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賢惠好人

念姐兒白了臉,眸子更轉爲幽黑看着父親。郭樸疼愛的看着她:“知道了?”點一點頭,念姐兒猶豫着再問:“要是,滕家大哥哥喜歡的不止一個?”

她泫然欲泣地問出來。郭樸回答得堅定無比:“他喜歡上一個,捶殺一個;喜歡上十個,捶殺五雙!”

在京裡被閨友們話所困的郭念淑,心裡煩悶一掃而空。她拉起父親的手,恭敬的送到脣邊親了一親。

郭樸享受過,不忘提醒她:“以後不可如此!”

重新又調皮的念姐兒偏着面龐笑:“那應該怎樣,像王姑娘的父親,每一回見到就要板起臉教訓,像錢姑娘的父親,除了過年過節,不許她下繡樓因此見不到,”

“淘氣丫頭。”郭樸擰擰女兒面頰,不忘把鳳鸞抹黑:“很是隨你母親。”

解決完女兒心事,郭樸更爲舒坦。獨自在書房裡又呆了一會兒。把女兒心事從頭到尾想一遍,讓人喊來褚敬齋。

褚敬齋一到,郭樸就變臉:“你乾的好事!”褚先生很鎮定:“公子指的哪一件?哦,您現在是老爺,”他陪上一笑,笑得那麼自如。

郭樸板起臉問他:“怎麼教的大姑娘?”褚先生哦哦哦了幾聲,欠欠身子很是謙虛:“教得不好,讓您見笑。”

“是教得不好,既然主意多,就全教了吧。”郭樸輕描淡寫說出來,褚敬齋一臉猜中的表情,往外走邊自言自語:“我說嘛,公子一定會答應。啊,老爺,”他迴轉身來諂媚的笑:“您從來是個開明的人。”

郭樸嘆氣:“開明也罷,不開明也罷,女兒們喜歡就好。”

他回來見鳳鸞,把這事源源本本告訴她,少不了的當然是得意。

上都護問妻子:“我還有用吧?”鳳鸞眼波嬌媚:“所以我們千里萬里纔到這裡來。”又說到念姐兒的話:“母親心裡只有多吃包子,”鳳鸞生了氣:“我……我還不是爲着她們好。”

“爲着她們好什麼?”郭樸拿起紅漆小几上的一盤子鮮棗,邊吃邊問。郭世保從外面奔進來:“母親,我餓了。”

見小几上不再有吃的,父親倒吃得痛快,郭世保納悶:“我的呢?”郭樸忍俊不禁,看看手中的盤子:“原來我搶了他的。”

對兒子遞過去:“小子,分你一半。”郭世保緊緊腰帶過來,大大咧咧道:“父親,我分你一半。”

沒呆幾天郭樸就離去,鳳鸞卻氣足半個月。念姐兒大了,平時幫着料理家務,就是想滕有聰,母親氣她,她半點兒沒發現。

二妹熟悉路以後,成天出去騎馬。鳳鸞攔不住,只能多帶人陪她去。

這一天難得的暴雨如注,大門被人打響。看門的人是跟來的老家人,還有幾個親戚在門上幫着,打開門,見是長平和買菜的人回來。

長平回身看後面:“那個女人還在?”雨水中街角一把半舊油紙傘,離這裡有一里多路。自從郭家入住,這附近的民居拆了一條街,閃出一塊空地來。

鳳鸞從來心腸兒好,當然說擾民,郭樸慢條斯理一句話,就作決定:“爲安全。”

現在這隔開的一里多路,如果有人過來,早早就能看到。不是郭家人,一般人還過不來。就是本城的縣令要來,也是先停在街口外,民居內現在駐兵,當兵的驗過無誤,通報過來,郭夫人說見,這纔有請。

那油紙傘下的人,三天前就過來,要面見郭夫人。她生得白淨兒面龐,一雙眼波總有媚光。長平看出來風塵氣,不讓鳳鸞見她。

此時大雨傾盆,她還苦苦的等候雨中,幾個親戚和長平說笑:“讓她見見夫人,指不定是樸哥什麼人?”

堅定不移相信郭樸的長平不屑一顧:“將軍在軍中,哪能有女人?”親戚們都搗蛋,嘻笑回道:“上一回樸哥回來,帶回來的幾個人吹牛,說放假時可以鬆快鬆快,這鬆快是指什麼?”

長平也笑,看着人把菜送進去,讓人關緊大門,這是郭樸特意交待:“這城裡治安不比家裡,處處要當心。”

來見鳳鸞,鳳鸞照例問一句:“還在?”長平點頭:“還在。”鳳鸞沒有再問,讓長平過來看一項生意:“這裡有幾樣東西,我們自己運回去,比買別人的要便宜。這路也走過,難走的地方我們馬車都過來,只是怕有強盜,”

說到這裡,鳳鸞又微眸,見窗外大雨打得樹枝子亂歪,輕輕一笑:“人倒經得起淋?”長平道:“等將軍回來,她要還在,再見不遲。”

“說得也是,”鳳鸞出了一下子神:“樸哥才送信回來,說只怕一年回不來。難道她知道樸哥不在,這才趕來?”

有長平在,諸事方便,就是疑問幾下子也順手,長平道:“街上隨便一個花子,也知道將軍一年回不來。”

鳳鸞陡然擔心,這擔心她一直放在心裡不敢問,這個時候輕輕吐氣問出來,眸子裡全是緊張:“打很要緊的仗?”

“這倒不是,是去得遠。”長平寬慰着她。這答案等於沒說,鳳鸞垂下頭黯然道:“我寧可這女人是他的,也不願意他去那麼遠的地方。”

長平陪個笑容,找話出來要說,外面有輕笑聲,長平精神一振:“姑娘們來了。”鳳鸞馬上閉嘴不提此事,見念姐兒和二妹扯着郭世保,姐弟三人笑逐顏開回來:“母親,給你包子。”

郭世保撲到鳳鸞懷裡,拿腦袋揉她:“要出門兒,買鴨子買鴛鴦,我要出門兒淋雨。”他還會說的一句話,是仰起腦袋,眼睛裡總有水汪汪讓人不忍拒絕的神態,把父親拿出來說事兒:“父親說不吹風不淋雨,不是他的好兒子!”

