要退,卻一下子坐在地上。

這一下子郭樸打起來太趁手,他縱身又是一跳,像個潑婦般重重落在虞臨棲身上。他不管什麼姿勢,只要能痛揍虞臨棲就行。

郭樸自從知道這件事情,唯一所想,夢中所盼,就是狠揍虞臨棲。

帳篷裡好似武松在打虎,郭將軍左右開弓,左一記“啪”,右一記“啪”,他是有準備的人,跳到虞臨棲身上時,左腿一擡,把虞臨棲掙扎的右手臂壓在大腿下,右腿一擡,把虞臨棲的左手臂壓在大腿下面,把虞臨棲兩隻手臂制住後,屁股坐在虞臨棲小腹上,虞臨棲想翻身都難。

雙手被制住,身子被壓住的虞臨棲只惱火的喊了一聲:“你瘋了!”面上就疾風迅雨般,“啪啪啪啪,”捱了郭樸一頓巴掌,打得他不喘氣兒。

待到停下來時,虞臨棲纔回過神來,見郭樸跳起來,手揪住他髮髻提起來,對着他肚子上就是一腳。

“你!……。”沒有防備,功夫也不如郭樸這槍林箭雨中闖過來的虞臨棲,虛弱的吐出來這一個字,又捱了一陣踢打。

足有一頓飯時候,算虞臨棲大人也習武身子骨兒壯,也被打得動彈不得。

郭樸也氣喘吁吁,他全對着虞臨棲打不死又打得疼的地方招呼,先開始虞臨棲爲面子死忍着不說話,到後來是說不出話來。

郭樸跌跌撞撞尋到一把椅子坐下來,見虞臨棲滿身滿面傷痕在地上,他忽然淚落,這是一段友情,而且土包子富家子入軍,是他純潔的一段友情。

他想說些什麼,卻只哽咽地道:“周氏,我妻!”

只四個字傳到虞臨棲耳朵裡,渾身作痛面上腫得睜不開的虞臨棲頓時明白。這明白似閃電貫穿他的全身,這閃電帶來的全是疼痛。

他只喃喃道:“我是爲你好!”

又過一個更次,郭樸把虞大人親自送回帳篷,他面上胡亂抹的有藥,全是隨身的金創藥。虞大人的小廝大驚失色:“這是怎麼了?”

“我們出去打獵,遇到野獸!”郭樸紅口白牙這樣說過,已睡到牀上的虞臨棲淚如泉涌,淚水從他眼角一滴一滴落下來。厚朴,竟然這樣對自己?當然軍營門口,他也安排好了。

郭大人實在友愛,忙裡忙外請來軍醫官,又親自看護到深夜離去。走出虞臨棲這帳篷,郭樸對着星空冷笑,怕不怕虞臨棲以後報復?郭樸再冷笑,在心裡想,他遂我妻子,怕不怕我這一次還沒完?

大家對着怕好了!

第二天這事傳遍軍中,來看虞大人的人多而又多,平時和他好的人來看不奇怪,和他不好看的人也來看,而且一坐就是半個時辰,爲着好好觀察他面上傷痕。

廖大帥也讓人來看,停幾天虞臨棲可以行走來道謝,廖大帥就不客氣了:“我說痛飲三天,你們就弄成這樣!厚朴倒沒事,你弄出一身傷來,遇到熊瞎子不成?”

虞臨棲忍恨道:“是!”

“你以後機靈些,要是你出事情,我怎麼見你令尊老大人?”廖大帥擺出長輩的架勢教訓他,教訓過推一些上好傷藥給他,又是語重心長:“好好去吧。”

虞臨棲木然走出大帳,他素來不吃虧的人,幾曾受過這樣的議論。剛走出來就遇到郭樸,郭樸滿面陽光,大聲過來問候:“臨棲,你好些了?”

“好了,”虞臨棲淡淡回過,和郭樸擦身而過,在他心裡每走一步,就和以前的歲月越離越遠,遠得不可以再回頭拾起舊日時光。

郭樸微笑看着他,心中冷笑連連,好意思說是自己揍的他?好意思對別人說自己爲什麼揍他?自己說得出口,他說得出口嗎!

來見廖大帥,廖易直慎重交待郭樸:“事事小心。”待郭樸出去,廖易直露出笑容,湯琛走進來也笑:“厚朴這一齣子不錯,”

“幫他看着點兒,這一齣子是大快我心,不過這以後,要小心纔是。”廖易直說過丟下。過幾天見虞臨棲沒什麼,心也只放下一丁點兒。

虞臨棲被打得面如豬頭,完全好的時候已經近十一月份。沒過多久就過年,春風初綠關外的時候,關內不少省份已經桃花開。

一早鳳鸞起來,顧氏小心地問女兒:“孫將軍說今年桃花節咱們也去,你意思如何?”鳳鸞平靜地道:“能不去嗎?”

