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外道童高聲唱名道:“洞陽上館觀明先生韋曜,挾道侶薔薇仙子樑明月,特來祝賀玄幽真人元嬰大成!夏元熙小友位列真傳!”
“觀明先生不是閉關參悟《太微靈書》嗎?怎麼會有空千里迢迢趕過來?”
“而且還是和薔薇羅……不……薔薇仙子一同前來,這陣勢不小啊!”
“崑崙派雖說久不問世事,可是看來這積年的威信還在嘛……”
也難怪這些人驚訝,這些大能修士受邀別派的活動,若非至交好友,而自己又有空,其他情況下都是讓弟子代勞。唯一的差別大概是出席關係好點、地位高的門派派出受寵的大弟子,無足輕重的小門派則是記名弟子出門。自己親身過來十分少見,更何況韋曜是分神真君,比王詡的元嬰真人高出一階,還帶着同爲元嬰的薔薇羅剎樑明月,這規格和重視程度簡直非常高了。
隨着他們過來的童子捧上一盤盤賀儀,皆是北方所產奇珍。
“那個!那就是玄冥陰魚之皮吧!我出十萬玄品靈珠……不,十二萬!”
有個煉器的行家手直髮抖,指着一盤漆黑無光的輕薄布料,看錶情十分眼熱。
“是有怎樣,這是人家送去崑崙的賀儀,崑崙又不是揭不開鍋,怎麼可能隨意出售禮物?我勸你還是算了。”
此魚產於北海海眼,天生就能化爲虛影,藏身海眼這等險惡環境中,十分難以捕捉,恐怕也只有觀明先生這等化神修士才能手到擒來。不過觀明先生也只能見到後才能出手,如果玄冥陰魚不曾上浮到近海平面的地方,就很難察覺到它的存在。而化神修士又沒空天天去蹲點,所以這東西十分稀少。玄冥陰魚之皮用來製作衣物有奇效,不僅防禦力驚人,每天還可數次讓持有者化身虛影,教不少物理攻擊手段無功而返,所以那名制器大師才如此眼熱。
看到這一幕,參加典禮的修士們心中也滿是敬意,這就是名門大派的風範!
王詡就是把元洲那任務推薦給夏元熙的人,他自然瞭解怎麼回事,連忙迎上去寒暄。樑明月見過禮,隨便聊了幾句,就留下丈夫韋曜和王詡互相交流,她自己笑容可掬走到夏元熙面前,矮下身拍拍她肩:“這倒是進步神速啊,我那妹子也是日日在發狠,近些日子閉關築基去了,今天來不了。不過她央我一定要代爲祝賀,恭喜位列真傳,日後必將大道可期。”說着,樑明月拿出一個流光溢彩的綠色珠子,足有龍眼大,滾動之間其中隱隱金沙暗流,夾雜着風雷之勢。
“不知道你功法需要什麼,所以問過你師兄的建議。這枚乙木正雷是我早些年偶得,我也不擅於制器,便不糟蹋這東西了。”夏元熙接過珠子,想起來自己完善太華雷音需要收集六種雷罡,乙木正雷便是其中之一。雖然不知道價值幾何,不過薛景純當時都只有丙火陽雷和癸水陰雷,想來應該較爲罕見,忙連聲謝過。
這時,接引童子又高聲唱名了:“蓬萊遊仙宮妙音殿瓊篁公子韓拂霄遣使特來相賀。”
夏元熙嘴角一抽,這貨怎麼冒出來了?
在場有很多人不認識韓拂霄是誰,但有幾個東海出身的散修聽過瓊篁公子大名:“妙音殿?韓拂霄?據說他是蓬萊遊仙宮千年難遇的絕世天才,前不久還獲得了鎮殿七樂之一的萬年寒玉蕭——‘龍吟寒水’的認可,所以得名瓊篁公子。蓬萊在東極,離這西海可以說是最遠的,他怎麼會特意遣人來道賀?”
又是一名遊仙宮服色的童子,上前一拜,隨即打開了自己所捧的玉盒,只見其中光華耀目,一時間滿室異香,半空中慶雲垂瓔,天花亂墜,另有翔鸞舞鳳蹁躚而至,一陣簫聲隨即響起,音調縈紆牽結,飄逸清幽,在場不少人如癡如醉。
很快,這曲天籟之樂就到了尾聲,此時異象突起!空中虛幻縹緲的神鳥隨即匯成一隻巨大的金色鳳凰,與一旁的夏元熙合二爲一,而樂聲也在此刻恰然而止,餘音繞樑。
“那是……《九霄真凰曲》!這趟來得值啊!”
