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二人震驚,三道元磁神雷幾乎是嘯月山莊的立身之基,一道支撐了整個山莊的防禦陣法體系,另外兩道則控制着這一片海域的靈脈動向,缺了任意一道,要麼山莊無法號令衆人,要麼變成不設防的孤城,無論哪一種,都讓他們難以接受,因爲誰也不想自己到手的權柄打了折扣。
相較之下,如果情勢不可挽回,非要選擇忍痛割愛……那還是從控制靈脈方向的兩道中分一道出來比較合適,無非把勢力籠罩範圍縮一縮,好歹也算坐擁半壁江山。
奚天林冷哼一聲,豈有不知他們的小九九?
他在奚晟和奚晏無聲的悲鳴中,伸指點中三團雷光中最上面一團,只見籠罩整個山莊的天幕漸漸消散,而凝聚了所有力量光球則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炫目光彩,強烈的對比讓晴空中的豔陽都瑟縮成一個蒼白的鐵球。
奚天林破開囚禁它的牢籠,將這顆隔着百丈之遙就能感覺到雷霆萬鈞之力的靈物遞給夏元熙。
“這……雖說禮儀上說過長者賜不敢辭,可是我不覺得我的貢獻有大到能隨便接受這種饋贈的程度……”夏元熙有些糾結。
她的話讓奚晟和奚晏眼中又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可是奚天林似乎鐵了心了要把這家傳的重寶讓與外人。
“怕欠下因果?你若是不收下,才難了卻許許多多人的因果。”奚天林理所當然道,“老夫當年滿門盡墨,承蒙劍湖宮幻劍祖師之助,這才重振家門,連這三道雷光也是他老人家賜下,自然與劍湖宮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聽說前段時間,你又幫劍湖宮找回了他們沉寂多年的半步靈寶的飛劍劍靈?如此一來劍湖宮就欠下了你的因果……唉,三角債最是難償,想不到老夫這半截入土的人,也不知下次天劫能不能安然度過,一想到自己欠的一屁-股債,老夫真是死不瞑目啊……”奚天林頓足嘆息,看樣子就像一個凡間的囉嗦老頭碎碎念似的。
“……可是沒了這顆雷珠,你們連護山陣法都形同虛設。”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大可以再去找一道雷罡補上,不拘什麼,就看他們本事了。”
“老祖宗還請三思!元磁玄衝兩極大陣的陣法核心就是此雷,一旦失去,山莊無異於於刀俎下的魚肉!”奚晏和奚晟心中大急,自己找的雷罡代替,哪有元磁神雷這雷中都排前三的天材地寶效果好?就像穿慣了綾羅綢緞的貴人,換成普通棉布,也會覺得粗糙難以堪用一樣。
“現在陣法還在,可是你們已經讓人攻破了內庭,留之何用?”奚天林諷刺一笑,奚晏和奚晟無話可說,只得低下頭來,心中早就悔斷了腸子。
眼看前輩心意已定,夏元熙也從容接過雷珠。她突然想起,這次的請帖就是楚明逸給的,大概劍湖宮那邊也覺得欠下人情債很頭疼,所以推算出這裡有她的機緣,還能借奚天林的手償還部分因果,可謂是一舉多得。
在背後指點楚明逸的人,大概是那位幻劍祖師用過的飛劍,元磁極光劍了。
真是機智的飛劍前輩啊……
解決完自家門內的事情,奚天林轉而問向剛剛憤憤不平的陳長老:“聽你的意思,是不滿洞府太小?”
陳長老也是有幾分脾性的人,梗着脖子回答:“沒錯,不只是我們,這來的所有道友皆是如此!落到十極神君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爲何要殺你們?既然你們都認爲實力爲尊比較好,那就放手去做吧!”奚天林的話讓所有人驚喜交加,還沒等他們笑出來,奚天林繼續道:“每過10年,你們就在我莊內舉行一次比武!設骨齡一百歲、六十歲、四十歲以下弟子三個組別,按弟子名次分配礦山和靈脈!”