顧氏還是安慰她:“孫夫人對你好呢,事事遷就你。”說曹操曹操就到,外面孫夫人林氏打門,丫頭開了門,林氏笑語着進來:“妹妹可起來了?”

鳳鸞一聽她喊妹妹就惱,好在有以前和汪氏的經驗,林氏又平時受欺負慣了,鳳鸞心裡不憋多少氣。見林氏來,她只坐着不動只梳妝。

林氏就是愛她這個樣子,孫季輔在這省裡權傾一時,別的女子也有上來歪纏的,可孫將軍獨納周氏,把別人都不放在眼裡。林氏愛鳳鸞,要是天下所有女子都有志氣,天下妻子不用擔心。

鳳鸞越是欺負她,林氏還越喜歡。鳳鸞欺負林氏的地方,就是故意不對她見禮,也不稱呼她,有事要找她,就找她的事情不過是需要出勞力的地方,銀錢上,除孫家一年四節送來的禮物,別的從不主動要。

當然孫家,是主動給一些錢,這錢孫季輔纔不出,全是鄭克家送到孫府上,孫夫人再送來。

“哎喲妹妹,我來給你送桃花節的衣服,到時候讓轎子來接你。”

鳳鸞待理不理的只是自己梳妝,有時候也爲家人着想,也溥衍一下,孫夫人不介意時,鳳鸞從來由着自己。

林氏從不介意,滿面笑容道:“你梳頭你梳頭,我就是送衣服來的,再說我兩天不見你,我真的想你。”

放下東西她去了,鳳鸞沉下臉,這是目前通省裡第一個賢惠人,無人不誇她賢惠。顧氏送走林氏,回來對鳳鸞嘆氣:“你呀,也得多點兒笑臉給她不是?”

就是鳳鸞自己,也竊以爲孫將軍看重自己,林氏不得不這樣。不能怪鳳鸞怠慢林氏,林氏每每來,總是把鳳鸞誇了又誇,遇到鳳鸞做活,從來不讓她放下,總是說:“你忙你的,我看看你就走。”

整個兒一倒過來,讓人知道,只會覺得林氏討好鳳鸞。

可孫將軍看重什麼?鳳鸞從沒有想通過。她萬般無力掙扎,只能這樣將就着。

桃花節那天換好衣服,孫家的轎子接鳳鸞去,林俊親自來押轎。周士元是隔壁陳家邀着去玩,約好路上買酒爲醉。要說陳家是好鄰居,從來幫忙,周士元去了。

顧氏是隔壁田家邀着去玩,說是追鳳鸞,等到地方見人流不少,不見鳳鸞也不奇怪,田家又請她別處玩,顧氏也去了。

鳳鸞在哪裡?她來到就自在遊玩,沒遇到林氏也沒有遇到孫秀輔。蘭枝和桂枝陪着她,勸道:“反正出來,痛快一玩。”

玩到中午有人送來酒水,說孫夫人有事回城,鳳鸞只管自在玩耍。

嫣紅的桃花下面,正是半下午,人也多,主僕正玩得好,見喧譁聲起來。才奇怪喧譁聲爲什麼起來,只見人交頭接耳,再就是話語“嗡嗡”聲。

“有什麼大官兒要來,”桂枝聽到的是這麼一句,鳳鸞撇嘴只摘花:“玩自己的。”林娟好氣色匆匆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可找到你了,你知道嗎?有一個定遠將軍今天要來,說是官兒不算小。”

鳳鸞差一點兒聽成寧遠將軍,弄清楚不是寧遠將軍時,她放下心自顧自道:“管他呢。”

人流分成兩排,孫季輔騎在馬上,神采奕奕和一個英俊青年並肩而來。他眼光掃過鳳鸞,鳳鸞只把身子一縮在桃花後。

再擡起頭來,見孫季輔沒說要自己上前,只有他身邊那人兩道目光炯炯,在自己身上掃過。

這眼光,好生面熟!

不由自主看那英俊青年,見他雙眉如墨又斜飛,眸子深如夜空,膚色不黑也不白,卻透着健康明朗,穿一件半新不舊素色袍子,腰間繡花腰帶怎麼看怎麼熟悉。

帶着異樣感,鳳鸞別過頭來,不好盯着男子看許久,也不願意孫季輔來找自己。鳳鸞拉着葉娟好走開,另尋一處桃花盛開地正要玩耍,忽然愣住!

那面龐雖然不似樸哥,那眼睛卻和樸哥一模一樣。“鳳鸞,你只顧着玩,孫將軍面前就不去侍候?”葉娟好半埋怨似地還是提醒她。

鳳鸞忽然緊咬嘴脣,雙手提起裙裾說一聲:“你等着我。”往剛纔的地方跑去,跑到地方不見人,又踮起腳尖翹首四處尋找着,肩上被人輕輕一拍,一個人輕聲問:“是找我嗎?”

