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紹元那臉卻差點拉到了地上,他是一心想要抱張家大腿,就算是抱不上,也不打算得罪。我可倒好,一上來就跟張家卯上了,他的臉色能好看就怪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不到一會兒的工夫,陳紹元就站起來走出了門去,我以爲他是去上廁所,誰知道,幾秒鐘之後廚房裡卻傳來咣噹一聲巨響——有人把缸給砸了?
我出去一看,正好看見陳紹元拎着把劈柴的斧子站在廚房門口,廚房裡面弄了一地的碎陶片子。
從另外一間屋裡走出來的石驚龍指着老陳喝道:“陳紹元,你幹什麼?”
“斬邪,咋啦?”陳紹元拎着斧子道:“這段時間,我們做主,別說砸缸,就算把房子點了,你們也管不着。”
陳紹元把缸砸了,就等於是毀了對方的破煞局。陶遠在缸底下開口,把煞氣從缸裡放出來,讓煞氣慢慢流走是在破煞,陳紹元砸缸就等於是把煞氣全都給放了出來。凡是在王長海家裡的人,這下全都沾上了煞氣,晚上真有怨鬼過來尋仇的話,可就未必先找我們了。
石驚龍氣得手指亂抖卻說不出話來,按照江湖賭鬥的規矩,還真是這樣。他自己剛說了按照規矩來,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哪怕是陳紹元故意使壞,他也只能忍着。
陳紹元拎着斧子走回了屋裡:“小師叔,路,我給你墊了一步。剩下的事情就看你的了。你可一定得贏啊!不贏,你都對不起我啊!”
我目瞪口呆看了陳紹元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你是傻|逼嗎?”
陳紹元被我罵得一臉懵逼:“小師叔,你怎麼罵我?”
我差點被陳紹元給氣死,我知道,他砸缸是什麼意思?他幫忙的成分,肯定沒有標明立場的成分大。先生的中間人,最忌諱的事情就是幫着一個先生攬生意,又跟別的先生曖昧不明。
陳紹元幾次勸我: 抱緊張家的大腿,我都沒去理會。
我不理張家對他來說不是大問題,我跟張家卯上之後,從某種意義上說,他陳紹元就得表明態度了,是去是留應該給我一個準話。
本來,我沒想那麼多,只是在考慮怎麼應對晚上可能出現的局面,纔沒再跟陳紹元說話。我估計,他是以爲我在用沉默試探他的態度,就幹出了這麼一出事兒來。
表明態度也不用砸缸啊!那口缸一碎,煞氣就失去了控制,纏上王家的邪祟肯定要發狂,我原來可能出三分力就能守住王家,這下出七分力都不見得有用了。
我氣得七竅生煙:“小糖,你今晚什麼都不用幹,給我看好這個老棒槌就行,別讓他死了。”
我說完就把陳紹元扔在了一邊,自己躺在炕上用被子矇住了腦袋——不睡覺不行,晚上可能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我怎麼也得先休息一會兒。
我一直睡到半夜才醒了過來,拿起小糖給我留的飯就吃,飯還沒吃到一半,我就覺得屋裡的溫度開始飛快的下降,沒過多久,屋裡就像是蒙上了一層水汽,溼漉漉的發冷。
“來了!”我一邊拿着饅頭往嘴裡送,一邊擡眼看向了門外。
小糖從身上抽出兩隻匕首拿在手裡的時候,我們對面的屋子傳來幾聲敲門的動靜:“張嚴心……張嚴心……開門……我們回來了。”
我目光微微一凝,那人直呼張嚴心的名字,而不是叫她小師妹,或者大小姐之類的稱呼,這好像是不合常理?
小糖一步竄到門邊,用手壓住了門把往我這邊看了過來,我微微點了點頭,小糖才悄悄把門推開了條縫隙。
我分明看見,張嚴心的門口站着兩道全身黑衣的人影,那兩個人就像是剛從水裡爬上來的一樣,從頭到腳溼漉漉的一片,渾濁的水珠子順着兩人的腳在往地上滴,從他們敲門,到我看見那兩個人也就不到一分鐘的工夫,他們腳下卻積出一灘水跡。
死人拍門?
他們兩個要往外領人?
我心裡的念頭剛剛一動,其中一個人就轉過了身來,半低着腦袋往我這邊看了過來,一雙帶着血絲的眼珠子,瞬間與我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站在門口的小糖左手的匕首剛剛一動,那人就把一根手指豎在了自己嘴上,輕輕噓了一聲,衝着我連連冷笑。
他是讓我別出聲?
小糖轉頭看上我的時候,我跟着輕輕一擺手,意思是:讓她別理對方。
小糖剛要收刀,那邊門縫裡就爆出了一片火光,站在門口的兩個人瞬時間被逼退了三步,對面房門也跟着豁然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