大雨打得地面上坑坑窪窪,鳳鸞只看一眼就把兒子抱緊:“母親一鬆手呀,你就跑走了。”郭世保格格的笑,念姐兒嘟一嘟嘴,二妹把手裡小型流星錘舞得嘩嘩響。

“二妹,你這東西怎麼會響?”鳳鸞聽出來不對,二妹大跑小跑着過來,一副狗腿模樣:“母親你聽,前幾天纔會響,這聲音,多動聽吶。”

念姐兒笑眯眯:“好似碎玉。”

另一個卻不響。二妹把兩個都放在母親面前搖過,鳳鸞嫣然:“果然動聽,這是個什麼東西,以前不響,現在倒響起來。”

長平尖着耳朵揣摩:“二姑娘給我看看,我聽着真的有幾分像碎玉聲。”二妹不肯給,手一縮收回來,對長平扮個鬼臉兒:“你要收我的,我知道。你去年收了我四樣子,前年收了我五樣子,今年還想收,沒門兒。”

“怎麼這樣對長平說話!”鳳鸞責怪二妹:“你弄的那些東西都嚇人,不是女孩子玩的東西,怎麼能不收起來!”

二妹收起鬼臉兒:“母親,那你讓我去看父親吧,都說父親那裡,可以隨便打架,可以隨便玩兵器。”她神氣活現:“二妹要當女將軍!”

鳳鸞忍不住笑:“女將軍,母親先給你一件差事!”二妹身子一直:“母親請說!”郭世保從母親膝上溜下來,小腳跺起來:“母親請說,”再奶聲奶氣:“我也要差事!”

“去陪祖母,讓她喜歡,這就是差事!”鳳鸞說出來,念姐兒輕輕一笑,二妹傻了眼睛,獨郭世保很喜歡,轉身就走:“去找祖母要吃的。”

鳳鸞對二妹點一點頭,打趣她:“郭二將軍,你不服我的軍令?”二妹哼哼兩聲,猶豫着道:“怎麼不讓我去練劍呢?”

祖母那裡雖然好,還是多吃包子的天下。

纔出房門一步,二妹歡喜起來:“有客人!”她回身對姐姐擠眉弄眼:“你猜猜是誰?”念姐兒當她玩笑,笑着道:“我陪母親,你自己去玩。”

二妹在房門口不走也不進,只是眯眯地笑,又不時回身去看。鳳鸞好笑:“你看什麼?”

因爲下雨,客人是從一側抄手遊廊而來,不是從院子裡過來看得到。鳳鸞見不到,也還當二妹在說笑。要是有客人,能不先來通報。

門人由京中跟來,這個客人是門人認識並熟悉,有一個親戚帶路,領着主僕幾個人過來。走廊是木頭的有回聲,腳步聲房中人都聽到時,二妹歡呼一聲:“滕大哥哥。”

念姐兒手中的一本書,“啪”地掉下來。

房門外出現幾個人,一個主人是滕有聰,後面還有四個是家人。他笑容滿面在房門外先施一禮:“岳母。”進來離念姐兒有三步遠,再來見禮:“念姐兒。”

鳳鸞喜出望外,以致於話說不好:“怎麼,……。你到來了?”念姐兒嘟嘴:“他不能來嗎?”喜上眉梢也有疑問,不過在眼睛裡,你怎麼來了?

分開不過數月。

滕有聰先責備念姐兒:“怎麼這樣和岳母說話,”再對鳳鸞含笑:“我回父親,我這樣年紀,正是歷練的時候。現成有岳父在,爲何不去?”

“我的兒,你來了很好,不必往你岳父那裡去,”鳳鸞打斷他:“你去了,我們多掛心一個人。”念姐兒也大出意外,目不轉睛看着滕有聰,嘴脣嚅動想說幾句,又默默嚥下去。

家人來見過禮,鳳鸞讓人重賞他們:“我自己走過兩回這路,知道不好走,可憐你們就幾個人,是怎麼過的那山,怎麼過的那水?一路都辛苦。”

又讓人請郭老夫人,又讓人給滕有聰收拾住處。

郭老夫人來到,大家對着滕有聰問個不停,郭世保最掛念的:“給我帶什麼?”二妹跟在他後面要:“來一回,不會把我忘了吧?”

念姐兒靜靜的笑,滕有聰每看一眼,就彷彿見到池水裡靜靜開放的蓮花。

“父親說,應該來,我就來了。”滕有聰把家裡的問候都帶到,把禮物也一一分派,再把父親的話回過。

郭老夫人嘖着嘴笑:“聽聽,你們家的是那書上說的,精忠報國的人。我們這些個,可是來拖後腿的。”

孩子們嘻笑一片,滕有聰笑着道:“京裡傳遍,皇上說岳母爲岳父不遠千里來探望,纔是有忠心的人。”

誇得鳳鸞不好意思,她只有一片私心,孩子們大了要見父親。要問她自己想不想郭樸,她肯定嘴硬到底,指着孩子來說話。

鳳鸞一喜歡就把外面那女人給忘了,滕有聰回的話:“岳母,外面有一個人淋着雨要見岳父,怎麼不見?”

三個孩子裡有兩雙烏溜溜的眼睛看過來,多吃包子還小,對於女人找父親不懂,只是和郭老夫人笑着。

鳳鸞臉紅了,被女兒們這樣看着。郭老夫人喊她:“是怎麼回事,樸哥又怎麼了?”鳳鸞難爲情地先看孩子們,儘量笑得若無其事:“你們去招待滕大哥哥。”

“母親,我們要聽聽。”兩個女兒一大一小,都不樂意。滕有聰自悔失言,卻還能鎮定:“岳母不必擔心,岳父不在家裡,我是半子,我來爲你打發。”

不由得鳳鸞心花怒放,這心花遇到念姐兒直白的眼睛,鳳鸞扁一扁嘴,要給女兒們一個解釋:“你父親不在家,知道是什麼人,不見爲好。”

二妹先心領神會,搶着開口說好:“要是父親做錯事,父親在,抵賴不了,母親可以當堂再審父親。”

討好母親的話,把鳳鸞氣得不輕:“你是斯文的姑娘嗎?這些話從哪裡學來?”二妹見勢不妙,趕快溜走。多吃包子最近和她很好,天天同她踢腿掄棍,在後面喊:“等等我,”

追出來二妹就在房門一側等着,小聲地道:“別說話。”多吃包子捂住小嘴,和姐姐站到一處偷聽。

念姐兒見自己只怕也要攆,忙道:“母親不敢見她,”鳳鸞大驚失色:“怎麼叫不敢見?”念姐兒笑眯眯:“讓她這樣等着,別人見到豈不傳言?父親就有什麼,母親還有我們,不必怕她,”慫恿道:“見見吧。”

鳳鸞心裡其實想見,能忍住不見是她自重身份,婆婆又在跟前,還有郭樸其實讓人放心,鳳鸞的不放心,多數由她自己亂猜而來。

不放心,見到郭樸後,就會沒有。又不知道這女人會說什麼,怕影響到孩子們和自己過日子的心情,鳳鸞纔不見。

女兒的慫恿話,鳳鸞聽進去:“好吧,那我見見,你呀,回房去!”對滕有聰看看,滕有聰起身應道:“我陪岳母去見。”郭老夫人哼了一聲:“我也去見!”

