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地吃完飯。方星航準備買單。
“別呀。”柏天長說道:“再坐一會吧。喝點茶。”
方星航知道柏天長的心意,沒有拒絕。柏天長隨即打開菜單,點了一壺茶水。
送進門來的,依然還是那位美女。
“美女姐姐,你現在下班了嗎?”
美女笑了笑,“還沒有。”
“你幾點下班?”
“嗯,要很晚耶。晚上九點左右。”
柏天長轉而問方星航,“老哥,你九點有空吧。”
方星航翻了他一眼,“我有沒有空,管你什麼事?”
“是不關我的事。關美女姐姐的事呀。”
方星航尷尬,美女羞澀。
方星航對美女說:“謝謝。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美女輕搖臻首,“沒關係。你弟弟很風趣。”
方星航問道:“這家飯店不都是機器人送餐嗎?怎麼老是你在送?”這裡離學校不遠,方星航以前經常一個人來這裡喝一杯。
美女說“我新來,想熟悉一下飯店經營的各個環節。哦,自我介紹一下,屈玉萱。剛接手這家餐廳,請多關照。”遞過一張稀有的古式紙質名片。
方星航不由自主地一震,接過一看,才知只是音近。霓裳玉女的名字叫做曲如璇。
方星航沒再說話。屈玉萱知趣地告辭。
柏天長又喊道:“美女,你有男朋友嗎?”
正要出門的屈玉萱回首嬌媚的笑道:“沒呀?小弟弟,你的年紀小了點哦。”不等柏天長說話,風情萬種地瞄了方星航一眼,掩上門走了。
柏天長笑着對方星航說:“老哥,屈美女對你有意哦。”
方星航沒好氣地說:“第一次見面,你覺得可能嗎?”
“那就是意圖不軌。反正她注意上你了。”柏天長很認真地說。
方星航心中一動,隨即嗤笑,“少胡說了。”
柏天長說:“我是認真的。這次不開玩笑。”
方星航無所謂地說:“你怎麼知道?”
“感覺。”柏天長思索道:“就跟我看出你有心事一樣。我相信我的感覺。好吧,既然你不在乎,就算了。我想她的武功不及你,只要你不中美人計,她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你怎麼知道她的武功不如我?還是感覺?”
“對呀。”柏天長回答得理所當然。
“不說了。”方星航怎麼可能相信柏天長的感覺。
柏天長接口道:“好,說說你自己吧。”
“我有什麼好說的?”
“你的心事呀。”
方星航扭頭看向窗外,沉默了一會,悠悠地說:“時下網上有一個議論得很火的熱點,爭論的是維持現狀,還是世界真正一體化。你覺得呢?”
柏天長撓頭了,方星航憂心的,竟然是如此宏大的一個題目。認真想了想,“我覺得,順其自然較好。歷史上,僅僅地球一個星球,就有幾百個國家。分分合合,走出地球前不久,還有一百多個。
哪些弱小而沒有能力的國家,爲了走向星際,舉行全民公投,或聯合,或加盟,不是紛紛併入了六大聯邦了嗎?
機會到了,水到渠成。人爲強制推行,估計行不通。”
方星航長嘆了一口氣,“這個問題太複雜。人上一百,五顏六色。而今人類三百多億人口,根本不可能取得一致意見。那些合併進六大聯邦的小國,現在很多人又想復國呢。
三十多年前,各聯邦向銀盤發射的無人探測飛船,近來先後傳回信息,發現了另外的強大文明。
爲了應對不久的將來可能發生的文明衝突,有人準備強制推行人類一統。”
柏天長不屑地說:“異想天開。就像你說的,根本不可能取得一致意見。”
方星航皺皺眉,“用武力呢?”
“武力?”柏天長驚叫,“那也未必能夠成功,說不定還會造成人類的自我毀滅。”
方星航憂心的說:“我就是擔心這個。”
“你?”柏天長好笑地說:“犯得着嗎?不是我小瞧你,你一箇中將司令,可能起不了多大作用。除非你背後有一個跟你志同道合的龐大組織。”
方星航回過頭,直視柏天長,“正因爲組織跟我的理念不一樣,所以我才煩。”
柏天長愣了一下,隨即灑脫地一笑,“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改朝換代,從來不是因爲某個偉人如何偉大,而是時勢所致。雖說位卑未敢忘憂國,但自尋煩惱一點意思都沒有,還不如做好自己的事,對得起自己的理念就夠了。
你真想在這個大局中發揮一點作用,就趕緊抓牢一點實力。要不就投靠跟自己理念相似的某個大勢力。”
方星航苦笑地搖搖頭,“我屬於天武,不可能投靠其他勢力。”
“等等。”柏天長不懂了,“天武不是大學嗎?怎麼成了一個勢力?還有,你跟天武的理念不同?”
