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伯看着又沉寂下去的天地元氣,沉聲道:“老師,天地元氣如此異動,是何預兆?”
“呵呵,傲雲,你來晚了一步。沒什麼,這次不是哪個怪老頭偷偷跑進城,只是一個小孩子在練功。”回答申伯的,是姜老。
原來姜老曾是申伯的老師。
“又在說我了吧?有意思?”衛老頭就站在姜老的旁邊。
“衛老別怪,呵呵,老師,這是誰在練功,練的又是什麼樣的功法?”
“是那一個全科旁聽生,他練的,應該是無限知命。”衛老搶先答了。
“什麼?”姜老、古老、姬長風異口同聲,低呼了出來。
《無限知命》,這幾個人都看過,看過了,想過了,然後將書仍然放回了二層樓。沒有誰捨得將全身的元力,一遍一遍地燃燒個乾淨。再說,無限知命,如何去追求飛龍境的速度?如何去追求通天境的痛快?
“無限知命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可能吧”,衛老答道:“孩子就是孩子,什麼都敢玩,看這動靜,只怕玩一次,就將全身的元力消耗光了。接下來,……”
嗡!
衛老話沒說完,南陽城內的天空,彷彿發出嗡然長鳴,半個城的天地元氣,瞬間靜止,接着向着某個地方,狂衝而去。
又開始了,他又開始了,他居然還能修煉無限知命!
屋脊上幾人,無不錯愕。
再搞下去,只怕全城的修士都要驚動了。古老大袖一揮,十幾道黑點閃電般飛出,一射千丈之外,沒入南陽城裡。南陽城的一段城牆、一間酒鋪、一座破敗的老屋,一座府前的石獅子,突然亮了一亮。城上的士卒、酒鋪裡半醉的老客、老屋裡燒火的老嫗,只覺得眼前一花,但張眼看時,又什麼也沒有,於是接着巡城,接着喝酒,接着燒火。但隨着這幾點閃亮,南陽城上空的天地元氣,突然凝滯了一下,接着恢復了原來的流轉速度。只是在更高遠的地方,有一個漏斗型的元氣流,向着個地方,飛速傾注。
申伯看着傾注的元氣流,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夏天縱。”
“姓夏麼?”申伯的臉沉了下來:“哪個夏家?”
“不可能是皇都夏家宗室。”大家心中默然,當年爲保萬無一失,出動的,可是大周皇朝最隱秘的力量。
申伯沉默半晌,說道:“不過既然是姓夏,那就不用費心培養了。”
知道姓夏還用心培養,那就是沒有政治敏感性了。申伯雖是姜老的學生,但他這句話,是以國主的身份講的。所以姜老答道:“那就看他自己的努力吧”。
夏天縱不知道在這個夜晚,自己引起了這麼多人的關注,仍是一遍又一遍,反覆引天而焚。
元氣在體內焚燒的感覺,很有膨脹的刺激和釋放膨脹之後的快感。夏天縱很享受這種快感。
夏天縱從空靈的狀態中醒了過來:“呵呵,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練功都能練出快感來,爽。”
夏天縱起身出屋,在院子裡舒展了一下筋骨,抽出天隕長刀。
“好刀啊好刀!好刀就不該埋沒,隨爺聽課去了,咱走着——”
夏天縱扛着天隕長刀,走進了南陽書院,走過長長的林蔭道,走過陽湖九曲迴廊,走完南山一百零八級石階,來到了劍院門前。
劍院前空曠的操場上,代沫懷抱長劍,靜靜地看着夏天縱。
“我一直在等你,”代沫道:“別來無恙?”
“久違了”,夏天縱笑笑:“聽說你剛受罰出來?”
代沫道:“受罰自有受罰的道理,受罰面壁,讓我明白了一件事。”
“說來聽聽?”
“如果想做一件事,那便做到底。”
“所以呢?”
“今天我要跟你比劍。”
“很好,有點進步。不過有的事情,你錯過第一次,便不會有第二次。而且,”夏天縱笑笑:“如果我是你,我便不會在這裡等,也不會說這麼多話。”
“你會怎麼做?”
“直接找上門,拔刀便戰。”
嗆!夏天縱長刀出鞘,一刀斬向代沫。
代沫足跟一蹬,飄身後退,懷中長劍,嗖地衝天而起。
夏天縱一刀斬空,毫不在意,跟着又是一刀斬出。
代沫的長劍衝上高空,毫光大放,略一停頓,向下刺落。
夏天縱長刀如風,追着代沫,一刀一刀劈出。代沫懷抱劍鞘,上身不動,只是足下輕點,不停後退。
空中的長劍,越來越亮,幾個呼吸過去,變成了一道一柄長有一丈的光劍,滴溜溜旋轉着,懸在夏天縱頭頂。
夏天縱收刀,扛回肩上。代沫止步,瀟灑而立。
“你敗了。”代沫道。
夏天縱擡頭看着那一道雄厲光劍,問道:“書院沖天一劍?”
“正是。”
沖天一劍,劍懸頭頂。
“好劍!”夏天縱讚道:“給我下來吧。”夏天縱一招手,光劍霍然而來,但光劍一動,劍上光芒瞬間黯淡,待落到夏天縱頭頂時,已回覆了本來樣子。夏天縱一伸手,將長劍收到手中。
代沫懷抱劍鞘,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沖天一劍,已經與自己失去了聯繫。
“你怎麼辦到的?”