眼看着沒有念姐兒的份,她裝着乖巧去扶鳳鸞,低聲道:“母親何不教教我,免得我以爲不會處置。”

鳳鸞本來只打算一見,不管是什麼再做處置,見念姐兒這樣一說,她很有被激將之感。這個……好母親鳳鸞知道今天不是見一個女人那麼簡單,而是給女兒看着。

好吧,鳳鸞沒有多想,只對着念姐兒關切、信任的面龐,她咬牙決定上了。“你也來吧,你也不小了,可以爲母親分憂。”

滕有聰愕然,正要勸阻,見扶着岳母的念姐兒對他噘嘴,滕有聰咧開嘴一笑,餘下的勸阻話就沒有說。

正廳沒有京裡將軍府肅穆,正容坐下幾個人,讓帶進來的那個女人也感壓力。

長平跟着她進來,爲她指引:“叩頭,見過我家老夫人,夫人,姑爺小姐。”

郭老夫人眯着眼睛看她,見沒有跪前,先揚起臉把廳上人掃一個遍。外面是黃暗雨幕,廳上光線一般。

她這一揚起臉,好似明亮全在她面上。大眼睛直鼻子小嘴巴,那眼波如絲如網如勾魂如攝魄。鳳鸞不悅看看念姐兒,真不該讓孩子看到這個。

“妾玉娘見過老夫人,夫人,姑爺和小姐。”玉娘自報家門,款款身姿扭着跪了下來。滕有聰皺眉頭,對着看得不錯眼睛的念姐兒使眼色,讓她快進去。

念姐兒太新奇,幾曾見過這樣的人?她一直就打量着,再一想是找父親的,她沉下面龐。

郭老夫人沒有說話,鳳鸞問她:“你要見我何事?”玉娘抽出帕子,先掩面輕泣起來。這一哭看似低而又斷斷續續,卻哭了一盞茶也沒有完。

鳳鸞用眼神請郭老夫人示下,郭老夫人對她努努嘴兒,你自己處置。念姐兒等得不耐煩,正要說話,滕有聰先開口,這家裡除郭世保以外,主人裡面男子,就只有滕有聰。

他語氣穩定:“出去哭吧。”只這一句,玉娘住了哭聲,別人不說話時候,這個少年開了口,又說是姑爺身份,玉娘知道郭家這裡沒有成年男主人,難免要看這姑爺一眼,這一眼過去,她習慣性的拋了個媚眼。

房中響起一陣吸氣聲,鳳鸞目瞠口呆沒發出聲音,這一聲是念姐兒發出來的。如煙帶媚的眼波,讓念姐兒想到半殘桃花的誘惑。半邊嫣紅半邊凋零,別有一種折騰美。就是現在這種,她素衣淨面,身子如蛇般一轉,眼神兒似睨非睨,似擡非擡,分明沒有擡,還是和滕有聰對上了眼。

郭老夫人看不下去:“長平,送她走!”

“老夫人,我肚子裡有了上都護的孩子,您好歹要留我到他回來。”玉娘哭哭啼啼,鳳鸞倒吸一口涼氣,郭老夫人是什麼眼睛,她數十年在生意場上,並不是居家一味護短的老夫人,冷冷揮手:“那你外面住着,等他回來再來!”

手伸給鳳鸞:“扶我進去,無事來見這樣的人,事先也不打聽我們家是什麼樣家,無事聽這些!”

玉娘緊走幾步,見樣子是要撲到腳下,一左一右兩個人來攔,長平在左,滕有聰在右,都縱身得很快,念姐兒說話沒有他們動作快,氣得跺着腳:“趕她走!”

“都護給三軍有假時,他往我這裡來了三次,上一次來說夫人要到,又許我有了孩子就進家門,夫人,是真是假,留住我便知!”

玉娘被拖着走,聲嘶力竭說着。

扶起郭老夫人的鳳鸞平靜地道:“等一等,”把氣急敗壞的念姐兒看在眼裡,鳳鸞就打算要說些什麼,她靜靜地問:“你有了孩子?”

“是的,我有了,真的是都護的。”玉娘彷彿見到一絲希望。

鳳鸞輕輕一笑:“你有了孩子,不可以雨中久站,也不可以久站,回去吧,真的是我丈夫的,你生下來再來找他。”

喊念姐兒:“來扶祖母。”玉娘呆住:“我……”鳳鸞頭也不回,丟下一句話:“不管爲你自己,還是爲你身上的孩子,你這樣肆意,你真的有了孩子?”

玉娘再一回呆住,長平用腿踢踢她,居高臨下地道:“喂,走吧。”長平壓根兒就不信,看着這個人出門,悄聲喊來兩個人:“跟着。”

事出反常必有鬼,郭樸軍中久曠睡這種女人,長平會信幾分。但是睡這種女人,還許她有孩子以後進門,長平不信。

長平來回話,走到鳳鸞房中,正要勸解,鳳鸞止住,她身邊坐着念姐兒和滕有聰,滕有聰正在分析,和長平想的一模一樣,只是長平不會說,滕有聰爲安鳳鸞的心,他說出來:“要說岳父一時糊塗,也有可能,但是有孩子,這決不可能!”

“一時糊塗,也沒有可能!”鳳鸞從嫁到郭家,在郭樸病中對自己的病絕望時,也沒見他犯過多少糊塗。

她吩咐長平:“你從來能幹,樸哥手下的兵全教給你,去查查她去哪裡,從哪裡來,這是個什麼人?”

“還能是什麼人,母親居然沒看出來。”念姐兒不平的插嘴,得到兩聲訓斥,一個是鳳鸞的:“你少想她!”

一個是滕有聰的:“不必多話!”

念姐兒看看母親,再看看滕有聰:“人家只是想幫忙嘛。母親,不是怕你傷心。”她不服氣的話,鳳鸞輕笑:“母親在你心裡,只是會溺愛多吃包子的人。”

“難道不是?”念姐兒噘着嘴回,見滕有聰要開口,對他大發嬌嗔:“你纔來就引出這事,還要說我?”

說得滕有聰啞口無言:“你說得也是,是我太魯莽。我當時同她打聽道兒,見她一個女人雨中站着似等人,無意中問了一句,我看出來不尷尬,想着我來到可以幫着解決,倒不是有意引來。”

兩個孩子一起來勸鳳鸞:“你不要擔心,你不要傷心,”鳳鸞一視同仁的板起臉:“你們也不要擔心。”

念姐兒真的有擔憂:“母親要是生氣,就會不理家務。家務全交給我,她就天天去哭。包子弟弟不喜歡,天天找我要吃的,不給他,他就哭。”想想真煩惱。

“母親總算明白,在你心裡,我就是和包子一個樣兒的人,”鳳鸞藉機總算可以給女兒幾句:“你這說的是我嗎?”