這新奇的方式方所有人爲之一驚,但奚天林又是一重磅拋了出來。
“每名弟子只能參加相應組別比武一次,也就是說一個人最多也就參加三次比賽。”
這項規定讓所有人齊齊抽了口氣。
這說明什麼?那些拼命壓榨弟子,用人多勢衆和搜刮門人材料壯大起來的宗門沒活路了!
與其培養一萬個炮灰,還不如精心選擇幾名有前途、道心穩的弟子仔細培養,這樣無論弟子本身還是師父都受益。而那種黑社會門派的弟子,低階時候被各種剝削,好不容易熬出頭可以壓榨別人後,卻又無法參與爭奪,也就失去了延續這種錯誤模式的可能。
夏元熙略一思索,想清楚了奚天林的用意,覺得真是棒棒噠。
“你說過,‘不希望未來的對手因爲幾顆靈草之類微不足道的理由連起跑線都沒上’,老夫就實現你的願望。”
夏元熙沒想到突然衆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一看是奚天林對她感慨道。
“難道是她?”
“這女冠是何方人士,竟然能讓十極神君買她的面子,設下這等規矩?”
“不會是十極神君的私生女吧?”
“啪”,說“私生女”那位直直飛了出去,衆人瞬間閉嘴。
“想當年,老夫被仇人追殺,不得已混入凡人國,落魄街頭。又有誰想得到,路邊那個衣衫襤褸,望着饅頭流口水的小乞丐會是後來的十極神君?嘯月羣島修士成千上萬,或許有人會成爲未來的你我,也說不一定……”奚天林感嘆,他的“你我”自然指的是夏元熙和他,這句話的意思顯然是把夏元熙這個金丹和他相提並論,大概是他已經認定,夏元熙遲早會成爲和他一樣的渡劫修士吧?
這自然是極高的評價,在場的修士們震驚之餘,也壯心不已。
十極神君說這話,也就是自己也有機會?成爲和他們一樣的人?
“嘯月山莊做事,豈能虎頭蛇尾?好像幾天前的比武無疾而終,趁着老夫這日心情不錯,姑且親自主持重開,也定下第一個十年裡,這些個靈脈、礦山怎麼分法。”
重磅消息一個一個砸來,只見周圍修士羣體中寶光閃爍,各種飛劍傳書、靈獸傳書層出不窮,大概都是向宗門通報的。
“不過評議席位嘛……老夫有個位置虛位以待,不知小友可否賞臉?”
“榮幸之至。”
……
嘯月羣島外的一處海礁上,左丘伯玉遍體鱗傷,奄奄一息躺在長滿海藻的石塊中,任一浪一浪的海潮沖刷,不斷洗去他身上的血跡,但因爲真氣被阻隔,海水中的鹽分也在頻頻刺激着他的傷口,讓他在劇痛中無法昏迷。
可是向他施加殘虐行爲的對手也好不到哪去。在左丘伯玉印象中,那位一向帶着溫文爾雅的恭謹笑容,如果以凡人的標準來看,絕對是理想中那種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然而此時,他卻一邊大口大口的吐出帶着破碎內臟的血塊,一邊癲狂吃吃笑着,用一種跌跌撞撞的夢遊般步子,隨意踢踩着毫無反抗之力的左丘伯玉。
失算了……左丘伯玉想。
因爲十方大結界的存在,天魔本體很難以完整的姿態來到人間,而他們的投影力量並不難對付,所以左丘伯玉也敢於向令人望而生畏的天魔王提出一些交易。
但他前面這個瘋子,竟然不管不顧隨意降下力量,這可是欲界天本體也會受到損害的莽撞行爲!
“你做……什麼……”左丘伯玉艱難擡起頭問道。
或許是因爲以貪慾爲食糧,比較瞭解人類的緣故,貪染明王算是在諸位上位天魔中比較通情達理的,對於供奉他的魔修,多半採取等價交換的合作模式,如果幫他做事,幾乎立刻就有回報,就算失敗,無非沒有獎勵,鮮有聽聞因爲沒有達到貪染明王的要求,被他懲罰報復的。
但今天卻十分反常。
“做什麼?你這個卑微的蛆蟲……咳咳……也配癡心妄想要得到她?”貪染明王的化身一擦嘴邊的血跡,露出一張酷似韓拂霄的面容。