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登學在臺前抓住趙興忠,把他拎到上面,看陳菲菲等人站着一動不動,也不知這幾個人到底中了什麼邪。
不過很快他就發覺,站在臺前的感覺真的不好受,他剛上來的時候,頭就覺得眩暈,等他站上去查看衆人狀態的時,這種眩暈感愈發強烈,眼前好似無數重影晃動,周圍喧囂的人羣,在他視線裡漸漸模糊,趙興忠情況和他一樣,強烈的暈眩甚至讓他沒法睜開眼,他們此前沒嘗過意識被侵入的滋味,在清醒狀態下,外來意識強行接入,肯定會引發強烈不適,當初陳菲菲在大煙館,被人第一次接入的時候,強烈的暈眩讓她無法分辨現實和虛幻,而且差點背過氣去,等到習慣後,這種不適感會慢慢消退,他們倆由於是初次,短暫暈眩後,視線焦點和意識重疊,自此不知天上人間。
等他們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依然站在臺上,雙腿在抖,腳脖子發軟,好似喝了大酒,索性沒摔下去,此時的陳菲菲他們,已經看起來如正常人一樣,不過在他們身旁,還有四張生面孔,此刻正怒氣衝衝瞪着山崎玉。
“你來得正好,”她衝王登學擠了擠眼,“這是趙興忠吧?”她隨即問道。
“沒錯,就是他,這小子想跑,被我抓回來了,我帶他來,就是爲了揭穿山崎玉的真面目!”王登學一看場上情況,就猜出個大概。
“太君們聽說山崎玉設計害他們,很生氣,但是他死不認賬,就讓趙興忠把真相告訴太君吧!”她冷冷看着山崎玉雙眼,面無表情。
“說真話,別耍花招!”王登學用力在趙興忠背後推了一把掌,然後又斜眼睨着他,那意思你如果敢說一句假話,我馬上就動手鋤奸。
“你的,說實話的幹活!”日本特務也朝他嚷道。
趙興忠被推到舞臺中間,周圍全是人,無數眼睛盯着他,包括山崎玉,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在這種情況下,無論說還是不說,得罪人是肯定的了,而且雙方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他多希望自己當場就昏過去,從此以後成爲啞巴,可理想離現實差距很大。
後來他覺得還是陳菲菲這邊人多,山崎玉雖然手段高超,但畢竟是一個人在戰鬥,那四個日本特務是自己在特高課的上司,每人都是活閻王,他知道自己這番話只要說出口,山崎玉就得被他們當場打死,這樣算來,自己興許還有條活路,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把山崎勾結他騙取金屬箱,並試圖製造黑霧讓特務團消失的事兒都講了出來。
此話一出,現場譁然,他偷偷看看特務,發現他們眼睛裡都快瞪出火來了,同時憤怒的目光還投射到自己身上,他們肯定覺得自己吃裡扒外,是山崎的同夥,爲了洗白,他又解釋說,自己之所以和山崎合作,並不是爲了錢,而是實在害怕,他怕自己和胡魁或者藍玉如一樣,被人打進藥水,然後以最痛苦的方式結束生命。
“幾位太君你們都聽到了嗎?我想你們輕信了最不該相信的人!”趙興忠交代完以後,陳菲菲還不忘煽風點火。
“八嘎,八嘎亞路!”四個特務怒火中燒,這番話讓他們覺得山崎玉不但侮辱了他們的智商,而且還蔑視他們的生命,他們毫不遲疑,拔出槍來,想要當場擊斃山崎玉。
山崎玉頓時慌了,剛纔趙興忠供述的時候,他就有種不祥預感:秘密被揭穿後,日本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脾氣暴躁,而且視人命如草芥,肯定要動手殺人,當趙興忠說完後,四人開始還算平靜,但陳菲菲又過去拱火,幾個特務頓時爆發了,他沒想到陳菲菲是鐵了心置自己於死地,不禁生出一絲酸楚:難道自己在她心裡,就只配這樣的結局嗎?