“是京裡秦姑娘的母親,”念姐兒回答得天真無邪,

鳳鸞想起來:“要納妾的那一個?”

猛地想到滕有聰在,鳳鸞不再和女兒貧。念姐兒想着母親一定傷心一定難過,這是件多麼讓人難過的事情,她體貼地分憂,帶滕有聰去他的住處。

大雨滂沱,兩個人走的還是走廊。滕有聰在想今天自己是不是魯莽了,念姐兒小心翼翼問他:“看到了嗎?”

“看到什麼?”

“看到那個女人,那個樣子,看到父親傷母親的心,母親多傷心。”

“哦,這未必是真的,岳母又不是你,怎麼會傷心?”

“那這樣不好吧?”念姐兒再這樣問過,滕有聰閉口不言。念姐兒有幾分懊惱,帶他到房裡要走時,身後滕有聰道:“我來到這裡,你還不明白?”

念姐兒似嗔似喜的回過身,見滕有聰半帶笑謔:“我本來想幫岳母處置件事,勸她見面,是怕那個女人在外面久站,影響岳父名聲。你不必擔心,我把這事處置好再去岳父那裡。念姐兒,”

他不無思念的喊了一聲,只是輕輕地笑着。滕家大少是個斯文尊重人,此時此情此景,只是會微笑。

郭思淑也是個小淑女,這樣的微笑對於她來說正好,半點兒不多,半點兒也不少。她羞赧地回他一笑,兩個人站了一站,念姐兒才離去。

沒走幾步,見母親的丫頭來請。念姐兒過去,見母親在換出門的衣服,也喊自己:“換上衣服,陪我出去。”

念姐兒很聰明,馬上明白過來:“找到她住哪裡?”鳳鸞頷首笑:“不能總讓她來找我,我也去找一回。”

這對於念姐兒實在新鮮,她急忙換上衣服,母女坐上車,長平帶着人全是便衣,帶路出去。

邊城從來是亂的,城北角是煙花,賭博的地方更是亂。玉娘從剛纔出來,就憂愁地回來。她身上有明顯的風塵氣息,卻不是回青樓。

轉到一處民房外,回身警惕看過,推門而入。門內無人,只有淡淡的佛香。厚厚的窗簾裡有聲音傳出:“又沒進去?”

“進去了,不過人家不讓呆,”玉娘有些畏縮,跪下來道:“她防備着呢,我沒法子把東西拋灑。”

那聲音很憤怒:“你進去了?卻不殺了她!我要她死,要她趕快就死!”

隨着這詛咒的聲音,房門上被人輕敲:“懷化大將軍夫人來拜!”

玉娘哆嗦一下,窗簾後面沒了聲音。門上傳來狠狠幾擊,四分五裂而開時,長平帶着幾個人先進來,見沒有別人,才請鳳鸞過來。

帶着女兒的鳳鸞四處看了一下,不過幾件子家常擺設,全是民間的那種。她笑吟吟,看着心情不錯,對玉娘道:“有一句話我忘了告訴你,我丈夫想要你,他應該自己來對我說。他走時沒留下話,你肯定是弄錯了!”

回去的路上,念姐兒佩服地對母親道:“就只這樣?”鳳鸞端坐車裡:“還要怎樣,我這個有事只會哭的人,就只這樣。”

“嘻嘻,”念姐兒把頭靠到鳳鸞肩頭,無意識地來上一句:“母親,你又胖了,”這肩膀枕着很是香軟。

鳳鸞驚恐萬狀:“真的嗎?”把女兒推開,對自己身子一通打量,把嘴噘起來:“你欺負我了吧,”

出門的郭夫人,噘着嘴回來。她的大女兒跟在後面,不時嘻嘻一下,捱上一個白眼兒。

郭樸再一次回來,是第二年的秋天,二妹過了十週歲生日,這個年初一就十一週歲。郭世保五週歲,念姐兒十三週歲。

女兒們早幾天知道要回來,在門口等着。見父親回來,擁着他往裡面去。郭樸問孩子們:“淘氣有多少?母親好不好?”

“母親天天憂愁,說她又胖了,”

郭樸哈哈笑起來,笑聲語聲直到房中:“我看看,就知道胖不胖。”得到通報,竭力在穿一件顯瘦衣服的鳳鸞很生氣,再吸一口氣,鼓勵服侍的丫頭:“再緊緊汗巾子。”

丫頭緊再緊,實在無辦法,道:“夫人,我實在沒力氣,再說這麼勒着,您平時不難受,吃飯可怎麼辦?”

“我今天晚上不吃,只吃幾口菜,”鳳鸞聽腳步聲越急,越心裡慌亂。

郭樸在外面等了一會兒,鳳鸞纔出來。猛一見,郭樸一笑:“大姑娘二姑娘,你們謊報軍情,母親不還是一個苗條人。”

念姐兒瞪圓眼睛,不會吧,這件衣服應該是滿滿當當的,現在看上去,腰上明顯瘦下來。二妹拍手笑着揭破:“我知道了,母親裡面的衣服很緊很緊。”

鳳鸞斥責道:“就你多話!”郭樸裝着不爲這個笑,再裝着看不到妻子沮喪的表情。鳳鸞真的是胖了,標準的一個圓面龐,面如銀盆,倒顯眉眼兒楚楚,只是她自己難過,身上胖了不少。

晚飯的時候,多吃包子很賣力,把好吃的菜挾給母親,鳳鸞可憐地笑着:“你吃吧,”再轉挾給郭樸。

郭老夫人絮叨她:“你這天天三頓作一頓吃,是怎麼回事?”念姐兒和二妹吃吃的笑,郭樸只能再裝看不到。

晚上夫妻回到房中,郭樸是經年回來一次,當然是急着辦事兒。鳳鸞用話盤住他,把家裡一年到頭的大小事情說過,又說到那個玉娘。

郭樸聽得很認真:“沒有再細查過?”鳳鸞白眼兒他:“我放你過去,還細查什麼。”她一時動情,依到郭樸懷裡,眸子對上郭樸的眸子:“樸哥,我再不會放你走,已經走了一回,以後再也不會。”

秋風雖然煞風景,敲打得窗戶響,卻更讓人感覺房中溫暖。妻子款款訴情意,這本是兩情相悅,你儂我儂的好時光。

可郭樸手一上鳳鸞日子,他就停了一下。這停頓,把沉浸在深情中的鳳鸞打醒,她往後面就退,郭樸按住她,忽然覺得好笑,用平時夫妻取笑的口吻道:“你不就是又胖了,嘖嘖,”

鳳鸞驟然變臉,那臉色變得郭樸下面的玩笑話說不下去,哈哈大笑起來。

這笑聲真是傷人心,鳳鸞輕泣起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都護本人可以獨力完成,可是他於心不忍,妻子哭哭啼啼,自己一個人樂着,像似不對。

清咳兩聲開口:“鳳鸞,胖些纔好,以後你再惹我生氣,我打一巴掌下去正好滿臉,不像以前不敢打,不是捨不得,是一巴掌下去,不夠過癮。”

“有這麼勸人的嗎?”鳳鸞哭得更兇:“你以爲我不知道,我心裡有數。什麼青樓女子來找你,她是想把我逼走。長平讓人去查,說是什麼孫王妃,又說是個寡婦,肯定相中了你,你過這幾年,一年一年不見老。”

郭樸摸摸臉:“你丈夫還是當年那般英俊倒不好?”鳳鸞一聽更要哭:“剛纔還說要細查,現在你想岔開話題,我來問你,那個王妃是怎麼回事?”