回身急看,見身後一個高出自己有一頭的人,他眸子裡滿滿的,鳳鸞不知道那是一種叫思念的東西,因爲她紅了眼睛,水氣蒙上她的黑眸,讓鳳鸞在淚水中只看到郭樸那張英俊的面龐。

樸哥以前的容貌,鳳鸞並沒有見過,可是他的眼睛卻見過多次。

這個人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這是郭樸,是樸哥回來了!

鳳鸞輕泣起來,哽咽起來,郭樸現在心裡全是內疚全是愧疚,鳳鸞瘦了,以前豐潤猶在,只是兩頰略肥,想讓人用手捏一把的地方消瘦了。

再看鳳鸞的身子,郭樸輕嘆:“你瘦了。”鳳鸞癡癡地仰頭看着他,樸哥身前身後全是桃花,在日頭下面絢麗無雙,嫣紅無數。

“想不想我?”郭樸又溫柔問出來,提醒鳳鸞他們分開數年,也讓鳳鸞陡然想起前情。虞臨棲大人來,說樸哥變了心,自己親口說過:“再要見面,必定……”

桃花叢叢在枝頭上,這桃花背景中,鳳鸞飛快舉起自己白白嫩嫩的手掌,因爲怕夠不到個子高的郭樸,她竭力掂起腳尖,用足全身的力氣,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重重的給他一巴掌。

這一掌打個空,不僅打個空,使力過度的鳳鸞差一點兒摔在郭樸肩頭上。鳳鸞低郭樸高,怎麼會摔在他肩頭上。

鳳鸞才舉手掌,已知其意的郭樸很是配合,身子靈便的蹲下身,雙手抱住頭口中求饒:“夫人手下留情。”

他站起來身長八尺,蹲下來只到鳳鸞身子一半,鳳鸞力竭收勢不住,身子一歪摔在郭樸肩頭。雙手扶着這堅實的肩頭,一巴掌沒打到的鳳鸞更爲生氣,見郭樸鬆開抱頭的雙手要來扶自己身子,她身子不穩,一手扶郭樸肩頭,一手又對他微仰的面上摑來。

郭樸嚇得趕快又抱頭垂下不敢動,只是口中求饒:“夫人饒我這一回。”

他越喊鳳鸞越動氣,巴掌紛飛對着郭樸腦袋就是幾巴掌,全打在郭樸手上。這裡好在桃花深處人不多,蘭枝和桂枝本來是跟來的,不想沒走幾步,就遇到長平和臨安。

蘭枝驟然後退,身子撞在桂枝身上,兩個人暫時攔住。

捱打的郭樸微擡起頭,還怕有人來,他也不擡頭,只肩頭一動,雙手攔腰護住鳳鸞身子,抱着她往無人處急奔幾步,鳳鸞還沒有回過神,被放下來,見郭樸老老實實,雙手抱頭又蹲在身前,一副老實捱打的樣子。

這還能客氣?再說這裡更沒人。

桃花爭着從枝頭上擠出來,含笑看着小夫妻總算團圓,周氏鳳鸞揮動巴掌,邊打邊訓斥:“讓你變心!”

郭樸可憐兮兮抱着頭:“沒有。”

鳳鸞又是一巴掌打在他抱頭的手上,見泛起一片紅印子,下一巴掌下來,勁兒不受控制地又小些,但是不忘訓斥:“還敢不承認!”

郭樸繼續可憐巴巴:“真的沒有。”

又是一巴掌打在他手上,郭樸竊笑並且心喜,這一巴掌又輕了許多,鳳鸞再次斥責:“我有人證,還敢騙我!”

那就再打,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打下來,輕脆的響聲有一下,鳳鸞輕咬嘴脣看自己的指甲,劈了一根。

桃花春風雖然好,卻不能解鳳鸞此時的憂傷,她噙着淚看自己的指甲,心頭閃過一幕幕往事……。

“鳳鸞,我可以起來了嗎?”郭樸等不得冷落,雙手還抱着頭,側着面龐小聲問她。鳳鸞怒聲:“低頭!”

郭樸乖乖照辦,嘴裡小聲辯解:“我這不是來接你,我天天想着你!”如孫季輔和鄭克家所說,鳳鸞聽到這些話,只會心裡恨一起涌出來。

又給了郭樸幾下子,心裡煩亂的鳳鸞喝斥他:“不許擡頭!”她心亂如麻,忽然只想逃開。女人在關鍵時候當駝鳥,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

見郭樸垂着頭一動不動,鳳鸞屏住呼吸,小心地退一步,再退一步,粉紅桃花瓣兒在她腳下鋪開紅地毯,鳳鸞慢慢退了出去。

這裡離顧家莊不遠,鳳鸞直接就回了家。她心裡又慌又亂,郭樸回來了?不知道是近鄉情更怯,還是她忽然有了驕傲,她需要一個人呆一會兒。

家裡沒有別人,爲什麼沒有別人,鳳鸞也不知道。她只在炕上坐了一會兒,就迷惑了。再去找樸哥?還是不去找他?