“自己想。”
代沫伸出右手,握住劍鞘,唰地一聲,擺了一個拖劍式。
“還不放棄麼?請三思啊。”
代沫面色凝重,右手一緊,一步邁出。
嗖!一道刀風突然出現在代沫身後,一刀斬向代沫後背。代沫以鞘代劍,反手一劍,擋住刀風。
代沫再邁一步,一左一右兩道刀風,驟然殺到。
鐺鐺兩聲!代沫劍鞘如電,將兩道刀風擋下。
代沫走出第三步。一道刀風從地而起,斬向代沫雙足。代沫劍鞘一豎,猛地插向地面,鐺一聲大響,將刀風擋下。
但代沫的眉皺了起來,連續兩個小跳,退了回去,兩道刀風,擦着面頰掠過。
代沫退回原地,刀風再止。
“這是什麼刀法?”
“很簡單的刀法,脫胎於七劍殺陣,我叫它七殺刀。”
“很新穎。”很新穎的意思,就是以前沒見過。
“我可以告訴你,”夏天縱道:“先前我在你周圍,佈下了一個完整的七劍殺陣。現在要對付你,我只需要站在陣外,補進刀風而已。”
“這不可能!”代沫猛然擡頭:“虛空不能佈陣!”
“虛空確實不能佈陣,”夏天縱畫了一個圈,道:“但在短時間內,可以自成循環。”
可以自成循環,那便足夠了。
代沫低頭,劍鞘入懷,說道:“我輸了。你說得對,想戰便要戰!我說到了,但沒做到。如果對戰便直接硬戰,你的七殺刀便不是七殺刀。”
“也許你說得對。”
夏天縱笑笑,然後扛了天隕長刀,走過寬闊的操場,走進了劍院的大門。
南陽書院第一個全科旁聽生,終於聽課來了。
夏天縱踏入劍院大門,看到院內處處翠柏,點點櫻桃花。翠柏櫻桃花之間,是幾片校舍。翠柏之下、櫻桃花旁邊、校舍內外,皆有學子在練劍。
看到這雅靜的環境和富有朝氣的學子們,夏天縱不覺露出會心的微笑。嗯,似曾相識的感覺。
“哇,好帥!”
“尉遲哥哥,再來一招,再來一招。”
“炫哥哥,炫哥哥,你歇一會兒,都出汗了。”
一棵懷抱粗的大柏樹下,有女學子們爆出陣陣尖叫。
尉遲——炫?尉遲炫可是劍院第一帥哥啊。夏天縱來了興趣,伸手一摸額角小疤,扛着天隕長刀,走了過去。
大柏樹下,尉遲炫瀟灑收劍,輕撣衣衫,笑道:“各位學妹,這天河倒掛劍法,我才練成逆沖天河,離天河倒掛還早着呢。”
“哇,炫哥哥總是這樣謙虛。”
“尉遲哥哥,教我教我。”
女學子們嚷着,又開始向尉遲炫尖叫。
“安靜!”劍院教授唐正皺着眉頭走了過來。這尉遲炫成天引着一幫小女生,總要搞一些動靜出來。
“嘻嘻,唐教授來了,練劍練劍。”女學子們立即散開,開始有模有樣的練劍,只是眉來眼去,淨往尉遲炫身上瞧。
“你,那個頭上纏布條的,爲什麼不練?”唐正看着打扮不倫不類的夏天縱,扛着一把長刀,傻楞楞地站在一邊,立即走了過來:“爲什麼不練劍?噫?沒見過,今年來的?”
“見過老師,學生夏天縱,還不知道怎麼稱呼老師?”
“嘻嘻,連咱劍院最嚴厲的教授都不認識,這下慘羅。”
“不準笑!”唐正臉色一板,嚇得竊笑的女生趕緊捂了嘴。
“夏天縱?可是我們劍院的弟子?”
尉遲炫眼睛一轉,認出了夏天縱,於是收了劍,走了過來:“學生見過唐老師。老師,我想起了,這個夏天縱,是咱們書院頭一個全科旁聽生呢。”
“全科旁聽生?”唐正眉頭再皺:“這又是在搞哪樣?”
唐正想了想,把眉頭放了下來,說道:“既然是旁聽生,那也算有聽課的資格。這樣吧,你露兩手,讓我看看你學點兒什麼好。”
露兩手?怎麼露?
“老師,讓我跟夏師弟切磋切磋,這樣老師看得更清楚。”尉遲炫一彈長劍,笑道。
唐正點頭同意,學子間相互切磋,本來就是劍院授課的主要方式。
“夏師弟,把刀收起來。麗清師妹,借你的長劍用一下。”
“劍院只能用劍啊?就不能用刀?”
尉遲炫接過師妹長劍,遞給夏天縱,笑道:“以後你會懂的。”
夏天縱掂掂長劍,感覺有些輕。這要切磋劍法,自己用啥劍法好呢?這想了一圈,好像真沒學過什麼劍法。
“天縱師弟,準備好了嗎?我讓你先手。”尉遲炫擺了一個起手勢,讓夏天縱先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