“她再不會來打擾你,長平豈能不對我說?”郭樸笑容滿面:“你丈夫從不眠花臥柳,這一點兒上,你很值得誇獎,這一次居然沒亂信人。”

這話扎到鳳鸞心病,她難過的停下淚水,揭郭樸的短兒:“你從不眠花?以前在京裡,你還記得,你經常夜裡不回來,還有什麼人把頭髮絞了送給你,你當我記性差。”

“哈哈哈哈,對了,我記起來了,方二少要納妾,你來求我勸和,你可還記得?”郭樸談興忽高,想想當年的得意事,這算是一件。

鳳鸞對當年的疑問,今天也來了談興,倚在郭樸懷裡問:“多年夫妻,你可以如實地說句話吧,那一年在京裡,你相中的粉頭是哪一個?”

她眸子有回憶:“方二少夫人說,叫翠香的最爲美,又有人說,叫香蘭的幾個人爭,你呢?”郭樸笑個不停:“方二少夫人經過那一回,嘴上說話再也不響,我每每聽你轉述她的話,我心裡真喜歡。”

“這全是你們男人害的,方二少幸好懸崖勒馬,可見他總算明白妻子纔好。”鳳鸞的笑,讓郭樸更是一陣大笑。

笑得鳳鸞疑心大作,擰住郭樸耳朵:“外面大將軍也罷,在家裡得聽我的,大家有商有量,你笑什麼?”

“外面大將軍也罷,回來當然卑躬屈膝。不過你想聽實話,鬆開你的手,好好地謝我一謝,這件事情,可是我爲你辦的。”郭樸悠然,很有把事情今天披露的心情。

鳳鸞更奇怪:“這與我有什麼關係?”郭樸上下打量她,不懷好意地道:“你能來真是太好,要是還在京裡,又這麼胖,指不定又和那起子人亂想什麼,別人一說話,你就全相信。”

“我就知道你嫌我胖,你上一回就嫌我胖了,你沒說我也能看出來。”鳳鸞氣呼呼,是女人一說她胖,別的事全忘記。

郭樸還要取笑:“我妻原來諸葛先生。”

見鳳鸞氣得扭過身子,郭樸還要逗她:“胖也好,瘦也好,不能丈夫遠歸,不給睡覺吧?”鳳鸞瞅他一眼:“粗魯話。”

“那賢妻,你我敦倫如何?”郭樸虛心改正,鳳鸞氣得不理他,又想起來他才說的話:“爲我,你爲我去花天酒地?”

郭樸笑得肩頭亂抖,拉起鳳鸞:“睡下來說。”

到了牀前,鳳鸞彆彆扭扭不肯解衣,見郭樸先睡下道:“你閉上眼睛,不許睜開。”小心轉到衣架後,解開衣服覺得身上輕鬆,趕快溜到被子裡,推一把郭樸:“說吧。”

郭樸摟過來,捻一捻她肌膚,見鳳鸞要變臉,用話岔開,郭將軍笑意盎然,神采飛揚:“方二少要納的那個小,原本是我先見到的,”

“啊?”鳳鸞驚呼一聲,何夫人和方二少夫人都見過,說是個上等美人兒。她緊緊盯着郭樸的嘴脣,等着他的下一句話。

郭樸繪聲繪色:“我打聽到有這樣一個人,讓人看過是個絕色,是我把方二少帶去的。那天是十八來着,我出門穿件舊衣,你還記得,我病中你作的那一件,我穿着它,方二少是薰香新衣,實在比我體面。”

鳳鸞拍手笑:“你被比下去了。”再想不是滋味兒:“你落了這樣下風,不舒服?”

“別打岔,聽我說完,實在笑死我。妓者看錢看衣,我把方二少帶去,他相中了人家,當天晚上留下來。後來的事你全知道,方二少要納她。”郭樸說到這裡停下,是他笑得喘不過來氣。

鳳鸞沒好氣等着,郭樸能忍笑的時候,再接下去道:“後來你來找我勸和,何文忠也來找我勸和,”

“何將軍爲什麼找你?”鳳鸞下意識地問出來。郭樸拍拍她:“你這小呆子,你好好想想,你丈夫生得比方二少好,你都認爲我眠花臥柳,何況是別人。何文忠問我,你先相中的,怎麼帶着別人去?”

鳳鸞有些了悟,忽然喜笑顏開:“我知道了,你也突然懸崖勒馬,”郭樸又笑起來,在鳳鸞身上擰一把:“卿卿,男人到了那種時候,有懸崖勒馬的嗎?”

“那你怎麼了,那幾天喝多了酒眠多了花,你沒了力氣?”鳳鸞尖酸的反問,郭樸笑得壞壞的:“你丈夫天生是個好人,從不眠花臥柳。遇到這等絕色,無處可推薦,帶自己好兄弟去,這是理所應當。”

聲音拖得長長,再不慌不忙地道:“方二少夫人被狠狠教訓,鳳鸞老老實實來爲她求情,真是大快我心。”

有好一會兒,房中只有燭火燃燒的輕輕聲響,鳳鸞黑眸對着郭樸壞笑的面龐,直直看着,直到她不得不相信這事是真實的。

“你,”先噘嘴嬌嗔:“怎麼這樣做,方少夫人並沒有得罪於你,”郭樸正色:“怎麼沒有得罪,我被她弄得心煩煩頭暈暈,你天天和這樣人羅嗦沒完,討論過男人一進京就學壞,我讓她看看,這京里長大的人,比我這一進京的人更會玩樂。”

上都護滿意地嘆了一口氣:“如此好計,只可惜上不得凌雲閣。”

郭樸只呆了兩天就離去,這一次回來得早,臘月二十八那天,他又回來。一家人可以一處過年,鳳鸞打起精神籌備,忙過了頭,自覺得瘦了不少,她坐着歇息喝杯熱茶時,很有愜意之感。

方二少納妾的事又浮上心頭,這件事今年總在鳳鸞心上。她挑眉細想,真的是爲自己?樸哥這個人吶。

門簾輕動,念姐兒鬼鬼祟祟地進來。鳳鸞板起臉,大女兒模樣有幾分像二妹。念姐兒湊過來,小聲問:“母親,和你說件事兒?”

