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不大,可環境十分清雅,推開窗戶就可以看到洛水。
交通的不發達,水運就格外重要起來,一旦將洛陽定爲都城,一條洛水,就能使洛陽迅速繁榮。於是洛水千帆競渡,看上去頗爲壯觀。其實看到了船,李威忽然想到了一條主意,如果真不行,或者買一條船來,帶着一些親信的人,逃出唐朝。又有早準備好的過所,未必不行……
鬥得累了。
胡想着,只候了一會兒,楊敏就到來了。
戴着羃羅,經楊敏的事一嚇,狄仁傑將兩位義女往修女上逼,連徐儷都開始反思,楊敏自己也不例外。就是洛陽的一些貴人家的女兒,也開始有所收斂。倒是隱然在改變唐朝現在開放的風氣。
盈然一伏,已經泣不成聲,道:“妾身沒有想到居然還能與殿下見上一面。”
“你起來吧,”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未必全是因爲他,不過幾月未見,人又瘦了幾分,再瘦下去,風姿綽約多半沒有了,只能剩下一個排骨女。心中又增加了一些憐惜。
楊敏坐了下來,李威道:“孤也才從狄卿嘴中得知,你來到了東都。不過孤卻寫了一封信,去了西京,大約也到了令府上。”
“可殿下,這一次陛下與皇后下定了決心。殿下爭取,也不會成功。反而讓殿下與陛下皇后不睦。其實妾身已經在來東都時,就與裴家小娘子見過一面。”
“你們見過一面?”
“是,裴家小娘子的大度,以及舉止讓妾身慚愧不及,以前不知,現在才知道自己前些時間做的那些事兒,是多麼的惡劣。陛下與皇后的安排,卻是很有道理的。”
李威將她喊來,不僅僅是寬慰她,還有許多用場。但聽了楊敏的話不由一呆,裴居道家的那個小女兒究竟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居然讓楊敏自動退出。
楊敏又說道:“不過妾身懇求殿下,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在陛下與皇后面前,替妾身父母說說好話,不要再爲難他們了。”
李威慢性子,不代表着他遲拙,驚疑地問:“你要做什麼?”
“沒有啊,”楊敏違心地搖頭,然後拿出一個小包,說道:“這是妾身這數月內繡的十幾塊方帕,還有替殿下縫製的兩件錦袍。”
袍子沒有打開,不過顏色倒也素淡,合了李威一慣的口味。
說着,她只是哭,雖然有了死志,終是不想死的。李威漸漸似乎猜出了一些,厲聲道:“你是想做傻事。”
“既然是兩位聖上讓妾身與殿下相絕,這是天,是地,妾身無可奈何,殿下也無可奈何。妾身以前對殿下確實做了一些不好的舉動,得蒙殿下一直寬宏着,妾身已經是前世修來八百年的福氣。既然山陵不崩,江河不會倒流,妾身只好讓了。”
李威有些暈,再次厲聲道:“如果你不死,你的家人畢竟是外戚,或者平安。如果你一死,乃是對天家不滿。父皇母后失了顏面,你以爲你家人得以平安?到時候你的家人罪名反而更嚴重!”
“我……我,妾身……”
“不要胡思亂想了,孤喊你前來,不是與你閒談的,正是爲了此事。原來都是很好辦的,本來孤是想帶你進入皇宮,向母后求情。太子妃多半不想了,不過在我們哀請之下,做個側妃倒也可以。”
說着眼睛看着楊敏,看也看不清,這個羃羅隔着面容了。但心中有些擔心,你來個上邪,什麼什麼的,乃敢與君絕沒有事,如果來個上邪,然後什麼什麼的,我非要做太子妃,這個就有些難產。
“陛下與皇后可會同意?”還不錯,面色看不到,但是話音甚是驚喜。可是李威再一次確認地問:“側妃,你可願意?”
“願意,只要能陪伴在殿下身邊,那怕象江小娘子那樣,妾身都是會願意的。”
象江碧兒?碧兒雖然地位低了一些,可是你們當中任何一個女子不能取代的。不過沒有說,而是說道:“本來這個計劃都不難辦,實施也比較容易。可偏偏出了意外。”
於是將上午在皇宮中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他爲什麼要害妾身,那個明崇儼,妾身一次也不認識。”
“不是你認不認識他,是他要對付孤。”
“他有什麼膽量對付殿下?”
“爲什麼沒有膽量,自古以來,有多少太子王子,讓這些小人陷害了?至於你呢,正好給了他們楔機,所以用你來引起這些事變的起因。你可想過,就是你一死,有了這個妖祟之名,你的家人會如何?”