“是不是勢力,跟你無關。反正你又考不上。問題是,天武的掌舵者,是一體化的忠實推行者。我呢,跟你的想法差不多,覺得強制推行,不但無益,反而有害。”
柏天長憤憤地說:“你竟然小瞧我?嘿嘿,我還告訴你,我非天武不上。”
方星航鄙夷地說:“你以爲你的武功突飛猛進,就可以上天武了?你的文理分夠嗎?高考,武力值只佔一半分數哦。”
“呵呵,”柏天長樂了,“老哥,你out了。知道最近一次文理模擬測試,我的文理分是多少嗎?全校第十。”
方星航驚了,“怎麼可能?”
“這是事實。”柏天長得意洋洋。
方星航並沒有喜出望外,“我勸你別上天武。”
柏天長大奇,“爲什麼?就因爲跟你的理念不一致嗎?我上天武,學的是知識和武技,又不是學習它的思想。”
方星航揉揉眉心,“怎麼跟你說呢?天武它是一所大學,但它同時是一個組織。
一般的大學都屬於教育部,少數大學屬於軍部。你知道天武屬於哪裡嗎?名義上它屬於議會。實際上,就是一羣雄心勃勃,用你的話說就是異想天開,的這麼一幫大佬,爲了他們的偉業而以議會的名義設立的學府。
目的不言而喻,就是爲他們的事業培養精英人才。”
柏天長還是沒明白,“就算如此,他們也不能強迫學生加入他們的組織吧。”
方星航帶有一點厭惡的神情,“雖然不強迫,但是他們會不斷灌輸他們那種,超脫國家概念,爲整個人類族羣的存續,而獻身的崇高思想。”
“聽起來很高大上嘛,你爲什麼反對?”
“我不是反對他們的思想,只是不喜歡他們的手段。”
柏天長似乎明白了,“哦,懂了,就像一個組織下面的派系。你屬於鴿派,而大多數人屬於鷹派。”
“你沒懂。”方星航白了柏天長一眼,“整個天武都是鷹派,我只是其中的異類,就是反骨仔那種。”
“不會吧,每年招收那麼多人,他們能保證每個人都贊成他們的主張?”
“唉,我說了,他們會······,嗯,洗腦。完全可以用這個詞來形容。你現在該知道我反對你上天武的原因了吧。你一旦進了天武,你就不是你了。你就是一個爲了所謂理想,可以犧牲一切,包括生命的狂熱份子。”
“哈哈哈哈。”柏天長大笑,“那我更要上了。洗腦?嘿嘿,老哥,給你透露一個秘密,我媽說,全天下,沒人敢在她面前談洗腦。我擔心什麼?我媽又不是不在,她會看着我失去自我?”
方星航還是不放心,“你怎麼還不明白?天武的實力,幾乎可以操控整個國家。你媽能有多大能力?本事再大,能跟國家抗衡嗎?”
柏天長卻不以爲然,“你說我迷信我媽也好,小看天武也好。我只記得她說的一句話,‘不止是獵戶旋臂,不止是銀河系,就是整個宇宙,你誰都不必怕,有我吶。‘”
方星航的臉直抽抽,都不知該說什麼好,見過狂人,沒見比柏鬥星更狂的,她以爲她是神仙啊。恨其不爭地說:“隨便你,到時可別後悔。不對,到時候連後悔都沒機會。你自己將成爲一個執着的敢死隊員。”
“好啦好啦。”柏天長嬉皮笑臉地說:“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不過,你真的不用擔心。不說我了,迴歸正題。你怎麼沒被他們洗腦?”
方星航沒說話,臉上浮現難以抑制的痛苦。
柏天長趕緊投降,“不能說就不說,我不問了。還是說說你現在準備怎麼辦吧?”
說到當前面臨的難題,方星航的思緒一下就回歸現實,“我不知道。爲了替一個人找回公道,我需要權力。但是,我擔心接受權力的同時,失去了自我。”
柏天長感到莫名其妙,“我說句外行話,權力是籌碼嗎?教材也好,新聞也好,不都說權力是人民賦予的嗎?”
這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問話,如同九天驚雷,轟得方星航心神大震。我的職務是他們賞賜的嗎?他們有權利拿國家公職來作賜品或籌碼嗎?
豁然開朗之後,方星航臉上難得地浮現真心笑容,“天長,謝謝你。”
“謝我什麼?”柏天長稀裡糊塗。
方星航當然不會解釋,開玩笑地說:“我也加入你的魚龍門吧。你不是說我需要投靠一個大勢力嗎?”
柏天長卻當了真,“你不是說你不能投靠別的組織嗎?”
方星航笑道:“我說的組織,跟魚龍門不相關。天武呢,相當於黨派。魚龍門是幫派,互不衝突。比如天星幫的幫衆,也可以加入各種黨派的。”
柏天長欣喜如狂,“好呀。我正擔心,我上大學之後,徐福市的魚龍門沒人坐鎮呢。”
方星航感到好笑,現在就有人坐鎮嗎?好似你柏天長已是一個高手一樣。出於真心想幫一把的心裡,“我再給你推薦個人。你把他拉進魚龍門,我保證魚龍門不會因爲你不在始皇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