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到來的第四天,我的恐慌感才遲遲的出現。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一天一夜。
樓下小院的大門已經被我用鐵絲緊緊扭住。
我想方設法的安慰自己,試圖讓自己冷靜。
……
起碼,此時此刻我還處於相對安全的空間裡。
起碼,我還有充足的食物。
起碼,電和煤氣都沒斷。
起碼,軍方還在努力控制事態。
起碼,陽陽還好好的。
對!陽陽。
弟弟的臉猛然出現在我腦中,該死的!身爲姐姐,我怎麼可以一個人躲起來?將還未成年的他一人丟在一旁?
我感謝爸媽將他帶來這個世界上,自從自從七歲那年在醫院裡看到陽陽那粉嘟嘟的小臉,他就儼然變成我生活的重心。
爸媽甚至都理解不了我對他的愛。
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爲什麼,以前我給朋友提過,朋友們給出的解釋是,我有嚴重性的戀弟情節。
(其實家裡有兄弟姐妹的人都多多少少會有這方面情節,只不過有些人表現的不明顯或者自己發現不了而已。)
打開臥室門,客廳裡只有電視機發出的微小聲音。
“陽陽?”難道在他房間?
我趕緊打開他的房間門,可是……
竟然沒人!
“陽陽?!你在哪呢?”我快速的找遍了家裡大大小小的房間。
甚至神經質的看了冰箱裡面。
最後得出一個幾乎讓我崩潰的結論。
陽陽他離開了這個屋子,他在外面,外面有吃人的行屍…
這個結論出現的一瞬間,我才透徹心骨的覺得世界末日真的來了,如果陽陽他在外面遇到了….
那對我來說世界末日就真的到了。
真該死!我怎麼能這麼大意?
抖着身子跑到陽臺上,可以清楚的看見小院門上的鐵絲在地上丟着,門只是在虛掩着。
腦中迅速閃過無數疑問。
他什麼時候出去的?爲什麼要出去?家裡的東西明明夠用。
但現在想這些明顯是多餘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能讓陽陽安全回來。腦子裡混亂不堪。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怎麼樣都沒法使自己真正冷靜。
對,我得出去找他。
想法剛一確立,我就立即行動。
快速換上身簡便的衣服和運動鞋,抓起匕首塞到褲子後面的口袋裡。
又帶上了一把從便利店中拿回的菜刀。立馬開門衝了出去。
我沒再小心翼翼,幾乎是狂奔出院子,四下的看着。
可四周沒有人!
遠處隱約傳來了嘶吼聲,似乎是前方的馬路上傳來的。
我似乎想到了些什麼,身上立即冒出一層冷汗。握緊刀,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快速的衝了過去。那些東西不會無緣無故的亂叫喚。
現在的情況由不得我害怕,狠狠咬了下舌頭,努力讓自己神志能集中。
馬路很寬,一眼就能看出老遠。
看清不遠處發生的事情時,只覺得腦子都要炸開!
遠處,我可憐的弟弟,正被十多行屍追着。
他身旁好像還有個孩子。
仔細一看,他緊緊的拉着一位七八歲的小女孩。明顯逃的十分吃力。
我鼻子立馬就酸了!想也不多想,握緊菜刀飛速衝了過去!
行屍們專注的追着眼前的‘陽陽大餐’沒有一個留意到身後的我。
說實話,菜刀比匕首好用的多,砍掉他們腐爛不堪的頭十分簡單。
一刀一個。
有些行屍的頭被我從中間一刀切成兩段,腦漿濺了我一身。
連續幹掉了五六個後,剩下的那些東西終於發現了我。
骯髒的喉嚨發出噁心的聲音。
“陽陽,快逃!繞到路的另一邊,回家!快!!!”我幾乎將嗓子喊裂,生怕他漏聽一個字。
行屍被聲音吸引,全部朝着我走了過來。
我沒時間害怕,只好不停的後退,同時兩眼觀察着陽陽周圍是否安全。
陽陽拉着那個小女孩依然繞到另一邊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隱約間,我似乎聽到他的哭聲,他在喊姐姐。聲音夾雜着滿滿的驚慌和恐懼。
“你們這羣該死的東西!!”我怒喝一聲,身體不再受大腦控制,在殺戮中喪失了理智。
人們總是需要找尋罪惡的源泉來發泄內心的不滿。
我想自己肯定是瘋了。
看着眼前橫七豎八的屍體。
我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
後怕的感覺一陣陣的涌了上來,我又開始發抖。
渾身上下,包括臉上,幾乎都濺上了行屍烏黑髮臭的血和腦漿。
黏糊糊一層,隔着衣服皮膚都在叫囂着噁心。
此時此刻,再出現哪怕一隻行屍,我都不再能有力氣再次舉起手中的刀具。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還…還有行屍麼?