“不妥當的你別說,看你這模樣,不像是好話。”鳳鸞給她倒一碗熱茶,念姐兒雙手捧着呵暖兒,撲哧一笑:“人家是爲母親好的話,你不聽,不聽我可走了。”

鳳鸞自在飲茶:“走吧,我的大姑娘,去廚房上親手做羹湯,有聰和你父親在書房裡,不知道在說什麼。”

說走的念姐兒一步不動,試探着又問:“真的不想知道,可是金玉良言。”她翠如春山的眉頭上全是認真,鳳鸞撲哧笑了,和女兒這樣樂上一樂,滿身乏倦去了不少,她嫣然一笑:“好吧,你且說來聽聽,要是不好,我可打你。”

念姐兒剛扁嘴,當母親的挑一挑眉頭,笑容滿溢不少:“對了,你父親在,讓你父親打你,免得我累手。”

“母親,人家爲你想好些天,”念姐兒小小生氣,話一骨碌全出來,她神色裡帶着不依,又對母親有些恨鐵不成鋼:“父親回來兩次不見動作,想來母親沒有說那王妃的事,母親,您真是太善性了,您不出面,別人怎麼會怕。”

自以爲掏心掏肺的一番好話,還是經過數月的籌劃而得,遇到鳳鸞一張冷臉。鳳鸞本想好好的黑一黑臉,見到女兒受傷的小噘嘴,變成春風一笑,繼續飲她的茶。

念姐兒用身子蹭蹭她,小聲道:“你怕父親怪,我和你一起去說。”

“我的傻丫頭,這種事不要我出面。你也說過你父親在,他是作什麼的,他自己不會做些什麼。”鳳鸞含笑說完,念姐兒如五雷轟頂,輕咬着嘴脣:“可是……。可是京裡……。”

額頭上被鳳鸞點一下,鳳鸞越發笑吟吟:“呆丫頭,這樣事情也不必我事事出面,我不管你父親怎麼和她說,反正有他,我還是賢惠大好人一個。”

“您這賢惠大好人,不是也出去過一回。”念姐兒很是不明白,鳳鸞給她一個如花笑靨:“我總得表示表示,我呀,堅決不答應。”

念姐兒撇嘴:“讓別人知道,還以爲您去看她。”鳳鸞忽然很有心情扮個鬼臉兒:“是啊,她有了你父親的孩子,我去看一看不是應當。後來,哎,你說她怎麼不見了?”郭夫人袖手旁觀狀:“我可沒做什麼。”

念姐兒抓頭,差一點兒又要搔腮。鳳鸞看着樂,又訓她:“京裡那些姑娘,京裡那些招數,樣樣讓你自己上前是不是?小呆子,你白看了書。平白尊貴的人,一遇到這種事,就自己跑上去,何必與這樣人計較?”

“你不計較別人不是更得意?”念姐兒雙手搖着母親的手,鳳鸞柔聲道:“母親明白你的心事,你想想,有聰要不是個好人,怎麼會把你許給他。既然許了,有什麼事情,還有父母在,你天天憂愁的是什麼?”

念姐兒依着她,小嘴兒一直就扁着:“夏天他回京裡一回,”鳳鸞忍住笑:“京裡你又有什麼消息?”

“就是那幾個人嘛,以前愛和我們一處玩,現在發現,原來不僅是玩。”念姐兒低聲道:“她們都沒有定親,有人寫信給我,說她們和滕大哥哥夜遊賞荷花來着。”

鳳 鸞道:“那不是荷花節,你荷花節上沒有見過別人?”她輕嘆一聲:“乖乖寶貝兒,從你生下來,就是官宦小姐一個。金玉紮裹着養大,又給你請先生,你幾歲的時 候,相與的全是京裡公侯小姐,公主多疼你,時常接你去玩。把你養這麼大,好不容易到要出嫁,難道是給你一生的憂愁,你的心放寬,不要學你京裡那些閨友,我 偶然聽到你們說話,牙根兒都是難過的。”

“她們不爭也沒有辦法,像齊姑娘的表妹劉姑娘,差一點兒就和小張公子定了親。”念姐兒還唸唸有詞。

鳳鸞取笑她:“被你一個好計給破了,你這麼厲害,還怕這些。好了,乖女兒,給你挑的女婿是個可靠人,保不齊他大了會有什麼,你父親豈能罷休。他就是有什麼,你往前再去,和他一回一回的鬥,也是個不好。要麼是好,你安心呆着。要麼是不好,你再去也無用。”

念姐兒輕聲問:“要是他真的以後不好了?”鳳鸞笑容滿面:“別人不好,你更要安心過你的日子。你是怕嫁妝不足夠一生用,你放心。”

郭大姑娘不好意思起來:“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怕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鳳鸞哼了一聲:“都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你看得到的有幾個。”

“可是母親和父親,”

鳳鸞打斷她的話:“我累着呢,快去前面幫忙,可以吃飯了,就來喊我。”把念姐兒打發走,鳳鸞倚在榻上陷入回想。

那三年裡,雖然有孫將軍。如果不是鳳鸞自己也堅定,早就跟了錢大寶這類的人。她無端又喜歡起來,反正自己這個人,都以爲只會對着世保哭。

郭樸和滕有聰在書房裡談話,先說過一番仕途經濟,就說親事。念姐兒十一月裡過完十四周歲生日,滕有聰先提出來:“過上兩年就成親,父母親來信問這事,問我和岳父如何商議。”

書案後的郭樸帶着笑容,把自己親手挑的這個好女婿再一通打量。這是一個瘦削文弱的少年,說他文弱只是面相。

到這裡來有一年多,不說有奇功,四平八穩心思慎密,當岳父的很滿意。

青綠古銅鼎紫香爐中噴出嫋嫋,郭樸淡而又淡然:“有件事兒,我要和你商議商議。”滕有聰陪笑:“岳父請說。”

郭樸在書案後動動身子,氣勢有如猛虎懶臥。滕有聰坐在一側,微欠欠身子。對於自己的岳父,他總有敬畏之感。

滕有聰親眼見到郭樸在軍中種種,背後已經有“小大帥”之稱。說是小,是廖易直大帥一直有大帥頭銜。

“你和念姐兒親事是幼年就定,就要成親,有幾句話我不方便對你父親說,只能對你說。”郭樸漫不經心,像是他說的不過是彈指間的輕巧事。

滕有聰洗耳恭聽,聽自己的未來岳父緩緩道:“念姐兒很憂愁,她心裡有你,你應該看得出來?”