父親母親不在這裡,外面暮色又沉沉,鳳鸞忽然只有如夢的感覺,這是在夢裡?外面有了響動,她跳起來到房門外去,見蘭枝和桂枝回來,不情不願地身後跟着三個人。

郭樸還是剛纔那身衣服,這提醒着鳳鸞不是夢。他英俊得面龐讓鳳鸞陌生,眼睛卻還是那雙。很隨意地走上臺階,鳳鸞心跳加快,對着暮色中這高大而來的身影,她本能的排斥,本能的不想面對,一左一右操起房門,重重關上。

鳳鸞所有的舉動,既出乎郭樸意料之處,也在郭樸意料之中,因爲他回來以前,鳳鸞是什麼反應他也猜不到。

現在就在眼前,鳳鸞不願意見自己。對着緊閉的兩扇房門,郭樸擡起腿。捱打他可以不遠手,可不代表三年的怨恨消失無蹤。

鳳鸞有恨,郭樸也有,三年的怨恨全發泄在這一腳裡。

“通”地一聲,房門重重被踢開。郭樸立於門外有如神祉,可鳳鸞回到了現實,她昂起頭手又癢了,大聲問道:“你來做什麼!”

郭樸深深的看着她,竭力心平氣和邁進房門一步,淡淡地道:“天晚了,夫人,我回來就寢。”

第三十四章,郭樸的怪脾氣第七十六章,事發第十九章,有情的小鴛鴦第八十九章,遂走汪氏第七章,用計第八十八章,雙雙中計第八章,無心出嫌隙,少大少還擊第六十九章,關愛第十九章,有情的小鴛鴦第九十五章,又一次燈下黑第二十一章,熱鬧第二十八章,極品爹第四十八章,汪家第六十章,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第三十八章,官非第一百零六章,妙計懲不軌徒第一百零八章,無聲勝過有聲多第二十一章,熱鬧第二十六章,據說郭公子是聰明的第四十四章,幫忙第四十一章,鳳鸞的條件第一百零九章,各懷心思第五十八章,緊身小襖門第八十七章 ,處置第六十一章,啊啊啊 ......那姐姐第八十九章,遂走汪氏第五章 ,女兒冰作冰人第八章,無心出嫌隙,少大少還擊第四十八章,汪家第五十七章,爭寵第十八章,老子要教訓你!第五十七章,爭寵第八十一章,跑得快第五章,提親第八十九章,遂走汪氏第九十一章,官服在身第二章,郭大少的委屈第七十七章,好心眼兒的鳳鸞第十七章,郭樸的陰陽怪氣第五十七章,爭寵第九十章,追酒債的人第五章 ,女兒冰作冰人第五十九章,無端亂衣衫第七十六章,事發第三十二章,來歷不明的強盜第九十章,追酒債的人第四十一章,鳳鸞的條件第七十二章,看你一表斯文第二十八章,極品爹第八十七章 ,處置第一百零三章,洞房花燭夜第十九章,告密第十九章,告密第八十五章,美人兒不亂看第八十七章 ,處置第八十六章 ,事發第九十五章,又一次燈下黑第七十一章,說服第六十二章,紅木樓梯第三章,再遇叵測人第九十七章,大帥神機妙算第二十二章,毛家的親事第二十二章,毛家的親事第一百零八章,無聲勝過有聲多第七十二章,看你一表斯文第九十九章,身份?第五十三章,該問的要問清楚第一百零七章,郭家長女多唸書第十三章 章,你可知罪?第一百一十一章,將軍歸來第九十八章,誤會生成第九十七章,大帥神機妙算第七十九章,妻債夫還第九十三章,不得不說的話第十二章 ,賣當第十二章 ,賣當第六十五章,難得糊塗第八十九章,遂走汪氏第九章,一心只求私房錢,鸞鳳鸞悍衛第三十章,有志氣的周家第二十章,審家賊第二十九章,對拿不出嫁妝來的擔心第九十六章,返鄉第八十五章,美人兒不亂看第三十七章,傷害第七十九章,妻債夫還第二十章,結局一第四十八章,汪家第五十四章,出嫁第四十五章,出來第一百零九章,各懷心思第五十一章,多謝你願意嫁第四章,郭府宴客第二章,偷偷的相看第十六章 章,捶殺了她!第二十五章,醫生的地位第七章,飛雪天連天下第一章,京中多避諱第八十五章,美人兒不亂看第九十四章,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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