那我鐵定完蛋了。
它會先咬我哪裡?脖子?手臂?還是肩膀?
我顫抖着身體,勉強支撐着自己回頭看去。
乾淨的臉,乾淨的衣服,帶血的長刀。
是活人。
眼前猛地一黑…
我似乎掉進了無盡的地獄中。
那裡只有讓人絕望的黑暗。
……
“姐,姐…姐你醒醒。”遠遠的我似乎聽到了陽陽的聲音。
“阿姨她怎麼睡那麼久啊。”
這稚嫩的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緩緩睜開眼睛…熟悉的天花板,是我的臥室。身上的衣服也已經給換了下來。
當目光觸及陽陽的臉時,我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用盡全身力氣,一把抱住他。
感謝老天,感謝老天你沒事。
陽陽還能安全的呆在我身邊,他還能說話,能叫我姐姐,眼淚大滴大滴的流着,一瞬間各種複雜的情緒一起涌到腦子裡,喉嚨酸的我說不出一句話。
“姐…你要把我悶死了。”
好一會我才放開手,上下檢查着他的身體,確定沒有受傷後,終於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阿姨…”目光觸及到站在陽陽身邊的小女孩。穿着粉紅色的外套,扎着一個小包包頭,十分可愛。
我擦乾眼淚,笑了笑,希望這樣能顯得自己更溫和自然點,和小朋友溝通,幾天前還曾是我的職業。
“小朋友,今年幾歲啦?叫什麼名字?”我儘可能的讓自己語氣聽上去能正常一點,可是心情沒有平復,嗓音在抖。
“我叫鄭榮榮,八歲啦。”小女孩很陽光,衝着我咧出個大大的笑臉。
“榮榮啊,你的名字和你一樣可愛。”我被她的笑容感染,嗓音總算不抖了。
“嘻嘻,謝謝阿姨。”她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
小朋友的世界總是不該存在那些荒誕的恐怖。
嘆了口氣,我問陽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姐,榮榮當時一個人在路上走着,身旁一個大人都沒。我原本是想下樓將她帶回來的。誰知道那些東西忽然出現堵住了迴路,我只有帶着榮榮朝大馬路上逃去。”
吸了吸鼻子,陽陽滿臉驚恐,幾乎又回想到讓他恐懼的畫面:“姐,要不是你出現,我們倆肯定會被吃掉的。”
“你也知道會被吃掉?”我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暈倒前看到的那個人。
“陽陽,是不是有人送我回來的?”
“噢,你說那個啞巴啊,在客廳呢,我和榮榮在院子門口等了好一會,就見到他把你抱了回來。問他話也不說,這都一天過去了,他就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
“別亂給別人起外號。”瞪了陽陽一眼,我起身下了牀。
休息了過來,腳踩在地板上有種說不出的踏實感。
那個年輕人坐在沙發上,兩眼盯着電視機,眉頭緊皺。
“咳,謝謝你送我回來。”
那人轉頭看了我兩眼,好一會才微微點了下頭:“不用客氣。”
“咦?他不是啞巴?”陽陽略帶驚奇的聲音。
“陽陽!”我沉喝了聲,隨即坐到沙發上,微笑問道:“我叫陳煬,你貴姓?”
“我叫鎖天。”他盯着我看了兩眼:“這種情況下,那些虛禮就免了吧,有話直說。”
我笑了笑:“鎖天,你之前是幹什麼的?怎麼會出現在馬路上?你是準備去哪還是準備回哪?之前我可沒在附近見過你。”
一股腦問完心中的疑惑,按理來說對於救命恩人,我這樣的質問是有些過份了,但是…外面的環境讓我不得不注意防範每一個人。
“之前是警察,來這裡辦案,事件忽然發生,我來不及回去。住在路邊的酒店裡,遇到你之前我就躲在那裡。”
“你是在酒店中看到我,特地下來救我?”
“不是。”他否認:“我剛巧下來找東西吃。”
我聳肩,表示無所謂。
“你這把刀是?”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長刀(請參照行屍走肉中黑女手中的長刀)
“無意間找到的。很順手。”
“哦。”目前看來他的回答還稱得上可信。
起碼,我暫時還沒看出他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其實想想也是,如果他真有什麼歹心的話,趁着我昏睡的時候就可以動手了。何必等我醒過來。
電視出現了個身着軍裝的老年人,不是上次的中年人。
“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奪回主動權。倖存着的人們,如果你們此時此刻能看到或者聽到我說的這些,請你們記住,那些再次站起來的行屍,切記遠離。被圍困時,拿起武器敲爛他們的頭!”
“軍方在各地都設有庇護所,那裡十分安全。但我們仍希望幸存着的人們能躲在安全的家裡,不要發出巨大聲響,那些行屍會循着聲音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