“是,我心裡也有她。我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會心裡沒有她?”滕有聰很喜歡,念姐兒心裡有自己,是一目瞭然。

郭樸隨意點一點頭:“我的女兒心裡有了你,是不容別人睡臥榻之側,這個,你知道嗎?”滕有聰小心地問:“岳父您是什麼意思?”

“我許給念姐兒,你若有二心,我捶殺了她!”郭樸眸子中精光一長,對着女婿炯炯盯着:“這一件,我要說與你知道。”

滕有聰靜靜聽過,起身至書案前躬身一禮:“有勞岳父費心。”郭樸微笑點頭時,滕有聰站直身子,雙眸和郭樸對上,一字一句地問:“岳父你不信任我?”

他昂長身子,傲不爲禮。大膽與郭樸平視,郭樸坐他是站着,還有幾分居高臨下。

郭樸輕輕揮手:“你不必擔心,我也爲你想到,念姐兒要是不生,你也可以有通房丫頭。”

這是擺明念姐兒要是生,通房丫頭也不能有。

滕有聰認真肅然:“岳母生了三個,念姐兒怎麼會不生,要是她不生,還有我弟弟們。岳父,我在問您,是不信任我?”

少年眸子中凜然,郭樸一時有些失神。明白過來板起臉:“你這是對我說話?”滕有聰飛快地道:“是!岳父既然把念姐兒許給我,成親以後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少年人被激怒的情懷,他差一點兒說出來“不勞岳父過問”,郭樸猜到下面這句話,瞪一瞪眼,滕有聰軟下來,改口道:“當然岳父要費心,小婿真是難爲情。”

郭樸似笑非笑:“你要有了這種事情,你還當我是岳父?我也不當你是女婿!”滕有聰又火了:“岳父此言差矣,要不會對念姐兒好,怎麼會來到這裡!”

郭樸想想也是,見滕有聰漲紅臉要火大,他輕輕一笑,帶着安撫:“坐,我們來商議親事。”滕有聰忿忿坐下,不等郭樸說話又迸出來一句:“我和念姐兒是青梅竹馬,岳父以後,不要從中亂指點念姐兒。”

“啊,我只打算把褚先生陪嫁過去。”郭樸悠然說過,滕有聰忍了幾忍,終於笑出來。他哈哈大笑:“好,這件嫁妝小婿拜謝。”

外面人請去用飯,郭樸帶着滕有聰到前廳。二妹和多吃包子奔到這裡,見父親在,互相吐吐舌頭停下腳步,慢慢走過來。

鳳鸞最後出來,穿着一件墨綠色繡梅花的衣服。二妹巴結地道:“母親這件衣服是新做的,”鳳鸞大驚失色,二妹下一句話又出來:“您清減許多。”

“這是前年的舊衣,”鳳鸞着重咬住“前年”兩個字,對女兒薄有嗔怒:“這麼大了,還是不會說話。”

郭樸瞥瞥她,給鳳鸞一句:“你今年太節儉,省你一個人不做衣服,貼補我們?”鳳鸞繃緊面龐入座,有心一點兒笑容不掛,又是臘月裡。她只換上淺淺的笑容,對二妹還有怒氣。

二妹對父親無辜的看看,吃起來的時候,二妹總會再喜歡。

鳳鸞挾了一片筍,慢慢地嚼着。郭樸橫她一眼,鳳鸞再挾一個菜心,慢慢嚼着。念姐兒竭力不笑,用心吃着飯。

一不小心見到郭世保挾上一個大肉圓給母親,稚氣地道:“母親一頓只吃這一點兒,世保看着都餓了。”

“哧,”三個笑聲發出來。

郭樸再也忍不住,大笑了兩聲。兩個女兒也跟着笑,只有鳳鸞氣白了臉。白眼狼,辛苦操持家,就弄出這三個白眼狼來。

郭世保很好心:“我不笑,大姐夫也不笑,我們都不笑。”鳳鸞有了臺階下,面上有了光彩,把肉圓子給兒子送回來,欲蓋彌彰地道:“你吃吧,母親下午多吃了點心,還不餓。”

郭樸吩咐人:“把門簾子拉緊,有陣兒風來,指不定吹走什麼。走了盤子碗還是小事,走了珍貴的東西,上哪裡去尋?”

鳳鸞竭力忍住不笑,一心一意吃自己的菜心。

飯後念姐兒看着收拾,滕有聰慢了一步留下來坐着。念姐兒讓人收拾完,見他還不走,問道:“不是和世保說了放炮仗?”

“你不去,我放給誰看。”滕有聰懶洋洋:“過年了,準備問問你給我備的什麼,要是不好,你現改去。”

念姐兒拿帕子擲他:“好大口氣,聽着,不許說不好。”再抽身走,回身抿着嘴兒一笑:“來吧,我和你說句話兒。”

兩個人到了念姐兒房中,取來一套寶藍色泥金錦襖,還有一雙親手做的鞋子。念姐兒問:“可滿意了,人家費了功夫作的,可不許說改去。”

滕有聰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看你費了功夫作的,一定讓你改去。”念姐兒輕輕地笑:“好,那我先收起來,改好了指不定明年後年再給你。”

“哎,不行。”滕有聰手快,一把奪過來要走。念姐兒喊住他,有幾分忸捏,燭光下粉面微暈:“你站住,我還有話沒說。”

她俏生生的似欲隨燭光流動而去,滕有聰不由心動,放下東西在小几上,回身兩步到念姐兒身前,低低道:“你我就要成親,是明媒正配的夫妻,看你今天,官鹽倒成了私鹽不成?”

念姐兒怪他話重,擡手要打,滕有聰往後面一躲,再輕施一禮:“是我說錯,我只是怕大姑娘忘了,不得不唐突一回。”

“我要和你說的,就是你這唐突,”念姐兒氣鼓鼓,嫣然紅脣不自覺嘟起,滕有聰目不轉睛看着。

他們是未婚夫妻,郭家在這裡人也不多,又要安全又要可靠的人帶來此許,外面要僱人,郭樸說不必。

念姐兒只有兩個丫頭,素來知道大姑娘穩重,滕大公子也穩重,只在外面站着。

滕 有聰是個穩重人,不然念姐兒也不會和他想說這話。兩個人玩笑過,規規矩矩分賓主坐下。如今沒成親,滕有聰還是坐在客人位上,愛惜的撫着自己新衣新鞋,帶笑 道:“是交待我過年少吃酒,還是又讓我外面給你買什麼?要過年了,這裡集市會來四百八方的人,比京裡還要熱鬧。”

“你聽我說,又是一堆的話出來。”念姐兒還鼓着小臉兒在生氣,滕有聰微笑閉口。燭光下,念姐兒一個人又面紅耳赤一會兒,見沙漏滴着,不能留他太晚,也不能和他單獨呆得太久,才說出來。

未語面上先一紅:“你去年來信,怪我不要時時亂想。我想,要是你身正,怎麼怕別人亂想?”