“殿下,相救。”楊敏打了一個冷顫。這個罪名冠實,誅連九族是不會的,畢竟其他族人說起來是皇后的親戚,但自家滿門老小流放是輕的,重則全部誅殺。
“不過你倒不用害怕,有孤呢。還有,自己莫要亂作主張,反而也亂了孤的安排。”雖然這樣說,可是心情卻不是很好,狄仁傑都想了一條主意,可也是歪門斜道,不是主意的主意,不過倒似可以將楊敏一條性命保下來。用狄仁傑的話來說,殿下,你保了楊家小娘子的性命,卻是讓陛下與皇后大爲生氣,這是自傷。
“嗯。”楊敏重重點頭。
“所以,你不能急,由孤來安排,你只記住了孤一句話,天大地大,你不需要它,只要孤這個家。這個家雖然因爲小人衆多,弄得風雨飄搖,但在這裡卻永遠會有你的一份棲息之地。只要你不變心,無論你在天涯海角,孤也要將你找回來,讓你在家中溫暖休息。”
“嗯,”楊敏忽然再次大哭。
李威很暈,我這樣說,你怎麼又哭了。於是又說道:“楊敏,不要哭了,跟在孤後面,孤喜歡看到你們笑,就象碧兒,每天都將笑容掛在臉上,那是孤最大的心願。”
“嗯,”楊敏止住哭聲,道:“可妾身笑不起來,聽了殿下的話,心中很開心,可就是想哭。”
原來是感動地大哭。
話雖然如此,可是李威心中卻在想,就是孤這個家,也未必會是一個安全的所在。
“笑不出來,也不許哭,來我們拉個勾勾,”說着伸出了小拇指,拉起了一個勾。楊敏卻又說道:“殿下,可妾身又要想哭了。”
“那也別許哭。”
“殿下,你就象一棵參天大樹。”
參天大樹未必,不過大男子主義總有一些的,既然將她當作了自己的女人,就不能讓她受了委屈。
楊敏又說道:“妾身想到以前,很慚愧。”
“這個不提了,早對你說過,有錯能改,你已經改了,就沒有必要承受這些罪責。”
正說着,徐儷等人陸續來了,包括狄好與狄蕙,裴雨荷,五個女子相互看着。看也看不到,全部戴着羃羅。
李威道:“說起來,終南山一案,很多不好的事自此拉開。不過因爲此案,孤與你們纔有了一些緣份。喊你們過來,是請你們替孤做一件事,不過在此之前,孤問你們,你們誰要做獨孤皇后?”
獨孤皇后是隋文帝的妻子,不是說不好,論起來也是賢后之一,不過有一個最大的缺點,生性妒忌,不讓楊堅納第二個女爲妃。可是李威將這五個少女聚在一起了,豈止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都有了。甚至東宮還有兩婢女,前途同樣無量。
就是有了這個心思,也不敢提。
狄蕙與狄好開心萬分,這是第一次聽到殿下的表態。徐儷一顆懸着的心也落了地。只是裴雨荷面色沉穩,卻不知在想什麼。
李威又說道:“這些年發生了許多事,使孤感慨萬千,某些爭鬥,孤不得不爲,可孤不喜。孤同樣也希望若干年後,孤的妃娣們,團結和睦,而不是象朝堂一樣,明爭暗鬥,那樣的話,無論是誰,孤卻是不喜的。”
這多半是他一廂情願,不要說後宮,就是尋常人家,有個三妻四妾,明爭暗鬥都不會少的,況且後宮。不過上行下效,如果調、教得當,小爭小鬥難免沒有,但象他母親、王皇后、蕭淑妃那樣的生死擊殺,卻是能避免過去。
不過仁太子嘛,這些勾心鬥角的事不喜也在情理之中,幾個少女都沒有想得那深遠。
李威又說道:“但眼下孤要面臨一場危機了,有人借楊敏小娘子的事,欲掀起一場巫蠱案,對付孤了。”
這幾個少女雖然不能與日後的上官婉兒相比,可個個讀過許多書的,相對而言,才氣卻是楊敏最弱了一點。巫蠱案誰個不知,這件事讓漢武帝晚年鬱鬱寡歡,然後是霍光行周公扶立,當然,在漢宣帝治理下,西漢恢復了元氣,可是那幾十年政局動盪,無數大臣貴戚捲了進去,被先後擊殺族滅,正是一個小小的巫蠱,甚至手段都不十分高明,有可能後世的初中生都十分不恥。
徐債性子活潑直爽,忍不住問道:“是誰這麼大膽子?”
“明崇儼。”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弄臣,怎麼會?”裴雨荷立即奇怪地問。此人聽說了,論後臺沒有後臺,論資歷沒有資歷,只是僥倖對陛下的病情有幫助,想到這裡,她立即會意過來:“有些難辦了。”
這個小蘿莉不笨嘛,李威心中嘀咕了一聲。厚顏無恥地說了一句:“楊敏日後也是你們的姐妹,你們不但是相助楊敏,也是相助於孤。因此,孤要拜託你們一件事。”
“什麼事,殿下請吩咐,”徐儷立即答道,不過眼睛時不時瞅着狄蕙與狄好,殿下什麼時候認識這兩個女子?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是這樣的……”沒有全說,說出了部分。
裴雨荷說道:“殿下,這樣,有些,有些失了禮儀。”
“孤只是請你們,陪不陪孤,你們自己選擇,”李威說完了,看了看天色,都漸漸晚了,到了官員下值的時候,於是站了起來。裴雨荷遲疑了一下,終是反應過來,懼於陛下,太子是不敢回絕親事的,可是失去了太子的心,即使嫁給太子,做了太子妃,日後的生活,也不會好……只好跟了上去。不過很害怕,如果皇宮的那兩位主聽到自己相陪,會不會改變主意,另選一家小娘子爲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