“什麼?遊仙宮鎮派大法《神鸞玄唱歌訣》中收錄的秘傳法門?!”
“剛纔鳳凰精魄和崑崙派新進的那位真傳合一了!看來這次遊仙宮派人來祝賀必定是捧那女童的場,真不知道是何許人也?難道是崑崙哪位廣結人緣的前輩轉世之身被接引上山了?”
難怪在場衆修士議論紛紛,《九霄真凰曲》是《神鸞玄唱歌訣》中最罕見的秘儀,只有核心弟子能夠習得。真凰和真龍一樣,是具有最純正上古血統的神獸,演奏此曲之時,需要九滴真凰血在樂器上書寫鳳章之文,並且在演奏中就會消耗掉,價格昂貴不說,而且同一名修士在千年內只能演奏一次。
但這樣的效果卻是巨大的,聽見樂聲的人可以抵消一次天魔惑心,而收到真凰精魄的人則能根據奏樂者的修爲和樂器優劣程度,在獲得在千年內清心寧神,抵禦天魔迷惑的功效。一般而言,妙音殿弟子只會贈與生死之交,或者至親道侶,在場的就算聽說過這事,也是隻聞其名未見其聲,這次算開了眼界,不由得紛紛拜服。
夏元熙聽到大家討論,大概也明白了這東西是做什麼的,看來韓拂霄也是介意之前豐城一戰,她與萬鬼合體,走火入魔一事。據封汲所說,今後她將容易被外魔所擾,這才送了這東西來。而根據情況推斷,韓拂霄修爲只會比她高……她十分在意這點。
看來日後修煉要加把勁了,她暗歎。
這天的結嬰大典,夏元熙已然搶了許多風頭,但是主角仍舊是王詡,她接過掌教授予的印信,便準備躬身退去一邊了。
“玄璣師侄,聽聞你被玄微師侄勒令到戒律院閉門思過一月,不知可有此事?”
夏元熙耳中突然傳來掌教的聲音,周圍人都無所覺,想來是傳音入密。於是她擡頭看着掌教岑無稽幾乎被兩道長長白眉遮住的眼睛。
掌教還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嘴脣不動:“貧道想親師侄幫個小忙,只需七日,事了便做主解除師侄的禁足,如何?”
薛景純的話語在腦海中迴盪:“若是掌教懷星神君岑無稽私下建議你做什麼,切記不可答應!”
會乖乖聽話什麼的……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設定啊。
所以她沒有絲毫猶豫,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儀式結束後,夏元熙徑直去戒律院請罰了。這邊的代理執事也是熟人——褚照青,不過現在該叫玄靖師兄了。
“咦,你既然入了玄微師兄一脈,應該得償所願纔是。怎的如此頑皮,讓輕易不動怒的玄微師兄都罰了你?”褚照青還是一臉正義青年略天然呆的模樣,看來在他心中夏元熙已經被貼上“玄微腦殘米分”的標籤,萬年不得翻身了!但是他說歸說,還是開了間最好的禁閉室,讓夏元熙進去閉門思過。
得償所願個屁!求帶走!夏元熙不以爲然,嘴脣抿得緊緊。
禁閉室裡除了燈、蒲團、桌案、幾本書之外什麼都沒有,翻開書一看,全是講修身養性、道德禮儀的心靈雞湯。
在百無聊賴中,渡過了漫長的白日。時間過得好艱難啊……她心想。此刻正值子夜時分,窗外卻傳來了呼喚聲:“玄璣師弟,玄璣師弟~”
她擡頭一看,窗櫺外落下一直全身雪白的大鳥,認得是隨侍掌教的鴻雁童子,問道:“什麼事?”
“掌教之前託付師弟那件事,不知師弟可有興趣?”
“去!掌教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鴻雁童子一聽,就從嗉囊中吐出一枚小人偶,搖晃着脖子示意夏元熙接過。
夏元熙把這沾着口水的玩意兩指捏過,按照鴻雁的示意按在蒲團上。兩寸高的小木人見風即漲,變成夏元熙的模樣,還能進行簡單的對答交流,十分神奇。
然後鴻雁唸了一長串口訣,戒律院的牆立刻變得薄紗一般,夏元熙輕易就穿了過去,如同穿過一層雲霧。等她踏入外面,再回頭一摸,觸感又變成了堅實的牆壁。
“玄璣師弟請隨我來。”
尾隨着鴻雁童子的身影,她向通往翠屏峰的道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