滕有聰看自己腳下影子:“不正嗎?那我換個姿勢。”

念姐兒輕聲道:“君爲妾義,妾爲君貞,這親事方可成得?”滕有聰忍不住笑,故意逗她:“要是我不呢,這數十年的事情,哪裡能一下子看得明白?”

“要是你以後變了心,”念姐兒猶猶豫豫:“你別怪父親狠心。”滕有聰故作不解:“這裡也扯得上岳父?”

念姐兒認認真真地道:“是的,要是你敢變心,父親說……”滕有聰沉思,沉吟,思慮,他想得越久,念姐兒越着急。

忽 然燭下要淚落,念姐兒輕泣道:“我聽人說,不可以心中結成網,我想來糊塗,纔會這樣。”滕有聰似笑非笑:“你就是糊塗,京裡多少貞靜的好姑娘,你偏認識那 幾個人。”念姐兒分辨道:“好姑娘們,還有不少嫌棄我們家是商人家庭,好姑娘,”她有些多心:“你知道哪些是好姑娘?不想這些的。”

把滕有聰問倒:“我竟不能回答,是個姑娘,有些心眼兒,有點兒懂事的,想來都會想這些。罷罷罷,我說錯了話,念姐兒怎麼能不是好姑娘,岳父既然願意費心,我說我十分感激吧。”

他這樣乾脆,念姐兒反倒不敢相信,眸子裡水波盈盈:“是真的嗎?”

郭樸和鳳鸞早早睡下,鳳鸞長吁短嘆,郭樸揉搓着她取笑:“你又嘆什麼氣,我裝沒看出來,你女兒眼睛尖,說你是件新衣,虧你找得出來同舊衣一樣的衣料,要我說,一個是重瓣花,一個少了一層,我說得是也不是?”

衣料上的變化,瞞不住商賈家裡出身的郭樸。郭樸繼續笑話:“一頓飯吃了幾片菜葉,你倒是越發的好養活。有這心思,多想想二妹的親事。在京裡愁得不行,怎麼到了這裡,你就全忘了,是我派來的小將軍們太多,你挑花了眼吧?”

鳳鸞倒不否認,說她胖,再怎麼勸慰也不得開心,說到二妹親事,鳳鸞馬上笑逐顏開:“有你這樣好父親在,二妹親事不急。她那個性格,又只愛隨你舞刀弄棒,等她再大上兩歲,有個性格兒好的,得容她欺負的人才行。就像有聰,是個好性子。”

“他好個屁!”郭樸失笑:“他綿裡針,你沒看出來。”鳳鸞親親郭樸:“這不是和你一樣。”郭樸笑容滿面點頭:“你眼力不差。”

夫妻相視一笑,郭樸看着妻子越發豐潤的面龐,和她商議着:“你們在城裡住着,雖然我派兵,我也不放心。家裡從初一開始,個個要習武。家人們要會騎馬,除了母親以外,還有你,也一樣要學。”

“你這話真稀罕,我去給你當兵,誰來管家,倒是念姐兒去學一學,倒是件正經事。以前怪二妹不斯文,到了這裡見這個亂勁兒,學會倒是件好事。”

鳳鸞用頭輕輕抵住郭樸肩頭,又多上了心:“你呀,嫌棄了我是不是?”郭樸欣然接招:“你要是快馬也不會騎,我就嫌棄你了。”

他笑得不懷好意,就是鳳鸞沒看到。

第五十二章, 訂親第五十一章,多謝你願意嫁第三十二章,來歷不明的強盜第九章,一心只求私房錢,鸞鳳鸞悍衛第六十八章,真景與假景第一章,京中多避諱第一百零二章,相見第十九章,告密第七十九章,妻債夫還第四十一章,鳳鸞的條件第八十三章,誰走露消息?第三十五章,挑唆第七十五章,忽來病發第二十九章,對拿不出嫁妝來的擔心第一章,京中多避諱第十一章,夫妻商議第六十七章,成人圖畫第一章,上門借銀第八十二章,殷勤第六十七章,成人圖畫第七十五章,忽來病發第八十四章,鳳鸞是個古代姑娘第一百一十一章,將軍歸來第四十五章,出來第三十七章,傷害第二章,郭大少的委屈第四十八章,汪家第八十六章 ,事發第十一章 ,鋪子對堵面堵心第四十九章,金貴第七十七章,好心眼兒的鳳鸞第九十三章,不得不說的話第八章,一家人商議第八十五章,美人兒不亂看第五十五章,洞房花燭夜的驚險第二十章,結局一第六十五章,難得糊塗第九十一章,官服在身第六十三章,周氏梅花第八十八章,雙雙中計第九十三章,不得不說的話第九十七章,大帥神機妙算第四十二章,不是婚契第七十一章,說服第十七章,賢惠好人第九十五章,又一次燈下黑第九十一章,官服在身第一章,京中多避諱第五十七章,爭寵第五十六章,誰是你妹妹第五十六章,誰是你妹妹第一百零四章,這一對纏綿的夫妻第八十一章,跑得快第五十章,鳳鸞的憂愁第六章,長陽侯府做去做客第四十八章,汪家第六十四章,機關要算呀算呀算第九章,少年壯志如煙滅第五十七章,爭寵第六十二章,紅木樓梯第五十九章,無端亂衣衫第六十章,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第一百一十二章,父與女第五章,提親第九十三章,不得不說的話第二十四章,郭老爺子回來第三十七章,傷害第二十一章,熱鬧第十六章 章,捶殺了她!第一百一十章,舊人引出舊事來第八十七章 ,處置第二十八章,極品爹第七十五章,忽來病發第三十六章,盼頭第三十六章,盼頭第六十八章,真景與假景第七十三章,殿下作主第九十一章,官服在身第十九章,有情的小鴛鴦第三十四章,郭樸的怪脾氣第一章,上門借銀第三十二章,來歷不明的強盜第十一章,夫妻商議第九十五章,又一次燈下黑第九十七章,大帥神機妙算第七十章,蒙汗藥的正能量用法第四十三章,談成條件第二章,偷偷的相看第八十四章,鳳鸞是個古代姑娘第四十九章,金貴第一百一十一章,將軍歸來第一百一十一章,將軍歸來第五十八章,緊身小襖門第七十章,蒙汗藥的正能量用法第八十章,我們是夫妻第十三章 章,你可知罪?第六章,上門叫罵第三十八章,官非第二十九章,對拿不出嫁妝來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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