特務們掏出槍來,打算開槍射殺他,但對方早有準備,見幾人掏槍,轉身跳下臺子,想衝到人羣外面去,誰料王登學早防着他這一手呢,見他要跑,縱身也跳下去,緊隨其後,山崎玉雖然個高腿長,但王登學頻率更快,三兩步就趕上把他按倒在地。
此時陳菲菲和特務們也都跳下平臺,快步走到其身邊,爲防止他再次逃跑,特務們把他圍在當中,其中一個揪着他襯衣領子,讓他彎腰低頭,一把槍的槍口對準他後腦勺,特務們咬着牙,殺氣騰騰。
“菲菲,看着我,以前我可幫過你很多次,要是沒有我,你甚至活不到現在,難道你真捨得讓他們殺死我嗎?”此時山崎玉突然扭過頭,凝視着她的雙眸,他眼圈通紅,眼中喊着淚。他像是在懇求,又像是在追憶。
他的聲音很軟很輕,聽得她也難過起來,山崎玉說得沒錯,自己剛到永定,就險些被程雲彪害死,當時多虧了他,用科學的手段破解了自己的困惑,讓她有勇氣和黑仙會鬥爭到底,但是隨後他們兩人越來越疏遠,她甚至不知道這位整天都見不到面的師兄到底在幹嘛,現在一切都清楚了,可兩人之間那道鴻溝,已經無可挽回。
“我但願你死去,也不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模樣!”她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然後閉上眼,等待着最後的槍響,她知道只要自己說句話,就能讓特務們暫時放過他,以爲特務是她自己意識的映射,但事關成百上千人性命,她也不相信山崎玉從此會洗心革面,所以這次決不能放過他。
也許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山崎玉用力昂起頭,仰天大笑。
“一切都快結束了!”她心裡默默唸叨着,也許是太過投入,她沒留意自己身後的情況。
就在特務要開槍的瞬間,他們突然聽到身後響起汽車引擎的低沉咆哮,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感覺一塊很大的東西重重撞到自己身上,她被這股力量撞得飛離地面,然後沉重地摔到馬路當中。
趴在地上,她覺得自己身上疼得厲害,嘴角也往外冒血,她嘗試着活動腿腳,暗自慶幸骨頭都沒斷,原來身後飛馳而過一輛黑色轎車,剛纔快速衝進來,把所有人都撞開,除了山崎玉以外。
她掙扎着站起身,發現四個日本特務被撞得更慘,手槍被撞飛,人此刻都躺在地上,都無力爬起來,只能兀自**不止。
“是誰?”她沒想到關鍵時刻,竟然有人來破壞。
汽車停住,車門打開,從裡面鑽出一個女人,一身紅豔的旗袍,臉上帶着優雅而造作的笑容,她就是紅美子,陳菲菲的後媽。
“你還在,都是我大意,早就該防着你的!”陳菲菲咬牙切齒道。
“紅美子,龐博還在你車裡嗎?爲什麼陳菲菲還活着?”山崎玉見到紅美子第一個問題同樣涉及到人的存在感。
“這,應該在吧?”紅美子發現陳菲菲也在現場,頓時懵了,從那時起,她們的目光就在彼此身上駐留。
“陳菲菲,你怎麼還沒死?”對方看到她驚訝的程度甚至更甚,因爲棺材從憲兵隊被擡出的時候,山崎和她兩人還一同驗屍,見到陳菲菲,紅美子以爲自己眼花了,爲此她還特意跑到汽車後面,看躺在後座上的龐家兄弟,發現兩人都在,她徹底迷惑了,明明龐博的頭那時罩在她身上,她若在,龐博軀殼裡包裹的人是誰?
在看到她的最初一分鐘裡,紅美子不斷地重複這個問題,陳菲菲被她問得心煩意亂,但此刻還不是秘密揭曉的時候,這時她最後的底線,如果暴露給對方,自己的命門會被他倆完全掌握,故而對於謎底,她絕口不提半個字。
不幸的是,剛纔被汽車重重撞擊,她一直抱在手中的金屬箱也被撞飛,箱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正好落在山崎玉跟前,他見狀迅速把箱子抓住,然後雙腿如飛,直奔臺上機器怪獸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